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时分,天王府外的景阳钟和龙凤鼓,交替响起,天王早朝了!
只见无数女官个个佩环挂翠,手执宫扇走了出来,排列在龙椅之旁;几十个金吾将军威武地肃立在真神殿两侧。洪秀全头戴冕旒,身穿赭黄色锦龙袍,绣满舞爪张牙的金龙,在蒙少恩①的搀扶下,缓缓坐在龙椅上。
文武百官恭立丹樨之下,三呼万岁之后,低垂着双手立在一边。
洪秀全的脸上满是喜气,开口道:“众位爱卿,朕自苏州沦入敌手,就一直抱病,今日重开早朝,乃是有一天大幸事要向众卿宣布!”
阶下百官议论纷纷,城外清妖兵临城下,天京危如累卵,不知道天王所说幸事为何。李秀及洪宣娇私下联络的众人心知必是要对昨夜刚刚从常州突围的“救世天主”大加封赏,心中坦然,脸上却毫不动色。
果然,洪秀全开口道:“想必各位都已经知晓前几日常州城下清军大败于我天威之事吧!”言罢,双目陡然放光,瞧向百官。
百官哗然,这等大快人心之事,早就轰传天京城,上到公卿下至庶民,哪个不晓常州城下千骑败淮军,巧施连环计令左老妖头损兵折将的“首领”!听天王如此一说,殿中立时群情激动,众官面上无不显出万分钦佩之色。
洪秀全伸出双手,凌空虚按,道:“诸位,常州之势危不可持,是以朕已密令这位“首领”连夜率众突围回天京来了!”
李秀成等人心里直嘀咕,不知道天王为何这样说,常州突围并非有天王密令,天王这么说,无非是要百官认为自己运筹帷幄,无所不知罢了。当下顿觉好笑,没想到天王竟然如此沽名钓誉!汗一个先!
孰不知,就在李秀成这些人神色少变之时,洪秀全的眼中隐然现出计得的神色。
洪秀全冲蒙少恩做了个手势,蒙少恩点点头,上前一步,长声道:“宣常州守将张帅觐见!”
内侍一声接一声地传下去,悠长的声音回荡在真神殿之外,百官不由地将目光投向了殿门,期待着一睹这位机智百出,用兵如神的“首领”!
张帅抬脚走进真神殿,迎面是威严而坐的洪秀全以及分立丹樨之下的百官,心中暗笑,想不到自己第一次在太平天国的正式亮相竟然要搞的如此轰动……不过现在要好好扮演好自己担当的角色咯。当下神色一端,向前拱手道:“张帅见过天王!”
众人见张帅竟然面见天王而不跪,不由心下骇然,均想此次天王定会雷霆震怒。上次洪清元口中少待不敬,即被天王怒斥一番,喝令杖责五十,看这个张帅如此,天王震怒之下,说不定会拖出去砍了,当下不由为他捏了把汗。
让众人大跌眼镜的,却是洪秀全。洪秀全见张帅不跪,却不以为忤,长笑道:“张将军英勇果敢,大败清妖,实在长我天国志气!我天国如多几个象张将军这般英雄人物,何愁大事不成!又怕他清妖何来!来啊!传朕旨意,将朕准备好的牌匾抬上殿来!蒙少恩,快些宣读天旨吧!!”
蒙少恩上前,手捧圣旨道:“传天父上主皇上帝真圣旨,常州守将张帅忠勇无铸,纵天之才,揽狂澜于既倒,力挫清妖。实为天国肱股之臣!朕贤其德,特加封为殿前兵部正春僚顶天扶朝纲义王胜千岁,赏金万两、十万户。掌天京十三门防务,朝中诸王自干王以下,皆受义王节制!凡常州精忠之士,殉国者加重抚恤,生还者皆官升三级!特赐‘万古忠义’牌匾,以嘉义王及常州众将士之英勇。钦此!”
读罢圣旨,蒙少恩令内侍将牌匾抬上殿来,当着众臣的面,将匾揭开。众臣纷纷向张帅道贺,洪秀全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带众人安静下来,长身站起,沿丹樨走下玉阶,走到张帅身边,言道:“朕还特地为义王准备了一件礼物。听闻义王阵中奋战,刃卷而无法续战,朕命圣库挑选一柄七杀宝刀,以供义王临阵之用!”
张帅心中暗叹这洪秀全果然非是寻常人物,单是这一手隆恩赐良臣,宝刀赠烈士,就足见其收买人心的手段!若自己不是深知忠王遭遇和有自己的抱负,说不定真的会臣服于他,甘心为他所用,只是为何这般枭雄人物,会目光如此短浅?按说以他这种手腕,不会看不出坐吃山空,死守孤城的后果,难道这里面会有什么猫腻?张帅的心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赶紧装做感激涕零地恭敬接过宝刀,口中道:“臣张帅谢天王隆恩。臣必会于战阵中善用此刀,以报天王!”
洪秀全满意地点点头,目光一扫眼前百官道:“但凡忠勇死节之臣,朕自会优加封赏。还望诸位爱卿多以义王为楷模,保天国太平盛世,造福万民!”
张帅听了心中暗笑,真不知道是造福万民,还是造福自己,看来这大吹法螺神功说不得要好好跟洪教主学学了,虽然心底暗想,却是不露声色,跟着众臣一起高声称颂天王圣德。
洪秀全甚是受用,脸上浮起少许得意之色,转身走向宝座。张帅看着他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悟。
洪秀全坐定,缓缓问道:“忠王,城外战事如何?”
张帅心中一惊,洪秀全如此,实在是没安好心!他明知道李秀成力主“让城别走”,却故意在“封赏”忠勇之臣,众臣希望满满时引李秀成再提老论,是要故意扬己贬李,好让李秀成为百官所指,不只达到打击李的目的,也能令李失意之下,对自己心生狭隙!更能把自己抬到前台,若自己不能战胜城外数十万清军,只怕到时候就要成这满朝文武所唾弃了!果然是一招好毒的棋!但愿李秀成这次不要犯糊涂!
李秀成又何尝不知洪秀全用意呢,思忖良久道:“禀天王,城外形势不太好,苏、常一失,李妖、曾妖势必压到天京,现天京之外惟有钟山仍在我手,其他水路要冲俱陷清妖之手,
以前臣以为只有让城别走一途,眼下看来不用了,天王果然洪福齐天,天父感子民困顿,赐下义王救世。臣现在对天王信心十足,依臣之见,我天朝在天王带领下,定能再破清妖,重现开国盛况!”
看着洪秀全一脸的惊讶与尴尬,张帅差点没笑死过去。这李秀成也够损的,不动声色,就将皮球踢回给洪秀全,更是狠狠地拍了洪秀全一个马屁,给了洪一个大大的帽子,令他难以发作。
洪秀全眼中阴隼之气乍现,那气势似乎比张帅手中的七杀刀杀气还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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