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节 安定城（6）（1 / 1）

看着被推上来的庞德，刘安急忙喝令军士将捆绑松开。

看到松开绑后的庞德，左手绕右手，右手绕左手，活动开了血脉，然后端起一碗茶，来到庞德跟前，众位亲卫要涌上前，刘安挥手让他们又退了下去，道：“想来庞将军正在气头上，刘安听说这茶能够安神养心、拂去心中少许不快，庞将军何不仔细品味一下，说不定还有更多的好处呢。”

庞德脸上带着怒色，接过刘安递过来的茶碗，看也不看刘安一眼，一饮而尽。庞德一句话也没有说。

“庞将军定然以为我刘安端过茶来是为了让将军归顺我雍州，其实，刘安并没有一点这样的意思。”停了停，刘安道，“庞将军为凉州好汉，忠孝两全，人所共知，人皆仰慕，刘安是早有所闻，也早想见将军一面，结识将军。可是，刘安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刚才给将军的茶，只是略表刘安的敬慕之意。自古有言将官多是阵上亡，未有几家荣耀归，庞将军斩杀我雍州十多员大小将官，可是我刘安没有半点痛恨将军，因为上阵交锋，是各为其主，武艺不如将军，又怎么能怨得谁？我只是替将军感到痛惜，以将军如此武艺，足以和我军上将甘将军一搏雌雄，可是，却被我刘安下令暗箭擒拿，武艺不得尽展，将军难道没有遗憾？其实，两军交战，为了赢得胜利，绞杀敌人将领自然也在考虑之中，将军又怎么能够不提防呢？这草原毕竟太小了一点，将军可能没到过中原、江南，那里名将如云，上将似海，身在乱世之中，又怀有超绝武艺，不见识一下他们，不让自己名声传遍神州大地，将军难道就一点也感觉不到可惜？”

虽然交手的时候已经感觉到稍逊甘宁一筹，可毕竟不是明明白白的败到甘宁的手下，心中有个疙瘩，听到刘安自承暗箭偷袭，庞德心中稍觉安慰，可听到这最后一句话，却如一把匕首一样直接捅到了他的心底。少年时代，自己苦学武艺，想靠此出人头地，不单为家中挣得些许财富，更想也如古人一般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一点痕迹。可是，想起来容易，做起来何其难啊。被马腾收留到帐下，虽然不是十分得意，却也得马腾很看重，自己如何又能够背弃马腾呢？想到马腾转瞬就被刘安灭掉，前途也已经没有，庞德心中升出一股无奈来。

看庞德脸上涌起一股无奈，但更多的是那种风吹雨打后的辛酸，还搀杂着一丝迷茫，刘安叹了一口气，接着道：“人生天地之间，应当以忠孝为本，这是流传下来的圣贤言论，可是，我们朝前看看，姜尚开始是在纣朝为官，可是却投奔到西周，辅助武王灭掉了纣王，如此之人，最后姜尚却流传千古，管仲历次对齐桓公设计加害，而最后辅佐齐桓公称霸诸侯，被称为贤相，韩信初仕项羽，而后投奔刘邦，在垓下击溃项羽，成就了良将名声，这些人，都是当今世人楷模，难道他们错了吗？不是。是我们这些人对忠孝这两个字的理解错了。他不单要求家臣对主君要忠诚，还要求主君要对家臣负责，人对自己的父母当然要孝顺，可是，若是父母根本不值得子辈孝顺，又何必孝顺呢？难道就因为父母的命令，自己就去做一些违背良心的事，去博取父母那一时的欢心而让自己遗臭万年？圣贤所言，他正是处于这种高度的理解，才使这言语流传了下来。纣王不堪扶持，姜尚自然不用尽忠，齐桓公雄才大略，自然可以让管仲倾心襄助，项羽匹夫之人，不能够人尽其才，韩信才会归到刘邦手下，这正是他们对这些理解的比较透彻才作出的选择，最后自然千年传诵。俗话说得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仕，正是这个原因。马腾空有吞并西凉的雄心壮志，却没有吞并西凉的才具，更不会用人，所以他先历次败在韩遂手下，现在又败在我刘安的手下，正如花草应当迎春而长，而这马腾却想在冬天绽放，不合天时，如何能不败？将军在马腾手下，被刘安擒拿，已经是必然，也许早晚上有点差别，但，却改变不了根本，因为根本不在你的身上，而是在马腾的身上。”又停了停，刘安又道，“我说这些并不是为了让将军归顺到我雍州。虽然我刘安也自诩为当世英雄，却也还有三分自知之明，超过我刘安的人，虽然不敢多说，想来中原曹操、江东刘备也应该要比我刘安好上很多。只要庞将军答应刘安暂时离开西凉，我部属将士、各处关隘自然不会为难将军，大丈夫身处乱世，又怎么能够不闯出一点名头而虚度一生呢？将军找到曹操或者是刘备，凭借自身的武艺，定然会获得重用，也不枉费了将军几十年的辛苦。”说到这里，刘安又叹息了一声，接着道，“我雍州自然是没福气留住将军，我放了将军，正是因为我曾下令叔（陈到）至暗箭伤你的马，也对自己的这种行径稍做补偿。庞将军，你走吧。”

“正如大人所言，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仕，庞将军处在这乱世之中，又怀有超绝武艺，如何能够在这马腾这样的人手下终了一生呢？”法正看到庞德脸上迷茫神色更重，上前劝道，“大人对庞将军十分敬重，故此才让将军离开，可是，眼前我军正在与马腾交战，若放将军回到凉州，大人又对不住已经失去的将士们，也不好向活着的将士们交代，所以才请将军离开凉州。将军离开了凉州，将军的妻儿老小又怎么办？现在大人平定西凉已经是指日可待，即使大人照顾他们，可是，他们对将军的千思万挂又如何能够消解？难道也要让他们跟随将军跋涉于江湖之间？离开这个已经熟悉了的西凉家园？庞将军，不如留下来吧。”

“正所谓人各有志，孝直，别再为难庞将军了。”再叹了一口气，刘安摇了摇头，道。

看看眼前的刘安和法正等人，庞德心中一片茫然，慢慢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