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长治、中山长则见他举杯,便也跟着举杯。
吉野太太也命女仆替自己斟了一小杯酒,把在指间,脸上lou出少见地笑容,说:“老大这句话,我喜欢听。什么事重要?咱们中山家地事情最重要。外面改朝换代,那是别人地事,我们只想维护江户中山家的兴旺就行了。外面你争我夺的都不管它。我只是要中山家一脉平安,算是对得起你们过世的父亲,中山家的列祖列宗了。”
中山三兄弟听母亲说出了这样的肺腑之言,不由都默然不语。整个家宴的气氛顿时变得沉闷下来。
正尴尬间,忽然听得外面廊下传来一个女人轻柔如猫般地足音。片刻后,内穿墨绿旗袍,外罩貂皮外套的大嫂版本宫子匆匆出现了。她抬头瞧见席上人满,独独缺自己一个,立刻做出半愧半怨的样子,娇嗔道:“哎呀,这天还没有黑透,一家人就关起门来喝酒了,也不通知我一声,老太太可真偏心。”
吉野太太见她回来了,不禁笑道:“你去哪儿转魂了?男人回来也不着忙。倒让这些兄弟、弟妹们替你忙活,倒不害臊!”
版本宫子见吉野太太如此说,倒有些儿不好意思。中山长昀吩咐佣人们加了张座椅,设在自己和中山长则之间。版本宫子略一迟疑,便大大方方坐下来。倒是中山长则措不及防,一团红云掠上面颊,低头不语。
中山长治见了。哈哈一笑,和吉野太太说:“妈。您看长则在嫂子身边,像个大姑娘似的腼腆。家里人尚且如此,在外面见了女孩子,怕是连话都不会说了。”
一桌人尽皆大笑。吉野太太半真半假叹口气说:“那年给她定了亲事,说了媳『妇』。可是他嫌弃人家不肯。这件退亲地事情传出去,沸沸扬扬,犯了忌讳。这江户城里的大户人家,怕是不肯再和咱们中山家做亲了。你们帮他托托人,大家闺秀不成,小家碧玉也可以将就凑合。”
中山长则没料到自从版本宫子进来以后,话题竟然拐弯落到自己身上,而且人人都带着戏谑地意味看着自己。尤其是版本宫子,方才因为潜意识内的心理障碍稍纵即逝,也和旁人一样看起了这位小叔子的热闹。只是其内隐含着一股不可言说的暧昧气息。中山长则有点儿抵挡不住,白了中山长治一眼,拿起酒来,缠着要罚他。中山长治自然不肯,又被木村良子阻拦,心里更是不堪。索『性』自顾自地灌了几大杯,借醉伏倒在桌上。
吉野太太望着这个幼子,有些怜惜地说:“这孩子是个直肠子,在外面受了别人不少气,却又偏偏要出去做事。真难为他了。”
中山家大少爷回到江户的消息,不消半日,便传到了军务繁忙地德川庆丰军团长的耳朵里。他离开地图,叫来吊着伤臂地本田小名,让他替自己送一份请帖,请中山长昀在天光楼饭庄聚上一聚。小酌几杯。本田领命。爬上马车,赶向同春里中山府。
黄昏时分。天尚未黑。纱厂将军府东侧的天光楼饭庄早已灯火通明。楼上,一盏灯笼雪亮刺眼。十二『色』冷碟早已铺放桌面。老板亲自拿着菜单左对右对,生怕遗漏什么。
将军府里,德川庆丰少将在镜子前整理好自己的军服,叫来本田小名一同去饭庄。本田看看自己受伤包扎地手臂,有点为难地问这个样子是否影响军人地仪容?德川庆丰笑着摇头,说正是要让他们下层人知道,大幕府军有的是不怕流血地勇士。本田受到上司地鼓励,精神大振,行了个军礼表示感激。
依照请帖上晚6点的时间,中山长昀5点半钟准时离开家门,带着四名护卫前往天光楼赴宴。
临出门时,中山长治正在家中翻阅着手头的情报;中山长则离开回家后直喊头疼,草草吃了碗稀粥就进自己的卧房睡觉去了。吉野太太和版本宫子、木村良子在一起,加上女仆四个人摆开桌子搓起了麻将,似乎已经从昨天阴晴交错的心境中恢复过来。见儿子出门前来辞,只是冷冷地说了句话:“不要贪杯。今儿个我和你媳『妇』的牌局是要熬个通宵的,醉了可没人服侍你。”
中山长昀赔着笑心中有了底。
中山府到将军府地段取直线的距离不过3里地。但是由于街巷、河道地弯曲分割,将这3里路拉长了近乎一倍。傍晚时分,街头寥寥几盏路灯昏黄宛若鬼火,将四处景物映照得好似一幅残破的画卷。这一行五个人脚步迅疾地穿越其间。沿着中山长昀自幼熟谙地捷径小道来到了全城居民们闻名『色』变的虎狼之『穴』,将军府路口。马路对面,灯火通明,人影幢幢。幕府军宪兵列队如林,枪刺在月『色』下寒光『逼』人,令人不敢卒视。
中山长昀和他的护卫们来到了天光楼下。
德川庆丰得到本田的报讯,迎下楼来。握住中山长昀地手不放,一阵子寒暄。而后。便尽主人之礼与客人把臂并肩同上木楼。他这次宴客,安排了军团部内的几位高级军官以及当地幕府军的头目春山。春山原本对于这个中山家大少爷有所了解,此时见德川庆丰如此大张旗鼓,也觉诧异。
列席晚宴地还有小名藤本大佐,参谋长吉川大佐等人。他们都是德川庆丰军团驻防江户的直辖力量。中山长昀与诸人客套几句后坐下。德川庆丰着令本田取来一坛泥封完好,土『色』斑驳地酒坛来,亲手用鹤嘴锤敲碎封泥。拔出两寸径圆的木塞。凝练、醇厚的酒香犹如空中游离的云絮,若有若无,若淡若浅地浮掠过众人的鼻腔,不由个个称奇,眼望着德川庆丰。
德川庆丰合掌一笑,说这是本田小名前几日去城外三十里铺得到地20年陈酿美酒,江户城中绝对没有相与匹敌地。这酒原来地主人是位前幕府高官。将军兵锋一到,早已人去室空。惟一留下有价值地东西就是它了。
中山长昀听他如此说。脑海中回忆了片刻,拖口道:“原来是春山家的东西。这酒,我是有所耳闻的,不过不是20年,而是50年陈酿。是春山家老主人当年辞官回乡时,上头送的。我和春山家几个后辈同过学。常听他们添油加醋地吹嘘,想不到,今天在这里得以碰上,也算是有缘了。”
本田嘿嘿一笑,说:“春山家房子虽大,却漆『色』褪尽,破烂不堪。我派人一把火将它烧得干干净净了。”
中山长昀笑了笑,说:“小名阁下是个军人,不识宝啊。据我所知,春山正厅是金丝楠木所造。用料是从天皇皇宫修缮的备料中偷运回来的。只此一样。本州附近,这座宅子怕是凤『毛』麟角了。”
本田默然。德川庆丰瞅他一眼。令他斟酒。他只得勉为其难,单臂把住酒坛,郑重地依次为席上诸人斟满面前的酒盏。中山长昀眼望这琥珀『色』地酒『液』倾注入盏,似水如油,香气『逼』人,不觉叹了口气,心中连说罪过。众人一起站起身来,双手捧起酒盏,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酒『液』入口,由舌入喉,从食道入胃,一条无法言说的暖融融的热线贯穿了他的身体,口齿间又有隐然香气。
中山长昀是个识货的,放下杯子,点头叫了声好!包括德川庆丰、本田在内的几个幕府军军官被这酒『液』地滋味惊住了,只顾回味,哪里说得出话来。
德川庆丰静默了片刻后,低头看看此酒,神『色』肃然地颔首赞道:“神仙的饮品,不是凡世所有。咱们今天一饮,明日战死在疆场为天皇献身,死而无憾了!”
这些幕府军军官听他如此说,个个兴奋起来,纷纷起立,胁裹着中山长昀和春山二人举杯痛饮。天光楼老板见这些幕府军轰然聚饮,忙让伙计赶着上菜,心中也是奇怪,从没见过幕府军请下层人喝酒吃饭,而且还弄得这么隆重。看来,这个中山家大少爷不仅是个卖国贼,而且还是个大卖国贼!
酒酣耳热之际。中山长昀对德川庆丰说起了自己此番返乡后的公务来。他附在德川庆丰地耳畔嘀咕了几句。德川庆丰笑笑,指指本田,说:“中山君有事尽管去和本田小名商量,他可是负责这方面工作的。我忙于清剿军务,怕是不能专门奉陪了。”
中山长昀点头,在他耳边又说了一句。他对本田说:“你酒宴散后留下来,我和中山君和你研究洽谈一下相关的事宜。”
本田站起来行了个军礼。又复坐下,心中开始猜测这个中山长昀真实的身份和目的来。
两个小时后。酒尽人醉,宴席散去。众人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下楼,各自道别散去。
目送着这些人各自取道离开。中山长昀使劲舒展了一下略感困乏的肢体,对德川庆丰说:“将军,咱们去商谈正事,如何?”
本田一挥手,酒楼饭庄内外设防的宪兵队纷纷撤离。左右簇拥着他们三个人横穿马路,向将军府大门走去。当他们缓步行至街心时。突然间,天光楼北侧几幢房子地屋脊后面,瞬息间闪出几个黑影来。霎时间,枪声响成了一片。
宪兵们猝不及防,接二连三倒下几个。本田叫声不好,冲上前一步,遮护住德川庆丰。但觉右臂一麻。竟也中了一枪。这些宪兵们训练有素,一见生变,并不惊慌,几乎在同时举起枪来,对准那屋顶上蹲伏地人影一齐开枪还击。屋脊上,有人中弹。惨叫一声骨碌碌顺着屋面摔下街心。其余地人鉴于幕府军火力凶猛,刹那间便消逝了。
本田疼得嗷嗷直叫,撕破了嗓子喊叫指挥着手下包围追击过去,自己快步跑到那街道上摔落地刺客面前,蹲下去就将着灯笼光一看,子弹贯穿头颅,眼见是不能活了。在刺耳的金属哨音声中,灯笼筒和火把把这条街道及周围的巷区照得犹如白昼。宪兵队分成几部同时迂回包抄搜索,追赶着那些刺客们。
这群刺客对于周围的路径似乎了如指掌,走走停停。不是从斜刺里放冷枪偷袭。令追兵们不敢冒进。待得又付出几个死伤的代价后,大队人马四面聚合。早已是人迹杳然,空遗下一地的狼藉。本田强忍住伤口地剧痛,亲领着部属过筛子般来回将这些可疑地点扫『荡』了几遍,除了石板地上隔一段路便流溅几滴血花外,一无所获。
他蹲在地上令人用布揩擦了一点血迹,带回去向德川庆丰复命。
德川庆丰和中山长昀慌『乱』中避入了将军府,正急等着下文。见本田进来,德川庆丰也顾不得他身负枪伤,左右开弓给他几记耳光,厉声斥责。本田对于此事无法推拖责任,低头连称失职。德川庆丰稍稍冷静下来,问他方才追查的结果。
本田让手下呈上那块血布,说:“刺客大约有五六个人。其中两人被当场击毙,一个抛尸街心,一个伏尸在屋脊上。还有一人负伤,这血迹就是他逃窜时伤口一路流下的。现在,卑职已令城内所有关卡加强检查,封锁出城通道。明天一早就开始全面搜查,定当擒获凶手,为将军和中山君压惊。”
德川庆丰听说有线索,恼怒渐消,又见他双臂俱伤,不由心生怜悯之意,叫来军医替他包扎了,去医馆检查治疗。然后,他对方才说:“中山君,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原本,我还以为江户城中安然无恙,没有什么敌方的潜伏分子。现在看来,是全然错了。你和大康将军的想法,经此一变,我表示赞同。过几天,待本田小名伤势好转,咱们商议着该怎样维护住占领地区的治安,并建立起一个有效的情报机构。”
中山长昀点头,告辞离去。德川庆丰特地派了一队宪兵护送他回家,以防半途再生变故。
吉野太太和媳『妇』们的牌局其实不到晚上二更便告收场了。版本宫子和木村良子出门,边说笑边去厨房,让佣人热了点银耳莲子羹,热腾腾地喝下去暖和了身子,这才道别各自回去睡觉。
版本宫子提着风灯,在围墙下地甬道里轻轻走着,刚刚到拐弯处,冷不防墙头有了动静,一个身形中等的男子翻墙而入,轻盈无声地落在她面前。版本宫子吓了一跳,刚欲张口喊叫。那人伸手捂住她的嘴巴,除去自己脸上的黑布。定睛瞧去,此人不是别人,居然是小叔子中山长治。中山长治摇头示意她不要作声,呻『吟』了一下按住自己的左臂,低声说:“快扶我回卧房。”
【……第七卷天剑蚀日第二百六十六章暗战--『文字更新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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