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作势掏掏口袋,两手一摊,苦着脸道:“少爷,我哪还有烟,这不都让你逼着戒了嘛。”
陆敬奉挺委屈的,少爷自个儿要戒烟还不许他们抽,犯烟瘾的那会就像千万只蚂蚁占据心头,痒的要命,倒是少爷说戒就戒了,基本没见他再犯过瘾,就是咖啡越喝越凶。
陆敬奉一醒神思,也不去想少爷这会儿为啥问自己要烟,赶紧把手里的电报和小木匣交给他,“这是在现场找到的,少爷,恐怕那天要暗杀你的人现身了。”
装在小木匣里的是颗子弹,穆炎煦仅粗粗扫了一眼,他问:“人都怎么样了?”
“人已经送医院了,陈参将并不想置那小子于死地,子弹射偏擦到了皮肤,受了点皮肉伤,没啥大碍…陈参将他毫发无伤!”
穆炎煦点点头,他突然冷冷一笑,把木匣子扔在桌子上。
尖锐的弹头,一触即发的浓烈火药味,陆敬奉看着他闲散地踱回沙发,“少爷,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嗯!的确跟何安身上的那颗子弹出自同一批军火商。”
“王八犊子的”陆敬奉忍不住说脏话,看到少爷甩来冷峻的眼神,更难听的话咽了下去,“都是朝廷的人,陈参将做什么要置少爷于死地?”
“他!”穆炎煦抬抬眼皮子,清冷一笑,“不是他,他不过是受命办事!”
“受命,受谁的命…难道,难道…”陆敬奉使劲想了想,这个名字耳熟能详,只是这两年鲜闻此人的风声,一时说不出来了,他两眼一亮,“常翰亭?!”
穆炎煦没有否认,陆敬奉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微微一惊后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朝廷罢免了常翰亭的官职,他一直隐居世外过着韬光养晦的生活,再说,他素来极为赏识少爷的…”
“隐居世外,韬光养晦。”穆炎煦笑着纠正他话语里的错误,“常宫保久蓄逆谋之心,他表面上不问世事,隐居世外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私下与各国公馆、北洋系党羽保持密切联系,他一直在等待时机出山…不过就目前的形势而言,朝廷请他出山平乱也是早晚的事,只是这回可以轮着他好好提条件了!”
“那按少爷您的意思,他不是也没有倒向哪一方嘛?这不恰恰符合少爷你对革命始终保持中立的态度,常翰亭何来这么大的阵仗与你过不去?”陆敬奉挠挠头,更为不解了。
“常宫保对我早有防范,他的野心和企图也绝非一言以蔽之。”穆炎煦摸着下巴沉吟,现在局势的复杂,正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揭竿而起之前谁都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穆炎煦指着电文里一个陌生的名字,问:“这个徐骓是什么来头?”
“他是徐炳才嫡出的长子,前阵子徐炳才在三涧池澡堂遇刺身亡,今天逮着机会,单枪匹马来替他父亲报仇的。”
陆敬奉看少爷正闭目养神,压低声音说道:“徐骓还是二太太在牟京美术学堂的同学,而且他父亲徐炳才是,是…”
下面的话他踌躇着要不要说。
穆炎煦睁开眼,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责骂道:“是什么?”
陆敬奉覆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说完看看少爷,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眼看着天快亮了,穆炎煦这一整晚都没睡,他指节轻叩额头保持清醒,“陈寅生和徐炳才什么时候结下梁子了?”
陆敬奉说:“他俩自然是互不相识的。这个徐骓是梁先生的支持者,极为推崇梁先生的民主革命思想。”
穆炎煦认真地听着,略微沉默。
“据探来的消息,好像徐炳才从他儿子那里翻到一些重要资料,想借此换取几单大生意,不料生意还没做成,命就搭进去了!”
“知道了”穆炎煦长腿一伸,站起来时又是容光焕发,“多派点人在医院守着。”
“是!”陆敬奉收到命令,赶忙去执行。
穆炎煦踱到窗口,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再过一刻钟学员们就要出操了,他洗了把脸,从架子上拿了军装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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