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你和十名神射手能一次消灭上面的几个士兵,射掉城头的灯笼嘛?”
“我还可以,他们不敢完全保证,不过我训练和挑选的人,应该问题不大。”
庄灿对这个回答很满意,这句话就足证蒲俨不是妄人。对蒲俨点点头,轻声说道“行动吧!”
蒲俨一听,回过头,对后面挑选的十名神射手招招手,半蹲着身在浅草里向前游去。牵逵也领着三十名精选的刀牌手抬着四架梯子矮着身子跟在后面,所有的人一律不着盔甲,穿着一身黑衣,兵器上也都刷了黑漆,只有两只眼睛在城头灯火的照耀下偶尔象狼一样闪出一点红光。
距离城墙一百步的时候,蒲俨挥挥手,十名弩手在他身边一字排开,蹲在地上举起弩开始瞄准。
“城头的人从左到右,按顺序一人负责一个。我射灯笼,我射完后你们就放箭。”
仔细瞄了一会,测量了一下风向和风速,蒲俨深深的吸口气,举起了自己的那张巨弓,只听“铮”的一声震响。东南角上的那串灯笼随声掉落城下,其余十名弩手也放出了自己的箭,东南角稀稀落落的八个士兵被全部射死。
射完后,射手们赶紧脚踏张弩,重新装箭。
蹲在后面的牵逵一看,带着身边的人抬起梯子就往前飞跑。到了护城河边,将梯子往壕上一放,按顺序三十个人全部从上面跑了过去,到了城墙底下,再将梯子树立起来,靠到城墙上,这时城上其他地方的人已经发现这里不对劲了,大喊着“贼从这里偷袭了!”一队人就往东南角跑。
蒲俨赶紧指挥手下进行支援,登时射倒七八个往这边跑的。
东南角的城墙因为是仓促重修的,没有以前那么高,只有一丈五尺,而且不像其他地方那样平整,连女墙都没有。
一丈五尺的距离对于牵逵他们来说,只是几个呼吸之间的事情,而且大家都知道,如果不能快速登城,就只有强攻了。
牵逵把刀噙在嘴里,左手拿着双弧形的盾牌首先登城,其他人陆续上来,开始和增援过来的几十个守军展开肉搏。
“兄弟们,我们的人已经上去了,冲!”这时候已经没有必要隐蔽了,庄灿起身大吼一声,首先带头向城边跑过去。不赶紧支援,城头几个人即使再精锐勇武,也会很快被杀死杀光的。
一千五百名步兵在以东南角为中心的南城墙和东城墙宽约五百步的地方快速展开,在城壕上架梯子,然后冲过去,爬城。
蒲俨则率领中垒营后五屯的弓弩手在城壕后五十步展开,对着敌军猛射。
由于墙角那个地方被牵逵等人拼死控制,而且很低,后面的战士很快就通过缺口蜂拥而上,牵逵等三十名先登死士这时也只剩下十几个人了。
后面援兵一登上城,城墙上的局面立即攻守异势,特别是杨芳的五百名长矛手上来后,他们左手持盾,右手持一丈二尺的矛奋力向前猛刺,城墙上阻拦的守军被一排排捅到在地。
随后蒲俨的弓弩队也登上了城墙。
“蒲军侯,他娘的,放火箭点燃下面的房子,把这个角楼也烧了。杨芳,立即带你的人向南门杀过去,打开南门放咱们的人进城。牵军侯,你和我进城向太守府杀过去。大家边杀边喊‘大军进城了,破城了!’”
庄灿把刀插在地上,擦一把脸上的血迹,对几个军侯命令道。回头对着乱哄哄的城里骂一句:他娘的,终于进城了,还好没辜负大人的期望。
二月六日寅中,城西
“大人,大人,快看,东南的角楼着火了,庄军侯他们成功了。”身后的卫会兴奋的大喊大叫,这个杀胚,眼倒尖的很,!
“子云,不错啊!”李?也高兴地从前面策马过来。
“呵呵,都是大人和将士们的功劳。陶成,赶紧把这个消息通报给前面的李司马和北门。请他们加快进程!”南门肯定早就知道,就不用麻烦了。
庄灿等一路前进,一路放火,陈留城里很快就从东面开始,火光冲天,到处人喊马叫,比刚才混乱多了,“破城了”叫声在这里都能听见,这对城墙守军的坚守意志是很大的打击,不少开始扔了兵器往下跑,典韦他们虽然杀了几个人,也不能阻止这股溃败的势头。
我们的人也好像已经登上西城墙了,陈留城算是完了!
太守府
“大人,破城了,您赶紧走吧!”胖胖的郡司马赵宠兜鍪已经不知道丢那里去了,披头散发,浑身是血,提着一把刀,带着典韦等十几个卫士冲进了已经乱成一团的太守府。
张邈倒还镇静,穿着红色的官服,虽然面容苍白,但安静坐在大堂的胡床上,捋着胡须一声不响,在火光一闪一闪的照射下,脸色阴晴不定。
“大人,赶紧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赵宠挥挥手让身边的人赶紧去牵马。
“我张邈愧对皇上啊!既不能拯救天子于风尘,又不能安辑百姓,保守一方,何颜去见山东故人那!”
“大人,千万别这么说,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听着一阵近似一阵的喊杀声,赵宠对典韦等卫士使个眼色,众人将半推半就的张邈架出了大堂,送到马上。
“典君!太守就交给你了!”
“大人,你难道不走?”
“总要有人组织军民继续奋战,再说我祖先坟墓都在这里,叶落归根,也不用另找地方了!”
“大人。。。”
赵宠用刀背往典韦等人的马屁股上用力砍去,马长嘶一声从太守府里冲了出去。几个躲闪不及的奴婢登时被踏倒马下,十几匹马一阵风一样卷了出去。
“这里就是我的葬身之地了,大丈夫能战死沙场,身葬桑梓也算此生无憾了!”
赵宠说完,回到大堂,坐到中央的胡床上,将刀横在膝上,闭上双眼,宛如入定,对堂外到处乱窜的人视若不见。
二月六日,卯时,陈留郡府库
天色慢慢亮了,太阳像个羞涩的少女不肯解下脸上的白面纱,天空还是灰蒙蒙的。
坐西朝东的府库门前站着十几个中垒营士兵,脚下横七竖八的停了十几具尸体。里面则有几十个人在拼命往自己身上装金钱。
一队大约一百多人的骑兵从南面冲了过来。
“大人,前面就是府库!”
“兄弟们,我们可发大财了!”领头的骑兵屯长一挥手正要带人进去,中垒营的一个什长上前一步举手拦住,
“大人,这个地方已经属于我们中垒营了!”
“啥?你们中垒营?你们他妈啥屁事都不干,就知道躲在河东捞钱骗女人享福,现在他娘的又把手伸这了!”领队的骑兵屯长一听就是气不打一处来,策马上前挥着马鞭对着那个什长骂道。
什长强压着火,继续道:
“对不住,大人,万事讲个先来后到,你们还是到其他地方去找吧!”
“什么他妈的先来后到,赶紧给老子滚开!”
什长是个暴躁脾气,这时也火了,对着那个屯长骂道。
“别他妈给脸不要脸,你算老几啊?老子出兵打仗的时候你还在娘胎呢!不是我们杨司马要求的严,老子早都大耳刮子打过去了!这陈留城他娘的是中垒营打下来的,不是我们前五屯开门,你们他妈的能进的了城?”
屯长一看有人这样骂他,怒火上冲,一马鞭就打了过来,那个什长往旁边一闪,拔出刀砍了过去,屯长勒马躲开,也从身边士兵手里抢了根铁?,冲了过来。其他士兵一看各自长官打了起来,也取出兵刃打了起来,里面的中垒营军士也闻声冲出来,两边打成一团。
毕竟步兵在步下,而且兵刃也比羌胡骑短,很快就被杀死了二十几。几个伍长看不是头,跑了开去,取下脖子上挂的号角吹了起来。
很快,具有中垒营特色的“三长夹两短”的求救号音在陈留城上空远远传开去,在战斗已经基本结束的黎明听的分外真切。
一座民宅里
十几个中垒营士兵正在各个房间里翻检值钱的东西,突然传来一阵“三长夹两短”号音。
“队史,队史!”一个什长蹑手蹑脚走到一个厢房的门前轻轻对里面说。
“日你妈,没看老子忙着嘛?什么事情?”一个声音从里面喘了出来。
“大人,有我们中垒营的兄弟吹号求援!”
“谁呀?这时候吹号!打扰老子的好事。”
“嘿嘿!您继续忙,我带兄弟们去看看!”
“去你娘的,‘救援不力者死’,你想害死老子啊。女人虽然重要,但老命更重要。立即集合队伍过去。”
“是!”
正在城里各处抢劫强奸杀人放火的中垒营士兵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迅速向号音响起的地方靠拢,进行增援。
※※※
“将军,我想战斗应该基本结束了,我们进城吧?”
“好的,子云,这地方真是冷的够呛,还是进城看看张孟卓给我们留的好东西吧!”
“哈哈哈哈哈哈!”我和李应、张龙等一干军官陪笑着,追随李?校尉一起准备进城。李应昨天晚上可是累坏了,一直在前线督帅士兵不断往上攻,我则稍好点,一直陪着李?校尉在后面观战。
“报,报,报告大人!”往前没走几步,就见一个斥候飞马过来。
“他娘的,舌头伸直了再说话!”。
被我一声喝,他又喘了几口气,口齿流利多了。
“报告大人,一小队骑兵突出东门向东跑了!”
“哦!”这也在意料之中,本来空东门不攻就是让他们跑的,我早安排两千五百骑兵在那里恭候着呢,就是他们全体突围也休想逃脱,更别说一小队人马了。
“就这个?”
“还有,还有。。。。。。”
“说啊!”这个家伙什么东西,就知道卖关子,不是仗打胜了,大家心情好,早都一刀砍了。
“您的中垒营和李司马的骑兵在府库前面打了起来,两边不断增援,已经死了不少人!”斥候低着头,翻翻白眼看看我。
我不自觉地看看李?校尉,李暹可是李?的侄子啊,他和胡封统带的羌胡骑兵是整个李军的核心,我的部下却和他们发生了冲突,真是麻烦啊!这些家伙,自陶成、杨芳、郝锗、马蔺、李奇等以下都是惹事的主,没有那天不给我找点麻烦的,都他妈一帮闹事的太岁,不过这也怪我。
我当时在盐邑火并杜来时定下的四条禁令:犯上通敌者死,临阵脱逃者死,抗令不遵者死,救援不力者死,的确是针对当时军队,特别是董军的现实情况拟定的。类似的规定以前就有,不过逐渐变得稀松起来,特别是董卓更换天子后,带了个坏头。象这个下级尊重下级,在董军中近年来执行的是越来越差,一些骄兵悍将经常无视上级的存在和命令,我们在陕县就见到不少这样的事情。而临阵脱逃和互不救援的现象虽然不能说普遍,但也是时有发生。每次看到这个情况,我都对自己说:这样下去这支军队迟早完蛋。
所以等我成为射声司马自成一营,决心纠正这个问题。杀掉杜来马信那天颁布的几条禁令其实是我一直苦思的结果。我推崇“以简驭繁”的治军方式,觉得统兵官不能什么都管,最好是简简单单几条严格的执行下去,四条禁令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诞生的。
等到中垒营驻扎闻喜,我更把这四条禁令坚决贯彻下去,即使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也没有后悔和放弃。为了把这些禁令深深的打到中垒营每个将士的骨髓里,我杀了不少人,特别是以下犯上者。为此一年多时间杀了不下四五十人,其中就包括和郝锗一起进来的两位董军有名的勇士鲜于生和林丹。他们违反军纪并辱骂执行军法的军侯庄灿,庄灿让人捕拿时还反抗,为了杀死他们两个正法,死了十几个士兵,这两个家伙太骁勇善战了,最后只好用乱箭射死。
为贯彻禁令死了一百五十多人,其中还包括许多勇士,从来没有那个董军或者北军将领这么做过,对于我的举动,中垒营几个主要干部,除了庄灿和牵逵外都十分反对,郝锗马蔺等人的意见更大。但不管怎么说,通过这一连串的杀人执法,至少让中垒营上下都非常清楚的明白了一点:这四条禁令绝对碰不得,谁碰谁死。我也一直立定决心:连这四条都做不到的军队根本不可能成为一支雄兵,连这四条都做不到的人没有继续在中垒营待下去的必要,即使是郝锗马蔺,如果违反了,也绝对不留。
此后中垒营的上下关系和指挥关系是顺畅了许多,凝聚力也增加不少。但也产生一些不好的并发症,其中一个就是我当时设计用于紧急救援的“三长两短”号音,常被他们用于打群架。往往一人吃亏,吹起号角其他人就立即前来增援。所以中垒营将士在与其他各营为抢女人、争风吃醋和抢东西的争斗中从来没有落过下风。到了陕县后,即使大队董军骄兵悍将云集,中垒营也因为这个“救援不力者死”的禁令,而在几万大军几十个营的的打架斗殴中独领风骚,连霸道蛮横的羌胡人都侧目而视。
我现在能比较顺畅的指挥其他各营,甚至羌胡骑兵,中垒营在陕县打架中打出的威名是一个重要原因。一支强悍军队的威风就是打出来,不仅在战时,而且在平时,不仅与敌军,而且与友军。
但以前都是打架斗殴,最多打伤,少有打死的情况,没想到这次却。。。。。
“子云,你赶紧去制止一下吧?”李?倒还平静,可能对这些争夺财物妇女的打斗火并都见得多了,再说他也了解我手下那帮鸟人,经过连续血腥的整顿,他们现在对我奉命唯谨,但其他人是难得指挥动的。
“是!”我不及细想,拱拱手策马向前飞奔而去,哑巴等一干亲兵也赶紧追了上来。
附:
在小说中,我想描写的是尽量真实的社会,尽量真实的战争和尽量真实的军队,所以希望读者不要对中垒营的所作所为骂娘,因为这才是事实。
根据我对中**事史的了解,历史上,除了特定时期的人民解放军外,没有一只军队做到过不抢劫,不滥杀无辜、不强奸,不放火,包括我们熟知的名将名师,比如岳家军、戚家军,李自成也曾经声称过“杀一人如杀我父,淫一人如淫我母”,可实际上从来也没有完全做到过。类似的口号都是说给别人听的,事实往往都不是如此。而且越是古代的军队越是野蛮,我们不能以现代军队的标准去要求和想象古代的军队。
对于一支军队而言,首先是能打仗,能打赢,所有的一切都是围绕这个中心运转,也首先必须服从这一点,群众纪律什么的都在其次,否则这支军队在和平时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和必要,在战争时期就没有存在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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