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章. 1863廖内群岛（1 / 1）

1863年，正处在内战浊流中的中国，可不太平。

常捷军开年就不顺，1月进攻绍兴时受挫，指挥常捷军的法国舰队司令伯勒东阵亡，这大年是过不好了。人家法国人不过阴历年，你懂！常捷军的兵可是中国人。

接下来，由达尔第福和德克碑接统常捷军后，在左宗棠攻占绍兴、杭州、湖州的战役中还是发挥了重大作用。

长毛这边呢，也是流年不利，常熟守将骆国忠叛降。慕王谭绍光率军至常熟平叛，骆国忠拼死抗拒，慕王一败再败叛将董正勤。

随后，戈登率常胜军二千亲人增援常热。慕王率军力战两日，终因炮火不敌，乃撤围而去。

这时候，洋枪队的大批物资储运，绝大部分已经被兰芳商行掌握，为保障常胜军后勤而建立的供应渠道也成为了商行的铁磁关系户。这些商家们从商行这里获得的外销渠道和洋货，也是很赚了不少。从各层管事的眼镜、望远镜，到家里太太夫人的洋伞、香水，还有就是随船托运走私的烟土私货，哪个不让各色顶子的大烟鬼们乐开了花。

当然，对于兰芳船队，他们一律睁一眼闭一眼，不管要什么货物，统统打折扣走低价，怎么都行，反正是大清的钱，花多少都有李大人顶着哪。商行自然也大赚特赚，这些货真价实的好货，到了南洋，哪个不是翻番再翻番的利？

只是靠着郑老大和王氏双雄的海盗帮护航，已经不够了，越来越多的船，越来越多的航线，要想自己在南洋一带纵横无忧，又能使竞争对手寸步难行，就要打打海盗的主意了。

19世纪初，西风东渐，近代中国创剧痛深的第一次鸦片战争中，中国水师一败涂地，沿海的巡缉力量几乎荡然无存，加上鸦片走私买卖暴利的刺激，一时间从越南到香港到长江口到山东沿海，海盗四起，其中有中国本土的海盗，还有来自葡萄牙、西班牙、英国等国的流窜海盗，与一般的打家劫舍式的海盗有所不同，在制造了一片海盗恐慌，弄得沿海商船谈虎色变后，中国沿海的海盗竟玩起盗亦有道来了。

海盗们摇身一变，从杀人越货的强盗改行当上了“镖师”。你们商船怕不怕海盗？怕！好嘛，我们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只要你们购买我们发的保护证，一条船交个800、1000两雪花银，就可以保证在我们的势力范围内平安无事走一趟。

当然了，每支海盗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但是尽管是自己的势力范围，也不能保证没有别家的海盗过来捣乱搅局，更何况很多商船扬帆远航，去的目的地大都出了自己的势力圈。

为此，海面上就出现了个古怪情况，浩浩荡荡结队出航的商船左右，都跟着一些充当警卫的海盗船。比起西方的海盗来，中国的海盗可谓技高一筹了。

原本英法远东舰队还有中国的水师都有痛剿海盗之势，但是海盗变成了镖师，商船被劫改成了商船“自愿”购买保护票，如此以来，弄得官府到有些望盗兴叹了，看着海盗保镖的巨大收益眼馋，一些官军们于是乎也加入卖保护票保镖的行列。转行当保镖的越来越多，来往沿海的商船数量却不见飞速增长，各家海盗之间火并的事情就在所难免了。

迫于海盗的肆虐，中国船商不得以极其苛刻的条件接受外商的“护航”。实际上“护航者”本身往往就是海盗。因此，接受“护航”的中国船商仍然难以逃脱讹诈与抢劫的厄运。进退维谷的中国船商曾经力图摆脱困境，有时采取“结队航行”的办法以自卫，结果照样对付不了武装精良的海盗。一些华商宁愿舍弃水路转由陆路运输，然而这不仅费时、运费加大以及陆路税课不胜负担。同时战乱频仍，同样并不安全。

1848—1849年间宁波木船公所曾经包租英商纵帆海盗船“斯派克号”护航，并向英国皇家海军舰队表示情愿每船支付1000元报酬，允许公所木船在该舰队巡游的渤海湾及山东洋面开行，同时负责回航宁波的护送任务。

这简直就是拿肉喂老虎，英国舰队于是狮子大张口乘机勒索，加倍索酬，以致宁波公所计无所出。最后公所决定自筹23000英镑购买轮船“保顺号”自行护航。但是，这艘华商自置护航船却仍需悬挂英国国旗，雇用外籍职员。结果高昂的成本使华商护航船只本身都难以维持，“保顺号”的活动很快就停止，不久就被出售。

走投无路的中国船商，最终仍然不得不借助海盗来“护航”。而以“护航”为业的海盗商人既赚取“护航费”，又向中国船商敲诈勒索。因为越来越多的外商船只竞相经营这项一本万利的“护航”生意。特别自香港至上海华南沿海一线，经常有英、葡、丹、荷等大批小型船只、双桅船和快艇为华商“护航”，其中以葡籍“护航船”最多。

十分明显，以护航为业的海盗商人，一方面严重摧残中国船商贩运，一方面在更广的范围内破坏了中国领水主权。航权首先就谈不上了，“护航”外船尾随中国木船随处都可湾泊停靠。凡华船所至之处，“护航”船只均可任意前往。在海盗猖獗的地区，其势力甚且由海上伸向沿海城市。在台湾的打狗，美商拉毕奈和奈伊就曾以“保护”这个非约开口岸不受海盗袭击及每船允交1000元为条件换取该口的樟脑贸易垄断权和设行的特权。

兰芳算属未雨绸缪，一面自组护航队，一面又开始建立自己的海上“镖局”。

南洋海盗最集中的地区莫属马六甲海峡，它位于马来半岛与苏门答腊岛之间，呈东南—西北走向，西北端连接通印度洋的安达曼海和中国南海的水道，西岸是苏门答腊岛，东岸是马来半岛，面积为65000平方公里。海峡长度为800公里，状似漏斗，东南部最窄处只有37公里，向北渐宽，到苏门答腊的沙璜和暹罗的克拉地峡之间的北口已宽达249公里。水深25至150米，是连接沟通太平洋与印度洋的国际水道，也是亚洲与大洋州的十字路口。

约在公元4世纪时，阿拉伯人就开辟了从印度洋穿过马六甲海峡，经过南海到达中国的航线，把中国的丝绸、瓷器，马鲁古群岛的香料，运往罗马等欧洲国家。公元7～15世纪，中国、印度和阿拉伯国家海上贸易船只，都要经过马六甲海峡。等到1869年，苏伊士运河贯通，大大缩短了从欧洲到东方的航路，马六甲海峡的通航船只更会急剧增多。

清嘉庆年间，广东沿海活动的海盗急剧增加，这些海盗里，有积年的惯匪，也有大批被“逼上梁山”的良民。他们分为多股，最多时能数以万计。以向来往的中国商船勒收“买路钱”为主，有时也绑架沿海居民向其家属勒索赎金。当时珠海所属的香山县东龙穴、蕉门、大沙尾，西叠石海，南三门、竹洲、平山、磨刀等地，都是海盗船舶停泊的地方。

几十年前的张保仔就原是当时最强悍的一支，张保仔是新会县渔民，15岁就参加了海盗头目郑一率领的队伍。嘉庆十二年，郑一溺水而亡，张保仔作为郑一的义子，接管了郑一的妻子郑石氏，业界管了这支海盗队伍。不久，六大股海盗分别以红、黄、绿、蓝、黑、白旗号为识别标志，张保仔所部使用红旗，被称为红色帮。红色帮的规模迅速发展壮大，成为海盗队伍中势力最强的一支。极盛时，拥有大船800多艘、小船1000多艘，聚众达10万人。曾经一次击沉葡萄牙海军18艘军船。

当年，红旗帮在南海与葡萄牙船队冲突，全歼葡队后，发现葡舰上的财物全是袭击掳掠中国客船得来，引起张保仔极大愤慨，激发民族感情，于是常集结大队，纵横海上，经常袭击侵犯我国领海的葡、西、荷、英等国船舰，使殖民者提起张保仔都心惊。

红色帮活动于澳门、香港和广州湾一带海面，控制了包括珠江口一带许多岛屿。以香港为根据地，开荒生产，声称要做“第二郑成功”，推翻清皇朝，建立汉族的新皇朝，赢得了不少民众的支持。广东官兵虽然屡次出战，但常被张保仔打得大败。还常与海外华侨往来，使当时荒凉的香港岛兴旺起来，居民达20多万。也算是香港岛的开拓者吧。

嘉庆十四年——1809，两广总督张百龄上任后，谋求备受海盗侵扰的葡萄牙人在澳门至虎门一带配合中国水师攻剿海盗。在强大的攻势下，张保仔在海战中屡次受挫，力量一步步被削弱。

张百龄因为兵力不能强敌制胜，也派遣了流寓澳门、与张保仔熟识的中医周飞熊前去传谕，张保仔和郑石氏终于决定接受朝廷的招安。率领配备1200门火炮的270余艘船只、16000名部众和5000名女眷向朝廷投降，被清政府授为千总。

受降后的张保仔主动请求“领兵捕余寇”，“诱擒”，于七星洋俘掳了黄色帮300余人，又和蓝色帮大战于海南的儋州海面……至此，在广东沿海活动10余年的海盗基本肃清，张保仔也很快升任彭湖协副将，前去赴职。

张出降时，反对投降的队伍相当庞大，骂他中途变节，是叛逆，留在香港尚有六七万人，大小船只千余艘，不肯归附。而张保仔又引官兵到处进剿五色帮，他们走投无路，纷纷扬帆奔向菲律宾、北婆罗洲、马来亚等地。这是四邑人近代在契约华工出现之前，流向海外最多的一批华人。

白色帮和绿色帮侥幸逃脱的帮众，汇合南下，辗转聚集到苏禄南部，大败几小股苏禄海盗土著，占据一小块地盘，可上船征战的也有二千之众，首领赖广兴，也打出五色帮旗号。马六甲一带不少海盗帮派都或多或少的能和五色帮沾上边。

18和19世纪马六甲海峡的海盗活动随着欧洲殖民者的到来日益增加，除了五色帮余脉，海盗们主要是该地区的沿岸村庄的土著马来人。

30年代，英国和荷兰殖民者统治该地区，沿海峡划出了一条分界线，对各自范围内的海盗实施打击，这条分界线最终成为现代马来西亚和印度尼西亚在马六甲海峡的边境线。

深受重托的郑老大正在前往马六甲海峡东口廖内群岛的路上。

廖内群岛，位于新加坡海峡之南，马六甲海峡东口，东临南海，交通位置极为重要。由宾坦、巴淡和加里梦等大小数百个岛屿组成。地面崎岖，多山地；海岸线曲折，海峡交错，多港湾，岛外密密麻麻的珊瑚礁。岛上产橡胶、木麻黄、胡椒、稻米，后世也有铝土矿采掘及提炼，自古以盛产锡而闻名，是锡矿带的最南端。

廖内群岛的本土居民以马来人为主，在室利佛逝年代，廖内群岛就已成为重要的贸易基地。1511年，葡萄牙攻占马六甲，马六甲苏丹转移至廖内群岛继续统治，称“柔佛苏丹”或“柔佛廖内苏丹”，使得廖内群岛成为马来文化的中心。18世纪，英国势力渗入马六甲海峡，英国和荷兰签署条约，规定肢解柔佛苏丹国：新加坡以北的领土归英国，廖内群岛归属荷兰。

现在，南洋马六甲海盗们的老窝就隐藏在沿海的港湾、海边茂密的树林里。离此不远的苏门答腊岛南北端的大小海湾、海岛也是他们的比较集中的聚集地。廖内群岛风光不再，这里也成了海盗们的周转地。

郑老大登上前来迎接的海盗头目的快船，在廖内群岛密密麻麻的岛礁中穿行，不是熟门熟路的人，早就晕菜了。这次约好与一位华邦海盗首领在这里见面，对方选择了自己的巢穴，很是不错了，要不是信得过的，就在海面上凑活两句话完了。

赤脚蓬头的海盗头目从他的快船跳到木制的码头，指着岸边那些外表看起来破破烂烂，但却装着强劲小火铳的小船说：“那是从马六甲偷来的，那是从新加坡偷来的。”

这里到处都是吊脚楼，大约住着上千人，这里的职业也很简单，不是海盗就是**。刚一上岸，一个妖娆的女子就从海边的吊脚楼走出来，对着他们媚笑，用蹩脚的英文娇声说道：“你好吗？”

海盗头目挥了下手，转身带他们走进烛光暗淡的小屋，几个正在赌博的青年一见他们，问，“要出海吗？需不需要人手？”

海盗头目没理他们，径直走到屋子的里面。里面，三个男人正在喝酒，竹床上还睡眼惺忪的坐着个艳丽的女人，一个男人见了进来的郑老大，咧嘴露出金牙笑了起来：“嘿！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这三个男人和郑老大身边的海盗头就是这个海盗团伙的首领，他们的总部就在这里——巴比岛，海的那一边就是新加坡了。

不像其它水域，占据巴比岛的海盗很少杀人，而且遇到反抗时就会逃跑。可能是害怕迎合海军的追剿。巴比岛海盗首领相互之间都是朋友，一起分享猎物和女人。他们都是矮小、黑黑实实的中年壮男，是当年五色帮的余烬。

原本在苏禄的巢穴被当地海盗占了，近年来又在马六甲连遭英国战舰的清剿，损失不小。与郑老大相交有年，听说兰芳等三国成了联邦，又有意笼络，有粮有枪有基地，当然感兴趣，好歹离开这块朝不保夕的小岛子，也算保下了五色帮的火种，所以特意约了郑老大仔细商议。

金牙海盗回头摆手，示意竹床上的女人出去，女人对郑老大抛了个媚眼，扭呀扭的走出去。金牙海盗做事干脆，说话也干脆，三言两语就和郑老大击掌为誓，就是八大寨全不给面儿，咱也投定了兰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