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二章. 华人不能白死（1 / 1）

一百九十二章.华人不能白死

筑路队的一部分劳动力越过落基山的分水岭转移出来。把箱车、敞蓬车、机车、铁轨和枕木都装在雪橇里由马队和一长列华工拉着两根绳子越过顶峰，在雪地里艰苦地行进……填路的华工正在横越内华达州全线的一半路程的地段施工。

在萨克拉门托和通往西斯科的铁路沿线堆积着大量筑路器材和设备。但是唐纳山峰仍巍然不动。”

从隧道两头掘进，并在中央打出一个竖坑，然后向两个相反方向施工，他们就这样从四个工作面同时挖掘，一天24小时不停，轻流换班。打通这一隧道花了13个月，最后打通时，已经不是仲夏，而接近秋凉九月了。在铁轨还没有铺完时，冬天又来了……这第二个冬天的情况比头一年还糟。

可是，中央太平洋铁路却没有失败……为了夺回失去的时间，华工筑路队天亮以前就开始干活，天黑以前，还就着艾木篝火发出的闪烁黄光继续工作。铁路工程按每天一英里这样无情的速度，月复一月地向前推进。

如果以为华工们只会苦干那就错了，他们的智能连美国工程师都不得不叹服。1867年冬天，气温降到摄氏零下23度，工程因运输困难而陷入停顿，工程师们也束手无策。还是华工点子多，他们铺了一条37英里长的冰雪道，利用光滑的路面拖运物资，这样不但恢复了运输而且加快了工程进度。

在凿穿唐纳隧道后，他们又征服了气温高达摄氏四五十度的内华达大沙漠和漫无边际的犹他大盐湖。在中央太平洋铁路与东段的联合太平洋铁路连接贯通前的最后阶段，华工接受爱尔兰劳工的挑战展开筑路竞赛，西段华工还创造了12小时铺轨10英里200英尺，约合16.41公里的世界纪录！

1867年，内华达地区遭遇有记载以来最大的暴风雪，积雪最厚的时候达到十四米深，但停工一天即意味着资本家的巨大损失，于是四巨头不顾天气，仍然责令工人继续施工。

联邦劳工局开始与太平洋铁路公司谈判，人不能白死，冬季施工要有补助，食宿条件要改善……

劳工局和承建方的谈判没有结果，对于严寒需要增加的补给和御寒措施，也不予理睬。

联邦劳工局决定，全面停工。所有兰芳雇用人员开始撤离。

“他们会以为，这样就可以迫使我们让步。他们太嫩了。”威士忌的余香在唇间围绕，在感恩节宴会上，太平洋铁路公司董事们谁也没有对那个南洋岛国组织来的华工有什么担心。因为夏天从中国出发的商船会带来大批的廉价华工。

回到营地的华工突然发现，新开来了大批的华人，显然他们不是联邦的雇员，在白人工头和监工的指挥下，进入工地。

“继续撤离，别问，照上面的吩咐做。该多少钱，照给！”劳工局一面支应着撤下来的华工质询，一面向驻美机构告急。

联邦雇佣的华工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只是怕被新来的抢了饭碗。工头们一面支应着手下一面自己也不免担心。只是看着联邦监工满不在乎的样子，才稍稍安定一点。

这边美国的铁路公司已经做好了安排，通过中国掮客，直接从中国搞来的数千劳工接替了他们的位置。

联邦劳工局和致公堂的人明里暗里的向这些新来的华工劝说，但是几乎无济于事。钱，为了能够活命的钱，为了一个可以衣锦荣归的梦，这批具有惊人忍耐力和牺牲精神的工人，就在深深的积雪中继续不停地开掘路基、铺设铁轨。

看着新来的人在里面干得热火朝天，一些联邦公司里面的华工也想回去，这整天呆在营地里，虽说是不少吃喝，可谁能料到明天呀，万一那天……这不铁路公司下了最后通牒，凡是不会去工作的工人，以后也不被雇佣。这招够狠，来这里就是为了干活，人家要是不雇了，你联邦公司也没辙不是？

不少华工前来打探消息，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回去工作。联邦这边也有话，离开公司，就不能回来，不服从联邦的安排就要除籍。这可是一个要慎重的问题，两边谁都不好惹，还是先顾眼前把，致公堂、义山帮还有联邦，他们对付不了美国人，还对付不了咱们？谁叫咱们跟他们签了约呢？

这时候的太平洋铁路公司董事会上，新华工超低工资和几乎没有的待遇，使得投资各方都欣喜若狂，对待联邦公司的态度一下子变得相当傲慢。就连平日里低眉顺目的白人监工和技师，都不由得在联邦劳工局官员面前挺直了腰杆。

白人劳工一面嚼着面包熏肉，一面嘲笑着正在从肮脏的布包里拿出冷饭鱼干的华工。白人监工指着山下静悄悄的联邦劳工局营地，对新来的华工说：“不想干就滚蛋，我们不会求你们干活，要是觉得钱少，就想他们一样，离开这里。”

“他们可不会离开，离开这里他们会饿死，哈哈哈哈……”

“滚回去吧，黄皮猴子！滚出美国！”

“肮脏的小辫子！”

……

虽然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但是极度轻蔑厌恶的眼神和声调，就是傻子也能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没有公司保护的华工，除了忍气吞声，还能干什么呢？

“他们以为离开了什么南洋联邦，太平洋铁路就修不成。现在他们只能干看着，等过了冬天，他们就会耗尽力气，乖乖的上门，请求我们把工作机会施舍给他们。”

“黄皮猴子也想挣到和白人一样的薪水？这就是对整个白人世界的侮辱。这下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发出告示，一周之内不回来的华人，永远别想回来。再联系移民局、警察局，好好把街上不干活的华人清理一下，他们最好反抗，那我们就有了更多的免费劳力。哈哈哈哈！”

营地附近开始出现流荡的移民局官员和警察，不时就会有华工被盘问，甚至带走。联邦公司已经向所有劳工发出警训，不要脱离公司，单独行动。劳工局官员几乎成了警察局的常客，质询警方，接走华工。

随着严寒的来临，工地上的境遇越来越差，经常有人在劳动中就被无常的暴风雪夺去生命，有时甚至整个营地遭遇雪崩而被掩埋，许多人的尸体直到几个月以后冰雪融化才被发现，他们已经僵硬的手中还紧紧地握着铁镐。

劳工局的官员和撤回营地的劳工们，看着一批批冻掉手指脚趾的中国劳工，蜷缩在简陋的工棚里……他们将不得不离开工地，但屈指可数的工资，够不够买一张回国的船票呢？但是不回家乡，在这举目无亲的异国他乡，一个身有残疾语言不通的华人，又怎样活下去呢？

中国人哪！你们的血性呢？为什么会这样？

“约见致公堂、竹网、北极省代表和伍家。”东万律的陈雨霖、叶根生也都发了飙，美国人要玩阴的，好呀，咱就跟你玩。

致公堂以及所有在美堂口都接到了指令，从北极省、夏威夷来的船上都下来了一些不太像劳工的人，被铁路公司雇佣。

罗继麟、刘玉振分别在广东沿海和山东上海口岸查禁非法劳工；夏威夷开始查禁进港船只的移民许可；北极省舰队开始拦截运送非法劳工的船只。

因为联邦已经承揽了在美劳工的输送业务，又和清国签订了独家承办赴美劳务输出协议，那么只要你去美国，就不可能不和联邦有联系，只要没联系，就有非法行为。

联邦劳工局局长休假了。几天后，美国各地都有一些毫不起眼的东方人，向内华达地区聚集……广州、上海都有很多掮客失踪，夏威夷拦截了三千多劳工，北极省舰队将截获的四千人押解往北极省，西部口岸，联邦驻美机构和劳工局将十几家船运公司和劳务公司告上法庭。

所有有新华工的工地都流传着不少令人担心的事情，被美国人私自雇用，家人会受到追究；在美国会被会党拒绝接受；不会受到公使保护……。新华工人心浮动，在工地上干的最起劲了还有的受到了人身威胁：你在给谁卖命？你这是在扇整个会党的耳刮子；你自己的命不值钱，还拉下了所有华人的身价，不收拾你，连你祖宗都不愿意。

你还别说必要挣钱养家，来工地的人没有来玩的，就你有家？你降了一块钱，上千华工就少了上千块，你可以不顾同胞，你也别要求同胞顾你。

接着不少会党社团就下了通知，一千多最积极的新华工被开除。这下华工里面就有了骚乱，会党社团，对于举目无亲的华工来说，就是半个家，就是唯一的依靠，尽管大多数时候用不上。但这一下，不仅没有了这唯一可能的依靠，还成了众矢之的，这些华工立时没了主意，不说别的，就是去华人商店买东西，都不能还价，不能赊欠。您不是有钱吗？那就付现钱。

什么，就会对华人厉害？对呀，谁叫你好欺负呢？谁叫你愿意低人一等呢？我们是商人，就是看人下菜碟儿！

有仗着美国技师监工和爱尔兰工人不服会党不买社团账的，也有率盘子砸碗，当场翻脸的，商家都远远的躲着，谁也不招惹他们。

当晚就被打了个花瓜似的，扔在大街上。美国人和铁路公司可不会管，也正好给其他人做了警告：看吧，舔白人腚沟子的，就是这下场。

十几天后，一批批中国劳工开始撤下了工地，另一些人在工地罢工，要求抚恤和增加工资，改善待遇……正在运送物料的货车堆积在车站，没人卸货；已经拆开的炸药堆积在雪地上，歪倒在地的推车摆满了施工面……工程进度陡然停顿。

昨天还热闹非凡的工地上冷冷清清，只有不多的白人在有气无力的干活，气急败坏的监工看着坐在一边的华工干运气，已经嚷了一上午，嗓子都哑了，人家又听不懂，叫唤管什么用。

技师们手足无措的坐在料堆上，议论着：这下好像要坏事，进度肯定上不去了，这帮人刚干顺手，再来新的，又要熟悉一阵子。

铁路公司所有办公室里一片混乱，各个办公室里都在嚷嚷，职员和秘书跑来跑去，门口不断有工程师和监工赶来汇报罢工和停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