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澹微微叹气,轻轻一拍朱成璧的手臂:“朝政之事,暂且不必让梁王来回过朕,你可以看看他呈上来的奏折,若有十分要紧的事情,你与他斟酌着办即可。”
朱成璧一震,忙道:“臣妾万万不敢置喙。”
“无妨,朕,自有朕的道理。”弈澹抚一抚朱成璧发鬓的细软碎发,“况且,你从来都不让朕失望。”
浣衣局,祝修仪冷冷看着面前的几位宫女,承光宫掌事女官白芷道:“你们都是从永州崆金洞进来的吗?”
“是。”
白芷竖了眉头,喝问旁边的嬷嬷道:“金嬷嬷!既然是永州来的,为何不先隔离几日?”
金嬷嬷忙陪笑道:“太医局的孟太医说她们几位已经无碍了。”
祝修仪冷笑一声,拈着松花纹金帕子一点为首的一个宫女:“既然无碍,为何此人在咳嗽啊?”
那名宫女眉眼低垂,闻言下跪:“娘娘恕罪,奴婢只是有些风寒罢了。”
祝修仪厉厉扫她一眼:“浣衣局的工作轻易马虎不得,若是你的风寒被衣服带给了后宫的嫔妃、皇子可是如何了得?琳妃娘娘、和妃娘娘事务繁忙,后宫之事不得一一看顾,宜妃娘娘与苏昭仪素来不愿管事,本宫身为从二品的修仪,自然是要分忧。且先把她们几人隔离起来,明日本宫自会与太医局的沈太医一同过来。”
金嬷嬷忙答了声是。
祝修仪正待转身,不知怎的,只觉得心中有些郁郁的积闷,转眸瞥了一眼那名跪着的宫女,皱了眉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奴婢崔槿汐。”
因着春日已至,德阳殿中的窗纱一例换了月笼纱,远远望去,殿外的桃红柳绿皆似化在春水中一般,朦胧如云遮雾缭,更是添了几许江南的烟雨景致,连殿中也愈加透亮起来。
这一日午后,和妃与恩嫔相约而来,几番寒暄过后,恩嫔试探着问道:“废后冤魂之事,不知娘娘有何进展?”
朱成璧抿了一口雪顶含翠,只是叹气:“查来查去,眼下却还是没有头绪。”
和妃亦是叹气,道:“前天芙蕖娘子的妹妹也看到了,仿佛也是吓得不轻,这两天一直躲在隐月阁不敢出来。”
“芙蕖娘子的妹妹?”朱成璧微一凝眸,噙了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是叫傅宛涵么,仿佛她们俩是孪生姐妹。”
恩嫔轻轻颔首,凑趣道:“皇上也是觉得稀罕,那傅宛涵初初进宫的时候,皇上还在隐月阁留了好几夜,听闻傅宛涵很会说话,也讨皇上的欢心。况且芙蕖娘子擅箜篌,傅宛涵擅琵琶,自然能为皇上合奏一二,以排遣朝政之事的苦闷,只不过后来六殿下病了,皇上就不再去隐月阁了。”
和妃眉心微蹙,忖度着道:“会不会是舒贵妃自己故意让六殿下生病?”
朱成璧摇一摇头,起身从粉彩开光花鸟双连瓶中折了一枝报春花细细把玩,那鹅黄的花瓣薄而莹透,质地柔软若绒花,让人心中生出了一点柔软绵暖之意。
朱成璧沉声道:“舒贵妃爱子心切,必不会做出这等糊涂事来,况且皇上也只是一时的新鲜,才多往隐月阁走了几趟,若真是宠爱芙蕖娘子,也不会半年过去还不给晋位分。”
和妃静默片刻,正待说话,却见竹息笑吟吟进来:“娘娘,朱府二夫人进宫给娘娘请安了。”
语音未落,木棉已翩然进殿,今日她着一袭月白色水纹绫波裥裙,发鬓则是那支青玉滚彩银木棉簪子,衬得她清雅秀丽。到底是婚后尊养,如今的木棉,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奉人巾节的宫女,而是飞上枝头,真正是尊贵的外命妇了。
木棉盈盈屈膝,轻启朱唇:“臣妇拜见琳妃娘娘,和妃娘娘,恩嫔小主,愿娘娘万福金安!”
朱成璧笑着对竹息道:“还不快去端一盏红枣桂圆汤来。”
和妃掌不住嗤的一笑,假意嗔怪道:“娘娘把二夫人疼得跟什么似的,我跟恩嫔过来,都没有这样好的待遇。”
朱成璧笑着向木棉点点头,示意她坐于自己身侧,方才转首看着和妃道:“左不过是讨个吉利罢了,红枣跟桂圆,自然是寓意了早生贵子。”
木棉微微发赧,垂了眸子道:“娘娘总是取笑臣妇。”
恩嫔拈了帕子点一点鼻翼,莞尔一笑:“不怪娘娘这么着急,二夫人若能拔得头筹,先生贵子,在朱府的地位自然更是无可撼动。”
木棉的指尖微微一颤,转瞬间恢复如常,抿嘴淡淡一笑:“夫君政事繁忙,夫人治家有方,臣妇已然是个享福的了,倒是不敢僭越了夫人。”
朱成璧一怔,已然明白木棉话中所指,既然朱祈祯政事繁忙,恐怕于子嗣上,木棉并无十足的把握能占得先机,更何况邱艺澄治家有方,怕是指处处防范吧。正在沉思,却是竹语掀了帘子匆匆进来,一脸的恐慌与惶急毕现,语音微微颤抖:“娘娘,不好了,六殿下,六殿下染了天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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