诈关行动进行的很顺利,对方验证了黄琼一行人,主要是赵都尉的身份凭证之后,很痛快的打开了关门。但是一进入关内,黄琼、赵都尉和范剑却陆续都感觉到关内的形式有些不对头。
进关之后,内心突然升起的浓重不安感,让黄琼在一进瓮城便故意放缓了脚步。见到黄琼停住了脚步,也察觉出来那里不对的范剑纵马来到黄琼身边,小声的道:“王爷,情况有些不对。如今关外大军压境,他刘都统即便已经决定投靠叛军,知道已经我大军随后便到的情况之下,这关内无论如何也不会如此平静。关内现在显得太平静了。还有关上守军,人数绝对不对,这数量太少了。即便这面关城不是受敌之面,但是剑刚刚大概算了一下,连瓮城内的守军都算上,却不足三百人,这实在有些蹊跷。”
范剑的话音刚落,一旁的赵都尉也小声的道:“王爷,卑职也感觉不对。卑职在关上任职多年,在这虎牢关故旧极多,卑职刚刚也见过几个。但是这几个人见到卑职却连声招呼都未打。”
“就算这些年因为相距过远关系冷淡下来,但是我们怎么也算的上是上差,关内却是连一个都尉都没有前来迎接。一个正四品官员到来,就算他刘都统不亲自来接,但就算是撑场面,也应该派副都统前来。然而却只派出了几个校尉。这几个校尉的态度您也看见了。王爷您看那位刘都统是不是有些察觉出来了?”
“你们说的这些本王也发觉了。不过咱们既然已经进来了,就已经别无退路。”说到了,黄琼抬头不着痕迹的看了看瓮城高大的城门楼,略微一沉思对着赵都尉道:“赵都尉,一会过了瓮城,你留下二百人,把那五十名马弓手都留下,交给王大龙,让他想办法一定要控制住瓮城。绝对要把关门控制在手中。”
“剩余的人,出了瓮城之后,加快速度直扑都统衙门。擒贼先擒王,只要控制住这个刘都统一切就有转圜的余地。本王就不相信,本朝的军饷在历朝历代中算是高的,又从不拖欠饷银的情况之下,关内这三千精锐会铁了心随他犯上作乱,干这抄家灭族的事情。”
“是,末将这就按照王爷的吩咐去办。不过王爷,王大龙是边军出身,也算的上久经沙场,将他留下是一个好的选择。但是王爷您身边怎么办?您是不是先出城。”赵都尉很是担心黄琼的安全。
黄琼摆了摆手道:“你将本王看成什么人了。让本王先退出城?本王现在是一军统帅,若是本王在未接敌之前率先逃离战场,军心岂不是会不战自解?本王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关门是我军一旦战事不利之时的退路必须保障。赵都尉,其实你是最适合留守关门之人。但是除了你,我们其他人进了关恐怕连东南西北都找不到,所以只能将王大龙留下。”
“本王的安全你就不必担心了。你现在想的应该怎么在关内有变的情况之下,带领我们尽快杀到都统衙门。传令下去,告诉将士们做好战斗准备。不过没有命令,绝对不许出手。另外,你找一个神箭手到本王身边来。本王记得临来之时,咱们出发之前,于指挥使给你调了十名骁骑营中精挑细选的神箭手。”
“王爷,这您就不用挑选了。末将在骁骑营中箭术若是敢称第二,没有敢称第一。王爷,到时候让末将怎么做,您吩咐一声就是了。末将保证您指那,末将就射那。”
听完这个赵都尉的话,黄琼微微沉思一下道:“可以。不过不能影响你的指挥。王大龙要留在瓮城这里,本王身边出主意的不少,但是一提到精通战事却是无人能够胜任。”
“请王爷放心,末将误不了事,您就擎好吧。”这位赵都尉说完,不着痕迹的从背后箭袋中的三支箭悄悄的抽了出来,交到自己的左手。见到这位赵都尉的举动,黄琼并未感觉到意外,这位赵都尉自称骁骑营第一神箭手,若是没有点真本事,恐怕也不敢再这个时候揽这个活。
虎牢关地理位置虽然重要,城墙也修建的异常雄伟,瓮城、碉楼一样不少,但是关城的面积却是并不大。不过因为地处咽喉要道,尤其大齐迁都洛阳以后,这里作为关东广大地区进京的必经之路,加之驻军数量一直不少,整个关内也呈现出一种畸形的繁华。
关内唯一的一条街道两边到处都是妓院、酒楼和客栈。而作为虎牢关最高军事统帅所在地,虎牢关驻军都统衙门就在这条街道最繁华的地带。当然现在除了少量来回巡逻的士兵之外,所有店铺紧闭大门而显得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看不出那里最繁华,但是却可以从衙门两侧酒楼、妓院的密集度堪为这条街道之冠看的出来。
不过黄琼此刻却没有心思去打量街道两边那独特的风景。在留下满心不情愿的王大龙带领的二百人以休息为名的骑兵,不着痕迹的控制住瓮城两道城门之后,黄琼率领剩余的三百骑兵在赵都统的带领之下,一改在瓮城时候慢吞吞的表现,骤然提速,快速的向都统衙门冲去。
心中不安感越来越强烈的黄琼急于先控制住那位刘都统,以试图在叛军尚未大举入关之时,先稳定住虎牢关内的形势。那里想到刚到都统衙门,还没有等黄琼下令冲进去,都统衙门前却已经是大门洞开,从门内冲出大批全副武装的军士,与都统衙门周围刚刚还大门紧闭的各家店铺中涌出来的无数士兵,将黄琼一行人团团围住。
见到眼前来的三百骑兵,被军士围在正中的一个身上穿着正四品武将服饰的人,却是先开口道:“不知道英王殿下驾到,下官有失远迎,还望英王殿下多多海涵。”话虽然说的恭敬,但是语气和神色却无半分恭敬之态。
听到他这话,黄琼等人皆是一愣。尤其是对范剑来说,心中更是万分的诧异。自己苦心设计,还想将英王的行踪隐藏起来,那里想到自己一行人的踪迹早就被人家看穿。
见到身份已经暴露,黄琼索性也不在隐瞒,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刘虎纵马走到两军阵前。仔细打量对方一番,才道:“对面想必就是权知虎牢关都统兵事的刘锋,刘大人了?”
“英王果然名不虚传。目光如炬。不才,末将正是虎牢关都统刘锋。英王虽出宫不长时间,但如今却也算的上声名显赫,韩王殿下对英王的风采仰慕之极。我家王爷虽与英王殿下无缘谋面,但对英王殿下却是神交以久,特地命末将在此等候英王殿下,邀请英王殿下去郑州一聚。”刘锋语气中丝毫没有把黄琼放在眼底,似乎这个英王已经是自己的盘中餐了。那态度就差没有直接告诉黄琼,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只是对于这个家伙语气中的威胁,黄琼只是淡淡的一笑道:“本王在这里谢过韩王的厚爱了。不过本王受父皇任命为权知郑州处置使,身份与韩王正是对手,此时相见不是太方便吧。还请刘都统有机会转告韩王,如果他能悬崖勒马的话,本王与他还是好兄弟。如果不能,尽管本王不情愿,但我们弟兄只能在战场之上刀兵相见了。”
“不过话说回来了。刘都统,韩王究竟是不是你真正的主子,本王并不看好。刘都统,本王现在劝你一句,无论你身后的主子是谁,你充其量只不过是一条狗而已。你的主子即便造反成功又能怎样?可若是失败了,你的结局不用本王告诉你了吧。难道,你就不为你的家人考虑一下?你现在幡然悔悟还来得及。本王可以上奏皇上免你一死。如果你执迷不悟的话,那也休怪本王无情了。”
对于黄琼的话,这位自信满满的刘都统不禁冷笑连连,语气中充满不屑意味的道:“王爷是不是有些太过于自负了。人自负是好事,但是过于自负可就是坏事了。王爷,现在不是你饶不绕如末将的问题了,而是你还能不能见到皇上的事情了。”
“骁骑营虽号称天下精兵之首,可末将这虎牢关中的三千精锐,也不是吃干饭的。况且,关外还有韩王的三万大军,随时可以入关支援。英王这五百精骑,末将还看不在眼里。如果英王一意孤行,不听末将劝告,那末将也就顾及不得韩王与王爷的兄弟之情了。王爷,你还是看看你周围之后,在做决定吧。”
说罢,示威似的拍了几下巴掌。随着他掌声的落下,周围房顶上突然出现了大批已经箭上弦的弓弩手。这些弓弩手手中的已经上好箭的弩直指黄琼一行人。
“自负的不是本王,恐怕是你刘都统。你真的以为这虎牢关中的这三千久朝廷俸禄的将士会甘心随你附逆,你也太自信了吧。若是他们都甘心随你附逆,你又何必暗中下手,杀害你军中将领。”说罢,黄琼一挥手。身后上来几个人将在关外发现的,一直用棉被裹着的三具虎牢关将领的尸体放到两军阵前。
黄琼这一手可以说正好捅到了这位刘都统的腰眼上。果然在见到这三位将领的尸体之后,对面的虎牢关众军中除了少数恐怕是这位刘都统的铁杆心腹之外,大多数人不禁面色一变,齐齐的转过头看向了他们的主官。而屋顶上的那些弓弩手,手中的神臂弩也有些垂了下来。
见到虎牢关众军的表现,黄琼心中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手赌对了。刚刚他在与这位刘都统对话的时候,用眼角的余光仔细打量了一番包围自己的虎牢关众军,发现其中有品级的武官极少。便在赌这位刘都统真的有如自己想象的那样,并没有完全控制住虎牢关内的众军。除了他少数的心腹之外,其余大部分士兵恐怕都是出于军人特有的惯性服从的思维,才被他控制住的。至于那些有些头脑的武官恐怕早就被他暗中控制起来了。
而在关外发现这三具尸体的时候,王大龙的那些话,也让他心思一动。这三员将领的品级虽然不高,但是却是直接带兵之人。王大龙曾经说过,这三人带兵很是有一套。只要是他们带过的兵,无不对其忠心耿耿,死心塌地。
这三人到虎牢关的时间要比这位刘都统长的多,一年的时间也许不算长。但是却也足够他们在军中树立起自己的威信。如果虎牢关中的形势真的已经不堪,用这三具尸体足够搅乱虎牢关驻军的军心了。这也是黄琼为何坚持带上这三具尸体的原因了。
见到这三具尸体,那位刚刚还志得意满的刘都统饶是镇定,但是脸色也不禁变了一变。他脸色变化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却仍然被紧盯着他的黄琼抓住了。
发现他脸色的变化之后,黄琼笑了笑道:“难道刘都统不想解释一下这三人的死因吗?不想解释一下,值此大战在即,为何这三员将领却是莫名其妙的死在关外。这恐怕不仅仅是本王想知道,就连刘都统的部下也想知道。”
“笑话,他们因何死在关外,本官怎么会知道?他们一清早就失踪,本官正准备追究他们擅自离职之罪,那里又会知道他们为什么死在关外。英王这意思,是本官下手除了他们?本官若是除掉他们,岂不会将他们的尸体埋藏起来,又岂会让你轻易的找到?谁知道他们是不是英王想策动他们反对本官未成,而暗中下手除掉的。”刘锋很清楚这三员将领在关中诸军中的威信。自己那些部下脸上变色他也见到。他这番话明面上是对黄琼所说,实则暗中是在向周围那些部下解释。
“刘大人好一张利口。不过,本王刚刚才赶到虎牢关,之前别说见过这几位,甚至连听说都未听说,又何来策反他们一说。刘大人的这个解释未免有些过于牵强了。这几个人的为人本王不清楚,不过本王相信刘大人清楚,虎牢关中的众将士更清楚。该不会是刘大人担心这几人不肯随你附逆,在军中威信又极高,会给你掣肘才暗中痛下杀手的吧。”
“至于这几人是怎么死在关外的,本王想作为虎牢关的守将,是怎么出关的,与那些人一起出关的,总会有人看见吧。本王就不相信,这三人出关的时候,虎牢关数千将士就没有一个人见到?要真是这样的话,虎牢关这三千将士恐怕就不能称之为精锐了,连城外那些乌合之众都比不上了。否则这戒备严密的关城凭空丢了三个人,还是统兵将领,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这样的军队就连垃圾都算不上。”
黄琼这话音一落,对面包围自己的虎牢关驻军中却是有一个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说出了让刘锋面色大变的一句话:“对,今天一大早,我看到这三位大人与刘都统的亲兵队长以及十几个亲兵一起出的城,说是奉都统大人之命去看看关外的地形。”
“我当时还纳闷,三位大人调来虎牢关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已经一年有余,这周围的地形早就熟悉的不得了,怎么还出去看地形?在说关外的驻军早就调进关来,外边已经没有一兵一卒,这个时候出去看地形有说有什么用。不过还没有到换岗时候,我就被换了下来,也再也没有见到这三位大人。却没有想到这三位大人?”说罢,语气不禁有些呜咽。他这一开头,周围的士兵也不禁都渐渐的传出哭声。
听到对方士兵中传出来的哭声,黄琼心中大定,知道王大龙的话没有说错,这三人在军中极有威信。如今这三人死因不明,势必造成关内本就不是铁板一块的军心大乱,对于自己来说,胜算大大的增加了。这位刘都统明显犯了一个极为严重的错误,过于相信自己对虎牢关驻军的掌控能力,没有在叛乱的第一时间用叛军将关中驻军替换下来。
黄琼这边暗喜,那边的本来以为大局已定,却没有想到横生出如此变数的刘锋听到那个士兵的话之后,尤其是在听到隐隐传出来的哭声自然不禁有些方寸混乱。
不过这个家伙心里素质到还算得上可以。尽管心中方寸已经混乱,但是在表面上却仍旧强制镇定道:“你们哭什么?对于这三人的死因,本官将来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待到韩王登基大宝之后,想要查清这件事情不过是一道圣旨的事情,你们急什么。”
听到这个家伙表面上强制镇定,但是语气中却微微有些颤抖的话,黄琼冷笑道:“欲盖弥彰说的就是现在的刘都统你。解释什么?已经有人看到你的亲兵队长与这三位将领一起出的城,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善恶终有报,你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却不知道实则漏洞百出。”
“本王问你,军中的其他将领现在何在?是不是因为拒绝随你附逆,而已经遭了你的毒手?别告诉本王,你堂堂虎牢关中三千精锐就这几个统兵不过百人的校尉。”
“刘锋你好大的胆子,值此韩王兴兵作乱之时,不仅不思为国尽忠,反倒投靠叛军为虎作伥。还擅杀军中将领,你该当何罪?天做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既然铁了心要附逆叛乱。就算本王受命全权处置郑州叛军,手中握有父皇颁发的赦书,但也饶恕不了你。不杀你,何以面对这三员枉死在你毒手之下的将领。”
“英王想杀本官是不是有些不自不量力了。你以为凭你的这三寸不烂之舌以及这三具说不清道不明死因的尸体,就能说动本官部下反叛,你也太高看自己了。英王,这里不是京城。”对于黄琼的话,尽管有些心虚,但是知道如果此时自己稍微露出一丝怯意,恐怕自己会死无葬身之地的刘锋在言语上不敢稍露下风。
他现在心中不禁有些叫苦不迭。暗暗怨恨自己背后那个人。若是早听自己的,在除掉这三个人之后,就放韩王大军入关,何至于弄的现在如此被动?可自己背后的那个主子生怕韩王有忌讳,不狠敢下手除掉这位英王,非让自己亲自动手,以永绝后患不可。想起早上接到的飞鸽传书,刘锋心中暗自叫苦。
“是吗?既然刘都统执迷不悟,那也就别怪本王手下不留情了。”看着仍然不服输的刘锋,黄琼暗暗对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赵都尉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可以开始了。
接到黄琼信号的赵都尉也没有丝毫犹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挂在马背上的弓,同时扣上早就攥在手中的三支箭,连瞄准都没有瞄,三支箭同时向那个家伙的上中下路射出。在赵都尉身边的另外一名神箭手,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射出了手中的箭。四支箭同时向刘锋射去。
这个时候,黄琼才发现这个家伙的弓囊和其他人不一样。别人的弓囊是封闭式的。而这个家伙的弓囊的一侧有几个活结,需要时候只要轻轻一带,弓便轻松的落到手中。
在第一时间射出三支箭之后,赵都尉让人眼花缭乱般的在最短时间之内又接连射出数支箭,直到箭囊中的箭全部射光之后才停手。
这么近的距离,赵都尉的动作又是极为快速,就连刘锋这个老将也没有反应过来。没有想到黄琼在形式还处于劣势的情况之下,会说动手就动手的刘锋虽然依靠身边的心腹替他档住了头两箭,但是后续而来的有如连珠炮似的箭枝却将他射的有如刺猬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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