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风起河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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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二年(公元196年)一月二十三日,安邑太守府,雪

太守府大堂下站了上百个侍卫,门前插着代表军机的豹尾旗,奴仆们送东西都在院子门口被挡住,而改由侍卫拿进去,大雪纷飞中所有人都是一声不响。与外面风雪冰冷形成对比的是,大堂中央有一个巨大的铁炉,石炭在里面熊熊燃烧,把整个屋子都烘烤的十分温暖。堂下两厢席子上坐满了文武官员,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太热,大家的脸色都涨红。

“上一次是韩遂、袁绍下了先手。呵呵,这次咱们可得先动手了。上次他们没有把咱们打垮,这次我们可绝对不能手软。”

说完我目光炯炯地看着堂下右侧坐的武将宋建、庄灿、高见、赵岑、蒲俨、徐晃、高顺、庞德、牵逵、杨芳、徐陵、李奇,以及左侧的文官原绩、钟繇、贾衢、卫觊、张既、裴徽、裴潜、裴绾、苏则等人。这可是河东规模最大、规格最高的军事会议,河东的主要文武基本都召集过来了。

“是啊,子云说的有理。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御,总是被动挨打,就是再抗打也最终会让敌人打垮的。”

我旁边的樊稠闻言点点头,也补充了一下。荀攸回去后,曹操知道我拒绝了并州牧和右将军的封号,重新派来钦使跟着原绩返回,任命我为后将军,并任命樊将军为右将军,等于重新确定了他右将军的职务。因此在河东众将中樊稠的地位最高,每次会议他都坐在我旁边。他屡次要求和众将一起坐在堂下,我坚决不许,后来只好如此。包括樊稠在内,大家心里都清楚谁才是河东真正的主公。当然如果不是深知樊稠的为人,树立一个知恩报德的形象,我也绝对不会这么做。

去奉天府的原绩也带回了钟繇的嫂子和两个侄儿钟缙、钟绅,他哥哥则死于郭汜带兵进入颖川的那次战乱了。而钟繇的寡姐和外甥郭援则随高柔一起投奔了袁绍,现在好像在所谓的雒都,听说郭援因为颖川老乡高干、高柔的推荐,被袁绍重用了的样子。

“自从韩遂、袁绍罢兵到现在,整整过去了四个月,这四个月里面,我们关于下一步的发展,探讨了许多次,并且进行了推演。最后终于定下了决心。”说到这里我也有些激动了,稍微按捺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继续道:

“想来许多人可能都知道了,我们确定下一步的攻打目标是高干。”

说到这里我顿了一下,听了我的话,文武一阵震动,大家都没想到我把战略反攻的第一个目标就对准了当今天下最强的割据势力袁绍。对于这个战略决定,除了极少数几个人,其他人,包括大哥和樊稠将军两个都是不知道的。袁绍号称天下英雄,带甲三十万,兵力之强,钱粮之雄厚,政治影响之大,天下无人可比。

带甲三十万当然是吹牛,不过我估计他如果动员四州所有兵力,一次出动十一二万步骑人马应该是可以的。

当然袁绍所谓四州之地,幽州并不完全受他控制,幽州的东部被公孙度割据,西部诸郡除了广阳郡外都是阎柔等控制。虽然袁绍和阎柔等一起拥立刘和为帝,乃是一朝为臣,但以阎柔、鲜于辅、田畴为首的幽州派和袁绍派之间并不一样。幽州派主要是由故幽州牧刘虞当年征辟的幽州士人组成,是忠心拥戴刘和的。而袁绍一伙人则是想把刘和当傀儡,胁天子以令诸侯。

可惜刘和不是汉献帝,除了父亲留下来的巨大的政治资本,在冀州、幽州百姓心目中威望很高外,他还有自己的势力和亲信。虽然袁绍耍弄诡计把国都定在自己的势力中心邺,但幽州派的实力并没有因此削弱。尤其是阎柔、鲜于辅统率的乌?骑兵,实在是一支令任何人惊惧的力量。特别是阎柔、阎志兄弟从小在乌?长大,和乌?人的关系极好,占领幽州、背靠乌?,袁绍也拿他们没办法。加上目前周边还有公孙瓒、曹操等强敌,也不好内部先乱起来。而为了拱卫京城,幽州派的人物卫尉鲜于辅亲自率领五千乌桓骑兵充任禁卫军驻守邺保护刘和。乌?骑兵的凶悍,袁绍等人在与公孙瓒争夺冀州的时候,与公孙瓒“白马义从”的交战中就深深体会到了,如果不是麴义连出昏招,袁绍的那些步兵根本不是对手,早都让赶出了冀州,这些驻扎在都城的凶猛异族骑兵让袁绍时刻感到如刺在喉、如芒在背。

为了防止刘和的人马暴起发难,袁绍不得不总在邺附近留守两万精锐人马,自己轻易也从不愿久离邺,以防朝政失去控制,并一直把自己两员亲信大将颜良、文丑留在身边。否则如果上次他能集中主力部队四五万进攻河东,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得玩完。刘和与袁绍两派的钩心斗角使得我们逃得一劫,此次我们拟定作战计划主动进攻并州,天命朝廷的内部矛盾是一个重要原因。

建安朝廷的情况也差不多,曹操虽然身为司空,他的心腹谋士荀?为尚书令控制中枢,但皇帝刘宠有自己的力量,刘宠的亲信骆俊担任奉天尹兼任司隶校尉控制者奉天附近,以前的冀州牧郭贡也是一样,有自己的亲信。曹操虽然想架空皇帝,但刘宠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而且禁卫军是在以前陈国驻军的基础上改造的,可不是刘协一样的小孩和孤家寡人,会被曹操轻易地玩弄于手掌之上。

而且刘宠素以勇武著称,黄巾之乱时黄巾叛乱地域的汉室藩王要么投降,要么被杀,只有刘宠一个在国相骆俊的协助下组织人马守城,并手持强弩亲自射杀攻城的黄巾,保全了名节,因此名闻天下。

听原绩回来禀报,刘宠几次企图自己御驾亲征,出兵讨伐袁术。但都被曹操想方设法阻止了,理由虽然是为了皇帝安全着想,其实是怕刘宠因此建立功业,竖立威望。而曹操自己也不愿意轻身远出,使得皇帝脱离控制,所以弄得到现在为止,建安朝廷一直都没有发动对袁术的攻击,除了准备还不充分等军事原因,内部互相猜疑这个政治因素才是最深层次的原因。

所以说,现在袁绍和曹操这两个难兄难弟的日子也不好过,刘宠和刘和虽然称不上什么具有雄才大略的明君英主,但都不是昏聩无能和软弱可欺的人。袁绍、曹操二人的处境也是十分为难的,说臣子不是臣子,说主子不是主子。一方面他们和两个皇帝互相利用,另一方面又互相提防和争权夺利、明争暗斗。

此次随着原绩一起过来颁旨的有一个叫冯云的黄门侍郎,乃是刘宠的亲信,过来暗地对我们进行拉拢,企图让河东成为皇帝的外援,牵制朝中的曹操,类似这样的事情很多。这些内耗不仅牵扯了袁绍、曹操两个人的精力,也牵制了他们的兵力调动和军事行动的开展,

因此袁绍和曹操现在能够调动的战略机动兵力其实是比较有限的,象袁绍虽然可以一次性动员十万兵马,但因为要驻军各地,并且要用重兵防备我、公孙瓒、张燕、曹操几个周边的群雄,实际上一次如果能集中四万人马于一个方向就很了不起了。

仅仅从军事自由这个方面讲,他们还没有我们河东情况好。在河东我就是老大,即使樊稠将军这样德高望重的宿将,也不能威胁到我的绝对地位。虽然我会征询其他人的意见,但大事我一个人说了算。

河东文武大多是我的亲信和故旧,他们里面虽然也有派系之争,虽然也有小集团,但因为我一直对于骄横跋扈、目无上官的骄兵悍将严厉打击,对部下坐大和擅权十分警惕、防护严密,到了河东后更是在军政两届安插着许多校事和检校监督,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的势力到了威胁我地位的地步,准确的说里面任何一个人那点势力,连用来和我挺腰杆都不够,我要收拾那一个,他只有束手就擒的份,象程银当时就是,虽然麾下士兵都是以前的旧部和老乡,但也只落得带着几个亲信落荒而逃的份。文武内部的利益冲突虽然存在,也没有到会影响我进行战略决策和战略行动的地步,我可以随意集中兵力和调动兵员于任何一个方向,而不用为内部矛盾操太多的心。

而且河东文武,除了樊稠和宋大哥年龄偏大,超过五十岁外,其他的人包括我在内基本都是三十左右的人,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的又占了绝大多数。正是年富力强、血气方刚、积极进取、建功立业的年龄,加之他们里面绝大多数都是出身平民,甚至奴隶,没有复杂的社会背景,便于驾驭。

这些都保证了我能够比较自如的指挥军队和控制河东,即使象挑战袁绍这样会在其他诸侯里面引起巨大争论的事情,我都绝对相信他们会支持我。因为他们的地位、财富只能是在跟随我建功立业、开疆拓土的过程中产生和增加。而河东有一套比较健全的培训、选拔、提拔官吏的制度,如果一个人不能积极进取,很快就会被淘汰的。即使你是杨军的老将,但如果因循守旧,很快就会发现曾经的毛头小子已经蹭蹭的跑到自己前头,甚至成了自己的上司。李奇此次专门从永安回来,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请战,不愿意在那个地方无所事事的待下去,眼看着别人不断发展,自己却原地踏步。这就是惟功是举,严格执行军功制度的好处。

现在这些故旧将士跟着我,大都成了河东的地主,也就是所谓的军功地主,象庄灿他们这些校尉级官员,基本上个个家里都有上百个奴仆佃户,几百顷田地。不过河东的土地人口毕竟是有限的,我麾下这些新崛起的军功地主集团,作为外来势力,为争夺土地人口,不可避免地和河东地方势力发生冲突。一部分河东地方人物就主动投靠我,随着我建功立业扩大家业,贾衢、卫觊、令狐楚、毋丘兴、裴徽等是其中的代表,另外一部分则抱残守缺,以卫固、侯选、程银等为代表,上次袁绍进攻时响应的基本都属于后者。部下将领坚决镇压他们也不是偶然的,而是为了替自己的受封发展铲除障碍。

当然河东实在太小,而我定下的军功的赏赐又太重,经过这些次战斗,土地人口已经不够赏赐,如果再被动挨打下去,不仅基业难保,也面临无土地人口可以赏赐的尴尬境地,因此对外扩张就成为河东上下的必然选择。

我选择袁绍作为第一个目标,立即动手也是没有办法的。这不仅是战略反攻的需要,更是为了满足部下文武,特别是麾下将士获取土地人口女子财帛的需要,他们的这种利益需求才是河东对外扩张的根本原因和根本动力。尤其是李奇这些没能参加最近战斗的将领,庞德、高硕、赵岑、张惠这些初来的将领,以及董亮这些后起之秀和基层的将士,建功立业、获取财富土地地位的需要更加迫切。所有这些需要都只能通过对外扩张才能解决,而且必须立即对外扩张才能防止他们为了争夺土地人口起内讧,将内部矛盾尽力向外部转化,将他们对于政治经济利益的不懈追求变成我对外发展的不竭动力。

我亲手锻造了杨军这部以严厉的军功赏罚机制为核心,将私欲与公利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战争机器,它确实动力磅礴、威力无比,在历次战役中都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使得我们在两面受敌的艰苦境地中生存下来。但这部机器如同一头猛兽,是以人的血肉为食物,一旦开动就很难停止下来,只有不断的对外扩张才能满足它的需要、维持它的生存,现在连我也有点难以紧紧控制了,只能指导它向着较为正确的方向发展。

虽然有时我晚上躺床上,会偶尔想起以后天下太平了,如何停止这部威力无比的机器,如何管束我麾下这批习惯通过杀戮来获的财物的虎狼之士。但现在可没有时间多想这个了,不停的对外扩张才是河东生存发展的惟一道路和选择,不立即对外用兵就是等死。我有些理解秦国这样的军国主义国家为什么必须不断的对关东各国用兵,这是军功赏赐机制的必然结果。

而从战略上讲,元末朱升给朱元璋所提的“缓称王、高筑墙、广积粮”这个策略,想起真是绝对经典,深以自己当时搅乱天下、暂时雌伏为然。一旦称王称帝,原来亲密无间的战友也立即会因为繁文缛节而变得生分,内部的争名夺利根本无法制止的,麾下的文武还会为了职务封爵这些虚文的东西反目成仇,极大的影响内部团结。这对于我们这样极其需要团结一致才能拼死挣扎的小诸侯来说,更得坚决避免。我当时断然拒绝韩遂的封王,这就是一个重要原因。树大招风,箭射出头鸟,还是为人谦逊一点比较好。自古成就大事者,多是善于忍耐的人。

我熟读史书,发现争夺江山,并不是动手早、称帝早就好,往往称王称帝早的,都成了众矢之的,在互相搏杀中消耗完了自己的实力,过早地退出历史舞台,最后反而不能成就大业。司马迁说: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才高足捷者得之。嘿嘿,足捷当然重要,但是高超的才能、正确的战略和审时度势更加重要。乱世争雄才刚刚开始,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胜利者呢,现在这些所谓的帝王,我看过个十年,恐怕一半的人都要去地府报到了,智者辞其名而受其实,何必去做这种有害无益的事情呢?

有时想想,还是挺可怜曹操、袁绍的。自古及今,最难当的就是权臣,最难处理的就是君主和权臣的关系,自古权臣大多都没有好下场。即使象霍光这样忠心耿耿的,又一直都掌握大权不放手的,也仅仅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却给儿孙留下了无穷无尽的祸害,他死了没多久,皇帝就灭了霍家满门。

当然,即使我们有一些优势,袁绍有许多不利因素,他的实力也是惊世骇俗的,天下诸侯无人能比,我们小小河东当然更加没法与之相提并论。不过一棵小草都有生存的权利,更别说我们河东三十万军民,更没有任人宰割的道理。

大家都清楚,我们去主动进攻袁绍,就像一个小孩挑战一个大胖子,实在是一场赌博,是一场以性命为赌注,而胜算极小的赌博。只能胜不能败,一旦蹉跎立即完蛋。而能不能胜利,关键就看我们下手够不够狠,动作够不够利索,就要看我麾下这些将士够不够玩命了。

“当然我们进攻天命伪朝,敌我实力相差甚大,实在很冒险。但这个决定不是仓促下的,这几个月,我仔细考虑了,白天黑夜从来没有松懈过。我想了,我们现在要发展,主要是两条路,要么进攻韩遂,夺占三辅,与凉州连成一片,要么进攻袁绍,争雄河北。

而关于袁绍和韩遂,骑兵将士们有个比喻说的好,袁绍就象一个肥猪,体长肉多,虽然庞大,其实虚弱,韩遂就象一个瘦狗,骨头多肉少,部下的羌胡骑兵凶猛善战,其实凶恶。(注解:骑兵将领多是羌胡人,他们崇拜狼和猛犬,羌人的始祖犬戎部落就是以白犬为图腾的,匈奴人更是自称狼的后代。他们将韩遂比作瘦狗可不是骂人,而是赞扬他虽然补给不畅,士兵肚子吃不饱,人长得瘦弱,衣甲不整,但是进攻精神充沛、战斗力强悍,这是对敌人的一种赞扬。狗在汉人心目中地位和游牧民族是不一样的。象成吉思汗把木华黎等四个大臣比作四犬,这在汉族人看来肯定是骂人,但在他们看来则是很高的褒奖。)”

“呵呵!”听了我的话,包括樊稠将军在内,大家都笑了。众文武和我一起多经风浪,虽然心中惊惧,但都不是胆小的人。准确的说许多人正热烈地渴望在此次进攻中建功立业呢。惊惧之后,反而激起内心的强烈的战斗意志,个个两眼放光的看着我。现在河东文武里面,武将不说,文官里面,除了裴徽和钟繇,其他人都表现出十分强烈的扩张意识和进取精神。

“韩遂还是个饿急的瘦狗,谁要跟他抢三辅那块没有肉的骨头,他就跟谁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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