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节 主簿(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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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刘田山和宋献策的劝说下,土沟村的人渐渐的平息了下来,村长王三和地主王大双跟随衙役回县衙。除了少部分人坚持跟过去观看审理之外,大部分人渐渐的散去了。

而田家庄的人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按照他们以往的经验,这事儿只要往县衙里面一摆,铁定是田家庄胜诉的,所以一个个嘻嘻哈哈的散去了。只有田启升和自己的一个管家带着几个家丁一起去县衙接受审理。

李柏华见众人纷纷散去,便把刘田山和宋献策召唤过来,让他们用一个下午的时间走访田家庄附近的村庄,查看一下有没有其他类似的事情。

刘田山听了李柏华的吩咐后,神态显得有点激动,抬头看了看胡永清远去的身影,向李柏华问道:“李大人可是想把今天的事情彻底查清楚吗,这件事情其实从表面上就能看出来谁对谁错,这以强欺弱的事情在田家庄周围已经屡见不鲜了。不过,大人可知道这田家庄为何能在近几年迅速成为即墨第一大庄的原因吗?”

李柏华笑道:“我当然要把这件事情查清楚,本官决不能让欺压百姓的事情在我管辖的即墨发生,至于田家庄暴富的原因?迅速暴富的原因无非有两个,一是自己真本事干出来的,另外就是投机倒把、强取豪夺非法取得的。今日看这事情,明显是田家庄仗势欺人而已,所以他们能有如此产业,恐怕得来的都不怎么干净吧。听刘主簿的意思,莫非这田家庄上头有什么大人物罩着不成?莱州府的田同知我想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吧,难道还有其他人?”

刘田山见周围没有外人,只有李柏华和宋献策两人,对李柏华抱拳深深的作了一揖道:“大人心系百姓,为民做主,实乃百姓之福,下官替即墨百姓多谢大人了。下官……下官有些话要禀明大人,还请大人能谅解下官此前所犯之错。”说道这里,他沉默了一会,然后下定决心的说道:“下官曾经贪墨过百两……”

李柏华笑着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刘主簿,你此前那点小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这也算不得什么,毕竟你也是为了那几个村里的百姓着想,不然你一推了之,谁也怪不到你头上啊。其实,我这两天一直想找你好好聊聊,让你放下心中的包袱,免得被有心人利用了。”

刘田山愕然道:“大人,你怎么……”

宋献策在一旁笑道:“刘主簿,李大人在来上任的第一天就发现你有些不对劲,后来安排我私下里查访了一下。宋某在衙役和百姓中了解到,刘主簿自幼穷苦出身,深知百姓疾苦,自从做了这主簿以来,一直为即墨的钱粮操劳,帮助了不少穷苦百姓。”

刘田山叹了口气,说道:“这都是为官者应该做的,只是我官阶微小,做不了什么大事,百姓们还是有很多苦楚的。”

李柏华暗示了一下宋献策,宋献策继续说道:“据我查探,那次东江等村上缴的钱粮被盗一事,是有人故意所为,为的就是让刘主簿你有口难辩……”

原来,在刘田山上任即墨县主簿以后,在掌管钱粮、户籍和治安方面一丝不苟,刚正不阿,经常对当时的田知县和胡县丞的一些做法予以批驳,还不时把他们违规之事上书给州府,让这狼狈为奸的两人很不痛快。为了去掉这个眼中钉,两人便又狼狈为奸的想出了一个馊主意来陷害他。

在一个全县征缴赋税的时刻,某天,东江村等几个联合缴纳赋税的村子,在当天下午把好不容易凑齐的一百多两银子和粮食送到了县衙。而按照赋税缴纳程序,所缴钱粮必须由县衙内相关的衙役登基造册,然后办理入库手续。

谁知这一天县衙里面所有的衙役和官吏都被知县和县丞找了个理由安排到外面办事去了,衙门里只留下刘田山和一个值班衙役。而村民们进一趟城不容易,他们又不想在这里等到第二天,于是把粮食堆放在了库房外,把银子交给刘田山代缴,而刘田山也细心的给他们打了一张收条作为凭证。

当天晚上,知县、县丞和众衙役一直都没有人回来。刘田山和那个衙役也不能随便把县衙空门而去,便留下来值夜。在那衙役的劝说下,本不好酒的刘田山陪着衙役喝了几杯酒之后沉沉的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田知县和胡县丞带着衙役们已经回来了,当他准备把纳银子交给管库房的书吏时,却发现那一百多两银子不见了。跟他一起值夜的衙役一口咬定自己没有看到村民把银子给过他。

在第二天的查问过程中却发现,自己打给村民的收条也不见了。除了刘田山和那几个村民之外,没有人能正面那几个村庄已经把银子缴了上来。

于是田知县就把这件事情判定为刘田山勾结村民贪墨银钱,或者包庇村民抗缴赋税。在这个时代,贪墨和抗赋都这两种罪名无论哪种,认定之后都是一个不小的罪责。而刘田山家境贫寒,又有妻子和老母要养活,还不时的接济周围的穷人,根本拿不出钱来补齐这个窟窿。

正当刘田山愁眉不展,暗叹倒霉的时候,县丞胡永清出面来打圆场。胡永清帮助刘田山凑足了一百多两银子缴入了库房,填平了这个窟窿,让刘田山对他感激万分。毕竟自己还有家有口需要照料,要是因为这桩案子自己遭受牢狱之灾,那么他这个家也算毁了;另外,要是自己坚持没有收到村民的钱,那么那几个村庄再征收一次的话,还不知道要造成几家家破人亡呢,他刘田山也做不了这样的恶人。

他就这样上了贼船,田知县和胡永清根据他害怕入狱和体恤百姓的心理,时常拿这件事情胁迫他,使他不能在对他们的事情有什么指责驳斥,也不敢把他们的所作所为捅到上面去,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愁苦自己知,看到知县和县丞所作所为敢怒而不敢言,生怕不小心他们再把自己的事情给报了上去。

宋献策在查访中首先得到了刘田山是一个为民做主清官的结论,然后在同县衙的闲谈中,发现了当时事件的蛛丝马迹。于是有针对性的找一些可能知晓当时情况的官吏和衙役吃酒聊天,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天之后,终于查出了眉目。

原来和刘田山一起值夜的衙役早已经被辞退,但县衙中有一个衙役是他的表兄,对其中的事情也略知一二,这位仁兄被宋献策灌醉之后,便当作牛皮把所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刘田山目瞪口呆的听着宋献策的叙述,听完之后,恨恨的说道:“李大人,下官不辨清白,被小人所利用,无颜在做这主簿之职,那钱款丢失也是下官的罪责,下官愿意承担一切责任。只是,这田家庄在即墨已经弄得是天怒人怨,百姓们无不惧怕,请大人此次一定要把这田家庄的事情查清楚。”

李柏华说道:“刘主簿,你是被胁迫而已,那银钱失窃案最终不了了之,时至今日恐怕也难以查出眉目,这都不能怪你,要怪也只能怪某些人手段太恶劣。你放心,本官对那些欺压百姓的贪官污吏、恶霸豪绅、不法奸商之流,定会毫不留情,严惩不怠。即墨在我的治下,定会百姓富足,官吏清白,成为我大明天下的标榜。”

刘田山感激道:“多谢大人不责,下官这就去整理田家庄的劣迹,这几天被前任知县压下来的案子都有一尺厚,等大人开堂问案之时,定会为大人送上切实可靠的人证和物证。”

李柏华笑道:“好,宋师爷,你和刘主簿一起,一定要多找一些有用的证据来,这一次,就算他上面有再大的关系,要是证据确凿,本官也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大人,刚才我没有说清楚,田家在朝中还有一位至亲,田启升的叔父田明文乃是当朝阁老方从哲方大人的得意门生,据称刚刚出任吏部右侍郎、右佥都御史。”刘田山说道。

李柏华一阵大笑,看着莫名其妙刘田山和宋献策说道:“这件事情,我是管定了。你们可知道我为什么一个翰林院正五品侍读学士好好的不做,却被外放到这偏远的即墨县来做知县?”

宋献策和刘田山哪能知道朝廷中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看着充满疑惑的两人,李柏华继续说道:“还不是因为得罪了那个方阁老,呵呵,但也是因祸得福,五品没降下来,还赚了个军职做做。你们说,这次和我的对头一伙的遇上了,这事情我能束之高阁吗?哈哈……”

宋献策和刘田山面面相觑,他们虽然知道李柏华兼着一串的官职头衔,但品级也并不算高,但从他这一番话中,显然连内阁大臣都不放在眼里,不知道他的后台到底是谁,就凭他的岳父孙承宗显然是不能的,那后台的权利起码不会低于方从哲。让他们想破了脑袋都猜不到李柏华仰仗的是皇帝和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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