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章.试炮
回到坤甸的府邸,这里已经收拾得更加齐整。推窗就能够眺望到的坤江,依山而建两进两出花园带跨院,下一进是杆栏式南洋建筑,待客,上一进是内宅,青瓦白墙的江南样式,跨院处理了军机要务。
南洋的气候,种什么都长得快,随着宅子建成,周围就移种了花木,挖池引水,现在已经是花木扶疏,池清水静,绿风摇曳,凉意袭袭。可花园倒是快成了校场,里面高搭竹棚,里面吊着着沙包,远处戳着靶子,周围插着洋枪倭刀。
坐在书房回廊前的花梨木摇椅中,外面稀里哗啦的雨没完没了,一阵赶一阵敲在廊下院中的棕榈芭蕉上,南洋雨季最后的一场雨再怎么下也是尾声了。
茶几上一壶大红袍,旁边一个大盘子装的芒果、杨桃,白瓷海碗里,是盐水泡的菠萝片,榴莲的味道他受不了,让几个小丫头拿下去吃了。
书房里,桐君正在伏案清誊文件,玄素清点着各坊送来的账册文件和银票,她俩就是当初从詹卑带回的,都有些西洋血统。现在可是他的外务随侍和内府总管。
上好棉布、新式农具、水泥、玻璃、各种厂矿机械已经遍布南洋东亚,为各厂挣得了的大笔的资金,收的税一天天的增加。
采用了水泥建筑的城防、衙门,甚至商号,还安上了玻璃,这玻璃越大越贵得离谱,但是在勋贵豪富眼里,这简直就是摆阔比富的好时候,生产成本已经很低了的玻璃在市场上几乎价比黄铜了。另外玻璃珠、玻璃花、玻璃器皿更是抢手。每一笔收入,生产它的工匠们除了奖金外,还都会得到销售的红利,在高收入的刺激下,玻璃房的花样也就越玩越花。
第一盘玻璃珠跳棋送进广州福州各巨商大贾府中的第二天,就有定购的银票分别送进商行。上海等地玻璃店的样品几乎就没有摆满过,玻璃店的伙计就在玻璃房每天守着,出一件装一件,就连玻璃房的次品都叫玻璃店的掌柜搜走了,明标着“次品”也能卖个好价。玻璃房的后面才是真正的军品作坊,正在磨制着望远镜、瞄准镜镜片。
看着檀烟正在廊前检点船队新送来的图书画册,柔颖在倒茶,她俩就是叶根生送来的两个女孩,现在可是他机要官,而且几乎所有文件都是她俩撰写草就。
韵磬进来:“去炮场的车准备了。”
他站起来,俩人取过衣帽和挂着佩剑佩枪的皮带,为他披挂。外面桐君已经拿着文件包在门口,幕僚长玄素、机要官柔颖、内卫长檀烟各自收拾停当,拥着出了门。
贺公子和幕僚长玄素、机要官柔颖一辆四轮马车,外务官桐君、内卫长檀烟一辆车,侍卫官李富源带几个近身侍卫,几匹马前后簇拥着,水花四溅的冲进雨幕。
短炸炮的试验他没有关心,有江四水盯着,不会有问题。短炸炮试炮时,现场除了谢长庚和炮作、药作的几个大伙计之外,别无他人,怕的是炸膛伤人,也为了保密。小理几个头脑都猫在观察点用望远镜看,对这一种小口径臼炮,对于这种炮的射程,大家一致不以为然。
短炸炮试射,一枚炮弹越过土墙,撂倒草靶堆里,轰的一声,泥土碎草满天飞。后面观察点里的人一阵欢呼。
很显然,刚才那两种清军的火炮是无能为力,土墙炸塌了一个角,草靶却没有倒。当看到试炮场上临时堆砌的土墙后面的草靶,把观看试射的众人看楞了。
开花弹的威力着实把大家镇住了,草靶倒了一片,近处的连炸带烧已经没影了,稍远点的也炸的七零八落,四散的弹片把草靶削得粉碎。看到这样结果,炮作师傅着一颗心才放了下来,这么多天的劲是没有白费。
“隔山打牛?”过山炮就成了这种炮的俗称。12磅尖弹,75毫米口径,18磅尖弹,口径80mm,采用新型炮钢,算上炮架重不过五十斤,第一门完成的12磅短炸炮架上了改进后的磨盘形枢机式炮架,枢机炮车也已经做好,暂时不用。
从设计最低的装药量开始,逐渐增加,每一次都有详细的记录。弹药远离跑位放置,由专人看管,由谢长庚和炮作的一个大伙计全程试炮。汇报看过,江四水是乐得什么似的,见了他还一个劲的夸耀。
轻型火炮系列的试制成功,使得兰芳的枪炮作真正有了底气,各种类型、各种口径的火炮开始随之出现。从十九世纪七十年代起,后装炮开始输入中国,主要有英国阿姆斯特朗式、德国克虏伯式和格鲁森式几种,包括野炮、山炮、要塞炮和船舰炮。兰芳则提前十年开始生产后装炮。不过,这次长管加农炮可是关键,野战、岸防、舰炮,都指着它呢。他还是迫不及待的要看看。
现在,山口洋火炮试验场,已经戒备森严。江四水、郑老大等一干将领全数到齐。贺公子来的时候,江四水、郑老大正和谢长庚扎在一起,挨个仔细端详每一门样炮。
第一门是的铸铁炮,线膛、10磅弹、口径3吋76.2mm、倍径24.7、炮管重量890磅,约404公斤,重量相当于6磅拿破仑前装滑膛炮的884磅的等级。这门炮就已经让郑老大兴奋了,可看到旁边那门锻铁的,就立马跑过去。
这门锻铁线膛,也是10磅,口径一样3吋76.2mm,倍径一样,炮管重量只有816磅,约370公斤,价格可是贵一倍呦。郑老大呵呵的笑,江四水也连连点头。
这两种炮装药量都只有1磅,仅约10%。因为弹重与装药较小,初速会低于拿破仑炮,但是线膛弹道稳定,能量损耗小,加之倍径高,使用较少的装药即可达到较长的射程,并且比较精确,在1600码,可命中。炮管可以削薄减重,炮室加炮套加强,重量却反而会比低倍径的滑膛炮低的多。
重量就是钱呀,叶根生也笑,锻铁炮做工费时,费用也高,但是对于工业局来说,更划算。郑老大有钱,比江四水还阔,江四水还是在费用上考虑多点,这么多炮台,对于火炮的需求可比海军大得多,用于火炮的费用也更可怕。
24倍径10磅铸铁线膛炮重量大约相当于4磅海军炮。如果换成钢的话,不管是铸钢或者锻钢,重量都会近一步下降。
后面这两款钢炮就厉害了。钢制后装线膛炮28倍径的陆军架退炮,408公斤,口径3吋/76.2mm,发射12.5磅炮弹。江四水这个爱呀,但是钱呢?火炮安装在可以拖拽运动的轮式炮架或炮架上,这要比宁汉制造厂早了20年。
旁边这个大家伙就更让人眼馋,钢制后装线膛炮40倍径的海军架退炮,612公斤,口径3吋/76.2mm,发射12.5磅炮弹,装制退器。更是郑老大的心病,明说了,暂时不能列装,道理明白,可是不甘心呀,放着这么好的东西:“哎呦呦,我的叶大局长呦!这要装在我的船上,***,我敢打上阿姆斯特丹去。”但这价钱,就不止高那铁炮一倍了。
海军炮下面是可调节高度和角度的磨盘枢轴炮架,配有瞄准具。两名大工呼呼的摇动着轮柄,调整好炮口角度,炮口指向远处的海滩。可调整仰角的范围明显比旧式火炮大了很多。
威廉.阿姆斯特朗爵士研发出的闭锁装置完善的后膛炮的十年后,在兰芳枪炮坊中出现了第一个小批量产品,四门采用标准配件组装好的后膛炮,整齐的摆在炮兵学院操场上。
口令一下,一名大工拉动炮绳,“轰!”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所有的人两耳直鸣,炮口喷出几尺长的火舌,火炮猛地向后一蹿,炮管上下一摆,转眼恢复了平静,炮身也稳定在原处,这就是制退器的作用。
望远镜里,炮弹远远的在沙滩上炸起一朵烟花。大家已经乐疯了。首战功成,整个炮坊欢呼一片,经过试射,再把陆军炮装上改进新制的炮车,三人操炮、二人拖曳,施放转移,运转自如。
一连试了几炮,弹着点上,都是焦黑的土地、粉碎的岩石,大工和炮营士官们乐得闭不上嘴。大炮的轰鸣声,断断续续地响了大半天。结果出来了,新炮各项记录完全合乎设计要求。射程、准确性、操作全部达到要求。
江四水代表总长拜谢诸位龚氏弟子,重赏有功之士,设宴庆功。就在宴会上,谢长庚接受了一个新任务,出任兰芳炮兵教官,训练第一批炮手。各炮营已经开始挑选新型火炮的炮手,不日开始集中。
此时,大型钻床、锤床、带有移动刀架的车床、自动调节车床、牛头刨床等系列工作母机也陆续研制成功。整个轻型火炮系列全面开始制造,炮坊在各种新型工作母机的助力下,如虎添翼。
好事不断,下午一行人转道炮兵训练场,检阅陆营炮队短炸炮训练结果。
炮兵营的新装备分队,已经在行辕的门口列队,营官分队长脚蹬高通军靴正步而进,向江四水高声报告。江四水走下点将台,营官持刀陪同江四水检阅新型山炮分队。接着,操演开始,分队演练操炮行进、炮组、单兵、炮群实弹,这都是挑出来的好兵苗子,操作熟练,测距迅速,配合默契,而且弹弹不空。贺公子不由得对陈逸杰连连夸奖炮队,身边的几个卫士连连点头。他吩咐在陆军府,以沙巴总督名义为炮营摆酒庆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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