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洗漱完,盈盈顶着绿竹翁略那么点幸灾乐祸的眼神,火急火燎直接回了自己的卧房。一关上房门,便立时将外衫脱下搁在衣架上。她也真是笨手笨脚的,都快一年时光了都还做不利落这些事,方才去端水时一时不察,竟然碰翻了搁在灶台上的一碗不知什么汤水,刚好溅在了她的小腹的位置,这回可真是从外湿到里了。她将打湿的衣衫全部脱下扔在衣架上,又连忙取了干净的衣服换上,虽说习武之人身强体壮,但到底这冬天还是挺冷的,而她刚好还是有些怕冷的那一种。
盈盈一边暗叹倒霉,一边认命地在角落里拣了个专门的小竹筐,将衣服从衣架上扯下来,笼统地全部放进去……谁家过个年这么冷清啊?就两个会喘气的凑在一起喝了顿酒,吃了个小菜,她都没吃几口就醉倒了!这么冷清也就算了,竟然隔天还得自己亲自洗一堆衣服……好心酸。
正提着竹筐往外走,突然回忆起这个侄子年纪大了没事干,最喜欢鼓捣那些个汤汤水水,虽说那汤水看着还挺清澈,保不准会有什么怪味道?
可别啊!
她连忙拿过那件内衫,凑到鼻尖闻了闻,还好,并没什么异味,只是……那一丝若有似无的,好像那人身上的味道。
盈盈微微愣住,她的衣服上,怎么会有那人的味道?
昨夜,隐隐约约好似真的梦见他了……他将她抱在怀里,她的脑袋搁在他的膝上,她就这样安心睡着,闻着他身上素有的好闻味道,神情一如既往地眷恋。
以往几年的春节总是那么热闹,有爹爹,有向叔叔,有老师,有童伯伯,有平叔叔,碧心,碧桃,也有他。后来稍微冷清了些,可至始至终,也都有他在身边,她也从来不会觉得寂寞。而今年,却过得那般冷清,本想与那新认的侄子对酌米酒到天亮,结果一不小心忘记了自己的酒量,三杯下去还喝醉了……
果然是因为太寂寞了么?
太寂寞的盈盈十分吃力地洗完衣衫,晾好之后去了一趟房间找了些东西。她的手依然冻得发红,搓了好几下才有点回暖。一边搓着,她一边往外走,经过前院时,随意瞟了一眼,绿竹翁的一个竹篮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接近收尾。果然是篾匠出身的,这手工做得当真好,小小一个竹篮当真给他编出了花样。她便随口问了一句:“竹侄,姑姑我今日想去外面走一圈,这洛阳城里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东方白并没有限制盈盈的行动自由,绿竹翁自然也不会阻拦:“洛阳是历代皇帝之都,规模宏伟,市肆却不甚繁华。姑姑若是想去瞧热闹,怕是不多;若只是看看名胜古迹,出门便有。”盈盈还没说什么呢,绿竹翁又开口了,“想必姑姑也知晓,洛阳牡丹名动天下,等牡丹会那一日,可谓是倾城出动,那才叫热闹。”
盈盈当即有些感兴趣,绿竹翁这厢却又给她泼了一盆冷水,“不过如今离牡丹花期还有三四个月呢,这春节前后可没什么助兴的活动。姑姑去年便是牡丹会之时来的,可惜啊可惜……”
盈盈当然知道他在可惜些什么东西,去年她来的时候魂不守舍,还因水土不服身子不舒服,便是这城里头热闹地翻了天,她也根本没有兴趣去一探究竟!如今他借机发挥旧事重提,可不就是又想膈应她么!
“不过两三月,姑姑也不是等不得的。今日便暂时先去瞧瞧那些个名胜古迹。”说罢提步便往外走去。
身后绿竹翁叫道:“姑姑可要这副打扮上街去?”
盈盈下意识便打量了自己一眼,并无什么不妥之处,该遮的地方都遮起来了,走到街上也不至于伤了风化,不由心中暗奇,不知这绿竹翁又想拿什么话来膈应她?
绿竹翁十分中肯地说道:“姑姑生得这般花容月貌,丝毫不加遮掩便去了外头,少不得要惹来些狂蜂浪蝶。”
盈盈一想,也是。虽说洛阳民风淳朴,也不见得就没什么丧心病狂色欲熏心之辈,可这一路上她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多个心眼总归没错。弄不好游玩不成还惹麻烦,平白败了兴致倒是不美。正想答应下来回屋去换个男儿装扮,却听绿竹翁又幽幽叹道:“有个美貌的姑姑当真是……哎!侄儿都一把老骨头了还得上阵挡桃花,背后也不知被多少痴人诅咒着呢。”
这分明是在嘲笑她爱惹麻烦。
盈盈尝试着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这个表情绿竹翁时常做,盈盈看久了,也估摸学了个差不多,如今是第一次做,竟十分成功,很好地掌握了皮笑肉不笑的精髓。口中刻薄地说道:“竹侄何必妄自菲薄?以竹侄的这张脸出去一晃悠,谁都只会当竹侄是少年华发,保不准还能骗到几个无知小姑娘,怎会想到原来是个半身入土的老头子?”这类似的话她倒是有听隔壁巷子里跟绿竹翁还算比较交好的老头子提起过,如今正好随手捏来。
盈盈挥挥手,潇洒离去,“若有麻烦,姑姑自会在外头解决再回来,就不劳烦竹侄你这把将要腐朽的老骨头了。”
绿竹翁也不恼,毫无诚意地在身后问了一声:“姑姑这便走了么?姑姑可要侄儿陪同随往,保驾护航?”
盈盈头也不回,摇了摇手,身影渐渐消失在了紫竹深处。
洛阳果真是个静谧的古城,又赶上春节,大伙又要回家过年,只有寥寥几家酒肆还在开门营业,倒是民宅之处很是热闹,鞭炮之声不绝于耳。
盈盈早做好了准备,本就只是出来走走散散心,也并不是存着非要凑热闹的心思,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她来洛阳已经一年,平日里却是窝在绿竹巷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全靠着练武弹琴吹箫打发时间,偶尔还跟着绿竹翁学点篾匠的手艺,日子倒也充实。可也因为如此,她几乎没怎么离开绿竹巷的范围,便是散步,也是在竹林之间,比当年在黑木崖时还要安分。是以今日,倒还是头一次仔仔细细地瞧这个洛阳城。
行走在并不宽敞的青石板铺成的小巷中,空气中带着微微的湿意,硫磺的刺鼻味道以及饭菜的诱人香味交织在一起,并不是那么难闻,反倒很有过节的氛围。迎面跑来一群穿着新衣的髫髻小童,大的也就十来岁的模样,小的大约不过四五岁,都是短手短脚,一个个圆滚滚的,欢闹着从她身边呼啦啦地跑过。巷子太小,盈盈便侧在一边给他们让路,可还有一个一身红袄的小娃娃被不小心推了一把,一个踉跄撞在了她的腿上,盈盈倒是没什么,那小娃娃倒是撞得不轻,七晕八素地便向后跌倒,盈盈吓了一跳,连忙拉住他,将他揽进怀中。小娃娃瘦瘦小小的,也就到她腰这里的位置,戴着一顶虎皮帽,实在看不出是男是女,一张脸有些圆圆的,嵌着黑葡萄一般的两只眼睛,倒是长得很讨喜。
“你还好吧?”
小娃娃张嘴,露出一口米粒一样白白小小的牙齿,踮起脚往她的脸颊上便是那么一口,不疼,却弄得她一脸口水。盈盈愣住的空隙,那小娃娃已经迈动小短腿跟着跑掉了……
什么呀?她明明扶住了他竟然还要被咬一口!小孩子什么的实在是太不讲道理了!跟老顽童一样不讲道理!
盈盈郁闷地扯出手帕擦了擦脸,也不好跟一个小娃娃计较,继续往前走着,出了小巷。
在她走后,一身月白衣衫的男子从转弯的角落里踏出,慢慢走到了她原本站着的地方,玉色修长的手指从青石板地上拾起那只孤零零躺着的粉色香囊。
盈盈走出了两条巷子,来到了一处比较热闹的集市,集市上卖早点零嘴的比比皆是。盈盈这才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正打算掏钱去吃一碗馄饨充充饥,这玩意她以前在黑木崖的时候从来没吃过,只在那一个多月赶路的时候吃过几次,感觉味道还不错。原本倒也没有太大感觉,现下出来了,还见到了摊子,自然要吃上一顿再回去。
一摸腰间……晴、天、霹、雳钱袋没有了!
遇到小偷了?
不会啊!她一直都有注意来着,没可能被偷了也完全不知道啊!何况她方才走的一直都是没什么人的安静小巷,就算要偷,也不该在那种容易暴露的地方动手啊!她又不是死人!
盈盈仔细回想了一遍,一路上都十分注意的她只有一次是没有注意的,那一次就是……那个咬了吕洞宾的小娃娃!当然,她并不是怀疑自己的钱袋是被那小娃娃偷走了,那群孩子一看就知道是当地人家的娃,白白胖胖的根本吃穿不愁,又不是什么流浪儿,没可能做这样的事。那么,就是那时候被撞了一下,又去扶那孩子,动作太大以至于钱袋不小心弄掉了也不知道?
真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故事!
只希望钱袋还没被人捡走吧……那里可还有三两碎银子呢。
就在一年前,她还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对银钱根本没有什么概念;而如今,如果省着一点的话,三两银子可以够普通人家大半年的家用!可怜的绿竹翁辛苦一个月也未必能够赚到这个数目……生活真是太不容易了。
盈盈沿着来时的路来到了那处小巷,想当然的,自然没有见到她的钱袋,失望之情,简直难以言表。更让她觉得烦躁的是,她觉得她这个竹侄还真真是个乌鸦嘴,什么不好就应验什么。走之前还恶意提醒她可能会惹什么麻烦,结果这麻烦还真来了……
“什么人?出来!”她从刚才开始就觉得总有人看着她,若有似无的,想要探究一下根源,又半点找不到。而现在,这种感觉越发地强烈了。她直直盯着那转弯处,双手横亘在胸前,冷冷说道:“再不出来,休怪我不客气!”
其实,盈盈也就是随便那么一说而已。对方若真打定主意不出来,她也不会真的上去跟人家不客气。只是,她没想到对方这么实诚,她才说了两句就这么大喇喇地现身:“小娘子是在叫哥哥我么?哥哥可真好奇小娘子是怎么个不客气法啊!”
盈盈很吃惊,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个穿得花花绿绿油头粉面的壮实男人,那魁梧之至的身形,跟童伯伯都有的一拼,可是那脑袋却小得过分,像是从一个小孩身上硬拧下来按上去的,长得倒也说不上难看,就是有点奇怪……人的耳朵,怎么会这么大?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完全不认识这人,记忆里从未见过。
这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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