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nowledgeispower.”
众女奴听到祖国的乡音无不惊讶,就连大殿上的其他人也没想到献王突然会来这样一句夷文。
付明看到了女人们的反应,心里很满意,于是接着说道(仍用英文,但为读者阅读方便,以下用中文书写):
“美犹如盛夏的水果,是容易腐烂而难保持的,世上有许多美人,她们有过放荡的青春,却迎接着愧悔的晚年。”
适才为首的女子虽然蒙了面纱,但付明仍能见到她在听完付明的一番话后,胸口不停地上下起伏。果然不出所料,这个女子读过培根的书,只听付明继续说道:
“小姐,我是中国的王子,你现在看到的是一场血淋淋的宫廷政变。我知道你们是被人非法从遥远的英格兰劫持并贩卖到中国来的,如果你们还想呼吸自由的空气,还想回到只有梦中才能见到的祖国,就站到我的一边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现在只有我能帮助你们,假如你们肯帮助我的话。我相信在场的中国人,没有一个会听懂我们在说什么。但是,如果你们不同意,以中国人的性格,你们的结局会很悲惨,他们根本不会相信,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我以我祖先的名义保证,只要你们肯按我的命令做,出了这座城市,你们就自由了,而且我会给你们足够的金钱返回祖国。”
殿下所有的人听付明突然说出一大串夷文,偏偏又听不懂,都大为震惊。钱谦益身边的大学士蔡奕琛气得大声喊道:“子曰:微管仲,吾被发左衽矣。八千岁不顾夷夏之防,身为皇室宗亲竟、竟、竟与蛮女说洋话,圣道之不行,几近于此。有道是华夏不自畛以绝夷,则何以有维……”,说到这儿,老头儿气得已经说不出话来。
付明没理会他们,继续向那女子说道:“你听,他们嚷着要杀你们呢”。
那女子愣了一下,这才说道:“好吧,王子殿下,但愿你能遵守自己的诺言”,于是向姐妹下令道:“小姐们,为了我们的自由,加入这个王子的队伍吧”,于是在殿内群臣惊异的眼光中,这近三十人的英夷女子整齐地排成两队,站在了付明的前方。
付明暗道惭愧,自己是怕被乱箭射到才这样做的,如果这些女人知道自己的想法,不知还是否能够站在自己一边。
事件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殿内群臣大都抱着事不关己的态度冷眼旁观。新任左都御史李沾素有贤名,这时毅然站了出来,大声说道:“大家还是以和为贵,都放下兵刃吧”,可惜他的话被付明的枪声给打断了。
付明见名单上的人已经都靠到了自己身前,才突然从怀中掏出火枪向黄得功射去,目的就是要让他的三万兵马群龙无首。可惜付明这一枪大失准头,根本没击中要害,黄得功身着盔甲,两人的距离又稍远,付明竟没能将他击毙,这是后话。
众人见黄得功应声倒下,无不大失所措,今晚发生的事情不仅让他们不能料到,献王的举动更是足够惊世骇俗。
马士英见付明用火枪,猛地想起了付明刚到南京的那天晚上,有一个持火枪的少年,真的是献王!
魏国公徐久爵一向以持重而出名,他对马士英等人也一向不抱好感,对钱谦益更有自己的看法,不过看到此情此景,也犯上了滴沽,这个八千岁究竟是怎么了?
付明身边的那些“黑名单上的人”这时抱着同样的想法,虽说由于自身也是被冤枉的原因,不相信献王会做出弑君的事情,但眼看着他做出的一件件希奇古怪的事,也都大为摇头,开始对自己的未来充满疑虑。
“挡孤者死”,付明的枪口还冒着一缕青烟,那些校尉果然惧怕这火器,平时用的都是长铳,第一次见到这种短铳的家伙,他们都忘了付明还没再填弹药呢。
在女兵的护卫下,付明走到了大殿的入口处,一群宫中侍卫听到枪声后已经冲了进来,他们是郭远聪布置的手下,约有数百人之多,为首之人乃禁军参将郭远颖,正是郭远聪的亲弟。付明一眼便能认出他来,只因兄弟二人长得无论块头还是相貌都实在太象了。
张鹿征率部追了出来,当看到同样满副武装,一脸杀气的郭远颖时,冷笑道:“郭参将,竟然是你!没想到,原来还有余党没有剿灭,各位大人,现在你们信了吧。”
郭远颖却跟着笑道:“张大人此言差矣,小将是来缉捕逆党的”,言罢竟号令手下向付明这群人砍杀起来。那些平日里只耍花刀的女兵哪里是这伙训练有素的士兵的对手,仅交手数下,竟有数人倒在了血泊中。
付明心中一凉,他自信郭远聪绝不会出卖自己,可这一切又如何解释。想到这儿,他大喝一声:“郭远颖,你不要命了吗?孤手上的这个人是潞王殿下,你若再敢动手,孤就手起刀落。”
郭远颖是临阵倒戈,他还不清楚潞王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听献王的意思,这可不是小事,急忙号令停手。
潞王此时早就不哭了,但是小脸吓得煞白,只听付明在耳边说道:“潞王,你看他们根本就不管你的生死,还想让眼前这傻小子不明不白地当替死鬼呢。傀儡还不有的是,糊涂蛋。”
虽说郭远颖这伙侍卫停止了砍杀,但是付明这群人也被从大殿中追出来的锦衣校尉们从后面给包围了,在这一刻,当真是插翅难飞。
怎么办?
付明看看远处皇宫东门燃起的熊熊火焰,知道朱明理定然也行动了起来。先不说能否攻进来,即使他攻了进来,只怕一切也都迟了。难道要全盘皆输。
身后响起了马士英恶狠狠的声音:“众位朝臣,可以做证。献王做乱,证据确凿。现在,八千岁你只有一条路……”
“呸”,付明把他的话打断了,“是谁想要弑君窃居大宝,天地昭见。奸臣,你听好了,如果不让你血债血还,孤就不是太祖皇帝的子孙。”
“说的好”,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这时从东门方向飞驰来不足两百名骑兵,为首之人是个微黑着脸的中年壮汉,唇上一抹黑色短须在火把下显得格外光亮。正是锦衣卫副都指挥使,兼任北镇抚司的阎应元。
“献王殿下,臣阎应元适才发现本卫指挥使张鹿征滥杀无辜,且图谋诬陷殿下,救驾来迟,还请恕罪。”
付明听他那洪亮的嗓音,心里当真是感动莫明。他本与阎应元还有些误会,没想到此人竟如此深明大义,在这样的时刻冒着杀身之祸来救自己。有道是:“自古临危救难主,唯有常山赵子龙”,现在看来,在自己危难之际,竟是江阴阎应元仗义相救。
“阎应元,你昏了头了,你对得起钱先生吗?”,张鹿征在大殿门口喝斥道,阎应元的这个做法很出乎他的意料,因为他原以为阎应元是钱谦益的人,而今晚之事,钱谦益是主谋之一。
“钱先生!”阎应元听得一愣,继而向殿内大声喊道:“钱先生,阎某今天是为了天地正义,不徇私情,你的大恩,阎某将来必报。”
钱谦益听得真跺脚,心道,明眼人听了这番话,还会信自己吗?这个张鹿征,当真是个蠢货。
付明这边的局面却因阎应元的到来大有改观,他的骑兵拿着雪亮的马刀直向着郭远颖等堵住付明出路的侍卫冲过来时,那些人很快就一哄而散,只留下不足百人在负隅抵抗。阎应元非常老练,这边虽然向郭远颖进攻,小小的一队骑兵竟分出数十骑去砍杀那些弓弩手。
不过战斗刚刚开始,就因为郭远颖的胸口突然被人用刀刺穿嘎然而止。行刺之人是刀疤脸的郭远聪,他领着手下的江湖中人刚好匆匆赶到,见到亲弟如此不忠不孝(他们已经没了父辈,长兄便为父),气极之下,为了向主公表忠心就手刃了这家伙。
付明借着火光,看到了郭远聪和他手中仍淌着鲜血的大刀,心道,孤所料不差,远聪绝不会负我。
郭远聪看到主公向自己充满信任和同情地点点头,心里不由得暖了许多,他杀的毕竟是自己的血浓于水的同胞兄弟,要说不心疼又怎么可能。但主公并没怪罪自己布置不周,又能体谅自己的心情,那么自己付出的再多也值得啦。
虽说已方的人渐多了起来,但是向远处眺望,付明看到的是从宫中各隐藏处如洪水决堤般喷涌而出的禁军及锦衣卫。硬拼是不行的,时间上已不允许他做这种冒险。付明咬咬牙,克制住自己硬冲回大殿,从而一举定策的冲动,把郭、阎二人急忙叫到近前,小声吩咐道:“阎应元,你让手下人每人驮一位大人,还有这些女兵,迅速地向东门撤退。第一,务必保证这些人的安全;第二,想办法打开城门,与朱明理会合。”
这话让阎应元听得一愣,皇宫外还有献王的兵马,难道献王真的是要叛反,那又为何突然之间一败涂地。不过已经上了贼船,他又答应了顾媚,只好一条道走到底了。听完付明的吩咐,阎应元一抱拳,单腿点地,回道:“某将领命”。然后立即领着手下骑马驮人后杀出一条血路,绝尘而去。
“郭远聪,你留下来与孤在一处,且战且退”,付明一边与郭远聪说话,一边用手中宝剑格住冲杀过来的禁军。
“他们真得不想保住你的性命了”,付明对被挟在胳膊弯中的潞王非常同情地苦笑道。“不过,孤偏偏不让他们如愿,潞王,你若能答应孤几个条件,孤便放过你。毕竟咱们才是一家人,你个糊涂蛋,怎么会让眼看着他们害死皇帝。”
“我恨他,我恨他!”潞王痛苦地挣扎着说道。
付明默然,眼前似乎有无数个官兵围杀过来,他杀得性起,心里却是明镜也似的。关于潞藩与福藩之间的恩怨情仇,他听朱明理谈起过。唉,谁说生在皇家就会幸福。
官兵越来越多,付明这几十人便如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他回手用宝剑削掉了刺来的几把长枪的枪头,然后一个漂亮的“飞天逐月”,便在那几个士兵身上荡起了漂亮的血花。后面的官兵见他功夫如此俊,犹豫了一下,竟没敢近身。
趁这个机会,付明用足了内力大声喊道:“所有的人听着,孤是大明献王八千岁,你们可知道,你们围攻的是大明皇族,孤身边的是大明潞王,你们都不要命了吗?”
这一声果然气宇轩昂,声振大内,所有的官兵闻听也都暂时停下了进攻的脚步。
“大行皇帝龙驭归天是孤的家事,你们来凑得什么热闹!马士英你不要做缩头乌龟,站出来说话!你是否要坏潞王的性命,快点出来!”
马士英这时骑着高头大马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对着付明冷笑道:“皇家是没有家事的,皇家的事就是天下的事。八千岁,适才殿下还说出了大殿就放过潞王,为何食言。事到如今,难道你还不放过潞王,弃械归顺朝廷!莫忘宁王旧事!”
“哈哈哈”,付明仰天长笑,“就凭你们这些鼠辈就想要孤投降,做梦!孤没有弑君,这个你与钱道学最清楚不过。但是孤对大明皇帝也没什么兴趣,孤自进京后,便发誓绝不做大明的皇帝,不想你们这些小人来度君子之腹,遂有今日之惨剧。要知圆的方不了,方的也圆不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恶事做的多了,走夜路可要小心。”
“住嘴!”张鹿征忍不住出声喝道。
“掌嘴!”付明命令刚下,他身边便有一位江南轻功一顶一的高手飞窜过去,打了这厮正反手两记巴掌后又纵身跳回。此举让马士英等人大惊失色,要说刚才取他的性命岂不也是易如反掌。
付明见马士英身边的侍卫骤然增多变密,不屑一顾地冷笑道:“害怕了,孤以后会让你们更害怕。不过,孤现在要与你们做一笔交易。很简单,只要你们肯让孤等安然无恙地出了皇宫,那么孤便放过咱们这位未来的傀儡皇帝。”
“好!但愿殿下这次言而有信。”阮大钺这时在马士英的身侧,见马士英吓得脸都白了,现在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好再信献王一回。
付明扫了阮大铖一眼,喝道:“老阮,还是你痛快!你小有才具,可惜配不上本兵的职位”,然后向士兵们喝道:“听见没有,都散开!”
于是,几千人的队伍分成了两队,付明等人走在这枪海刀林之中,每个人都是那样的悲壮,不过每个人也都高昂着头,失败者也要有自己的尊严。这条金属走廊还没走到尽头,东门方向已经再现刀光剑影。
原来阎应元将东城门打开后,朱明理率部一马当先地向宫中冲来。
远远地看到朱明理那一千多人的骑兵队,付明的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只要明理也没事就好啊。身边的官兵这时却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他们也不想再打下去了,可是又来了队煞星,见人就砍啊。
“明理,你先停手”,付明向远处喝道,然后与身边的人加快脚步向朱明理迎去。
很快地,朱明理就驱马到了付明的身前,刚想翻身下马,付明却道:“将军不下马。明理此处不宜多礼。”
“是”!朱明理在马上应道,“主公,臣救驾来迟,臣……”。
看到朱明理眼中噙泪,付明不由得非常感动,既而心中豪气大盛,有如此忠心的虎将,何愁大事不成。于是哈哈大笑道:“明理勿要做儿女状,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还怕咱们没有翻身的本钱!”
这时千军万马都没有声息,只有付明的这番话在夜空中回荡。魏国公徐久爵在心中暗道:钱谦益竟然敢暗中与权臣勾结,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出来,可惜了献王这等豪气干云的真天子。
付明的声音也引来了一声嘶鸣,只见从东门处有一团红云似闪电般向付明奔来,许多人还没看清呢,马儿就已经站在了付明面前,非常地平静,仿佛刚才根本没有急奔过。
“小赤子”,付明喜道,他摸了摸雪里红的头,然后拎着潞王飞身上马。
“给你们!”
付明策马走了几步,猛地回头象丢包裹一样将潞王向马士英的方向掷去,然后一夹马腹,领着千余骑兵竟如一股洪流般涌出了东门。只听他远远地又传来了话:“潞王殿下,别忘了我们的协议!哈哈哈”。
余下的人都愣在了当场,等大家七手八脚地把潞王救过来时,阮大铖首先缓过劲来,他大声嚷嚷道:“追啊,还不快追。”
但等他们出得宫门时,看到的却是更多的兵勇,就象蝗虫一样在金陵城的大街小巷流窜。
“不好啦,黄营进城啦”!
这些官兵当看清是黄得功的兵马,急忙往回跑,谁知道这伙亡命之徒又要干什么,只要不是献王的兵马就不用打啦。有机灵的小头目,跑到半路,却想到也不能只便宜黄营,便领着手下跟着加入了蝗虫的大军。
于是,富饶而美丽的金陵,就象一位失去丈夫的妙龄贵妇,在接受了多次恶人的污辱后,又再一次地被一群狼,一群被她的奶水养大的狼儿**。老天似乎也不愿看到这种场面,初冬的天气,白天还下过雪,这时却在阵阵电闪雷鸣中下起了暴雨。但闪电也没能撕碎浓重的乌云,巨雷在低低的云层中滚过之后,滂沱大雨就铺天盖地地压下来。不!这不是雨,而是乱响的、叫人站不住脚的倾泻下来的恶水,是狂暴的充满了旋卷的黑暗的水旋风,从四面八方倾泻下来。
雨,冬天的骤雨,哗哗地下着,象老天也在为人类的不幸而哭泣。
夜,漆黑阴沉的夜,好象只有它才是世界的统治者,
“这一夜的洗掠,也不知会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付明纵马出城时,也看到了城中乱兵肆虐的场景,心中非常痛苦地想道,只因此时的他已无能力阻止这种禽兽般的行为。
还记得上午谢希真对自己说的话:
“江山社稷对你真得那么重要?你想过没有,因为你会有多少金陵百姓在今晚惨遭涂炭。”
啊!
付明用脚背轻轻磕了下马蹬,雪里红会意地向前窜了几步。为付明撑伞的王朗不知主公为什么不想用伞,只好在付明身后默默等待着。
在王朗的眼中,主公此刻在南京城外三十里处那杳无人烟的田野里仰面朝天,张着嘴,似乎在吮吸着雨水,似乎在向不见天日的苍天索求着什么。雨越下越大了,阵阵猛烈的霹雳,有时照亮了黑暗的田野。这让王朗看清了不远处驱马赶来的几个人:宋献策、郭远聪、朱明理、阎应元,还有他刚刚认识的两个年轻人:郑森与张煌言。
“主公,你也不必太自责了,都怪臣自作主张,让明理兄的手下把城门打开,将黄营放了进去”,宋献策在一旁劝解道,原来是宋献策唯恐城中部队与黄营夹击付明这点兵马,没跟付明打招呼便让朱明理的手下开了城门,引黄营进了金陵。
“不必多说”,付明这时全身早已被雨水打透,他见朱明理也想“自我检讨”,便打断了他们的话头,自己说道:“宋先生,孤很后悔没听宋先生的苦言相劝,一意孤行之下竟使全城百姓遭受如此横祸,孤是有罪的。”
“主公,我们下一步该往何处去?”,阎应元铁青着脸,雨水从他头盔的前沿流下,就象一道小瀑布。他非常厌恶宋献策的这种行为,但是现在可不是讨论谁该为这件事负责任的时候。
“去镇江,然后沿大运河北上,与在徐州的薛、封部会合”,旁边的郭远聪在付明的授意下讲解道。
“这么大的雨是不能渡江的,宋先生,依你看来,明早天气是否会转晴”。那个时代还没有天气预报,付明只好求教于“宋半仙”。
“主公,十一月的天气不会有连雨,请主公放心,明早这雨至少会小很多了”,宋献策凭着经验说道。
“那就好!”付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天色非常黑,但付明的眼力仍能透过重重的雨幕看到行进中的队伍,心中又怜惜起这些士兵来。
从南京至镇江的官道本就修缮不佳,坑洼遍布,再加上这场大雨的冲刷,道路就非常的泥泞,使得行军更加困难,队伍里不时有战马失惊跃出或是倒卧道中。整支部队早就被浇成了落汤鸡。这场冬雨不仅大,而且风也越刮越猛,斜着钻进来,令人无法抬头。士兵们都只好低头前行,任凭豆大的雨珠子,借着风势,砸得斗笠和头盔咚咚作响。大风拂过湿衣,在这个冬天的晚上,几乎是所有的人都寒难自禁,牙关互磕。
付明发现王朗又来到了自己的身边撑起了伞,这次他没有拒绝,向朱明理有些明知故问道:“明理!现在你部士气如何?”
“回主公,非常不妙,大大地不妙!”朱明理还是照实说话。
付明就喜欢朱明理这一点,本来嘛,好好地把人家拖下了水,要不然这时候还在金陵城的兵营中睡大觉呢。“你派人去把孙崇恩给我叫来!”付明想起了那个守城门的胖子。
时候不长,孙崇恩就哭丧着脸走了过来,全没了白天那般无赖的样子,原来这厮还以为献王要整治他呢。
“孙崇恩,你现在冷不冷?”
听献王这样问,孙崇恩心中骂了声娘,不冷才怪,这鬼天气怎么会不冷。但是回话时,还是拣好听的说:“回殿下,小将身上虽然冷,但心里暖和的很,因为小将因能与殿下在一起淋雨而自豪!”
“好!”付明点点头,“这样吧,明理,就把孙崇恩的那个营归孤直属,你看可好!”
“没问题”,朱明理很爽快,付明本以为他会不高兴呢,因为这可是从他的部曲中抽调人手啊。朱明理心里也有小算盘,一来是真心地拥护着主公;二来,用自己的人做主公的亲兵,总比到了徐州用其他各部下属做亲兵好哇。
“主公,谢姑娘到了!”姬际可从夜色中冒了出来,这家伙也是满身的泥水。
再看看随后赶到的谢希真,她平日里虽说总是素衣装扮,但也是白衣胜雪,此时却披了件不知从何处搞到的蓑衣,戴着斗笠,脚步轻快地走到了付明面前。等其他人都识相地退到了一边,谢希真方才问道:“那些波斯女人是怎么一回事?”
付明见她脸上也有水迹,不由得心疼起来,她的伤才养好啊。于是简单地讲事情经过复述了一遍。
谢希真将信将疑道:“你还会说夷文?”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来着”,付明此时没心思与她闲扯,见她问起此事没完没了,有些不耐烦起来。
谢希真见他那副样子,心里早就明白了,暗道:总有与你算帐的时候。嘴上却说道:“郭远聪把那些西洋女子都丢到了我哪里,但我看她们的意思是想要马上见你,你见是不见?”
噢!付明这才想起,曾答应这些女奴给她们以自由啊。于是答道:“好吧,孤总不能言而无信。”
谢希真见他答应了,撇了撇嘴后纵身跃开。不多时,便领着三个英国女郎回来了。三人身上只简单地披了件与谢希真一样不太合身的蓑衣,没有带斗笠,任由雨水浇注着金黄色的秀发。实际上由于身材高挑,那短短的蓑衣也根本不能遮住大部分的身体,于是在雨中,她们的曲线暴露,是非常夸张的宽胯蜂腰与隆臀美腿,付明都能感觉到来自属下的那些男人们的火辣的目光。
付明在皇宫见到她们时,都还披着面纱,此时已经都揭开了,当首之人定是那位与付明交谈的丽人,她的额端仍勒着那银抹额呢。此刻,她那白雪般的肌肤,澄蓝的大眼睛,高挺的鼻子,棱角分明的红唇,还有高耸的双峰,配合被雨水打湿的卷曲的大波浪金发,都组成了充满异国风情的强大诱惑,竟与站在一侧的谢希真各擅胜场。她身后的两位就要逊色的多了。
“殿下您好!我的姐妹们委托我来问您,是否会兑现您许下的诺言?”
付明听她如此开门见山地抛出问题,心想,倒底是外国女子,没那么含蓄。同时,他也很认真地答道:“当然,我会实现我的诺言,你们想要什么时候、什么地点离开都可以。”
“我们非常钦佩殿下刚才撤退时让我们先行撤退的行为,您非常的有骑士风度”,那女子继续说道。
拍马屁!付明心道,定是有什么事要求我。
“你们如果不熟悉中国的环境,不能独立地返回英国的话。我可以帮助你们,但决不是现在。目前军情紧急,如果没有别的事情,你们可以回去了。她是我的夫人,有事情,你们可以以画图的方式跟她说明”。付明看到谢希真因为听不懂而着急的样子,这次竟同步翻译了一遍。谢希真听他说用画图的方式沟通,非常满意,便向那女子点了点头。
“殿下,如果我没猜错,您已经被赶出了首都,正在流亡之中是吗?”那女子没有走的意思,仍在他身边问道。
“就算是吧,小姐,我们的谈话到此结束了”,付明以西方人不能理解的没有礼貌的方式来结束他看来非常无卿的一次谈话。
“我相信你会取得最终的胜利,我的哥哥就在我的祖国为了国王而战,他已经是皇家的骑兵上尉了。我们全家都认为,国王必胜,因为‘王权神授’。而您如果是真正的皇位继承人,我想您会取得最后的成功。还有,您既然懂得英文,那也就一定懂得我们那里的礼仪,您难道不会很礼貌地询问一位小姐的姓名吗?”对方还没有停止这次谈话的打算。
付明无可奈何地说了声:“好吧,请问您的尊姓大名,小姐!”
“玫兰妮.丘吉尔,王子殿下。我那令人崇敬的哥哥叫温斯顿.丘吉尔”。听着付明同步翻译的谢希真都听呆了,他们所说的一切对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一切,如果真有那样的国度,她可要去看一看。付明当然还不知道谢希真此刻的想法,更不知道,这个想法对未来中国的历史意义。他已经被温斯顿.丘吉尔这个名字惊呆了,天哪,居然会在三百前遇见丘吉尔的老祖宗,还是个大美人。
付明抱着这样一个想法,尝试着问道:“那么你们家一定住在‘德雷克庄园’了”?
“是的”,玫兰妮高兴地回答道,继而发出与谢希真同样的问题:“殿下,您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很复杂,等到有时间了,我们再谈,再见!”付明向谢希真使了个眼色,终于摆脱了这个缠人的姑娘,总不能告诉她们自己看过《领袖们》,看过《丘吉尔传》吧!
“我还是处女,王子殿下,虽然您有夫人了,但我还是爱你!你是我的王子,我的英雄!”玫兰妮见付明要策马与自己的属下到一起,急忙高声喊了起来。
面对着异国少女火烫而真挚的爱情,虽然没人听得懂,付明还是臊得满脸通红,这次也没敢同步翻译,急忙走到了部下身边,没有再去看玫兰妮那动人惹火的身躯和她在闪电的余光中显现的如大海一样深蓝的眼睛。
“发生了什么事?”付明见几员将领都紧锁眉头,发问道。
“回主公,据线报,南京城内已经跟来一支约有三千人的黄部骑兵精锐”,郭远聪回道。
朱明理接着说道:“而我们的总兵力不足四千,骑兵更是仅有一千五百余骑,按现在的行军速度,我们很快就会在三个时辰内被追上,那时我们距镇江还有一个半时辰的距离呢”。
“这么快!”付明还不知道自己根本没杀死黄得功呢,暴跳如雷的黄得功此时虽然不能亲自上马追击,却派了手下最得力的两个手下前来追击。
“这个好办”,付明考虑了一下,“我们不是曾经预料到会出这种情况吗?以目前的速度,我们会在两个时辰后到达龙潭-下蜀-汤山这个三角区域,那里山林密布,我们就在那里打一场伏击战。”
阎应元听罢眼睛一亮,主公的反应好快!他情不自禁地问道:“主公,我们又如何分派兵马”?这也正是众人害愁的问题,兵力不足!
“朱明理、阎应元、郑森、张煌言留下,加你们本人共计骑兵一千四百九十九人参加战斗!”付明斟酌了一番下了命令,这是付明,也就是献王殿下在这个世界上下达的第一项军事命令,在场的人谁也没注意到这一点,因为他们有更要需要关注的事情。
“为什么是一千四百九十九?”朱明理问道。
“加孤就是一千五百人”,付明沉声应道。
“主公不可轻趋险地”,宋献策急忙跟着说了一句,以骑兵扼敌军骑兵这是正确的,而且把所有骑兵全部投入也是正确,就是在以弱搏强的条件,用自己的相对优势兵力抓住时机破敌。而且骑兵行速远高于步兵,战斗结束后还可以再追上。只是主公要亲自参加战斗,却让宋献策担心不已,一比二,这必定是场艰苦的恶仗。
付明不等别人再说什么,断然道:“孤意已决!”然后,用目光扫视了一下众将,以坚定的语气沉声道:“各位,这一仗,是咱们同朝中反动势力的第一次战斗,正义属于吾师,吾师必胜!尽管形势恶劣,但孤依然有把握取胜并且彻底打垮追尾之敌!从现在开始,大家务必完全听从指挥,与孤共同努力拼杀,明早咱们就在镇江品尝胜利的美酒!”
听到主公充满着自信的动员令,众将心头都是一热,浑然忘却了寒冷和疲劳。既然主公已经不计较生死,那么我们又有什么可顾忌的。
“远聪、宋先生,你们的任务同样重要,一定要保证辎重与人员的安全,咱们镇江再见”,付明向两人再次嘱咐了一遍。
“朱明理、阎应元”,付明目送郭、宋二人离开后,大声喝道。
“末将在”!
“着你二人各领五百骑兵做为左右翼,孤自领五百骑做为中军。”
“郑森、张煌言”!
“末将在”!
“着你二人担任朱明理、阎应元两营副将!”
......
此刻,风未见止,雨未见停。对于付明以及他的拥护者而言,更大的风雨就要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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