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卷 国王陛下 第七十七章 克里斯汀（1 / 2）

国，西海岸，加利福尼亚州，洛杉矶，弗农。

此时已是美国西海岸的凌晨四点了，“圣诞巴士”的盛大巡游已经接近尾声（注），即使是全世界最凶猛的派对动物，也会在这样一个全天最寒冷的时间里失去活力。克里斯汀-斯图尔特也不例外，她蜷缩在沙上，裹紧自己身上的毛衣，一口皓齿紧紧地嵌在下唇间，身子微微有些颤抖。酒再加上过量的药品依赖，让克里斯汀原本就苍白的皮肤更显得毫无血色，就算在九月仍然温暖灼热的洛杉矶，克里斯汀也能感到深切的寒意……她的身体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点，全身的抗体几乎都陷入了停滞的状态。不过，现在的她虽然极度疲倦，但却依然强打着精神。克里斯汀-斯图尔特一会儿看看面前的电视屏幕，一会儿又看看自己的手机，脸上显出焦躁不安的神情。

过了一会儿，克里斯汀-斯图尔特终于下定了决心，她轻轻叹了口气，右手朝通话键按了下去，手机屏幕顿时亮了起来。冷色调的光线透过空气，将她白皙修长的手指以及手背上青灰色的血管映照得纤毫毕现。克里斯汀微微张开嘴巴，双手捧着手机，身体稍稍向前倾，仔细地倾听着手机。

“嗨，克里斯汀？”手机所出的声音并不大，但却足够在这间极度静谧的房间内制造出一些声响，“你在那儿吗？”克里斯充满活力的声音随着更衣室里嘈杂的欢呼声传来。

“是的，是的，克里斯，我在这儿。”克里斯汀的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她俯下身子，将手机凑到自己耳边，“你还好吗？最近过得怎么样？”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与克里斯对话克里斯汀总是不能有效的切入正题。在听清楚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后，克里斯汀有些懊恼地拍了拍额头，她的目光无意识地从桌上的账单前扫过。克里斯汀确信，相对于SPRINT电信公司的收费标准来说，七十九美元只是他们数个小时的费用而已——她必须得赶快找到主题，否则所有的生活费都会被愚蠢的越洋电话给花光。

“Yeah，我很好……事实上，非常好。”克里斯-特纳愣了愣，随即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即使不能看到对方，克里斯汀也非常相信此时克里斯的表情一定很可爱，“我们赢了比赛，二比一。我进了一个球。”

克里斯的声音和话语，就像是在餐桌上向自己的家人讲述着自己这一天的所见所闻，这种陌生但温暖的感觉让克里斯汀-斯图尔特感到非常受用，她咧开嘴，感受着几个月来不曾享受过的开心大笑，“恭喜你啦……嗯，事实上我看了这场比赛，你表现得很棒，克里斯，我真为你骄傲。”我真为你骄傲？这样的对话通常是在家人之间才有的。现在克里斯汀的语气就像是一个疯狂崇拜着自己哥哥的小女孩儿，显得活泼而又激动。她原本苍白的脸上甚至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晕红……这让克里斯汀看起来更美了。

“哈哈，谢谢你，克里斯汀……噢，老实说，你说话可真像莎莉……呃，就是我的妹妹。她刚刚才给我打了电话，你们俩的话简直像极了。”也许是克里斯对于如何找一个让双方都能提起聊天兴致的话题并不在行，这段跨越半个地球的通话陷入了一段短暂而尴尬的沉默。克里斯呆呆地靠在更衣室门口，不知该说些什么，而克里斯汀则盘腿坐在沙上，舌头轻轻舔着嘴唇，脑子里一片空白。

“好吧……克里斯汀，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这事吗？对赢下比赛的事情向我表示祝贺？”过了一会儿，克里斯率先打破了沉默，“我对此非常感谢，但是……你知道的，IDD太贵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刚刚才一口气接到莎莉-特纳、小熊海顿-潘妮蒂尔和泰勒-斯威夫特打来的三通国际长途，莎莉用了十分钟时间滔滔不绝，巨细靡遗地讲述着她在贝弗利高中认识的姐妹们，泰勒-摩森喜欢穿网眼袜，达科塔-范宁对毛绒玩具近乎疯狂的热爱，甚至连艾玛-罗伯茨在返校节上出糗的片段，莎莉-特纳都说得津津有味；接下来，克莱尔小熊则用相同的时间讲述了一段东海岸英雄第二季盛大宣传的故事，当然，两人还就英国中部是否适宜骑马做出了一番深入的讨论；相比起前两位来说，泰勒-斯威夫特的话就要少很多……她只是用了五分钟的时间兴致勃勃地给克里斯讲了一些新歌的创作谈。再加上通话开头女孩儿们对比赛结果的祝贺，总共三十分钟，稀里糊涂就花掉十几英镑，克里斯显然对于IDD的收费模式很气急败坏。

“噢，噢……嘿，等等，克里斯。”克里斯汀此时终于记起了自己打电话的目的，她用手将手机通话孔与自己的嘴唇贴拢，“事实上……你能借我八百块吗，克里斯？或，六百块？”克里斯汀有些紧张地眨着眼睛，语调也比平时快了许多，“你知道……最近我工作不太顺利，没什么片子可拍，我没钱了但是我得付房租，还得……”

“好了，克里斯汀。”克里斯-特纳打断了克里斯汀的话，“你要英，还是美元？”

“什么？”克里斯汀对于克里斯突如其来地询问显得有些措手不及。她愣了愣。呆呆地问道。在克里斯汀原本地设想中。她和克里斯会在这笔钱地用途上有一场长长地对话……因此。克里斯干脆爽快地问题让克里斯汀无所适从。“我……我不知道……”克里斯汀地大脑现在基本上处于罢工状态。

“噢。那用英镑吧。克里斯汀。我觉得英镑计价要划算一点。”克里斯-特纳地声音热情洋溢。简直就像是他借人家钱一样。“八百英总比八百美元要值钱一点吧？这个月美元兑英镑地汇率好像是1：175这么定了。我……”

“慢点。克里斯！”克里斯汀急忙制止了克里斯继续自说自话。她拿着手机。脸上地表情很严肃。“我觉得你应该在把钱借给我之前问问我到底用这些钱干些什么。如果……我拿着这笔钱去做些坏事呢？”不得不佩服他们俩之间关于借钱地对话。现在看起来。作为借钱一方地克里斯汀对于这笔钱地用途还更为关心。

“做坏事？好吧。这个笑话可真有趣。”克里斯笑了起来。

“我是说真地。克里斯。”克里斯汀竟然对于克里斯地话有些不满。她撇下嘴。拨了拨头。“如果……如果我拿这些钱来买酒或买些药什么地？你就不担心吗？”克里斯汀很反常地以一种隐晦地方式向克里斯说了实话。并且很反常地很享受这样地感觉。要知道。在2002她签下第一部好莱坞地片约时。实话就已经离她远去了。

“我一点也不担心。”克里斯-特纳依旧在笑，“我相信你……克里斯汀。”克里斯的声音很轻柔，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辩。也许这样的话对于克里斯来说，甚至对于任何过着正常生活的人来说都习以为常，他能够很从容平静地说出这句话。但对于克里斯汀，这个从小就在好莱坞长大的女孩，这句话所代表的意义非同寻常。克里斯汀感觉自己心底的某个角落被微微触动了一下，顿时，一股温暖的恍惚感占据了她的心神，克里斯汀必须集中精神，努力地正常呼吸，才能忍住不笑出声来。

“好吧，克里斯汀……你知道兰德公司吗？”

“噢，是那个圣莫妮卡的兰德公司吗？”克里斯汀的语调很轻快，现在她觉得每一个平凡的语句都是那么美好。

“没错，太好了，看来你知道那里……从兰德公司那儿向右走，大概一百五十步你能看到一家叫‘Hartnell

“嘿，慢点儿，克里斯。”克里斯汀握着笔的手指在纸面上轻快地跳动，听着克里斯飞快的，抑扬顿挫的英国腔调，克里斯汀做了个鬼脸，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美国人的确喜欢听英国腔……但这不意味着他们能听得懂。特别是要命的英国中部口音，这种跟咏叹调似的，被奥普拉-温芙瑞称为是‘标志着英语语调变化巅峰’的地方口音没有一个美国人能听懂。

“噢，抱歉……现在写完了吗？”

“嗯哼，请继续。”克里斯汀咬着舌头，用甜美的腔调应道。克里斯汀也不知道自己那被酒精摧残到无以复加的嗓子是如何出这种声音的。

“从那里再往前走五十米，有一座纯白色的别墅……也许你明天就可以去那儿，我很快就会给我妹妹打个电话过去，她会安排好一切的。”

“好的。”克里斯汀在这段怪诞的地址最后重重地打了个点，将手中的水笔盖上帽子，做完这一切，克里斯汀重新坐回了沙上，她拉过毛衣，盖在自己的大腿上，“谢谢你，克里斯……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克里斯没有说他为什么不直接从银行卡上给克里斯汀汇钱，克里斯汀也不问——况且，她真的很想见一见克里斯的家人。

“这没关系。”克里斯笑了笑，“抱歉，克里斯汀，我的教练现在已经开始催我赶紧从更衣室的凳子上起来了，他们可不想为了我延迟关闭体育馆的时间……所以，为了防止我在更衣室里过一晚上，我现在得挂掉电话，登上巴士，回家好好休息休息……嘿，等等，克里斯汀，你那里现在几点了？”克里斯在这些问题方面总是比较后知后觉。

“现在？”克里斯汀仰起头，眯起眼睛，努力在黑暗中辨认着时钟上的指针，“四点……十二分，凌晨，我想是的。”说到这里，克里斯汀的身体很配合地给了她一个大大的呵欠。

“噢，你确实应该马上睡觉了，姑娘。熬夜对你的皮肤可不好。”克里斯的声线依旧轻松，不过克里斯汀能听得出来他语调里带着的一点责备，“好了，再见，克里斯汀。”

“再见，克里斯。”克里斯汀轻声道。她将电话从自己的耳边移开，坐直身子，双眼认真地注视着出嘟嘟响声的通话孔。过了一会儿，克里斯汀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可爱的笑意，她将坐垫折好，放在沙的一端，脑袋轻轻地枕了上去，将手中的手机压在坐垫下——枕着手机睡觉对健康的确一点好处也没有，但克里斯汀确信，电话从她那儿带走的，不会比她得到的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