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奔出那条通往外寨长长的峡谷,脚步不停,继续往前急奔,穿过那片密林,已是听到前方隐隐传来喝骂打斗之声。四人互相对视一眼,知道已是追上刘亭了。
四人再奔一阵,只见前方一座寨子的栅栏从山坳间呈现出来,寨门紧闭,门前已是横卧着多具死尸,死状都与主寨中见到的死人一般,皆是肚腹裂开,内脏洒了一地。打斗声却是从寨子中传出,看样子刘亭已是闯入寨中去了。
四人奔到栅栏下,见栅栏并不甚高,皆是粗木搭建而成,其中多有疙瘩,进入并非难事,几人一提气,已是脚踏那些疙瘩借力跃入寨内。才跃入寨内,便觉劲风扑面,已有多人手持利刃朝他们砍来,他们身着汉人服饰,想来已被寨中人当成刘亭一伙的了。
四人不愿与这些人多做纠缠,东拐西折,闪过苗人的袭击,脱出围击圈外,循着寨内的打斗声而去,那群苗人怎肯罢休,在后呐喊着追来。四人前进中沿途不断有人上来拦阻,他们又不愿出手伤人,只能是被动挨打之势,躲得也是辛苦之极。
阳有仪眼瞧外寨与主寨格局不同,并非栖居树上,而是与正常寨子一般无二,在地中建房,一栋挨着一栋,心中一动,当下沉声道:“上房,走屋顶!”四人往前急奔,借着冲势,脚步一点,跃上屋顶之上。
苗人在下弯弓搭箭,嗖嗖声中,无数箭矢朝他们射来,几人去势极快,在房顶穿梭,或跳或闪,箭矢统统落了空。几人跑了一阵,已是见前边聚集着大堆苗人,约有数百之众,手握器刃正围着中间一个汉人乱砍乱劈,那汉人浑身染血,已是如同一个血人,在苗人围击圈中闪挪躲避,不慌不忙,苗人击向他的器刃都是偏旁而出,而他每次一出手,皆有人惨呼倒下。
凌云霄瞧得真切,此人正是刘亭,忙忙高喊道:“刘大哥,住手!”
刘亭抬头一瞧,见他们几人从高处跃下,苦笑道:“我住手不难,可让他们罢手可就不易,唉,你们还不是一样。”原来凌云霄几人才刚跃下,又有大批苗人朝他们围了过来,手上器刃纷纷朝他们身上招呼而去,几人怕误伤人命,不敢还手,东躲**闪得极是狼狈。
凌云霄边躲边道:“刘大哥,你这是为何?”
刘亭随手又将一人撕破了肚,哈哈笑道:“什么为何?我要回家,这些苗蛮子不让我走,只能如此了!”
凌云霄低头闪过一刀,紧接着道:“你瞒得我们好苦,自己身怀绝技,却装着毫无武功,从一开始,你就在利用我不成?”
刘亭脚步一移,双手一扫,又有两人立毙掌下,回过头笑道:“凌小哥,你误解了,我可是真心和你交朋友,哪有半点利用你的心?”
阳有仪见躲得太过辛苦,沉声道:“将这些人统统打晕,出手轻些,莫伤人性命。”言毕已是双拳齐出,拳拳皆击在对方颈间动脉处,但出手却有分寸,只是使对方暂时失血,眩晕过去而已,并无大碍。几人眼见阳有仪出手,自然也不甘其后,纷纷出手,或打或劈,将围攻苗人悉数击倒,这番出手,再无被动挨打之忧,顿感轻松很多,边打边走,离刘亭是越来越近。
苗人眼见不妙,呼哨声大起,已有多名身着五彩斑斓服饰的人朝他们围了过来,待离得近了,个个双手一分,将衣襟掀开,一股白雾直朝他们喷来。
刘亭在那边笑道:“这雾极毒,沾上既亡,各位可得小心了。”
几人被苗人围在正中,此时四处都是毒雾,所幸毒雾来袭之势甚缓,阳有仪百忙之中双手一抓,已是各抓住阴无极和凌云霄颈后衣襟,大喝一声,竟将两人抛出雾阵之外,然后双掌一挥,凌空扫出一阵劲风,将已然逼近自身的毒雾挥散殆尽,转又是一抓,也把风乐抛了出去。自己却留在阵内,双手挥舞不停,道道劲风激射而出,将毒雾层层荡开,使得正是计天岳的绝技“劈空掌”。
劈空掌威力虽大,却是最耗内力,不能持久,而那些苗人的毒雾却似无穷无尽一般,已是抛出阵外的三人都深知这点,一脱困,立马在外朝那些围住阳有仪的苗人打去。此番为了救人,出手更是多了几分凌厉,那群苗人如同割草一般纷纷倒下。不过半柱香的工夫,已是帮阳有仪打开了一个缺口,阳有仪脚步一点,已是脱困而出。
那群苗人又想重新合围上来,这次四人见识了毒雾的厉害,哪容他们合围如此容易,四人分散开来,东一处西一处的疾奔着,围着苗人打起转来,手上更是不停,凡近身者统统给他们撂倒。苗人再多,也经不起他们如此折腾,何况那边还有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一来二去,围攻阳有仪几人的苗人是越来越少。
刘亭却在这当口哈哈大笑道:“几位,慢慢玩着,恕老哥我就不奉陪了。”话音方落,长身而起,左右脚尖在几个苗人头顶互踩了几下,已是朝外电射而出,转眼没了踪影,当真是快如闪电。
几人来此目的,就是为了追他,此时见他已走,还和苗人纠缠什么劲,当下脚上使力,也想去追,只是那群苗人失去了刘亭,纷纷掉转过头来,呐喊着堵住了四人的去路,个个都杀红了眼,杀气腾腾往四人逼来。
阳有仪苦笑摇头,凌云霄低声骂道:“一群蠢猪,好坏不分!”骂归骂,恼归恼,眼下还是寻思脱身之计才行,可要想不伤人性命,脱出这数百人的合计之圈,谈何容易?
眼瞧着苗人就要冲杀近前,几人心头暗暗叫苦之时,远处传来一女子喝骂声,叽里咕噜一番,苗人们纷纷停了动作,个个面面相觑,眼神多有疑惑,但终究是停下步子,不再往前。阳有仪几人往后一瞧,原来是阿草她们几人赶到了。
阳有仪几人已是来不及和她们互述长短,刘亭度是如此之快,追晚了可追不上了,眼见苗人停止了攻击,早一展身形,奔出寨外去了。沿路急奔,也不知追了多远,始终追刘亭不见。一直追到傍晚时分,进入一片密林之中,本来天色已近昏暗,再入林子,光线更是黑暗,几人互相招呼,往前奔去,奔不多时,却见前边火光明亮,还闻到阵阵烤肉香味,几人追了一天,滴水未进,本就饥肠辘辘,此时又闻到如此肉香,更是感到饥饿难耐,肚腹中咕咕直响。
只是如此荒郊密林深处,竟有路人在此留宿,倒也奇怪得紧?几人满腹疑惑,走上前去,近前一瞧,却是苦追不得的刘亭,只见他此时正坐于火旁,双手各持一长木枝串着四只野味正在火上烤着,野物身上的香油滋滋往下直流,肉香四溢。他见几人走近,咧开嘴对着几人笑了笑,道:“我料到你们必定还会追来,所以先行打了几只野物,就等你们来一块进食,跑了一天了,估计也是饿得不轻。”
阳有仪也跟着哈哈一笑,道:“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有劳刘先生了!”当前走去,坐在刘亭身旁。凌云霄等三人互相对视一眼,不知刘亭葫芦里买着是什么药,一肚子的疑惑也跟着走上前去,分坐刘亭左右。
刘亭似乎根本觉察不到他们几人的这一举动,或者是知道也假装视而不见,见他们坐下,将四只野物分递给阳有仪和凌云霄,笑着道:“你们再不来,可要烤焦了,现在刚刚好,外黄里嫩,正是肉质最美最香的阶段。”
阳有仪举起野物到鼻中一嗅,半闭着眼一幅陶醉之样,猛的张眼哈哈笑道:“好香,刘先生手艺果然不凡,既然先生如此盛情,那我们哥几个也就不客气了,哈哈...。”说着撕下一只,递给了坐在他身旁的风乐。
凌云霄也把一只与阴无极分了,自己却有些不敢动口,阳有仪道:“小三,枉费你与刘先生交好,还怕他在食物中下毒不成?你尽管吃就是,刘先生一身功力,已臻化境,想来没你想的那么卑鄙。”阳有仪言下之意,刘亭功力绝顶,若要下手害他们,根本用不着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凌云霄心事被阳有仪说破,面上一红,眼见那哥三吃得是不亦乐乎,肚中饥虫大动,也不顾三七二十一,拿起野物就大啃起来。
刘亭伸出手去烤着火,淡淡道:“那可说不定,也许我真放了毒也难说得很!”
凌云霄闻言一愣,满口的香肉却是吞不下去了,阳有仪哈哈一笑道:“小三,怕甚?尽管吃饱再说,就算有毒,饱死也好过饿死。”说着又是狠狠咬下几口,吃得是津津有味之极。凌云霄却是面色尴尬之极,肉塞在嘴里,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阴无极一拍他肩膀,手一伸道:“你不吃,拿给我,我吃!”
凌云霄望了刘亭一眼,却见他眼盯着火堆,神色平静,看不出有丝毫表情,当下嘿嘿一笑,心道:“就算有毒,也得吃完,莫让这家伙瞧扁了。”当下猛地吞下嘴中之肉,拿起手中野物又是大口啃咬起来,边吃嘴中边啧啧有声,似是享受无尽的惬意模样。
几人狼吞虎咽,转眼将手中烤物吃个干净,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几根。刘亭笑道:“可惜出来得匆忙,没有带酒,倒是有些美中不足了。”
凌云霄暗运功力游走全身,未见阻滞之感,肚腹间也未见异感,知道食物中并没下毒,这才放下心来,将油污污的双手在身上擦了擦,站起身来,道:“开始吧!”
刘亭疑惑道:“开始?”
凌云霄道:“吃饱了,有力气了,还不开始打架?”
刘亭闻言笑了笑,淡淡道:“打架做什么?我与各位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好端端的打什么架?”
凌云霄奇道:“这就奇怪了,你父亲被我们杀死了,这还不是天大的仇怨吗?”
刘亭哈哈一笑,道:“他作恶多端,罪有应得,被杀了也是活该,怨你们什么?”
凌云霄正待答话,阳有仪已是插口道:“小三,坐下,你急个什么劲?我和刘先生说说几句话,反正长夜漫漫,也不急着离去,就聊聊呗,刘先生,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凌云霄无奈只得坐下,却还是满脸戒备之色,以防刘亭突然出手伤人。
刘亭点点头,道:“也是,这密林之中,也不知藏着多少凶险,只能待到天明才可动身,如此长夜,有人陪着聊天也是一种美事,我为什么要拒绝呢?”
阳有仪盯着他半响,突问道:“那刘老儿不是你父亲吧?”
刘亭淡然一笑,反问道:“你说呢?”
阳有仪答道:“若是以前,我们个个都认为你是个大孝子,为了父亲不惜以身犯险,但现今来看,你和那老头没半点亲情可言,你这么做,究竟出于什么目的呢?”
刘亭盯着阳有仪不语,阳有仪也回望着他,两人四目相对良久,刘亭才叹了口气,道:“本来这是个秘密,但瞧各位都是好朋友的份上,说出来也没什么打紧的,权当谈资吧!”阳有仪几人只道他定是不会实情相告,想不到他答应得竟然如此爽快,倒也大出意料之外,是以个个面色有些惊愕。
刘亭瞧他们样子,心中也明白几分,当下笑道:“各位尽管放心,十足十的大实话,没半点虚假成分,不然漫漫长夜,净说些假话也无趣之极。”
阳有仪笑道:“那我等几人就洗耳恭听了。”
刘亭眼神望向火堆,略微沉思片刻,方缓缓道:“四十五年前,刘家集西头街尾,住着一户姓黄的外姓人家,是个三口之家,两老膝下有一独女,二十芳龄,长得也算标致。这家平日里做些小本生意赖以糊口,日子过得虽然清苦,但一家子也是苦中有乐,长爱幼,小尊老,倒也是过得其乐融融。但这种日子过不长久,便被一个恶人的到来搅得粉碎。这恶人在刘家集极为势大,平日里瞧来也是道貌岸然,一副好人孺子模样,他时不时都来接济下黄家,而且不图任何回报,使黄家人全家上下对其是感恩戴德之极,以为遇上了贵人,想不到此人骨子里却是坏到极点。”说到这里,他牙帮子咬得咯蹦咯蹦响,显得甚是气愤难抑。阳有仪几人心中暗自猜测,也猜到他口中所说的恶人是谁。
刘亭深吸一口气,继续道:“那恶人当时也是将近五十的人了,都比黄家户主岁数还大,他时不时来黄家假仁假义,其实真正的目前却是看上了他家的独女,想要纳她为妾。他待黄家对自己好感倍增,不再存有戒心之时,便提出了纳妾的想法,黄家直到此时才知此人来意不善,其心歹毒,两老膝下就此一女,一直视为掌上明珠,自然死活不能答应。恶人软硬兼施,恩威并用,均不能使黄家就范,恶人一怒之下,派人上门,硬是将那黄家之女抢了去,在抢人过程中还打伤了黄家二老。二老在爱女被掳之后,多次上恶人家门哀求无果,期间又挨了不少皮肉之苦,连爱女之面都见不到,无奈之下,只得上府衙告状,哪曾想到,恶人手段极为神通,早就买通了府衙官人,二老状没告成,反又挨了一顿打,逐出了府衙之门。二老伤心欲绝,身心疲累,再加上皮肉之伤,回到家里没多久,便相继归西,一命呜呼!”
凌云霄一拍大腿,怒道:“若老子当时在场,定要寻上门去,将那恶人揪出来痛打一顿再说。”说着恨恨不已,甚是气愤。
风乐笑道:“四十五年前,你娘和你爹都没认识,你如何能在场?别再打岔了,听刘先生继续说下去。”凌云霄讪讪笑了笑,不再应声。
刘亭双拳握得生紧,咬牙道:“可怜黄家女儿,直到自家父母去世,连面都见不上,还是隔壁邻居好心,一来同情二老遭遇,二来黄家平日人缘也是不错,于是大伙凑钱替二老备了两副薄棺,草草掩埋了事,坟前连块墓碑都没有,走得甚是凄凉。”说到这里,刘亭气愤难抑,神情激动,右手成掌迎空朝前劈出,嚓的一声,对面五六丈处一株桶粗的大树顿时断成两截,摔倒在荒草丛中。其掌力之霸道,功力之高绝,令阳有仪几人心底暗暗吃惊,又觉黄姓家人似乎与他有着某种关联,否则怎令他如此气愤失态?
刘亭挥出一掌断树之后,情绪回复平静,歉意的朝阳有仪笑笑,道:“见笑了!”转回头来,又是瞧着火堆出神,良久才又继续言道:“其实说来也是可笑,这恶人用尽心思抢来的女人,其实也早已不是什么完璧之身。那黄家女儿早就有了一相好的,而且就在被掳的前一月里,背着父母与那相好私定了终身,而且怀上了身孕。这恶人也算得了报应之一,糊里糊涂就给自己当上了绿王八,但却被蒙在鼓中而不自知,还当又做成了一件美事。”说着想笑,却怎么样也笑不出,样子极苦。
凌云霄忍不住问道:“既然如此,那黄家姑娘的相好怎么不来相救?”
刘亭又叹了声气,道:“在这方圆千里之内,谁人能斗得过那恶人?那相好的眼见自己的爱人被恶人所掳,不是不想相救,而是只恨自己没能力相救,含恨之下,只得远走他乡,后来听闻说,他参加了辛亥革命,成了乱党,被满清**捉住斩了,又有人说他没死,成了革命军里的大官,不管怎么说,他至此再未回来,如今也不知是生是死。”
凌云霄“呸”了声,道:“这算哪门子男人,自己的爱人无力保护,却要远避做缩头乌龟,若换是我,就算舍了性命不要,也要与那恶人拼个你死我活。”心头一动,想到阿侬,心头又想道:“阿侬够可怜了,我以后可得好好待她才是,不能让她受了半点委屈。”
刘亭望向凌云霄,眼神中多有赞许,不住点头道:“还是凌小哥英雄气概,豪气干云,能与你交到朋友,足令老哥我三生有幸!”
常言道,千穿万穿,唯有马屁不穿,世上之人,还是爱听好话的。凌云霄此时听得刘亭夸赞自己,心底极是受用,面上笑得甚欢,装着谦虚几句,又赶忙问道:“那后来呢?又生了何事?这恶人是否得知事情真相?”
刘亭谓然一叹道:“哪能不知道,世上之事,从来都不会有不透风的墙,何况这恶人又是只老狐狸,可谓老奸巨猾,能瞒过他的事,恐怕不多。”
凌云霄忍不住又问道:“那知道了又如何?”
刘亭道:“还能怎么样?他这人极好面子,此等家丑自然不敢外传,免得堕了自己的威名。只是隔三岔五便想着法子折磨那黄家女儿,让她生不如死。黄家女儿也曾几次想到自尽了事,但每每关键时刻,都想起自己肚中孩儿,也只得强自忍住。如此天天月月,肚子一天天大起来,那恶人却不顾她有身孕,那是想打就打,想踢就踢。好得那黄家女儿也极是坚强,身子骨极是硬朗,或者说,也是肚中的孩儿命不该绝,总之不管那恶人如何行尽那些折磨虐待之事,孩儿总是稳稳当当待在母亲肚中,安然得很。”刘亭嘴角稍带一丝自嘲笑意,又道:“直到十月临盆,孩儿呱呱落地,那恶人却是不闻不问,别说在旁护理之人,甚至连个产婆都不寻给,还是黄家女儿自己剪断了孩子的脐带,烧水抹身,当时是腊月时分,天寒地冻之时,实难想象一个产妇,旁边连个照料的人都没有,抱着个刚刚落地的婴儿,怎么熬过那个凄惨之夜的。”
阳有仪几人听得摇头叹息不已,凌云霄更是气得扰头捉耳,连拍大腿,恨得牙痒痒。刘亭继道:“从此母子二人,相依为命,饱一餐饿一餐的捱着,别人都道嫁入豪门,怎么的也是锦衣足食,风光无限,哪料到母子二人,过的日子甚至连个府中的下人都不如。”
阳有仪突地接口道:“那恶人就是刘老头吧,黄家姑娘,想必就是你的母亲,而你,就是那个私生的婴儿吧?”双眼炯炯,望着刘亭。
刘亭凄然一笑,道:“不错,我就是那个从小到大整日里被人骂做野种的孩子。”凌云霄恍然大悟,终于知道为什么刘亭不愿意回到刘家老宅的原因了,若换是谁,也是决计不会回到这种受尽欺辱的所在生活的。
阳有仪问道:“那你母亲呢?”
刘亭双眼一红,道:“她在生下我之时,因无人照料,落下了恶疾,为了拉扯我长大,她吃尽万般苦头,病情更是加重,在我十岁那年,她终是抵熬不住,就此去了,临终之时,将她生平诸事,统统告知了我,自此以后,我视那恶人为我平生第一大仇。”
阳有仪沉默片刻,道:“你也算城府极深,身怀绝技,竟是隐匿数十年而不为人知道,这份定力,可叫人佩服得紧。”
刘亭面无表情,淡淡道:“若是换你,生在此恶境之中,若是高调行事,你认为你能活得多长?”
凌云霄奇道:“我瞧你这身功力,只怕刘老儿再世,也不是你的对手,若要报仇,为何不亲自动手?”
刘亭淡然道:“我说过要杀他吗?”凌云霄为之语塞。
阳有仪笑道:“那可得好好听听刘先生说道说道了。”
刘亭眼力透过林子空隙,仰望苍穹,半响才收回目光,缓缓道:“其实说来,我母亲不守妇道,暗中与人苟合,命运困苦也算是咎由自取,不足以成为我杀他的缘由,我非他亲生儿子,不受他待见,换成是谁,都是如此,也在情理之中,也成为不了杀他的籍口。所以恨他必然,杀他却难。”
凌云霄怒道:“枉费你母亲含辛茹苦抚养你长大,想不到你竟说出如此忤逆的话语来,若你母亲尚在世,也得给你活活气死,再说,那老匹夫强取豪夺,毁了你外公一家家破人亡,难道作为外孙子,你就不该报仇吗?”
刘亭笑笑,道:“一、我母亲已死,无所谓我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了。二、那恶人所做恶事,害我母亲一家家破人亡,当时我并未出世,也做不得数,再怎么的,那恶人终究没有杀死我母子二人,对我而言,还算功过相抵吧。”
凌云霄呼地站起身来,撩起袖子气呼呼道:“气死我了,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家伙,来来来,你我打上一架再说。”阳有仪这次却未阻拦,而是冷眼相望刘亭反应。
刘亭却坐着不动,面容平淡,没有丝毫动手之意,嘴里道:“难道不是么?我说得可都是实情!”凌云霄瞪目结舌,明知他是强词夺理,却又找不出话语来反驳。
阴无极冷冷道:“忘本之人,总会找出诸多借口替自己辩解,口舌之争,徒说无益!”刘亭眼神闪过一丝怒气,但又很快恢复平静,似乎与己无关一般。
阳有仪让凌云霄按捺脾气,稍安勿躁,接着道:“那刘先生跟着来这幽谷之地,又是其意何为呢?”
刘亭道:“一来嘛,好奇,幽谷传言传了数百年,不来瞧瞧也太对不起自己了。二来嘛,想看看那恶人的下场,要么把你们杀了,要么他自己被你们灭了。当然,真正的目的还是他手上那,里边不但记载着炼蛊之术,还记载着克制邪灵的诸多法门,正是我感兴趣的所在。”
阳有仪哦了一声,道:“据我所知,你一直足不出户,就算当时半道碰到你,也没说是来幽谷,更没提到老头手上有这回事,你怎地知道如此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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