獒沐已经记不清这是奇魂第几回晚到了,昨晚明明派人去告诉过他今早一早就要离谷,可其他三人都到了,却还是不见他的人影。
“奇魂怎么回事?他到底去还是不去?”巴庸蹲在路旁的大石头上,很是不耐烦地抱怨了一句。
“再等等,他肯定会来的。”一身白衣的穆当站在梨花盛开的树下淡淡地回了一句。
“他总是这样,不拿大公主的话当话,耽误了功夫不说,若是耽误了完成任务,那事情就大了。”第三个说话的是巴天,他一边说一边瞟着獒沐。
獒沐脸上已经有些不好看了,焦躁地来回走了几步,又抬头往寨门方向看了一眼,哼哼了一声道:“他是要在家生完孩子才出门儿呢?行,不去就算了,我们走!”
刚一转身,奇魂那熟悉的声音就在背后响起了。獒沐回头一看,只见这家伙左手拿团子,右手提蕉叶包,嘴里也没歇着,吧唧吧唧地嚼着什么。他刚跑到獒沐跟前,獒沐抬脚就踹了过去,他往右一闪,问道:“干什么啊?一大早就踹人,谁惹你了?”
獒沐气得翻了个白眼,叉腰道:“我昨晚派人去跟你说什么了?我让你一早在这儿等着你怎么这时辰才到?你以为你是我爹啊?还要我们四个在这儿等你一个?你架子挺大的啊,奇魂!”
“不是,大公主,我一早就起了,来的路上正好赶上安大娘家蒸米团子,我就想这一趟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要是路上能有俩米团子吃该多好啊!所以,我就在安大娘家耽误了一小会儿,米团子一出锅,我立马就赶来了!”奇魂说着递上了那个芭蕉叶裹的小包,笑道,“喏,我让俺大娘包了十个,够我们路上解解馋的了。”
獒沐白了他一眼,扭头招手道:“走了!”
巴天和巴庸两兄弟也甩了他一个白眼,跟着獒沐走了。奇魂收回手,嚼着嘴里的米团子自言自语道:“这么好的东西都不要,回头可别找我要啊!”
“走吧!”穆当喊了他一声,也往前走去了。
“穆当,”奇魂小跑着追上了穆当,小声问道,“你们等了很久了吗?”
“你怎么总改不了这毛病?你知道大公主耐心不好,还总是晚到,你这是存心气她呢?说实话,”穆当斜眼瞟着奇魂问道,“你是不是不太服气大首领把你派给了她?”
“没有!我真的是正好赶上安大娘家蒸米团子所以才晚到的。这趟出去又得风餐露宿了,你知道我最讨厌挨饿了,出门在外能有安大娘的米团子吃多好啊!你可别误会了啊,我不是不服气大首领把我派给了大公主,我服气,跟着个女的又怎么了?我一点都没抱怨啊!”奇魂忙解释道。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不喜欢跟着大公主,所以才总是晚到呢!”
“天地良心,我从来没说不喜欢跟着大公主,我可喜欢跟着大公主了!”奇魂一边啃着米团子一边往前偷瞄獒沐笑道,“你说我们寨子里能有几个女勇士啊?数来数去不就大公主一个吗?”
“她现在还不算女勇士,大首领说了,得等她满了十六岁才能正式承认她女勇士的身份,还差一年呢!”
“那是迟早的事儿!”奇魂瞄着獒沐的背影美滋滋地说道,“我敢保证她肯定会是獒蛮族第一个女勇士的。”
穆当瞟了一眼他那一脸垂涎的样子,忍不住淡淡地笑了起来。他问道:“笑什么?不信你等着瞧呗!别小看了我们的大公主,她可是很厉害的。”
“你听说了吗?”穆当往前走道。
“听说什么?”
“大首领准备给大公主定亲了。”
“呃?”奇魂愣了一下,转头问道,“你听说的?”
“我听见巴山族老跟大首领说,獒沐和巴天年纪也都不小了,明年就十六了,成婚之事也可以提了……”
“巴天?”奇魂忍不住提高了一点点音量。
走在前面的巴天听见了,以为奇魂叫他,回头问道:“干什么?”
奇魂往他那张白白的小脸上看了一眼,心里真不是滋味儿呢!就这张小白小白的脸,凭什么娶獒沐啊?奇魂瞬间觉得自己心肝脾肺肾都不畅快了。
“奇魂你有病啊?叫了人又不说话,还在做梦呢!”巴天没好气地骂了他一句,又转身往前走了。
“哎哟,”奇魂揉了揉微微发疼的小心脏,看着穆当一脸哀怨道,“我还真有点不舒服了……大首领什么眼光啊?我一直觉得他眼光挺好的,怎么这回差成这样啊?”
“你能跟人家巴天比吗?巴氏是老贵亲,巴天和大公主又年纪相当,青梅竹马,成婚是理所当然的,你奇魂算哪根葱啊?”穆当故意调侃了奇魂一句。
“去!”奇魂往上翻了个白眼道,“老贵亲又怎么了?老贵亲就能横着走路了?又不是会爬的螃蟹!我说呢,巴天这小子最近怎么那么黏糊大公主,没事儿总跑大公主跟前去献殷勤,原来如此!”
“不服气啊?”穆当笑问道。
“别人也就算了,巴天我肯定是不服的!除了他爹是贵亲之外,我奇魂不比他哪点差,这一点你总要承认吧?”
“可大首领想要拉拢巴氏的话,把大公主嫁给巴天是个不错的法子,而且我听大首领那口气,仿佛也是要答应的。你还怎么跟人家巴天争呢?”
奇魂往前瞄着巴天凑过去跟獒沐说话的那小谄媚样儿,磨了磨小牙牙,虚眯起双眼道:“反正亲事还没定下来,我还有机会,我就不信了,谁敢跟我奇魂抢女人!”
他们这趟出去是为了探查瓦拉族最近的动向。有人跟獒拔漏风,说已经打算归降于獒蛮族的瓦拉族最近与血鹰族往来频繁,似乎有倒戈的打算。为此,獒拔派了獒沐等人前去血鹰族附近一探究竟。
探查的任务总是需要耐心的,有时候在某个山头一蹲就是好几天。遇上像这样严寒的天气,晚上还不能烧火取暖,没点毅力的人是撑不下来的。可獒沐生来就倔强,知道会把自己冻成狗,也还是欣然地接受了父亲派下的任务,因为她不想被别人瞧不起。
她一直想做勇士,想做獒蛮族的第一个女勇士,但父亲并不看好,而且寨子里的人也不看好她,母亲也劝她收拾心情嫁人为先,可她自己却是自信满满的。一直以来的坚持并没有白费,今年,父亲终于松口了,说等到她年满十六岁的时候就承认她勇士的身份,还像给其他贵亲派手下那样给了自己四个手下:穆当,奇魂,巴天巴庸两兄弟。
虽然有了手下,可她心里很清楚,寨子里的人其实都不愿意被派给她做手下,谁愿意跟着一个小姑娘混?就算她是个公主。所以,她时常提醒自己,一定要争气,一定要多多立功,不能让父亲还有母亲失望了。不过,一群好马里头总是有那么一两匹坏马不听招呼,就譬如说——旁边那位正撅着屁股不知道在那小火坑里扒拉什么玩意儿的人。不用说了,肯定是挖着什么地瓜小果,放火坑里烤着吃了,哼!
“大公主,”巴天走到獒沐身边坐下轻言细语地问道,“冷吗?炭火不够我再去给您弄点过来。”
“算了,”獒沐望着黑漆漆的坡下摇头道,“再多炭火也暖和不到哪儿去,毕竟不是明火,你也别折腾了,盯着山下动静才是正经的。”
“我刚才把我娘炸的鱼块热了一些,你吃点吧!吃饱了就没那么冷了。”巴天说着递上了一片树叶,树叶上放着五六块微微冒着热气的炸鱼块,香气扑鼻。
獒沐双手接了,放了一块儿在嘴里,使劲咬了一口满意道:“嗯!好吃!我就觉得你娘做的炸鱼块是最好吃的,比我娘做的还好吃呢!”
“我娘记着呢!她就是记得你喜欢吃炸鱼块,特意在我出门之前给你炸好了,让我记得拿给你吃,她说外面天冷,吃两块热油炸过的东西浑身就暖和了。”巴天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里尽是倾慕和心疼,也还有点小小的激动,因为出门之前父亲跟他说,他和獒沐的亲事很快就会定下来了,一想到獒沐立马就会成为自己的女人,他一路上都在激动呢!
“你也吃啊!”獒沐转头时见巴天正呆呆地看着自己,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问道,“哎,你给冻僵了啊?”
巴天忙收回神,笑了笑道:“没有,我只是在想天这么冷,那些瓦拉族的人到底还会不会来。”
獒沐望着坡下那条羊场小道,嚼巴着鱼块说道:“肯定会来的。我爹说了,给他消息的那个人是瓦拉族内一个信得过的朋友,那人既然说瓦拉族暗中给血鹰族送粮食,以增援血鹰族来攻打我们,那就肯定不会有错,再等等!”
“可是我们已经在这儿待了三天了……”
“哦哇哇哇哇!哦哦!烫死我了!烫死我了!”巴天话还没说完,蹲在火坑旁边的奇魂忽然跳起来小声地嚷了两声。獒沐眉心一拧,顺手捡起一块小石头就朝他屁股上砸了过去,压低了声音训道:“你一个人在那儿鬼叫什么啊?你是瓦拉族派来的细作吗?想给他们报信啊?”
巴天也不满地瞥了奇魂一眼:“也不知道蹲在那儿干什么!你再嚷大声点,血鹰族那边都听见了,我们这几天的功夫全都白费了知道吗?”
奇魂揉着被獒沐砸中了的屁股,回头抬手道:“真烫着了……不信你自己看吧!红了一大块儿呢!”
“谁让你一个人在那儿烧东西吃的啊?让你出来探查,不是让你出来郊游的,好好给我把嘴闭牢实了,盯着山下的动静!瞧瞧人家穆当和巴庸,人家就没像你那么事儿多!”獒沐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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