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变生掣肘（1 / 1）

金晃晃的圆月，被掩进了密密云层的深处。大地变的一片昏暗。习习的东南风一阵阵地吹来，似乎夹带着些雨意，除了常州城头来回走动的守军和游动巡哨之外，整个城市都沉睡了。

但是张帅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他同留守常州的各军主将商议军机直到半夜，定下了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以目前形式来看，无论是守常州守天京都是极为不明智之举。清军势大，将太平军弹压在天京和常州一线，自己可要审时度势，甩开两腿大胆走。绝不能画地为牢，死守一城一地，把自己憋死。要充分把**他老人家的那套运动战战术的优势发挥出来！在数十万清军包围圈的外围，向北尚有西北太平军、捻军共五十余万，向南则有侍王李世贤、康王汪海洋数十万大军，无论向哪个方向，都会有和清廷一战的资本，何必困守孤城，坐以待毙呢？

正在沉思中，突然，急骤的马蹄声敲碎了深夜的静寂，一匹战马停在张帅临时指挥所门口，自从他率四百余残军进入常州，这里就成了整个常州的军事指挥中心了。那战马咴咴地长嘶了一阵，接着，急促的脚步声落到了张帅的门前。

“首领！首领！”有人喘息着叫着他，显得无比急迫。

张帅起身走到门口，只见古亚扑通跌倒，匆匆忙忙地报告：“禀首领！清妖出动了！”

“什么？”张帅实在想不明白，这清军怎么会来的如此快！“禀首领！清妖出动了，由苏、杭二州纠集左、李大军三十余万，向常州袭来！”张帅听了一惊，三十余万大军，自己手中常州城两万余残兵在没有突袭的硬碰硬的战斗中毫无胜算！

看看腕上手表，已经是夜里一点多了，他抬起头问道：“陈坤书那里去通知了么？”古亚禀道：“已经派巡哨去报了。”

话未说完，门口又是一阵马蹄声，一个前军巡哨扑地跪倒：“禀张将军，护王命我禀告，清妖左宗棠部离开溧阳。联合淮军齐向常州逼近。”

张帅问道：“清妖先头部队是哪部分？有多少人？”

“禀将军，先头为刘铭传淮军铭字营。人马极多，约有二万余。炮营和开花炮营的洋炮都拉出来了。”

张帅立刻感到了事态的紧急和严重，他没想到，李鸿章还在自己手中，这左宗棠就敢挥军直下。看来此次常州是不可避免的要有一场血战了！好在自己先前千骑败淮军已经在太平军中造成影响，据洪宣娇快马回报，天京城中已有不少将领在她和李秀成秘密联络下纳归麾下。常州此地能守则好，不能守，对自己计划亦无大碍。他仔细思忖了一番，看来这次只能采取运动战了，否则一旦清军合围，常州就成一座孤城，那时情况可就不妙了！当下长吸一口气道：“古亚，你马上去前军查看敌情，速速回来！我这里分派各军应敌！”

古亚立刻率亲兵立即赶赴前军，张帅从指挥所派往各军的传令兵也飞马向四面八方奔去。

黎明前的黑夜，给常州城外的青龙港投下浓重的阴影。常州城中各处太平军驻地响起了低沉的号角。太平军各色旗帜在猎猎地招展着。骑队、步队，沿着城中的长街，川流不息地进入自己的阵地。

一场鏖战即将开始。张帅镇定了一下情绪，提起长刀，走出指挥所。曾宪已经牵着战马在门外等他。张帅猛一纵身，跃上马背，双腿一夹马腹，战马如飞般疾驶而去。

淮军铭字营先锋部队如下山的恶虎，猛扑外城河。天麻麻亮，唐殿魁所率的右军已经进入钳形攻势的阵地。为了加强攻势，刘铭传特意把炮营拨给他使用。

他骑在战马之上，得意洋洋地当先走着。刚刚进入外城河港，忽然“嗖”地一声，一颗子弹尖啸着从他头顶飞过，把他的顶带花翎击落，他一缩脖子，大吼道：“哪里打枪？！”

从河畔前面的小树林和小土丘后面，又“乒乒乓乓”地连续射出一阵枪弹，铭军中有人应声而倒。

唐殿魁立刻面目狰狞，猛挥手中洋枪吼道：“开炮！给老子开炮！！”

身后的炮营果然拉开架势，装上炮弹，对着小树林轰了起来。炮火蔓延着，树林中和小土丘后面立即跳出许多身穿缩金褂的太平军，骑着快马向青龙港方向四散跑开。炮火虽然凶猛，怎么奈太平军分散极快，一阵猛轰之下，竟然所伤无几！

唐殿魁气的大骂：“真他妈的饭桶！再给老子加上开花炮轰！”

开花炮营也奉命开炮，但太平军早已跑出射程之外了。唐殿魁火冒三丈，几乎气晕过去，喝令手下望前冲锋，占领那些太平军所在的阵地，原来那些小土丘不过是一片坟地。现在，坟前的十碑、坟旁的矮树、坟里的棺材都被炮弹掀翻，满目狼籍地布满地上。那支太平军早已奔到了青龙港，已经在准备渡河了。唐殿魁一见，立刻命令手下冲过去，身后数万大军令他底气十足，他急不可耐地要在刘军门面前表现一番了。

他奔至河前，下令道：“传令，所有前锋营兄弟渡河攻击！”命令一下，铭军前锋迅速冲到河前，蜂拥着准备渡河。这青龙港乃是一条南北走向的小河，只要渡过这条小河，即可到达常州城外运河旁，那里是此次铭军前锋的目的阵地。唐殿魁指挥前锋部队渡河攻击，约有三分之一登上西岸时，忽听一阵号角骤响，迎面杀来了千余名太平军骑兵。他们分南北两路向河岸包抄，两路骑兵中间，有步兵三千余人，平推直进，直逼过来。当下一人，正是张帅麾下副将曾宪！

枪炮声，喊杀声，充塞于常州城下的战场上。曾宪所率的太平军正与铭军前锋展开激战。太平军的骑兵包抄和扑袭铭军的两翼，步兵正面突进，与铭军肉搏格斗。战况凶猛惨烈，青龙港前不大的平地上堆满了双方阵亡者的尸身。鲜血浸染了这里每一寸土地。曾宪用后队压住阵脚，马兵拉开，顶住铭军的攻势，并严令中军步、骑并用，狠命冲击铭军两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