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节（1 / 1）

行军多年来，对于瘟疫，刘安虽然没有经过，但在军中道听途说，刘安还是知道一些的：据说，前几年河内发生瘟疫，一个县的人几乎全部都痛苦死去，附近几个县也是荒无人烟。刘安明白，一旦发生瘟疫，又染上了瘟疫，任他是谁，也只能等死。这怎么会轮到我的头上，刘安不由想。

“你再在此胡说八道，休怪我剑下不容情。”刘安缓缓抽出佩剑，看着眼前惊恐的医官，道。

“大人，下官绝不敢胡言乱语。”那随军医官道，“五年前，那时下官还是河内一名郎中，经历过那场瘟疫，对病人病情亲眼所见，与现在军营中的四十余名士兵的病情完全一样。因此，下官敢断言，这就是瘟疫。下官绝不敢妄言。”

刘安极想挥动手中的佩剑，一下斩去这随军医官的头颅，让他再也不能说话——怎么敢带来如此的坏消息？刘安深知道，这个随军医官的话一旦传播开来那时会带来的可怕影响，那时，军中将士将会慌乱不已，就是自己竭尽全力只怕也难以阻住混乱，可是，该怎么办呢？

看着眼前的随军医官，刘安忽然想到他曾经在五年前的那场瘟疫中逃了出来，当时定然有一定的措施，忙问道：“当时有没有治愈的病人？当时驻守将军、官员是怎么做的？”

“据下官所知，这是绝症，只可预防，患了病，是不可能治愈的，下官也没听说有哪一个病人活了下来。”那医官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接着道，“当时的镇守将军和大人哪有关心这事的？当时，兵士四散而逃，百姓也都背井离乡，整个河内上阳，瘟疫过后是荒无人烟，临近州县也是朝不保夕，还好，瘟疫终于过去了。官家虽没有什么措施，民间倒有几个预防办法。据下官所知，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办法，当时没有染病的人每日用盐水擦澡，再用开水冷却后冲洗，也用盐水洗衣，在家饮用的也都是开水，最后，再每日熬一些草药喝，以预防被传染。虽然这些草药都是民间偏方，但用起来还是相当有效。对于已经染上了病的人，由乡里将他放到山里，任他自生自灭，家人也将他的衣物等全部焚烧，杜绝病患。对于死在村子周围的人，由村里聚集柴草，将其焚烧，然后挖深坑将骨灰埋葬，并建石碑，立碑文，警惕后人，永世不掘其墓。”

刘安一面听着随军医官叙述，一面急思对策——该来的终究要来，这是不能躲避的。刘安听他说完，传令帐下军士严禁在营中走动，以免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又派亲信立刻去请赵云等来帐中议事，商量对策。

刘安再一次更详细地听完了随军医官的叙述，看了看赵云，询问他的看法。

“大人，末将认为，绝不能将这瘟疫之事泄露出去，目前应当进一步控制整个军营，让军士不得乱动，同时，将患病的军士从军营中调遣出去，也让他们自生自灭，以免瘟疫在整个军营中散播。”赵云等了等才道。

这话，也甚合刘安的心意。刘安点了点头，一连下了四道命令：一，自即时起，没有命令，任何军士都必须在自己的营帐内，不得任意出帐走动，不得高声言语，有走动者，按通敌论处，即刻处以绞刑；二，各个营帐内若有患病者，应立即报与自己的上一级将官，由将官报与医官，由随军医官医治，若有不报者，本人不报，即刻绞杀，同时株连家小，同帐军士不报，诛杀全帐军士，绝不容情；三，将大营西北方位的帐篷全部腾空，用于安顿病号，非经命令，任何人不得踏足，有违命者，即刻绞杀，并号令全军；四，从即时起，将由自己、赵云和陈到亲自带队巡查整个军营，以镇住可能形成的慌乱形势。

刘安并没有完全采纳赵云的建议，他对对患病者放任怀有疑虑。刘安知道，大的事业往往就会在细微的方面遗下漏洞，最后全面崩溃，自己以往费尽心机，才培养出来勤政爱民的好形象，若在这个时候对他们撒手不管，任其自生自灭，再流传了出去，就会大大损伤了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形象。虽然是没用，对病人也要尽最后一点人事，刘安想。

同时，刘安迅速修书一封，吩咐身边亲信，立刻冒雨赶往洛阳，一是让孙礼、陈震代请洛阳名医前来再诊，确认病情，同时，附上随军医官开出的预防药方，让孙礼等在洛阳迅速购集各种药草，然后送到军营听用。

处理完了事，赵云等人退了出去。刘安望望外面渐渐转小的雨，手指不停地轻轻敲打着身旁的小几。想了一会，刘安闭上眼，想凭借手指的动作来安定心内的惊慌。以往，面对着强敌张绣，还有名动天下的曹操，刘安心内也没有这般波动，然而，现在面对的是病，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神秘无比而又无药可治的绝症，可杀人于无形、却又让人感到毫无着手之处的东西，刘安是怎么也稳定不下来。

刘安明白的很，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先惊慌了，这五六千兵马立刻就全完了，自己辛苦打下的洛阳也将转瞬而丢，自己也可以说就全完了。刘安一杯接一杯的品着军士端上来的茶——倒不如说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茶，努力使自己安定下来——最起码，也要让别人看来自己是相当镇定的，是胸有成竹的。

入夜开始，已经有军士不畏将令，开始逃离军营——也不知道是怎么的，这瘟疫的消息竟然漏了出去。刘安狠下心来，亲自带队抓捕逃走的军士，很快，就追上了他们。看着他们那戚苦的面容，刘安不由转过了脸去——即刻对这些军士处以绞刑，然后号令全军。刘安明白，这个时候是绝不能手软的。

高压之下，第二天，全军竟然杜绝了逃兵。刘安望着安静的军营，心里却非常明白，自己现在不啻于坐在火山口上，这愤怒的火山，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喷发，将自己烧得骨灰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