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那惶恐的样子,方妙难得没有取笑他,安和虽然叫娘一声姑母,但是娘那软趴趴的性子镇不住大嫂和二嫂,她俩表现上对安和嘘寒问暖,舍不得让自家的孩子上手,背地里专使唤安和干各种脏活累活,自己也曾为他出过头,虽然当时是拦下了,但是过不久大嫂和二嫂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负安和,后来她也就学乖了,只是偷偷的给他留点吃的,那时真是憋闷的要死,想跟三哥说又怕他跟大房跟二房闹起来,现在分出来可就好了,她这个三嫂是个心肠最好不过的了,以后安和的日子可好过不少。
听着小孩这话,林芸希心里酸酸的,拍拍他手背,假装嗔怒道:“说什么胡话呢?男孩子就是应该多吃才能长的又高又壮,要想长的像你三哥那么壮实,你每天必须得多多的吃,咱家现在只有你一个男子汉,你得代替你三哥保护我和你妙儿姐,身体不好怎么能成,以后必须得吃饱才行,懂不懂?”
“哦,懂了。”方安和被三嫂这确之凿凿的话说的一愣一愣的,的确是这样,三哥平时就很能吃,那么大的海碗,他能吃三碗,他像向三哥那么厉害,他要保护三嫂和妙儿姐,所以必须得吃饱饭才行。
看小孩脸上那坚定的神情,林芸希才稍微放下点心,这孩子从那么优渥的环境落到缺衣少穿又受各种欺负的田地,性格还保持着这么单纯真是难得,心里有些阴影是在所难免的,一时半会儿可能扳不过来,时间久了自然就好了。
三个人一边走一边合计家里还缺什么,你一言我一语一直说到月到中天,结果方妙和安和越说越精神越兴奋,林芸希却扛不住了,她身体比瘦弱不堪的安和还要弱,以后必须得有目的的锻炼才行。
被褥不够,安和自己一个屋,林芸希只能和方妙俩人合着挤一宿,虽然有点挤,但俩人收拾了一天,都累得筋疲力尽,刚躺下没多久就都双双睡了过去。
早上最先醒的竟然是安和,林芸希被悉悉率率的声音吵醒,穿好衣服,看看天色还黑着又披了件衣服,早上晨露大,一不小心就得着凉,她现在正要开始实施赚钱计划,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因为病掉链子的。
出了西屋,林芸希就闻到一股子烟味,抬头一看,灶膛的火燃烧的正旺,安和正把手伸到火边烤着,听见脚步声,转过身小声道:“三嫂醒了?稍微等一下,昨天剩下不少饭菜,一就可以吃了。”
锅盖边沿已经开始冒气,安和的脚下整齐的放着一摞干柴,看样子他已经起了不短时间,林芸希捏捏他冷的有点发白的脸,“以后早上不准起这么早,你应该多睡觉,如果在我做好饭之前起来,就罚你在床上躺一天!”
方安和不自然的握住了手里的柴禾,讷讷道:“我睡不着……”
“睡不着就在床上躺着!”林芸希才不会被他这蹩脚的谎话骗到,非常严肃的重申道:“我刚说的话要牢记,要不真的会罚你在床上躺一天哦。”
“对,就这么办!”不知道什么时候,方妙从里面出来了,笑嘻嘻的看向方安和,“安和,你要不听话,我就天天看着你睡觉,到时候你不睡都不行。”
林芸希把方安和赶去洗脸,看了看笑的没有正形的方秒,“多穿点,早上冷的很,安和还知道套件厚衣服呢,你怎么穿这么点就出来了。”
以前没发现三嫂这么严厉啊,刚才那语气跟三哥说自己的时候真的很像呢,方妙做了个鬼脸赶紧回了屋,她三嫂可是能力压大嫂二嫂分了家又排除困难要了她和安和的人,这人看面上软绵绵的,其实心里可是清,自己这套撒娇耍赖恐怕对她没用。
三人还没吃完早饭,林芸希的大嫂张氏就到了她们新家。
“这地方这么破能住人吗?”张氏一进看着这年久失修、到处乌了巴突的墙壁和那稍微重点脚步就腾起一阵土的地面,就皱起了眉头,“要不你领着方妙和小安和膝我家住几天,让你哥找人再把这房子休整休整。”
林家虽然清贫,但是林清文木工活好加上张氏是个勤快的,家里被收拾的整洁又立正,所以非常看不惯林芸希她们现在住的祖宅这破烂样儿。
林芸希也是个干净利索的,但是她习惯收拾的是二十一世纪那种铺着地砖或者木地板、刷着乳胶漆的房子,对于这种到处都是土的房子,她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被她嫂子嫌弃了也没在意,笑道:“怎么就不能住人了,能遮风挡雨就成了呗,先这么将就着,等过一段时间有银子了就翻盖新房,到时候就盖青砖的,看着气派住着干净!”
“哎哟,这就开始说大话了。”张氏进就挽起袖子拿着抹布开始擦起来,听着林芸希这话就乐了,一脸的宠溺,“你个傻丫头,这话在家里说说还成,千万别到外面说,你知道那砖瓦房得多少银子啊你可真敢说。”
在一边扫地的方妙也笑的前仰后合,脸上的两个梨涡让她看上去更加俏皮,支着下巴道:“三嫂,你可真敢想,咱村里就里正大人住了砖房,那还是他家老爷子出银子给盖的,听说当时花了将近二十两呢,二十两银子啊,我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
张氏听了连连点头附和,“你看看,你看看,妙儿都明白的事你这个当嫂子的都不清楚,哎,个傻丫头,可怎么办哟。”
张氏今天来存了俩心思,一是帮林芸希归置归置东西,第二个目的就是看看跟芸希过日子的俩孩子是啥样的人。昨天晚上当家的人跟她说了分家的事以后她一晚上就没睡着,虽然知道嫁人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如在娘家舒坦,不奢望方家像她那样对待芸希,但是像方家这样算计和欺负人至斯的亲戚也是少之又少,分出来虽然过的苦点也不用受那份气。说实在因为这事她连带的对方妙和方安和俩小的也是有些偏见的,不过过来这么一看就稍稍改变了些看法。
八岁的方安和看着就像五六岁一眼,又瘦又小,一直闷着头干活,每次都是林芸希喊他歇息才肯坐一会,一看就是过过苦日子的孩子,让人看着心疼。方妙呢,是个古怪精灵的丫头,手快嘴快,一看就是个性子单纯好相处的,更重要的是这俩人很听芸希这个年轻嫂子的话,所以不着痕迹观察了半天的张氏这才放下心来。
“你才多大就说什么一辈子!”林芸希坐在那烧开水把新买的盆碗什么的消消毒,也不跟她们争辩这事,擦擦手笑道:“现在得先把外面的墙给盖好,等会我去里正家,让里正大叔帮忙找找村里农闲的人来干活,这可耽误不得。”
“先置办些菜肉再去寻人吧,一般来帮工的一天怎么也得给十五个钱再管中午一顿饭,家里这些东西只能够你们三个吃几天的,可不够那些干完活饿肚子的男人吃几顿的。”
在这方面嫂子要比她有经验的多,林芸希点头应和,“那我去县城买些吧,嫂子你跟我说说都要买啥,我坐丁大爷家的驴车去,一下就都买全了。”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我收拾收拾跟你一起去吧,来回不过半天的工夫,要是漏了什么可就废两边事儿了。”张氏说道。
张氏担心的是,在家里的时候她从来不让林芸希操心这些事情,虽然她是个做事有章法的人,但是一下要买这么多琐碎的东西,难免会有什么遗漏,还是自己跟着比较妥当。
闻言,方妙放下手里破了腿的椅子,说道:“嫂子你俩去吧,剩下的这些我和安和做就成,我在家里也是做惯了这些的。”
虽然只接触了这么一会儿,张氏也看出来方秒是个手脚利索能干的丫头,得了她的话,也不推脱,擦干了手,道:“那我们先走了,午饭的时候要是还没回来,你俩不用等就直接吃了吧。”
林芸希和嫂子到丁大爷家,运气好的是丁大爷没接活正在家悠然的呆着呢,套了车拉上俩人就去了县城。
这是林芸希穿过来以后第二次来县城,第一次是跟着方岁寒来找酒楼的商量兔子销量的事情,因为当时心里紧张所以也没顾上多看,这次来才发现这县城可真是比自己想象中要大的多。
灰色石砌城墙巍峨耸立,恢弘雄壮,蜿蜒到目光不能所及之处,城墙上有数个城楼和角楼,下方隐约有人影晃动,林芸希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看清楚那是手持武器巡逻的士兵,城墙有两个十多米高的城,一进一出,都有重兵把守,林芸希心理微微诧异,不过是个县城竟然守卫这么森严,简直跟电视剧里的重城一样。
进了城,眼前一幅繁华的景象,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人声鼎沸、装着粗布衣裳的人和穿着光鲜亮丽的行人川流不息,道路两边支起的简易摊子从街头一直连到街尾,包子摊、面摊、卖豆汁的、卖胭脂水粉的应有尽有,让人目不暇接,小商小贩呼喊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各种食物和小吃的味道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诱人的香味,勾的人肚子里的馋虫很不安分。
张氏虽然没来过县城几次,但是也比林芸希这个两眼一抹黑的主要强的多,俩人七扭八拐来到一条相对安静一些的街道,林芸希看到这条街两侧都是些卖青菜和肉类以及各种调料的铺子,在这里买菜的几乎都是些衣着周正的,看样子好像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婆子之类的,应该是出来采买府里的食材。
农家人的青菜什么的直接从山上摘了,肉一年也吃不了几次,基本上谁家要是办喜事杀头猪,有几个闲钱的直接称了半斤几两的给家里的孩子解解馋,所以很少来县城这里买肉和菜,林芸希和张氏俩人出现在这里很是扎眼,有几个铺子里没生意的老板都把手袖起来看过来。
这可以算的上她来到这以后第一次正式的逛街,虽然是来买菜,林芸希感觉看什么都是稀奇的,停在一家菜全铺面大的店铺前仔细看装在篮子里的各种青菜,大约有十多种,除了农家常种的几种菜以外还有菱白、红辣椒、芹菜,在这里林芸希竟然还发现了洋葱和茄子,她记得这两样菜都是外国流入本国的外来物种,时间相差了三百多年,没想到这里竟然也有,这个时代跟自己认知的历史有些不同呢。
店铺的老板是个身体富态的中年胖子,看林芸希虽然衣着朴素,但举止从容难掩那秀美脱俗的容貌,不由得多瞅了两眼,心想这也不知道是哪家大家闺秀穿下人的衣服跑出来了,不过他给县城各个有头有脸的府第送过菜,跟府上的丫鬟管家也算说的上话,真没见过哪家小姐有长的这么好看的,莫非是外地回来探亲?
在后面整理菜的女人看当家的一眼不错的盯着外面年轻女人看,而那女人又生的貌美如花,原本只是看菜的动作在她眼里就成了勾引男人的搔首弄姿,不由得心头火起,操着大嗓喊道:“不买瞧什么瞧!没见过菜长什么样啊,穿成这样莫不是别有用心!”
林芸希被这突然的怒吼吓了一跳,抬头看见老板娘插着腰面带不善的盯着自己看,女人满脸肥肉一双三角眼掉掉着,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那眼里的鄙夷和怒火和店铺老板直直的眼神不由得皱起眉头,跟这样不可理喻的女人是没有办法讲道理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点也没有留恋的走开,这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大嚷一番,能做到这么大的生意可真是个奇迹。
店铺老板是个惧内的,被自己娘子一喊赶紧缩起来脖子跑到后面假装忙起来,那女人见林芸希走开,以为她是心虚,不依不饶的走到店铺口还想再骂几句让她见识见识自己的厉害,老板赶紧把人给拖回来,一边擦着头上的汗一边劝,“少生些事端吧,我不过是好奇多看了几眼,这么大人都瞧着呢,不要让别人看笑话……”
看着前后左右铺子里的人望过来的眼神,女人愤愤的甩开他的手,重重的跺脚离开了。
张氏正在和远处的卖菜的商贩讨价还价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林芸希对讲价是一窍不通,看她嫂子一时半会儿还结束不了,便沿着街道逛了起来。
清风和煦,此时夏日的阳光还不那么耀眼,一束束的光线如同跳跃的精灵轻抚路上行人的神经,令人心旷神怡,林芸希很快将刚才刚才的不快忘到脑后,慢慢踱步走在这干净的街道上。
一股淡淡的清香被微风裹着徐徐飘到四处,若有若无,虽然淡薄到几近于无,但不损那动人心弦的魅力,这股味道好熟悉,林芸希不由得停步四处张望,味道好像是从街道尽头传来的,她不由得向那走去。
眼前是一座三层的小楼,朴素雅静,给人一种出世的恬静的感觉,近到前面香味便多了起来,此时林芸希也看到小楼前的木花架子上摆放着几十盆正开的旺盛的花,争奇斗艳,花开灿烂,真是一道独特的亮景。
花朵洁白香气浓郁的茉莉花、粉红素雅的耶悉茗花、重瓣优美的月季,美不胜收的花朵和清香的味道勾起林芸希心中的思念,大学时候草业科学专业的学生相对于电子商务之类的学科的学生少之又少,女生爱花花草草但谁也不愿意选择做这一行,每天混的跟泥腿子一样脏兮兮感觉实在上了台面,所以导致系里的更是男女比例严重失调。
男生为了吸引更多的女生注意,便央求系主任把学院的园子让出来,精心种了各种各样的花草,种子都是从各个实验室里顺的,少几颗老师也不会太在意,种花种草又是他们的长项,必须手到擒来,结果到了花开的季节,满园芬芳花团锦簇,本来只是男生们的一个小心思,没想到阴差阳错到成了学校里一处别样的风景,引来好多学生来看,男生们们吸引妹子的心愿总算达成。后来那个小花园成了情侣约会的地方,林芸希这个单身的人不想给别人当电灯泡,所以只在楼上的窗边欣赏,那片花园也就成了她学习生涯中比较快乐的回忆。
毕业以后忙碌的工作压榨了她很多时间,虽然离母校距离近,但也没有回过几次,所以再次看到这么多花的时候,心中有些感慨,低声说道:“云影花光乍吞吐,江北江南春灿烂。”
话音刚落,就传来一阵清脆的击掌声,口袅袅走过来一少妇,水蓝色的烟纱散花裙和木兰青色的双绣缎裳衬得她身材细高,素衣木钗长相端正,双目灵动一看就是个善言辞的人,那人待近前看清楚林芸希的相貌时也是一愣,随即用洁白的帕子捂着嘴笑道:“真是人比花要娇艳三分,小娘子往我这花店口一站,我这花都被你比下去了。”
这人应该是这铺子的老板娘了,有了刚才的教训林芸希便谨慎了几分,福了福身道:“您说笑了,花草虽不能言语但怡人情,只消看一眼心里就安静了,哪里是人能比的。”
花店的老板娘听到她这一番话,脸上的调笑倒是去了几分,正颜道:“我是这花店的老板人都叫我冷三娘,看来小娘子也是个爱花之人呐,相遇即是有缘,不知道怎么称呼?我比你虚长几岁,不客气的叫你一声妹妹了。”
这冷三娘一脸的精明能干,还这么自来熟,一看就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林芸希从来没跟这样的人打过交道,但看她并没有别意思,防备之心便放下,开口道:“小妹林芸希,夫家姓方。”她实在不知道古代嫁出去的女子应该怎么介绍自己,便顺口说了出来。
说话的时候冷三娘就一直在大量着她,她在这县城呆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长的这么标志的女子,可惜的是已经嫁人了,镇上有名望的方姓人家她在头脑里过了一遍,好像没有,再看这人的装扮多半是下面村子里的,但眼前这人举手投足的气度可不像个乡村野妇,真是有趣呢。
因还惦记着刚才那特殊的香味,林芸希见这人爽朗好说话,迟疑了一下便问道:“我刚嗅到一股特殊的香味,冒昧的问一句,店中是否有星蓝花?”
“星蓝花?”冷三娘一脸疑惑,喃喃道:“店中花有百种,但是并无这花。”
林芸希也楞了,这股味道没有错,的确就是星蓝花的味道,自己不会弄错,她心中一动,描述道:“可能名字不同,叶子是椭圆形或卵状,花钟状,花朵是银白色的,非常好分辨。”
闻言,冷三娘先是露出悟然的表情,然后又显出几分苦恼的神色,手里捏着帕子扶着额头道:“你说的是星花啊,名字不同我一时没有明白,这花在咱们孟县以北极为常见,原本我是不想放到店里的,有人说这花香非常特别,我便弄了几盆,我闻惯了各种花香味倒没怎么注意,没想到你,你若是有兴趣便随我来吧。”
“叨扰了。”
一听这花很常见,林芸希心中一喜,真是瞌睡的时候有人给送枕头,她对那花上了心倒不是那多漂亮或者香味多特别,只是那花对她来说以后会派上用场,在这碰上可真是巧合。
跟着她进入楼内,底下这层布置倒是简单,四周立着镂空的架子,架子上摆放的全是大小不一的花盆,大的有一人多高,小的只有巴掌大小,花的种类比屋外的更是多了不少,有怒放的正盛的有含苞待放的,百花齐放,五颜六色,美丽的好像不似人间。
但林芸希仔细一看,发现这屋子里的花好像都不甚精神,颜色虽然艳丽但没有什么光泽,黯淡的好像美人迟暮的脸,尤其是被单独放到墙角的一棵,枝条萎缩花瓣凋零,跟这春意盎然的屋子格格不入,凌菲看了半天才认出那是丁香花,本应是正是开花的最美丽时候,却一副要枯死的样子。
进到屋子里的冷三娘看她目光停留在丁香上,脸上的愁容更甚,轻叹道:“这花是我一位挚友送与我的,本来开的好好的,这些天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越来越蔫,三四天的光景就变成了这半死不活的样,这水什么我都是按照正常那样浇,也看不出到底哪里有了毛病,虽然放在这有碍瞻仰,但我舍不得扔掉,唉,也不知道怎么了,自从这花枯了以后,这店里的花也都越发没有精神,这土什么的明明都没有换过,唉,看这些花这没精神的样儿,我真是心疼的不行。”
提及此,精明能干的冷三娘脸上现出几分悲伤,林芸希明白她不是因为少赚银子而难受,是真心爱花之人,这点可以从擦的干净发亮的大大小小的花的叶子上看的出来,所有花的枝条都被精心修理过,那已经快枯死的丁香花盆被被清理的很干净,还有浇过水的痕迹。
冷三娘唤来店里的花童将那星花从楼上搬下来,绿叶中探出的一串串的白色像铃铛一样的花瓣,林芸希就认出这就是她所认识的星蓝花,同时她也知道了那丁香花枯萎的原因,但店内其他花为什么会这样她可就有些纳闷了。
看了几眼置放在一边的马上就要完全枯死的丁香又看看架子上蔫头耷拉脑的花,冷三娘眼角红了,既没有着虫又没有烂根,完全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成了这样,她伺候了十多年的花,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儿,这批花看上去都要完了,不但要损失百十多两银子,自己这几个月的心血可都付之东流,这些可都是她当眼珠子一样爱护的花啊。
虽然难过,但她还是尽量保持住了平静,恿子擦擦眼角,勉强笑道:“哎呀,让你见笑了,你也看出来了,这一屋子花也不知道怎么都变得这么没生气,这盆星花还算是健康,你就拿走罢,银子就算了,唉,再放这几天恐怕也要死了。”说着便让花童给装到一个竹篾里,竹篾宽且矮,两侧有两个不知道什么材质编织的筐耳,这样搬着既不会弄脏衣服又轻便。
相比于其他的花,这盆星花算是枝繁叶茂俏生生的了,林芸希领她的情,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问道:“这丁香是不是跟星花放在一起过?”
没想到她会突然转移话题,冷三娘愣了一下,拧着柳眉开始思索,不久回道:“是,约莫五日前我弄来这些星花,因为这花在咱们县里不是什么稀罕物,我就把它放到二楼,本来这丁香我都是放在一楼正中最显眼的地方的,大前天从花圃弄了好多新花过来,没地方,所以才把它搬到二楼,结果从那时候开始就开始枯萎,我以为是阳光不足,赶紧又搬回来,结果还是一点起色都没有,现在……”
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林芸希点点头,解释道:“这丁香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星花和它相冲,这两种花挨到一起丁香就会迅速枯萎,分开就没事了。”
“唔,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丁香花刚抬上去不久就有些不对劲,但当时以为是刚换了地方不适应的缘故,原来是这样,但是,怎么会,花和花还能相冲?也没有种到一起?”冷三娘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林芸希不知道怎么给一个古代人解释植物会分泌特有的化学物质,而星花分泌的东西正好是克丁香的,这俩就是一对冤家,只能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我曾经在书上看到的,当时还挺纳闷,现在看了这情景就知道了,你若不信可以找盆水仙花和这星花放到一起,书上说这两种花放到一起都会死的。”
闻言,冷三娘惊得用手帕捂住了嘴,看向林芸希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愕,半天才松开手说道:“二楼确实有盆水仙花,昨日死了……”说着她看向星花,脸上就有了些惧意。
“那便就是如此了,这星花只是和这两种花相冲而已,只要隔开放即可,不用把它当成狼虎一般对待。”人总是害怕未知的东西,林芸希给她解释道。
“其他的花都变成了这个样子,要我不多想也难啊。”冷三娘喃喃道,忽而眼睛一亮,激动的抓住林芸希的袖子追问道:“芸希妹子,你蓟知道这花能危害丁香,那还能把和丁香花救活吗?那花对我很重要,不论花多少银子我都愿意。”
这人能在这里开个三层的店铺定也不是个缺银子的,说实在的这丁香花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冷三娘这么重视定是因为跟送花那人关系匪浅,君子成人之美,林芸希这时候也不拿乔,蹲下身,一点也不怕脏的把手伸进陶制的花盆中,小心的扒开根部的土壤,看了下依然健康的根部,然后恢复原状,回道:“根没事,把枯死的枝条剪掉,然后把鸡蛋皮打碎用水泡两天倒在花盆里,放到阳光充足的地方就可以了,小个月应该就能长出新芽,切记别把它和这星花放到一起。”
闻言,冷三娘喜不自禁拉住她的手,感激的说道:“芸希妹妹,借你吉言,若是这花真能活下来,姐姐、姐姐真是……”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可是她又高兴,失而复得这种心情简直复杂极了。
不知道这花到底对她有什么意义,在自己能力范围所及的地方帮助人就算是积德了,她向来不相信鬼神之说,但这次穿越却大大的打破了她以往的认知,所以更是坚定了好事要尽量做,坏事绝对不要做的理念。
不知道怎么劝人,林芸希只是安静的站着,冷三娘哭了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擦擦泪水,脸颊两侧带了些不好意思的红晕,哑着嗓音道:“妹妹见谅,姐姐失态了。”说完松开了握着的手。
林芸希轻轻摇摇头,瞥了眼屋内的怏怏的花,说道:“其他花变成这样可与那星花无关,不知道关于此事姐姐有什么眉目?”虽然叫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姐姐有些不自然,但冷三娘给她的感觉并不赖,所以林芸希叫出口也没感觉有什么。
招呼花童把星花先移到前院,冷三娘摇摇头,“一楼的这些花都是刚才花圃移种过来的,一切都如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我养了这么多年花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从她这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林芸希绝对自己上手看看,当下便问道:“浇花的水在哪里,我能瞧一下吗?”说着她来到蔫的最厉害的一盆红色杜鹃前,蹲下身子仔细查看。
冷三娘种了这么多花从来不知道花与花还能相克,林芸希能道出这丁香花凋谢的原因,冷三娘对她已经是刮目相看,现在她开口询问,便更是确定了她能将店内的花都给救回来,慌不迭的应道:“能,能,你先看着,我去拿。”
说完也没叫花童,提起下摆蹬蹬的向后院小跑而去。
草木本是一家,林芸希也接触过不少花的实验,这盆杜鹃红色的花朵无力的垂着但花瓣无病斑,根茎没有发黑腐烂的迹象,这土壤蓟是从花圃中直接带的,那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林芸希拍拍手站起来,开始回忆她所知道的那些花生枯萎病的种类的症状,但想了半天都没有一点头绪,只能一盆一盆的看过去,看了十多盆都没有什么发现,林芸希更是奇怪了,冷三娘这店里的花都是些好养活的,怎么会无端的变成这样?
思忖间,冷三娘把浇花的水壶给拎来了,林芸希微微侧倾水壶,把水倒到掌心一些,水质清澈并无异味,这只是普通的水,并没有什么问题,那到底?
一旁的冷三娘见她陷入思考不敢打扰,凡事有异必有因,林芸希百思不得其解,不甘心的用手指沾了水放到嘴里,先是微微皱眉,然后露出恍然的表情。
“怎么?”一看她那神情,冷三娘就知道她有了什么发现,再也忍不住问道。
放下手指,林芸希问道:“这水放了盐?”
“是。”冷三娘直言不讳说道:“浇花的水兑些盐水能让花开的更鲜艳还能延长开花的时间,我们店里一向都这样做。”
确有这么一个说法,一些经过处理的水浇花有的能治虫防病有的能让花枝繁叶茂,但这盐水的浓度也太大了些,自己都能感觉到咸,何况那些对水分极敏感的花呢,看来问题就出在这里了,植物吸收不了那么多盐,水分都分出去平衡盐的浓度,怪不得枝条和花朵会这么蔫吧,原来是缺水。
想通了这点,林芸希便道:“这盐放的太多了,你尝尝。”
这浇花的水取自后院露天的大水缸,冷三娘顾不上考虑脏还是干净,含了小半口到嘴里,还没细尝,随即便张口吐到帕子上,苦着脸道:“这水好咸!”
吐干净了嘴里的水,又叫人端了两杯清水俩人漱口,等嘴里的咸味冲散了差不多,冷三娘懊恼拧着手说道:“竟然是出在这水上,唉,你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来,本来我是在缸里加了盐的,结果因为这丁香花病了,所以心神意乱忘了这茬,又叫花童加了一遍盐,怪不得这花会这么没精神呢,这么久竟然没发现,这是我的大意了!”
“你是关心则乱,也不要太过自责,知道真相就好办了,这几日换些清水浇灌就能缓过来了。”谁没个犯错的时候,林芸希表示自己可以理解。
“真是谢谢妹妹了,若不是妹妹相助,我这店里的花可真得要完了。”冷三娘这话说的诚恳万分,“妹妹这恩情姐姐必须得好好谢谢才行,看来妹妹也是个懂花之人,真是相见恨晚,今儿咱必须得好好唠唠。”说着就要拉林芸希上楼。
虽然这个爽朗直率的冷三娘相处起来并不讨厌,但林芸希还没忘记她嫂子在外面采买菜的事,赶紧推辞道:“今日确实有事,咱们改天再叙罢。”
善于看脸色的冷三娘明白她并非客套,只得作罢,唤来小童把店里的星花全都搬出来,笑道:“妹妹喜欢这星花这些都送给你罢,莫要推辞,这花可真是差点要了我一条命,万万不能留在店里了。”
林芸希拿这花有用,冷三娘这举动正合她心意,只是刚要掏银子,手便被按住了,冷三娘笑盈盈的看着她:“这星花并不是什么值钱的,妹妹救了我花店这么多花的命,我再要你银子也太不懂人事了,快收起来不要让我为难。”
说着,她顺势将一个散发着清冽香气的香囊塞到林芸希手里,“这香囊是姐姐自己缝制的,虽然做工有些粗糙,但里面放了二十多种晒干的花瓣,有醒神的功效,送给妹妹算是谢礼了,你若不收可就是瞧不起你姐姐,我会很伤心呐。”
冷三娘这软硬兼施,林芸希推辞不掉,只得收起来,她守着这么多花,制这香囊也算是物尽其用,林芸希没有多想便收了起来。
冷三娘对举止有度又懂得养花的林芸希真心喜欢的不行,但也不能碍着人家办正事,想着来日方长便命花童将花搬到林芸希嘴中说的地点,然后又细细的问了林芸希住的地方,才肯把人送走。
张氏跟那买菜的老板砍了足足半个多时辰的价,硬生生的磨下去十三个大钱,那老板是个脾气好的,张氏只是买了些便宜的菜还一直降价也没见生气,笑呵呵的说道:“一看就是个会过日子的,谁娶了你可有福气了,以后要是买菜就晚点过来,那时候虽然有点蔫,但是价钱这块便宜些。”
这话倒是真的,林家地少又要供孩子读书,支出要比普通农家高的多,能维持到现在这样张氏的确功不可没,张氏对这个不以衣着取人的老板也挺有好感,看到他店里挂着的红辣椒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哟,这是辣椒吗?怎么这么大,是怎么卖的?”
红辣椒跟火红的灯笼一样挂在木头上,看着格外惹人稀罕,她见过都是拇指大小的小辣椒,但是还没见过跟拳头这么大的,家里人都习惯了清淡,就林芸希一个人比较喜欢吃辣,这点比较随她娘亲,婆婆在世时,家里还没有落魄到现在这种程度,时不时还能买点辣椒,炒个菜解解馋什么的,现在好几年没吃过这东西了,所以张氏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真是有眼光,这种甜椒是从藩国传入的新品种,微辣,能生吃也可以做菜吃,味道非常好吃,咱们县城没有多少,这个是按大小卖的,大的一个八文,小的六文。”
“什么?这么贵?”待听清楚价钱,张氏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乖乖,就这么一个辣椒竟然顶半斤肉,这也贵的有些离谱吧,做的再好不会扁更好吃吧。
作为一个省吃俭用一年到头难见荤腥农家人,张氏认为最好吃的就是肉了,为了节省粮食,家里平时多半是粗粮和野菜腌菜参半吃,如果不是要请人做工,她这辈子都不会来县城买菜的。虽然一天只管一顿饭,但也不能做的才寒酸。
“嫂子,什么东西贵?”从花店出来的林芸希看见嫂子还在菜摊子跟前,走过来问道。
那菜老板冷不丁抬头瞅见林芸希过来,心里暗暗吸了口气,感叹这女子可真是会生,用如花似玉也不为过,吃惊之余赶紧搭话道:“这甜椒现在还不是最贵的,等天冷的时候价格比现在还要翻一番呢,这小的最起码也得*文一个。”
闻言,林芸希心里一动,“这么贵有人买吗?我不是说您卖的价格离谱,而是感觉定这么高不太好卖吧。”
她语气温和,态度谦和,那老板也没多想,抓下来一个递给她看,耐心的解释道:“小娘子多虑了,且不说咱们县城是幽州最大人也是最多的,到了冬天那冰刀子一样的天气一般人都受不了哇,吃点辣椒出点汗也不容易着了凉,所以辣椒这东西天越冷卖的越贵。咱们以前那辣椒太辣,一不小心就会伤胃,这新品种的甜椒甜辣甜辣的,多吃点也是没事的。”
“蓟这么贵,咱们这边没有种这种辣椒吗?”林芸希假装不经意的问道,心里却酝酿着个计划。
老板楞了下,摆摆手,道:“这是北面来的新东西,没听说有人会种,连那辣的要命的小尖椒现在都十分抢手,这些甜椒都是从京城那边运过来的,加了运费所以才这么贵。”
“那你们这里有那种干皮的老辣椒吗?”林芸希有些急切的问道,别人不会种,她是会种的。
听她说要老辣椒,老板摇摇头,“小娘子这是为难我呐,运到咱们这里的都是这种新鲜的,哪会有那种老的嚼不动的,这甜椒和那小尖椒不同,老了就没法吃了。”
买干辣椒是为了里面的种子可不是为了吃,林芸希心理吐槽,感觉有些遗憾,但还没放弃希望道:“如果下次再有人来送这东西,老板你帮我留意点,要是有干的就给我留下,越干越好,我约莫一个月来趟县城,到时候来这拿,麻烦你了。”
以为她嫌贵舍不得买这种,张氏碰碰她,“你若是想吃就买些,偶尔吃一顿也是无妨的,你现在不在方家人的眼皮子底下,不用这么拘着。”
被误解了林芸希也不好解释她的想法,只能硬着头皮道:“嫂子,我就是爱吃干辣椒,这种不够劲。”
那老板是个玲珑人,将手里的甜椒挂回原处,笑道:“举手之劳,我就帮小娘子留意一下吧,我姓顾,这一片都叫我顾三儿,在这里面卖十多年菜了,你一打听就知道。”
“芸希,你真不买那甜椒吗?县城里好像卖的挺少的,下次再来有没有可就两说了。”都走了好远了,张氏还在问这个问题。
“我都多大了人了还惦记那点吃的,你把我当靖遥和靖晴呢,你放心,我自然不会委屈我自己的。”林芸希从她手里抢过两包菜拎在手里。
“那就好。”张氏在前面带路,叹了口气,脸上满是遗憾,“不是我说,你这身子骨可真是弱的一阵风都能刮跑,就连方妙那小丫头都比你强,现在分出来过也不太节省了,女人这身体若是垮了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我和你哥不在身边,你可得好好心疼自己。”
林芸希连连点头,她这个嫂子真真是把她当亲丫头养呢,嫁出去以后还担心和操心个不停。
见着车上多出来几盆花,张氏很是大惊小怪了一下,听闻这种只能看不能吃的东西可是贵的很呢,不过在得知这是别人送的没花钱之后就不再关注了。
回去的时候车上拉的东西比较多,驴车就走的慢些,等俩人到了家,已经过了晌午,方妙和方安和正在家里眼巴巴的等着俩人回来呢。
一看那灶台正冒着气,就知道她俩没听说先吃,顾不上整理东西,林芸希赶紧招人开始吃饭。
“三嫂,你身上什么东西这么香?”从吃完饭开始,方妙就像个小狗一样跟着林芸希闻个不停。
林芸希笑着把她给退开,擦擦手从怀中掏出冷三娘塞给她的香囊递给她,“鼻子够灵的,这香囊里装的是花瓣,所以才会有香味。”
“哇,好精致的香囊!”方妙爱不释手的抓在手里看个不停,小心翼翼的解开金色的绳子瞧着里面干干的花瓣,一脸流口水的样子,“好多颜色啊,要是我哪天能绣个这样的香囊,我也要往里面放花瓣,到时候就挂在身上,连睡觉都不摘下来。”爱美是女孩子的天性啊,哪个时代都是一样的。
“咦,三嫂,这叶子是什么?”
林芸希转过头去,待看清楚她手里捏着的黄色泛着金属光泽的叶子愣住了,这是金叶子?
“这是叶子吧,怎么放到一堆花瓣里来了?”方妙把金叶子放到鼻子下嗅了嗅,“也没什么特殊的香味啊。”
林芸希顿时感觉满头黑线,将她手里的金叶子拿过来瞧个仔细,金灿灿的五六厘米长,光面能照出人的影子,做工和真的叶子很像,叶脉叶缘清晰可见,但触手一片冰凉,林芸希要过那香囊,又从里面掏出四枚跟这一样的,这冷三娘做的还真是滴水不漏,她还纳闷呢,她俩刚见一面又没有多深的交情,怎么会送这么贴身的东西,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这五枚叶子应该值不少银子,自己不过是举手之劳,这馈赠可够贵重了,不过她蓟那么说了,再送回去可不太好,这人情慢慢赶着算吧。
见她将叶子掏出来放到房间里那老旧的柜子里,方妙好奇的问道:“三嫂,这是什么啊?”
林芸希把柜子关上,冲她笑道:“这可是金叶子,值钱的很呐,以后咱们盖房子可就靠它了,所以你可给看好喽。”
方妙连银子见的都少,更别提什么金子,林芸希这话说的有给嬉闹一般,方妙以为她三嫂拿上午自己说她的话取笑自己呢,做了个鬼脸道:“这叶子这么值钱啊,等到秋天的时候,我给你捡几箩筐,到时候咱们就去县城买个大宅子,再买几个丫鬟婆子伺候。”
这丫头就是个牙尖嘴利的,误解就误解吧,省的她大惊小怪的,所以林芸希就没再跟她解释。
上午把菜都买齐了,中午的时候林清文也来了,下午又跑了一趟里正家里,让他找帮工的人手,这房契上写的可是他的名字,他不出面不太好,再说他也实在担心林芸希一个人弄不来这些。
因为这两天没少麻烦里正,林清文又早就跟张氏提过这事,所以这次采买菜肉的时候,张氏特意买了两条肥大的鲤鱼让林清文去里正家带上,不说有多贵重,就是个心意,不能让人家为了自家的事白忙乎了。
林清文带里正家的时候,里正恰好不在家,因为之前给里正家打过家具,所以里正的媳妇郭氏也认识他,见他手里拎着东西过来,就知道有事要办,赶紧把人让进来,又叫小儿子去喊里正回来。
“方大哥,我又上来麻烦你了。”林清文把自己的来意说了,里正频频点头,“要得,要得,房子破点没关系,能遮风挡雨就成,这墙早点弄好早安心,为了你家儿子读书你这也是下了血本了,不过我看靖遥那孩子不错,看着就像带那股子读书人的劲,你可得好好教导他。”
里正对林家人那是相当佩服的,虽然林老爷子一辈子是个童生,但一直都没放弃过科考,是块硬骨头,林清文身体不好没怎么读书,不过靖遥的那孩子看着就是极聪慧的,林家为了让孩子读书肯在方家村买宅子,动辄十几两银子的这份决心他自愧不如,不过话也说回来,这读书若是能成了可真是前途无量,林老爷子就是没个功名,但人家同窗有厉害的,稍稍提携就比他们这些泥腿子强的多,要不然林家穷成这样还能拿的出五十两银子?
“你且放心回去,今日我便先知会一声那些没事的汉子,明早咱们就开工。”里正拍着胸脯保证道。
新家住的地方不够,林清文晚上还得回林家,第二天一大早再赶过来,家里还有鸡猪得喂,张氏则和林芸希和方妙挤一个屋对付一晚上。
早饭一过,里正就领了十多个汉子来到了院子,四个人穿了旧衣服出来招呼人打个下手。
里正只是把人聚集到这,但这盖墙的事是由有经验的张大爷负责,张大爷围着院子转了一圈,对林芸希道:“三郎媳妇,这墙破损的厉害,修补的话下几场雨还得塌,就得全部推倒再重新盖,你觉得呢?”
“我不懂,全听张大爷的。”对自己不懂的地方,林芸希向来不逞强,不过她还有件事,“张大爷,这墙若是要盖砖的得需要多少银子?”
一行人都愕然的望过来,就连张氏和方妙都一脸的诧异,大家都知道砖房好,住着干净又保暖,但可没听说有砖墙的,砖那玩意可不便宜,这院子这么大,真要盖砖墙可得不老少钱,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这独一份砖墙别扭,林芸希赶紧解释道:“我寻思着这砖墙可能会结实点,我们家准备养兔子,您老也知道那玩意打洞非常厉害,若是不小心跑出来转眼就能跑没影,所以我想盖砖墙,兔子挠不动,以防万一。”
她现在手里有十多两银子加上那几片金叶子,在钱财这方面倒没有之前那么紧张,其实她更担心的是土墙不安全,村里的土墙一般都是标准的一米多高,男人轻而易举就能翻墙进来,盖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盖砖墙不但可以盖的高,到时候上面再放一些干蒺藜藤什么的,要安全许多。
果然,她一说出兔子的原因,大家的眼光就没那么奇怪了,就连想要劝说她的张氏也闭了嘴,芸希养兔子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提前有个打算也是好的,多花点银子也就只能咬牙忍了。
张大爷吧嗒了两口旱烟,长呼出一口气,慢悠悠的开口说道:“嗯,是这么个理,砖墙的地基也打的深,兔子一般掏不了那么深,不过你们这院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全垒上砖怎么也得三两多银子,你要是手头不宽裕可以在下面打上半米高的石头,不过得时不时的补个泥啥的。”
“那就全用砖吧,我家都是小的,没那个手艺,也不好老麻烦村里的人。”林芸希掏出五两散碎银子双手递给张大爷,笑道:“我这块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买砖的事能不能麻烦张大爷找个人,这银子先用着,要是不够我再添。”
她一拿出银子,来帮工的男人心里都有点不是个滋味,他们种田种一年累死累活也挣不了二三两银子,这三郎媳妇盖个墙就拿出五两银子来,虽然看着眼馋却又说不出什么,你说人家不过日子吧,人家是为养兔子做准备,也算是花到了正地方,但是盖个墙花这么多银子可真是听都没听说过,磨磨唧唧想了半天,半天醒悟过来,人家花自己的银子,自己跟着瞎想什么,没事撑的。
院子里很快火朝天的干了起来,趁人不注意,林清文把林芸希拉到没人的一边,略点斥责的说道:“这么大一笔钱你怎么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就自作主张,你现在虽然手头上有些银子,但也得搂紧了,这兔子能不能养好还两说着,你也没个地,这吃喝算起来也是不小的开支,遇到花钱的事必须三思而行啊。”
不想跟他哥多解释省得让他担心,林芸希笑嘻嘻的轻轻给他捶背,“莫着急,莫生气,哥,这不是一劳永逸的事嘛,花点就花点吧,我心里有数着呢。”她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自作主张了,忘记这房子是写着她大哥的名字了,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了,以后一定得注意。
你心里有数能花那么多银子就盖个墙?林清文心里想,但是钱都掏出去了,没说出来驳她的面子,他这个妹妹心思重,说多了要是往心里去就不好了,他不知道的是现在的林芸希可是个心比笸箩口还大的人。
日头越来越毒辣,干活的汉子们都脱光了膀子,为了避嫌张氏赶紧把林芸希和方妙都赶回屋去,她跟着林清文在院子里帮着递个东西啥的。
林芸希到了屋也没闲着,从陪嫁的柜子里掏出一罐粗茶,斟酌着捏些出来放到锅里开始煮,煮开了锅再放凉,然后盛到海碗里让方安和往外面端,这大天的干这么重的体力活要是中暑了可就不好了。
农家人一般时候都直接喝井里的人,尤其是火力壮的男人,水都喝的少,眼见的主家竟然煮了茶送过来,一个个跟见了什么新奇玩意似的盯着碗里那一两片的茶叶看个不停,乖乖,他们从小到大还没喝过茶水呢,这林家人到底是读书人,真是个讲究。
其实茶少水多,滋味实在淡的很,不过这些人就图个新鲜,喝了两大碗都不渴了还要再喝,不过被人拿这个招待,每个人都心里舒服的很,干起活来也用心的多。
张大爷岁数大了,虽然不跟着干活,但是要盯着这水平线和准头,被晒的也是头昏眼花,尝了这茶水也是感觉解渴的不行,跟着那些干活的汉子喝了好几碗。
方安和来回跑了几趟小脸就晒的通红,林芸希有点心疼了,抓着他让他歇会,“没事,慢点跑,跑这么急要是岔气可就有你难受的了。”
“没事,三嫂,我一点都不,以前我天天这个时候打猪草,早就习惯了,嘿嘿。”虽然晒的汗都出来了,方安和脸上还是带着笑的,自家要盖砖墙呢,这是高兴的事,就是再累点也不怕。
他这么一说,林芸希就更心疼了,也不顾上她嫂子的话的,自己左右各端一碗茶水亲自送去了,其实她虽然是新婚,但毕竟是成了亲的,没必要像方妙讲究的那么多,是她嫂子对她保护过度了。
果然她一出去,张氏就瞪了她一眼,赶紧把碗给接过去,让她回去,林芸希不想在屋里躲闲,瞥到她哥拉过来的兔子笼子就找到活了,这家也分了,新住所也有了,养兔子的事得赶紧办了。
跟哥哥和嫂子打了个招呼,林芸希就去了郑猎户家,这次郑猎户也在家,林芸希又把抓兔子的事提了一遍,郑猎户满口答应,其实上次他家娘子跟他提了以后他上山的时候就一直留意着野兔子的动静,还真让他找到十几窝,但是前日方家出了丢银子那么档子的事,然后又分了家,郑猎户以为三郎媳妇肯定没有心思在弄,所以就歇了做这生意的心,没想到三郎媳妇今日又再次上,郑猎户立即满口答应,今日拿着网就上山去捉兔子。
看着郑猎户那干劲满满的样儿,林芸希就知道这事估计很快就能成,跟冯娘子又聊了几句,林芸希就赶紧回家了,这十多个人的饭菜得提前备好,自己若不早点回去,她俩可有的忙了。
这新家虽然离村里远,但是又扒墙又找车买砖什么的动静实在不小,很快她们要盖砖墙的事就传遍了村子,大房和二房的人也是知道了,只是几个人的表现都不一。
刘氏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主,消停了两天这胆子又找回来了,听到这个消息就跟婆婆抱怨道:“娘,真没看出来林家是这么有家底的啊,盖个墙花几两银子,这不是有钱烧的慌嘛,村里都是土墙也没见谁家的塌了啊,非花那冤枉钱干嘛,再者,你说老三媳妇她们要盖墙怎么不找大哥和我们当家的呢,一天十多个钱呢,这有钱的事倒是想不起自家的人来。”
吕氏心里也不是个滋味,自家的祖屋改了姓任谁心里都不舒坦,但是她这俩不省心的儿媳妇这事作的就差把天给戳了个窟窿,为了保住这个家,只得做出让步,不过这心里对着胳膊肘往外怪的老三媳妇也存了些怨气。
不过房子是人家的,钱也是人家的,人家爱找谁找谁,这事她这个做婆婆的管不了,所以也就假装没听见老二媳妇的抱怨。
吕氏和刘氏都没想过,若林清文真要找了大房和二房的男人去帮忙,那这钱他俩也不是不能要的,虽然分了家,但这可是实在的亲戚,自家人帮自家人干活还提钱,若是让外人知道了还不戳他们脊梁骨。
吴氏对着倒是清,但是她实在是懒得提醒她这个软弱的婆婆和这个没一点脑子的妯娌,她现在心里也是憋着气呢,分了家以后,二房的人一直都怀疑是她自己拿了那三十五两银子,现在祖宅被老三娘家分去,刘氏又指出是她指使她去偷的银子,所以现在二房和婆婆对自己都心生了不满,她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她要是真拿了那银子还至于分家了还跟他们呆着一个院子吗,早就搬出去了。
事后,吴氏跟方庆林也对过话,老三家的先是趁她俩心虚故意说说那银子有异香,骗刘氏用灯油泡银子,结果反口说自己的银子掉进了灯油里,诈出了那银子,从始至终就只有那十五两银子,说什么五十两不过是个幌子,这是老三家的使的离间计,可惜他俩看的明白,老二家却咬了死口就说是他们的错,吴氏知道老二家这是想趁机从他家敲点东西,不过自己才不会让他的算盘如意了,只要稳住老娘,老二家就是闹翻了天也甭想占到一点好处,至于老三家的,这梁子可就结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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