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归去来兮（1 / 2）

周炜躺在试验台上，身体也像之前躺在这张台子上的那些试验男女一样，被伸出的带扣牢牢地固定着。

不过和那些实验对象不同的是，这个举措不是为了防止周炜逃跑，而是使周炜在感受到痛苦时，不至于挣扎得太厉害以致于造成什么破坏。

在刚进入实验室时，周炜仔细地询问了孙晓蓓有无需要注意的事项，结果得到了孙晓蓓极为肯定的答复，除了需要固定身体以及需要20小说以上的观察，其余的没什么可注意的。只是因为改造融合的过程会使身体产生巨大的痛苦，所以不但要固定，还要给周炜注射麻醉类药物。

当周炜就打算按照孙晓蓓说的去做时，孙晓蓓无意中顺口说出来一句，不过根据其中几次实验结果来看，似乎不打麻醉凭意志力熬过去的人成功率更高，效果也更明显。

话一出口孙晓蓓就觉得后悔了，但是为时已晚，周炜已经将这句无心之言听在耳里。于是在周炜的强烈坚持和百般劝阻无效之下，孙晓蓓只得服从周炜的指示，只是将他固定在试验台，而并未采取麻醉措施。

虽然在周炜被固定后再实施麻醉他也没了反抗手段，但是对于周炜的绝对命令，孙晓蓓是不能够违抗的，除非这个命令与周炜当初下达的原则性命令有冲突。

看着孙晓蓓隐藏在面罩下那若隐若现的担心表情，周炜轻松地笑笑道：“你何必这么担心，我的意志力怎么样，你比谁都清楚吧？话说回来，自从来到这个剧情，我好像没有一天不在忍受痛苦吧？什么十指连心之痛，撕心裂肺之苦全都尝遍了，还能挺不过现在这一回？”

说着，周炜似乎觉得自己讲话还挺幽默，冲着孙晓蓓呵呵一笑，示意她宽心。

孙晓蓓的表情却没有任何改变，依然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她将所需的设备调试好，并将监测身体状况的设备给周炜连接完毕后，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缓缓说道：“这个改造和融合过程一旦开始就没法停止的。但是你如果实在熬不过去的话，就连续点三次头，那我就会想办法中止。只不过，这样做就算过程停止下来了，你的身体也会大幅度降低素质，以外锻炼的成果，可能也都会……”

周炜打断了孙晓蓓，直截了当地，用命令式的口气道：“我都明白了，你正式开始吧。”

孙晓蓓闻言立刻闭嘴，沉默无声地再度对所有仪器设备进行起检查和调试来。

待确认毫无问题后，孙晓蓓神情复杂地看了周炜一眼，打开右手旁类似小型冷柜的设备，取出一支透明试管样的装置，这个试管模样的装置只有一指大小，里面装着无色的液体，就像是清水一般。

将试管接上高速注射器，孙晓蓓再度犹豫了一下，然后果断地将注射器按在周炜的头颈上，随着拇指按下，注射器发出轻微的出气声，无色液体已经注入了周炜的体内。

周炜看孙晓蓓之前的紧张模样，心中对即将要遭受的痛苦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说实话，他心里还是怕的。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初步实验都已成功，如果因为自己惧怕痛苦而放弃，那么就像杨铃铃说的，那自己就真的该死了。

感觉到颈部的注射器已经离开，周炜只觉得一股凉意顺着颈部上下蔓延开来，仿佛体内有一条活的冰线在游走，冰凉的感觉窜到哪里，随后这个部位便开始隐隐发烫，就好像是冬天时将冰冷的双脚突然间浸在了有些烫的热水中那样。

虽然有些刺痛涨热，但是完全在自己的承受范围内，周炜有些得意于自己几月来从不曾懈怠的刻苦修行。那些纯粹折磨人的锻炼方式看起来极大地提高了自己承受痛苦的能力，以至于在面对孙晓蓓都担心的痛苦前，自己竟然还游刃有余。

此刻周炜在忍受身体内部变化的同时，甚至还能够分神去思考别的事情。

比如那个注射器，比现实中当前最好的无痛高效注射器还要性能优异得多，过程迅速而且毫无疼痛，光看构造好像也不是很复杂，为什么现在这个21世纪就造不出这样的玩意呢。

周炜又想到了废柴队其余那些人，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这些或精明、或自私、或打着自己小算盘的家伙，又将会进行什么样的强化呢？不知道自己这三人组回去后，和他们相比又如何。

在胡思乱想中，周炜没注意到孙晓蓓在观察完小监视器的曲线变化後微微点头的动作，然后她伸出手，在身侧一台控制器的开关上迟疑了半秒，然后毅然地按了下去。

一瞬间，周炜只觉得体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冰线制造出的热和痛只是冬天里凉脚浸热水的话，那现在体内这种感觉一定是在煮鸡蛋。而且是很多个鸡蛋。

原本发热刺痛的地方都变得像滚水沸腾了一样，这种落差极大的变化几乎是一瞬间产生的，周炜甚至来来不及去适应，就感觉自己整个人突然被丢进了沸腾的开水壶。

可是这种痛苦并不仅仅只是将人置身于滚开水中而已，周炜甚至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变成了一颗脆弱的鸡蛋，而且这些鸡蛋还被装在一个高频震荡机中进行颠覆性运动。鸡蛋之间在互相的高速碰撞中一个个飞快地炸裂，然后被滚开的水煮熟，最后融合在一起。

周炜已经无法再思考任何事情了，他甚至怀疑中华国古人的凌迟大刑是否比得过当前他正在承受的过程那么痛苦。他现在只想从这种非人的痛苦中解放出来。

只差一点点，被极大痛苦刺激得有些神志不清的周炜下意识就想点头，这是孙晓蓓之前告诉他的，只要连续点三次头，她就会想办法停止这个过程。只是要付出前功尽弃的代价。

脑袋才刚刚起伏一次，周炜心头便有如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丝信念——我怎能在这种时候退缩呢？！

硬生生地将脑袋的摆动止住，周炜一下咬破了嘴唇，可他自己却全不自知。顺着嘴角缓缓淌下的那殷红的血，就像是别人的。

周炜只是用一股近乎于蛮横的、不讲理的、从骨子深处迸发出来的劲道，在抗衡这有生以来从未经历过的磨难。

孙晓蓓看着周炜只点了一下头便嘎然而止的样子，很容易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他的倔脾气毫无疑问又发作了。

看着周炜浑身如同过电般的短促而快节奏的抽搐，还有那几乎瞪得溜圆的眼珠子和狰狞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承受怎样的痛苦。

孙晓蓓很清楚这时候停止的话，周炜在事后会怎样的失望和沮丧，所以她只能将手轻轻搭在周炜被束缚住的手背上，默默给他支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令孙晓蓓揪心的蛮长煎熬中，周炜的剧烈抽搐忽然平缓了下来。

孙晓蓓先是心头一紧，但在飞快地查看过数据后，她的表情忽然变得欣喜。

看着床上躺着的周炜浑身上下像是刚从热水池中捞出来的模样，孙晓蓓从身旁的设备箱中取出清洁的毛巾，很是细致温柔地替周炜从头到脚擦得干干净净。然后她把脏了的毛巾收好，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周炜。

在之前忍受非人折磨时，周炜一直圆睁双目，因为他就算想闭眼都做不到，现在最痛苦的阶段已经过去，周炜的双眼不知何时已经闭上，若不是胸膛还在微微起伏，他看上去就像是死了。

“我还以为你会像那些无聊的言情小说女主角那样喜极而泣呢。”

突然之间，双眼紧闭似乎失去意识的周炜开口说话了，虽然话声虚弱，却还带着调侃的味道。显然说话者的精神状态不错。

孙晓蓓柔声回答道：“你是我的主人，我只要把你照顾好就可以了。喜极而泣什么的……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周炜似乎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他也没有睁眼，只是咧了下嘴，说了句：“真是没劲。”

然后他就又沉沉地睡去，看来之前的消耗确实很大。

孙晓蓓就这么耐心地坐在周炜的身边，不时观察着各种设备仪器上的参数变化，全神贯注的样子。

不知又过了多久。

周炜睁开眼睛，天花板上柔和的白光一下涌了进来，让周炜不由微微地眯起了眼。

但是他很快便适应过来，稍微一动，他便发现周身的束缚早已经被去除了。事实上，在最初的磨合阶段过后，就已经只需要修养观察，而不需要控制了。

轻轻从实验台上起身，周炜晃了晃脖子，再活动了一下全身的关节，没有感觉到什么以前担心的异常状况，对此他非常满意。

四下环顾，孙晓蓓并不在实验室内，这让周炜多少有些意外，他原以为孙晓蓓会寸步不离地守在自己身边的。

正当周炜有些失望地更换衣物时，大门伴随着机械声打开，孙晓蓓提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

她看到周炜正在自行换衣，先是一愣，然后很欣喜的表情出现在脸上。

“我经过估算，今天之内你就会完全醒来，刚才我出去想拿些食物让你醒来后吃，没想到你醒的比我估算的还要早。”

说着话，孙晓蓓将手中的箱子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满满的都是高能量的食物和饮料。她笑眯眯地看着周炜道：“你肯定很饿了，快吃吧。”

“这么多？”周炜皱着眉看着面前这一大堆各色各样的食品。都快堆成一座小山。

“快吃吧，说不定待会儿你还觉得不够。”孙晓蓓只是催促着。

周炜没奈何，再说不知睡了多少时候起来，确实腹中空空饥饿难耐，于是便撕开一袋能量棒往嘴里送。

吃着吃着，周炜便觉得腹中的饥饿感越发强烈了，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进食的速度。当最后他觉得大概有六七分饱的时候，桌上的一大堆小山般的食物已经见了底。

周炜抹抹嘴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自己的饭量自己清楚，即使以前最饿的那一回，也就是早中饭都没吃，晚上又被老师留下搞卫生的那天，之后自己也没有现在这样的饥饿感。更不可能吃下如此多的东西还未全饱。

孙晓蓓一直微笑着看着周炜大口吃喝，这时见他吃光了食物一副发愣的样子，开口问道：“感觉怎么样？够不够？需不需要我再帮你去拿一些。”

周炜想了想，自己确实还有点进食欲，不过因为长期以来养成的七分饱习惯，他还是摇了摇头道：“差不多可以了，吃得太饱也没意思。”

孙晓蓓看到周炜的表情，很自然就猜到他想要问什么，说道：“这个突然增加的异常食欲是正常现象，因为原本的基因与新加入的基因融合过程中，不可避免地会带上一些新基因的特性。初期阶段，食量可能会有些离谱，但是一段时间以后，就会渐渐减少。当然，不管怎么说还是会比你原始阶段要大的。”

周炜哦了一声，自己竟然把此基因那么有特点的一个特征给忘了，真是傻了。他想到特征，急忙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周身。

孙晓蓓抿嘴笑道：“特征早就已经去除啦，这不是你早就关照过的么。为了避免在无意之中泄露秘密。你在创造我的时候，不也是这么设定的。”

周炜听后只是一笑，随后好奇地问：“那你的食量应该也不小吧。印象中好像没见你怎么狂吃海喝啊。”

孙晓蓓微微一窘，半晌才道：“我还不是怕给人看出破绽，所以都是以吃压缩食品为主。那样又能获得能量，又不会显得饭量大。”

周炜点点头，他很清楚孙晓蓓纯粹是因为觉得身为女性，大吃大喝的样子不雅，所以才用这样的方法来弥补。不管是不是人造人，女性的性格特征仍然在孙晓蓓身上体现得非常明显。

“好啦，该忙活正事儿了，长久以来的梦想达成，我想去测试一下现在的战斗能力。”周炜伸了个懒腰说道。

孙晓蓓闻言便打开门，和周炜一起走了出去，在通往训练室的路上，孙晓蓓提醒周炜道：“我必须告诉你，不要将事情想象得太容易，这种力量的提升绝不是立竿见影的事。这可不是在起源兑换，换来就能用。”

周炜嗯了一声，“我明白，我就只是想试试而已。”

到了训练室，周炜先活动了一下筋骨，随后走到原木前，从北斗神拳的基础开始，由易到难地把各阶段的练习都做了一遍。

待他练得微微气喘退下来时，一旁侍立良久的孙晓蓓体贴地递上毛巾与能量饮料，有些期待地问他：“感觉怎么样？”

周炜先擦了把汗，然后拿过饮料一顿灌，最后摇摇头，“集中力明显有提高，可以把以前不太熟练的技巧做到圆滑了，有些之前做起来吃力的动作，现在也容易了不少。但是在力量还有速度上，我感觉不到任何变化。”

孙晓蓓听后，表情有些失望，她接过喝空了的饮料瓶，说道：“可惜，虽然效果不会立竿见影，但是我以为多少总会有一点力量加成的呢……”

之前还颇怀期望的周炜现在反而豁达了，只听他笑道：“没事儿，我刚想通了。其实在集中力和领悟力上的提高，比起单纯提高力量，对我未来的发展更有益处。”

周炜悠悠地继续说道：“要不是你以前告诉过我，那个取巧的法子不能刻意为之，我很可能就打算把能进剧情的时间都花在取巧上了。既然你的感觉告诉我不能这样做，那我们就循规蹈矩来吧。咱们走的这条路，前期确实会很够呛，但是越到后期，回报会越大。等我们完全成长的时候，我相信，不管团战遇到什么队，咱们都能横着走了！”

孙晓蓓笑笑，没对周炜这番话予以置评，而是话锋一转道：“咱们既然已经跨过了这道门槛，那么是否要把这个方法量产呢？比如，杨铃铃她……”

周炜沉默片刻，最后摇摇头道：“还是先不要这样做吧。并不是说信不过她。事实上，她确实是个好女孩子。只不过……”

孙晓蓓不等他说完便插口道：“我完全理解，你不用说出来的。”

周炜闻言再度沉默了。其实，他的内心也在挣扎和纠结，处于十分困惑的情绪中。

按理说，自己终于试验成功，能够帮助人逐渐变强的妙法子，对于杨铃铃这么一个可以说得上是坚固盟友的人，理所应当也让她享用这个成果。

可是，与当初向戴维隐瞒自己获得巨大财产的事情一样，周炜总是无法说服自己将这个法子共享给杨铃铃。因为这个法子发展到最后会取得什么样的成就，根本无法准确预估。很有可能杨铃铃会成为一个实力凌驾于他和孙晓蓓之上的人。

所以周炜内心中隐隐地总有一种恐惧感，或者说，是一种害怕被身边关系亲密的人所背叛。当事情处于一个周炜无法掌控的状态中，他的这种恐惧感会达到顶峰。而让杨铃铃分享这个成果，无疑便是让她处在了周炜不能够预测和控制的状态下。

周炜很信任杨铃铃，确切说，已经几乎拿她当成半个亲人来看了。但越是这样，周炜反而越不敢让自己完全失去对她的掌握，越是关系亲密的人，万一背叛，那么伤痛就越大。而戴维的那件事，更是让周炜在潜意识中觉得，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关系是不可动摇的。

因此还是保持现状比较好，大家仍然是关系密切的盟友，而自己也握有最亲密的盟友也不晓得的底牌。这样无论今后发生什么变故，周炜也自信可以应付得来。

“我们还有多久回归空间？”周炜突然发问，可能是为了调节一下僵硬的气氛。

孙晓蓓立刻作出回答：“还有三天时间回归。”

周炜一愣：“只剩三天了？我记得躺上实验台前还有五天的，这么说我昏迷了有两天？”

孙晓蓓点点头：“没错，不过两天的时间就醒过来，与以往的试验体对比，我想说你和这个基因的融合程度还属于比较高的。”

听到孙晓蓓这么说，周炜心情稍稍愉快了一些，这个事情证明了他至少还不是那么地废柴。

“我们该收拾收拾准备回归了，多余的物资一律留给杨铃铃，虽然她现在已经很少受伤，但是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嗯，我明白了。”

三天很快过去，周炜、孙晓蓓和杨铃铃三人齐聚在休息室中，一边闲聊，一边等着回归。

周炜看着仍旧以纱蒙面的杨铃铃，无不担心地说道：“我们都走后，这里只有你一个人，训练的时候，一定不要再那么急于求成了。万一有什么意外发生……真的，我们都不希望在下一次任务开始前，都看不到你回来。”

杨铃铃对周炜的诚恳劝告，只是笑笑道：“没事的，我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训练强度了，如果有一天没有这么拼命训练自己，我反而要浑身难受啦。”

即使蒙着面，俏皮的银铃般的笑声还是从面纱中清楚地传出，“你和晓蓓姐姐已经锻炼得很厉害了，我不想被你们这么轻易超越。你们就只管在那里等我回来吧。我还有足足四个多月的时间呢，我肯定会变得更强的。”

孙晓蓓听到这话，似乎很感兴趣，她笑着道：“听你这么说来，你现在的水平似乎也已经不低了哦？能不能施展一下手脚给我们欣赏一下呀。”

杨铃铃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头，不好意思地道：“这个……嘿嘿，现在就算了吧。我觉得自己现在这点水平，离有火候还差点距离呢。这么献丑感觉好傻的。”

孙晓蓓摆出一副失望的表情来，杨铃铃见状，急忙说道：“好姐姐，我说到做到，再给我一些时间，等我们下次碰头了，一定给你看。”

周炜听她这么说，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

还好还好，从谈话过程中看来，以前那种娇憨和纯真依然是保留了下来，原本还担心过于严酷的训练生活会让这个女孩变得毫无生活乐趣，影响到性格和心理，现在看来，她的适应能力真的相当出色。并没有因为这种枯燥苛刻的训练而扭曲了心态。

正说着，孙晓蓓看看时钟，突然站起身来说道：“时间马上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