接连几声叹气叹得他自己都烦了,一个鱼挺坐了起来。忽然,他察觉到旁边有人,转头一看,竟是燕胜君。
他白了这女人一眼,收回目光懒懒问道:“又想干什么?”
燕胜君应该是出了王宫便跟着来了驿馆,因为她身上还穿着入宴时的那件华丽的石榴红绫裙。今晚她也去了王宫,着一身花团锦簇,惊艳了宴会上无数王宫贵亲,却惟独没能让獒战多看她两眼。
“我有话跟你说。”她表情很严肃。
“说。”
她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在积攒勇气:“我知道你现在很厌恶我,甚至连看都不想多看我一眼,娶我,对你来说是件很难受的事情,对吧?”
獒战没回答。
“这回的事情的确是我想得太天真了,我不该轻易地将你们来到金都的事情告诉我义兄,害你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眼下,你我联姻已成事实,即便我想逃离这段婚姻,我也不得不为我义兄还有这两族的邦交思量再三,所以……”说到此处,她有些黯然地垂下眼眉,双肩微落,“所以,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都会嫁给你……”
“你就是来找我说这些废话的?”獒战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问道。
“你听我说完!”她又抬起双眸,急急地辩称道,“我不是来找你说废话的,我的话还没说完!为了不连累我义兄以及我们两族的交情,我会留下来嫁给你,但是……但是我不会长久地留在你的獒青谷。等你带我回去后,我会自行离开,不会厚颜无耻地留在那儿,打扰你和你的贝螺公主恩恩爱爱。”
“恩恩爱爱?”獒战嗤之以鼻道,“你觉得我还可能跟她恩恩爱爱吗?燕胜君你可真行啊!你永远都是闯了祸就想拍拍屁股走人,临走前还要把话说得这么漂亮吗?”
“你什么意思?你们怎么就不能恩恩爱爱了?你喜欢的人不是我,而我也不会留在獒青谷,我根本就妨碍不了你们什么。”燕胜君辩解道。
獒战斜眼瞟着她,眼神里尽是不屑:“滚!”
“獒战……”
“我让你滚没听见吗?”獒战忽然就火了,一下子从石凳上站起来冲她喝道,“你这会儿来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有什么用?她连来金都见我都不肯了,你觉得我们俩夫妻还能像从前一样恩恩爱爱吗?从我答应娶你开始,我就已经失信于她了,你不明白就别在这儿唧唧歪歪行不行?”
燕胜君被獒战呵斥得脸色发红,紧了紧锦袖里的拳头委屈道:“我就不明白了,你喜欢的人是她,你娶我不过就是走个过场,我根本不会留在獒青谷跟她争什么,怎么就让她这么动怒了?她若真心爱你,又岂会在意留在你身边是个什么名分?这样的女人会不会太矫情了?”
“你给我闭嘴!”獒战又冲她喝了一声道,“贝螺不是矫情,是我们有言在先,我这辈子就只能娶她一个!”
“呵!”燕胜君居然嘲讽地哼了一声,轻晃脑袋,流露出了一脸失望道,“娶她一个?殿下您竟然答应了?那我该说什么好呢?说殿下您真的太爱她了还是你们俩真的都太天真了?殿下,您可是獒蛮族未来的首领,壮大族落延绵后嗣是您应尽的本分,您当以此为先,而不是许这种虚无缥缈的承诺!再说了,她身为您的妻子,理应以您和獒蛮族的大局为重,怎么能耍这种小性子,求取这种凡俗的承诺呢?看来她不是矫情,是比我还自以为是的天真!正是因为她的天真,才让殿下您现在如此地为难和难受,倘若她能体谅您,体谅您在这场联姻中的为难,就不该跟您耍这种小性子!试问一个深爱自己夫君的女人,又怎么会舍得让自己的夫君如此难受呢?”
哗啦一声,左侧一间房的房门忽然就被拉开了。两人诧异转头时,一道杏黄色的身影哧溜一下从那间房里冲了出来,以燕胜君反应不过来的速度冲到她跟前,扬手甩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这声响令整个院子都安静了下来。
刚刚走到门口准备进来的安竹霎时间愣住了,只见那院子里立着三个人,错愕呆立的自家殿下,捂脸愕然的燕胜君,以及浑身像被火烧着了似的戾气冲天的自家主母!
咦?花尘首领不是说公主没来吗?那公主怎么会在这儿?
“冬瓜……”獒霸王激动地眼眶都湿润了,刚想上前去抱贝螺,却被贝螺一掌推回了石凳上,喝了一句:“一边待着去!”獒霸王瞬间就窘了!
贝螺脑袋一甩,眼睛珠子里崩出了几道凌光,嗖嗖嗖地直奔向眼前这位胜君公主!她哼哼了两声叉腰道:“我凡俗是吧?那你是天仙吗,燕胜君小姐?你和獒战这场婚事还不够俗的?先施以恩惠柔情,再挟之以求欢好,这桥段都被那些码字的用不知道几百遍了,还不够俗?你想要多俗啊?自己干着俗到烂底儿的事情还好意思说人家凡俗?那你天仙一个给我瞧瞧啊!”
火,熊熊的烈火,在场的人都感觉贝螺像是一团烧得明亮跳腾的焰火!谁稍微靠近一点点,可能就灰飞烟灭了。
燕胜君彻底地愣住了,捂着滚烫的脸,愕然地看着眼前这团“火”,尽管有愤怒想动手,却迟迟没抬起手来。而前脚刚刚迈进院门的安竹立马将腿收了回来,整个身子躲到了墙壁后面,生怕一个不留神烧自己这边来了!
“我的个天哪!”安竹揉着心口大喘气道,“这也太吓人了吧!要出人命吧?不行,得赶紧去找奇魂哥和花尘首领!”说罢他拔腿就往獒沐那个院子跑去了。
而院内,那团“火”还熊熊地烧着:“我是挺天真的,本公主就是以天真出名的你不知道吗?嫌我天真,那好啊!你让獒战立马把我给休了捧你做獒蛮族的主母好不好?”
“冬瓜……”
“闭嘴!”贝螺回头又喝了獒战一声。
獒霸王以手遮脸,内心那个郁闷,那个窘啊!亲爱的冬瓜,咱们不怎么说话好不好?我是你男人,你多少给我留点面子行吧?唉!算了,谁让是自己家的冬瓜呢?丢点脸面也没什么,总好过冬瓜一气之下跑了吧?獒霸王在心里默哀了三秒钟,掩面不说话了。
“你是金贝螺?”燕胜君终于从惊愕愤怒中回过神来,开口说话了。
贝螺拍了一下心口,挺直脊梁回应道:“对!本公主就是金贝螺,你想怎么的?又想骂我矫情天真不顾全大局了?别人家两口子的事情你到底知道多少你就开始在这儿人五人六地当起评判来了?我不顾全大局,你就舍身成仁是吧?好啊!反正我凡俗一个,天真一枚,我明天就回獒青谷去带着我那两个儿子搬出去给你腾地方,要闹就闹个底朝天好了!也不用你大仁大义玩失踪了,你那点仁义我还不会要呢!”
燕胜君气得心口剧烈起伏,咬着下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平时是挺能侃侃而谈的,还什么大道理都能讲,可今晚遇上了这金贝螺,她脑子就像卡了壳似的,想不出半句话来反驳这女人了。
“还有,”贝螺一点点地驳回道,“你刚才说哪个深爱自己夫君的女人会舍得自己夫君难受?这句话我还给你,一个真正爱对方的人是绝对不会忍心看着对方难受的,不管两人是不是夫妻!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喜欢我们家獒战,你明知道他娶你难受你还要嫁,燕小姐,你好像也不是什么好鸟吧!”
燕胜君怒了,忽然扬起了右手作势要打贝螺,獒战还没出手,贝螺却先哗啦一声拔出了随身的象牙匕首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她的手瞬间僵在了半空中,呆立着不敢动了。贝螺冷哼了一声道:“只有你会功夫是吧?告诉你,我师傅是穆当和奇魂,我也学过功夫的,小样儿!来啊,反正我最近血压高血糖也高,过过手消消火儿也行!”
獒战一看贝螺要跟燕胜君动手了,怕她被燕胜君给伤了,忙从后抱起了她,让她的刀离燕胜君的脖子远一点点,然后哄道,“先把刀放下来!把刀放下来,听话!”
她转身推开獒战,怒眉嚷道:“我们女人家说话你一个男人插什么嘴?一边去!”
“我不插嘴,我没想过要插嘴啊,”獒战哭笑不得,伸手握住了她的刀柄道,“我就怕你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给划伤了。动刀这种事儿怎么能让你来呢?我还在这儿呢!放下来,放下来,别伤着自己了!”
“不要!”
“来来来,听话了,把刀给我!”
“滚远点,别碰我!”贝螺抬脚踹獒战道。
“乖了乖了,刀可不是能随便玩的。”
燕胜君就那么看着,看着獒战一个劲儿地哄着贝螺,想从张牙舞爪的贝螺手里把那把匕首哄过来。他那哄人的劲儿简直让燕胜君看呆了,实在不敢相信大名鼎鼎的獒战殿下也会哄女人,还哄得这么津津有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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