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将回营后,李傕私请樊稠赴家宴,樊稠欣然往之。方至未落座,李傕悖然色变,喝问道:“樊稠何故与韩遂私语?欲谋反乎?”樊稠色变,正欲分辨,李傕掷杯于地,屏风后刀斧手一拥而出,执樊稠于阶下,立斩之。而后又命其侄李别领了大军,逼降樊稠军队,又命人请张济郭汜至李府说明原因。
原来早先众军混战,韩遂陷于军阵,樊稠追及,韩遂勒马私谓樊稠:“互为同乡,何相逼至此也?”
樊稠勒马想了半天,回了句:“上命不可违也!”却是轻拨马头,睁只眼闭只眼放韩遂走了。这一幕却恰好被李傕看到,只是当时身在战场,李傕还需要樊稠与张济救命,却也不好发作。收拢部队回城后,李傕便再也按捺不住怒气,寻个由头骗了樊稠来,却是不待分辨,一刀把樊稠给剁了。
张济与郭汜见事已至此,也不好再说,却只把脸色气得铁青,皆是心想李傕也太猖狂了,事先不通下气,便乱杀人,万一哪天自己赴李傕宴,岂不是也要小心他莫名其妙对自己下手?
这等想法一起,张济与郭汜便再也坐不下去,太危险了,还是桥归桥路归路,大家各玩各的吧!于是,本来亲密无间的四人组合,却因为李傕这一刀斩下,而生心隔阂。铁板一块的董卓旧部,也渐生裂缝,而且越来越大!
却说曹操统了大军,以吕布为先锋,一路急行军往京兆府而来,到得长安地界,兵止三十里安营扎寨。曹操一面使斥侯打探消息,一面使人于皇甫嵩处报信。以求呼应。
不多时,探马来报,言前不久西凉马腾韩遂等与李郭四人交兵,马腾等先胜后败,军粮不济而退兵入西凉去了。曹操闻言,长叹一声,要是马腾等晚退几天,何愁李傕郭汜等人不破?只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了。他等刚经大战,三军必定疲惫,自己率精锐之士,又有吕布赫赫威名,那就硬碰硬吧!
三日后,曹操将兵至城下,望着长安高大宏伟的城墙,想起昔年汉武时,汉家儿郎纵横天下的雄姿,不由一时痴了。半晌,才想起,城墙里,还有而今大汉的天子,等着自己的救援,曹操回过神来,与吕布道:“温侯,这头一阵,就交给你了!”
吕布闻言,双目冒火,他自从军来,铁蹄纵横,哪曾吃过亏,可就是前些日子,却被李傕郭汜这等二流武将赶出长安,迫得自己急急如丧家之犬,让他如何不怒?而今,便是报仇的时候,他吕布,一定要以鲜血来洗涮当日之耻。当下沉声道:“孟德,你只管放心,这一战,我要让他等好好见识见识我吕布的手段!”
当下吕布一带马,引了本部兵出,于城下搦战,曹操于中军中,命力士擂鼓,为吕布助威。守城校尉往下一看,乖乖,那不是吕布么?怎么这杀神又回来了?当日与吕布较量,他也在阵中,这么多人,留不下吕布一个,他可是骇得不轻,吕布的战斗力,他还是清楚的。于是什么话也不敢答,一溜烟往李傕府上报信去了。
李府上,李郭张三人也正自发愁,他们也不是傻子,军中斥侯早就打探得清楚,吕布这家伙,居然一路狂奔到了兖州,把曹操给引来了。曹操是谁?当年关东讨董联盟的副盟主,现在的兖州牧,枭雄之姿。比起吕布,要难对付多了。吕布充其量就是武力值高点,难对付点,多花点人命来堆也就行了。那曹操,精通兵法,又是个惯用手段的,不得不防。当年董丞相也说过,就怕刘备,曹操,孙坚三人哩!
这三人,分了樊稠的部众,心里又各自有鬼,暗暗提防,这样一来,能商量出什么好结果来?正自愁间,外面守城校尉来报,言吕布于城外搦战。三人对视一眼,想了半天,这城中,还真没有哪员将领能单挑中抵住吕布的。于是李傕长叹一口气,道:“挂免战牌,严命四门守军,不得有误!”
张济回府,屁股还没有坐热,张绣便闻声寻了过来,向叔父见过礼后,张绣便说话了:“叔父,那吕布在外面耀武扬威,我等何不派人出战?”
张济知道张绣心思,当下笑道:“好侄儿,你又闲不住了是不是?”
张绣一张俊脸憋得通红,大声道:“自然!我又不怕那吕布,怎的挂了免战牌?却是大大丢了我西凉勇士的面皮!”
张济先是满带笑意的听着,到得后来,却是笑容也没了,悠悠叹了一口气道:“锦心,你觉得李稚然其人如何?”
张绣想不通,明明是说他要出战吕布的事,怎么叔父却又扯到了李傕身上,不过叔父问话,他却不敢怠慢,想了半天,憋出一句:“这人我看不惯,能力也是平平!”
张济蔚然一笑,道:“好侄儿,长大了呵!”不待张绣接话,又是语气一转道:“李稚然所作所为,就连侄儿都看不下去了,更何况我?哼,当年我西凉军,英雄辈出,虎将如云,徐荣,牛辅,华雄,哪个不是骁勇善战之辈?只可惜,他等一个个陨落,也就只剩下了李傕郭汜你叔父我和樊稠四人,苦苦支撑着这个局面。小理可李郭二人偏偏任性胡为,先是威迫天子,擅斩大臣,继而纵容兵士,为祸长安,西凉兵的最后一点名声,也被他败得干干净净。我四人能牢牢控制天子与百官,就此相安无事也罢了,他却居然莫名其妙的斩了樊稠,吞并其部众。虽然此事,我与郭汜也得了好处,但又岂有他李稚然的多?”
“哼哼!如今大军在外,曹操吕布哪个是好相与的?李傕自己惹的祸事,他自己去解决。当时我与樊稠齐劝他不要杀王允,他不听,齐劝他善待天子,他也不听,自以为有兵在手,就可以任意胡为么?他这是自寻死路!”
“锦心,如今叔父也不怕告诉你,对李傕,叔父已经是心寒了,同在军中十数年的袍泽,一声不吭喊杀就杀了,再与他在一处,哪天保不定他也在背后捅我们叔侄俩的黑刀子!如今朝庭无兵,天子令出不得宫闱,却正是我等效忠皇帝的好时机,到时,嘿嘿,嘿嘿,却是上天送与我张家一场富贵!”
张绣大惊,他自己前来请战,一心想要与吕布一较高低,想不到,他叔叔张济竟然是讲出这样一番话来。不过,仔细一想也对。那李傕蔫儿坏,骗樊稠去他家喝酒,结果在酒席上,突然就把樊稠给砍了,连让樊稠喊冤的机会都没有。他们西凉勇士,讲究的是实力,不喜欢阴谋诡计,既然李傕捅了兄弟刀子,他就要做好被出卖的准备。想到这里,张绣眼中不由精光一闪。
与此同时,长安城中一处府邸里,有几个也正自争辩不休。仔细看去,却是那李傕部下杨奉,徐晃,还有那侍中马宇,左中郎将刘范等人。原来杨奉徐晃在李傕麾下,向来不得重用,又见那李傕进了长安之后,肆意胡为,纵容兵士,天子失色,百姓遭殃。他杨奉与徐晃也是血性汉子,当年从军,为的是杀胡贼,建功立业,保境安民。而今在军中,郁郁不得志不说,却尽干些生儿子没屁眼的事。真是令人失望之极。当年随了董卓入关中,他俩所统部众,是唯一没有祸害百姓的队伍。却在军营中饱受白眼和鄙视。自入长安后,也不受李傕待见,杨奉也识趣,与徐晃讨了个闲差,入宫值守去了。
入宫值守,说白了,就是监视皇帝与百官。早先杨奉徐晃没有来之前,皇帝与百官过得是什么日子哦。衣食短缺不说,关键的是还要受西凉骄兵的气。皇帝与百官,向来是尊贵惯了的,哪里受得过这个?只是整个长安城都在李傕手中,没奈何,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可是,徐晃与杨奉一来,他们的表现却让皇帝眼睛一亮。徐晃等人参拜时,礼数周全不说,态度更是恭恭敬敬,在衣食上,更是足量供应。皇帝差点热泪盈眶,多久了,总算看见个把朕真的当天子看待的了!
又观察一阵子,见徐晃与杨奉等人不是作伪后,小天子动心了。纵观小天子也就是后来历史上的汉献帝的一生,他的隐忍,无人能及。是以能安心坐这天下几十年,虽然最后被迫禅位,那也只能是天下形势如此,实在是没有办法。不得不说,他还是有他的厉害之处的。最起码,统战工作就做得不错,看看史书上的衣带诏啊,什么什么的啊,都是他悄悄弄出来的。这次,小天子开始打徐晃与杨奉的主意了。原因无他,这日子,他过得够了,在董卓手里,担惊受怕,好不容易董卓死了,却又来了个李傕郭汜,他一天也不想这样下去了。他是大汉的君主,他要拥有天子应该有的尊严与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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