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章.转战
7月2日,西捻军在临邑遭到淮军夜袭而失败。是役,西捻军战败,在军事上虽尚未处于严重劣势,但它已成为西捻军走向失败的开始。由于清军的到来,山东、直隶各州县豪绅地主纷纷组织民团,修堡筑圩,强迫各村农民进寨防守,以切断西捻军与百姓的联系。
临邑战役后,西捻军在军粮、住宿、人员补充等方面均感异常困难。同时,黄汛陡涨,灌运河三尺,官军炮船驶集,而运河及其它河流亦汇为泽国,马不能骋,更造成西捻军行动的困难。
张宗禹等流连于山东的富庶,以为清军虽千里连营,但事权不一,清军河防可一呼而涉。依然在严重的形势下逍遥自在。
陈逸杰的骑营的机动速度也受到影响,经过进一步扩编整训,新常胜军已经扩为两个各有两个骑营、两个步营、一炮营、一辎重营、一工兵营的两个团,以及一个直属重骑兵营,一个直属水师营,内河船队的小火轮和一些小炮船也过来了,计七千五百多人,联邦在这一带投入的兵力达到了八千以上。
7月中旬后,西捻军在直东战场上连战皆败,一败于海丰,二败于吴桥,三败于德州杨丁庄,大量的幼童、妇女掉队落伍而被清军俘获,战士伤亡和战马、辎重损失很大。
陈逸杰的三个轻重骑营一直就坠在不断转移的捻军后面,交替掩护支持,轮换休息。捻军的后队则疲于奔命,几次拖刀计回马枪都没有奏效,反而损兵折将,败的很惨。德州杨丁庄一败,捻军主力急速转移,被清军随后掩杀,死伤无数,断后的捻军拼死命抵抗,勘勘架住清军**般的轮番冲击,中军后队仓皇逃命,丢弃的物资粮草堆积如山。
也就是这些物资稍稍延缓了大队清军的追击,几路清营各自抢占粮草物资,几乎刀枪相向,上峰严令继续追击,这才分出一部人马追了下来。但捻军中军大营大部脱离清兵的视线。
捻军右翼现在已经损失过半,但依然有一万多人,而且全部辎重和马匹没有丢弃,不过带伤挂彩的有两三千。一部分打散的后营也跟随着下来了,足足有四千多人,几百辆大车和上千的驮马络绎不绝的沿着大路,滚滚而来。
这可是捻军惯战的主力,饶是连战连败,依旧杀气不减,旌旗猎猎号角相应。一点没有败军残兵的仓皇之象。
得知德州杨丁庄捻军败绩,陈逸杰并没有着急掩杀,而是命这两营骑兵尾随右翼捻军,待机而动。从斥候的情报看,这一路捻军的方向正是罗继麟的大营,陈逸杰后背顿时一片冷汗,这路捻军一定是也探得罗继麟堵在了自己后面,而且左近没有其它能战的清营,所以准备冲出条血路。陈逸杰连忙命这两营兵与罗继麟会合,自己带着一队轻骑星夜先行赶往他在百里之外的主力大营――一个已经被捻军全部屠光的小村子。
罗继麟正在大营看着清营的战报,也接到了催促进兵的命令。和陈逸杰商议定的就是在这里待机拦截捻军侧翼,日前他探知捻军右翼强悍,料不能敌,所以才没有贸然进兵,只是派出斥候密切注意。日前捻军大败,罗继麟带兵已经抵达捻军后退的必经之路左近,虽没有设局,但可以随时布控往东南、西南的两个方向,全营随时待命。
根据斥候的探报,罗继麟已经和参谋们已经拟定了阻击方案,正准备天一亮拔营。
一声口令过后,陈逸杰夹风带电的冲进大营。罗继麟一听到禀报,就向中军一挥手,中军转身出去,大营就有了动静。罗继麟出了屋子,陈逸杰的马就到了,卫兵接了缰绳。陈逸杰一抱拳进了房间,罗继麟紧跟进来,陈逸杰指着地图:“要快,明早捻军就会赶到在这里。”
罗继麟暗自吃惊,他对于捻军急速进军还是有点估计不足,如果按照通常的速度,他完全来得及部署好阵地阻击捻军。但是这队捻军打定主意要快速突袭,打新常胜军一个措手不及,所以全速急进。要不是陈逸杰赶到,怕真的来不及了。
“是块肥肉,也够硬。我带人上去,你等着两营骑兵赶到后,增援我。”
“不行,这次我去。”
“罗哥,别争了,这一仗非同小可。我们避无可避,两旁一天之内又没有可能有援军赶到,还是我来。半夜,两营兵就到了,你带着。”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只有匆匆的马蹄声,好像沉雷般滚过……
7月26日、31日双方连续大战于商河、济阳玉林镇,这两次决战造成西捻军主力的覆没,损失人员上万,骡马亦上万匹,西捻军首领或死或降,辎重器械,狼籍千里。
新常胜军第一次几乎打光了弹药,第一次骑兵突击,第一次骑兵炮机动部署,也是第一次这么大的损失和收获。两个营减员超过三分之一,一个营减员过半,辎重营都上去拼了刺刀,炮营的大小火炮的弹药箱,几乎都只剩了弹壳。
阵地上,捻军死伤枕籍,人马交叠,漫山遍野丢弃的刀枪弹药车辆粮草被服金银细软,士兵们都没有人捡。所有人都耗尽了体力,一天一夜,几乎不停的开枪砍杀,战马吐着白沫腿肚子打颤。机枪阵地上满地黄澄澄的弹壳,没了主人的战马到处都是,三五成群的徘徊在尸堆附近。
满身硝烟血痕的士兵在寻找伤员,搜查战俘,收拢战马,收集武器,打扫战场。成队的担架把伤兵往野战医院送,这还是贺总督的试点,十几个西医中医带着几十个中国学生,金疮膏救命丹云南白药接骨汤,当时能搞到的都有。
大群的战俘蹲在大洼地里,估计有两千多。远处妇女孩子能有四千多,偶尔有几声吱哇喊叫,马上叫捂了嘴。辎重兵忙着一挂一挂的收拾大车,能再装的就装满,装满就往回赶。
补给兵已经把热腾腾的烙饼猪肉咸菜条棒子面粥抬上来,一个个的招呼精疲力尽的官兵过来。一个军校带着个补给兵拖着一摞烙饼,端着一盆喷鼻香的炖肉和咸菜稀粥过来,请军门吃点东西。卫兵接了,一个卫士盛了碗粥先端给陈逸杰,另一个卫士在身上擦擦手,一张两斤大饼上撕下一半,盛了一大碗肉菜,也端过来。
陈逸杰坐在空炮弹箱上,接了粥碗,一个卫士把弹药箱码起两个,放下烙饼和菜碗,陈逸杰指着饭食,示意大家动手。旁边,李富源气哼哼的刚把卫士长骂了一通,向军医问了个底儿调,知道无甚大碍,才放军医收拾东西走了。这李富源和陈逸杰最好,算是半师半友,又先后都是贺总督的亲随卫士,乍听到伤了,连忙赶过来。其实他自己也带着伤呢,一瘸一拐的,身后的勤务兵直要搀,被他甩开。
“给他块饼,塞住嘴。可烦死我了,再叨叨,你就回沙巴去,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烦呀?”陈逸杰笑着骂他。
“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不叫人省心?想过杀人的瘾,现在去!没人拦着你……喔。”接过烙饼,狠狠的咬了一口,顺着嘴角流油。
“呵呵!臭小子,等我伤好了再找你算帐。”喝了两口粥,肚子开始叫起来,卷着炖肉,就着咸菜条,一帮刚从血火里挣了条性命的汉字,饕餮大嚼。
有卫士道:“罗太哥来了。”陈逸杰一抬头,看见罗继麟深一脚浅一脚的跑过来,旁边的卫兵站起来敬礼,陈逸杰捂着肋叉子也往起站,罗继麟赶上来一把按住。
“兄弟,你伤得咋样?”罗继麟肩上的衣服也有长长的刀痕,好像没有伤着肉。一脸的烟灰尘土。
“划了一下,断了根肋骨。”陈逸杰挡着罗继麟的手,罗继麟朝旁边的李富源瞪眼睛。李富源和卫兵低了头不说话。
“不怨他们,我大意了。”
“我怨你!你准是又犯毛病了,手下几千人呢,什么时候轮到你了?不动手,你浑身痒痒是吧?来呀!”
“在!”左近一片应声,呼啦站起一片。
“没我的命令,陈军门不得骑马。”
“哎……唉!”陈逸杰还没来得及说话,后面齐声答应,也就只好无奈地叹口气。现在捻军大败,新常胜军也需要修整,暂时不会有什么事,歇歇就歇歇。
卫士递上一大块饼,罗继麟嘿嘿笑着接过,也加入战团。
在众多清军的围追堵截下,西捻军越战越少,特别是7月30日的济阳之战,捻军主力丧失殆尽,只余数千人苟延残喘。这一仗,张宗禹也负了伤,率西捻军数千人冲出重围,由济阳入高唐,复北上茌平,作最后一次抢渡运河的努力。
在李鸿章、左宗棠等人的指挥下,清军收紧包围圈。西捻军多次突围不成,边打边减员,马匹辎重损失严重。
7月29日清廷调大学士曾国藩任直隶总督,已经移驻保定。听说捷报,也很高兴,也上本为新常胜军请赏。
清廷的嘉奖和奖赏都下来了,在休整营地的新常胜军上下都高兴,加官进爵虽说是没什么价值,但也是个荣誉,回到联邦也能抵大大的一项功劳。阵亡的除了应有的战利品分配,加上奖金、清廷和联邦的两笔抚恤,家小踏踏实实的过几年小康日子绝没问题,老人和子女还能都免了税赋钱粮。
回到大营时,辎重兵一人一辆车,车后面还栓着几匹马,车上满载不算,车帮车辕都挂的叮铃当啷。上下官兵都小发一笔,十几二十两黄金、百十两银子,整匹的绫罗绸缎大毛皮货,大小不论的几件首饰,这是最次的。
大宴三天,营区里篝火不熄,上面架着整只的烤羊,大锅里大块的猪肉和鸡鸭,空酒坛子堆了一院子。陈逸杰罗继麟接到了联邦的贺电。陈逸杰从副将衔上校骑兵团长,升任总兵衔准将骑兵旅长、兰芳远征军副都统;江昭智是副将骑兵上校团长、远征军协都统,李富源也升了参将衔重骑营中校营长。罗继麟任命为驻华兼驻朝全权特使,兼任驻华内河船队统带。
何咏文的银行里也存进了不少官兵们的进项,也有的直接把首饰细软存了进来,委托银行一总拍卖了,再把钱存进户头。
8月16日,西捻军残部在运河东昌李海务渡口抢渡失败后,退往茌平南镇,结果猝遇清军阻击部队,遂仓皇应战,这成为捻军史上最后一战。刘铭传、郭松林等部清军在荏平广平镇把残余西捻军近乎全歼,张宗禹只率十八位骑兵突围。到达徒骇河边,“穿秫凫水,不知所终”。他们跑到徒骇河边,潜水游到对岸逃走。十几个人又困又乏,逃出重围后找个地方昏昏睡去。
早上醒来,跑出重围的十几个捻军发现,大头目张宗禹不知所踪原处,只留下一双穿烂的破鞋,其下落成为千古之迷。西捻军最终覆没了,作为军事意义上的西捻军,终于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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