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大结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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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隋家人忙着寻找隋伯儒、处理花棚的事时,顾家也在忙着打扫院落,准备迎接即将过来的崇昌堂和崇顺堂的人。三年一次的花会,不仅是花农和花商的盛事,亦是全城所有人的盛事,鹤州城内各路客商云集,客栈人满为患。

城里的热闹,对深宅里寂寞无聊的太太少奶奶们是极大的诱惑,尤其是大祁的三个有名的戏班和两个顶尖的杂艺班,都应官衙邀请到了鹤州城。

顾卢氏在十五日请安这天,跟顾李氏提及请戏班来唱戏的事,“祖母,四喜班去年进京入宫给太后娘娘唱了三天的戏,这次能来鹤州,还是看庆王爷的面子,您看我们是不是也请他们来唱两天堂会,热闹热闹呢?”

顾李氏端起茶杯,耷拉着眼皮问道:“待客的院子可收拾好了?”

顾卢氏一怔,道:“收拾好了。”

“伺候的人可安排好了?”顾李氏问道。

“都安排好了。”顾卢氏脸色微沉。

“各方面都要打点妥当,别漫不经心的,不要把脸丢到亲戚家里去。”顾李氏语气平淡地道。

“都打点妥当了。”顾卢氏捏紧帕子道。

顾李氏慢条斯理地抿着茶水。

顾二太太几个都知道顾李氏是对顾卢氏最近所为不满,故意拿乔作态为难她。顾卢氏也心知肚明,怨怼满腹,却也不敢硬顶。

顾云氏没想那么多,她是喜欢听戏的人,等顾李氏说完话,笑靥如花地凑过去道:“母亲,我们请四喜班的来唱堂会吧。”

顾李氏看着顾云氏,板着脸道:“家境艰难,连下人的月钱都要逾期发放,那还有这闲钱请戏班来家里唱堂会,你想听戏,自己去梨园子听去。”

顾家每月初六发放月钱,七、八、九月都是按时发放,十月,不知顾卢氏怎么想的,拖到前日才发,有人就在顾李氏面前告了一状。

“母亲,我出钱请,不用公中出钱。”顾云氏没听出顾李氏是在责怪顾卢氏,大方地道。

“好,等崇昌堂和崇顺堂的人来了,就由你出钱,请四喜班的来唱两天堂会。”顾李氏知道顾云氏不是有意为顾卢氏解围,虽然心中有些恼火,但还是就势下了坡。顾卢氏是不对,可日后这个家还是要交到她手上的,不能弄得她颜面无存,敲打一下,让她收敛点就够了。

“谢谢母亲。”顾云氏回眸笑看着顾卢氏,“大少奶奶,一会我让人把银子拿给你,你让人去跟四喜班的约时间。”

“是,母亲。”顾卢氏的脸色转缓,却对请四喜班来唱堂会的事,失了兴致,收到顾云氏派人送来的银子,也不打发人去跟四喜班约时间,就好像没这回事似的。

三十日的午后,收到崇昌堂和崇顺堂后天将进城的消息,顾卢氏这才想起还没跟四喜班敲定唱堂会的时间。三个戏班都分别去知府家和两位同知家唱过堂会,城里其他大户也都请戏班子进家里唱堂会,日程排得满满的,从三十日到十一月十四都没空,十五以后才有空。

十一月十五是花会开幕的日子,不止顾家的人,就是全城的人都没空听什么戏,看什么杂技了。

“瞧瞧这就是顾家的宗妇,长辈交待的事,她都能这么怠慢,丢在一边不去办,还能指望她顾全大局,照顾弟妹,体恤下人吗?”顾李氏气愤地在宜寿院里,直捶桌子。

婆子和婢女都不敢接话,这事不需要顾卢氏亲自出面,她只要交待下面的管事,就能办好,可是她偏偏就没办,说她怠慢长辈,也没有说错她。

“你去问问她,四喜班什么时候来唱堂会?我到要看看她怎么应我。”顾李氏握着拳按着胸口,大儿媳是个没用的,大孙媳又是个蠢的,她就是想放手,也不敢放手啊。

大丫头领命而去。

顾卢氏见老太太来催问,也知这事她办差了,得知四喜班住在陶煦居后,她有了主意,想把许俏君叫过来,让许俏君去办这事。在刘婆子的劝解下,才纡尊降贵的去畅和院找许俏君,“六弟妹,四喜班住在陶煦居,定会卖陶煦居掌柜几分薄面,你去跟六弟说一声,让六弟去找陶煦居的掌柜,让掌柜出面,把四喜班请来唱堂会。”

许俏君诧异地看着顾卢氏,陶煦居在明面上是云家的产业,云家是顾晞知的外祖家,也是顾暥知的外祖家,顾卢氏要找陶煦居的掌柜,可以直接让顾暥知出面就可以,她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她又想做什么?

不怪许俏君多想,顾卢氏为了夺得全部的管家权,频繁对她和顾文氏,横挑鼻子竖挑眼,冷嘲热讽,弄得许俏君对顾卢氏已没什么好感,彼此之间不过是维持着面子情,对她说的话,也是再三琢磨,就怕被她用话拿捏住,一个不小心,着了她的道。

“大嫂让大哥去找陶煦居掌柜也是一样的。”许俏君没办法确定顾卢氏的意图,索性直接拒绝。

“六弟妹,让你办这么点小事,你就这样的推脱,以后还能指望你做什么事啊。”顾卢氏厉声道。

许俏君对她这种指责的语气,习以为常,脸色未变,淡然撇清关系,“大嫂,这件事是母亲让你办的,拖延至今,没能定下四喜班唱堂会的日子,不是我造成的。”

“六弟妹是不是觉得这件事我办砸了?祖母就会把管家权交给你啊?”顾卢氏目光阴冷地盯着许俏君,“许氏,我是顾家的嫡长房嫡长媳,是顾家的宗妇。你想越过我,独占管家权,是痴心作梦。”

顾卢氏把话挑得这么明白,许俏君要还不懂她的心思,就是棒槌了,对顾卢氏将她定为假想敌,许俏君深表无奈,索性实话实说,“大嫂说的对,顾家迟早要交到大哥手中,我从来没想跟你争什么。如果大嫂能说服老太太,让老太太收回我手中的管家权,我会谢谢大嫂的。”

顾卢氏看着许俏君,许俏君神情坦然,她是真不爱管这些事,以前在现代,她偏重的也是技艺方面,管理上面,基本都是不得已帮人顶缺。

顾卢氏以己度人,不相信许俏君不眷恋管家权,认为她在撒谎,恨她不肯帮忙,勉强压住怒意,起身拂袖而去。

晚上等顾晞知回来时,许俏君还是跟他提了提这件事,“母亲想听四喜班的戏,如果可以的话,你想想办法,让四喜班来唱一天堂会吧。”

“你不是已经拒绝她了,怎么还找我帮忙?”顾晞知把许俏君抱在怀里,好奇地问道。内宅的事,顾晞知有所关注,顾卢氏的小打小闹,许俏君应付得宜,他就没有插手多管。

“我拒绝大嫂,是因为我犯了疑心病,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事她应该不存在别的心思,而且我也不想让母亲失望。”许俏君解释道。

顾晞知亲了亲她的脸,道:“知道了,这事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第二天傍晚,顾卢氏还在为请四喜班的事发愁时,顾暥知回来告诉她道:“六弟和四喜班说好了,四喜班初六来家里唱堂会。你好好安排一下,别弄得一团乱。”

顾卢氏脸色微变,抿紧了唇角,端过茶杯,递给顾暥知。

顾暥知喝了口茶水,道:“以后这样的事情,要早些做安排,别事到临头了,才想起来,弄得手忙脚乱的。”

语带责备,顾卢氏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觉得许俏君,居心不良,故意挑拨她们夫妻关系,当面拒绝,背后把事情解决,然后又在顾暥知面前讨好卖乖,故意驳她的面子,这个两面三刀的乡下婆。

顾卢氏越想越火大,阴阳怪气地道:“许氏真是好本事。”

顾暥知诧异地顿了一下,抬眼看着她,皱眉问道:“许氏?你就是这么称呼六弟妹的?”

顾卢氏绞了下帕子,道:“是她先不尊重我这个大嫂的。”

“她怎么不尊重你了?”顾暥知这个大伯和弟媳接触不多,但许俏君给他的印象是娇美柔顺,和母亲一样爱吃甜食,应该是个很好相处,很好说话的人,不太相信她会不尊重顾卢氏。

顾卢氏嘴唇嗫嚅良久,却说不出许俏君是怎么不尊重她的。顾暥知见她说不出来,就知她是在故作委屈,眸色微冷,把茶杯往茶几上一放,“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今晚就不过来了,你早点睡。”

顾卢氏眼睁睁看着顾暥知扬长而去,对许俏君怨恨债,又添上了一笔。

次日清晨,顾卢氏去清涧院请安,远远地就看到顾晞知和许俏君走了过来,两人肩并肩,靠得很近。顾卢氏停下了脚步,看着两人迈步进门,才发现他们不是靠得近,而是手牵着手,十指相扣。

顾卢氏想起昨夜枕边的清冷,以及新婚之时,都不曾得到顾暥知如此亲昵相待,就忍不住心生嫉恨,一张清秀的瓜子脸扭曲变形。

嫉恨如毒蛇一般噬咬着顾卢氏的神智,等到了清涧院,看到因夫君宠爱,脸色红润,浑身上下透着少妇妩媚韵味的许俏君,心魔突破了防线,话脱口而出,“六弟妹嫁进来有四个月了,怎么还没喜信呢?”

许俏君咽下嘴里的茶水,不敢置信地看着顾卢氏。这话私下说,是她这个嫂嫂关心弟妹,可当着众人的面说,就有不怀好意之嫌。

“大少奶奶,你未免管得太宽了。”

“卢晴儿,话出口之前,过过你的脑子。”

顾家兄弟同时出声训斥,一个不唤大嫂喊大少奶奶,一个怒到直呼其名。

顾善平等人低着头装鹌鹑,嫡系的事,他们不参合。

顾卢氏话一出口也知不妥,但为了面子,她是绝不会承认错误的,强辩道:“六弟妹年纪小,我怕她不知轻重,怀上了也不知道,才好意问上一问的。”

“谢谢大嫂的好意。”许俏君扯了一下顾晞知的衣袖,淡笑道。

顾晞知冷哼了一声,看在顾暥知的份上,他可以不跟顾卢氏计较。

顾暥知看着顾卢氏,满心满眼都是失望,前一个吴氏是个蠢的,现在这个更蠢,他想娶个贤妻,怎么就这么难?

顾云氏看看两个儿子,又看看两个儿媳,笑笑道:“俏儿年纪小,生孩子的事不着急。到该生的时候,自然就会怀上的。”

“母亲说的是。”许俏君垂睑笑道。

这事就此揭过,吃过早饭,顾家兄弟到城外接人,顾卢氏和许俏君往正言堂去。

“崇昌堂和崇顺堂的人就要来了,今晚的接风宴菜单,怎么还没拿来给我过目?”顾卢氏斜眼问道。

“已交给老太太过目了。”许俏君淡淡地道。

顾卢氏皱了下眉,道:“他们要在家里住一个多月,一日三餐,夜宵点心,都得安排妥当,别让他们说闲话。”

“已安排妥当。”许俏君面无表情地道。

“初六四喜班来唱堂会,虽然不请外人,但家里的亲戚都会来,厨房里,你盯紧些,别出了差错,到时候开不了席,把脸丢到亲戚家去,可就不好了。”顾卢氏沉声道。

“大嫂尽管放心,我会处理周全的,不会开不了席的。”许俏君柔顺地答道。

“六少奶奶是能干人,处处打点的妥当,原本也不需要我提点,是我多事了。”顾卢氏怪声怪调地道。

要不是顾卢氏年纪摆在那里,许俏君真要以为她更年期综合症发作了,每天这样阴晴不定的好吗?许俏君不想与她多计较,垂首道:“大嫂的好意,我深受了,多谢大嫂提点。”

“若不是为了顾家的脸面,我才懒得提点你。”顾卢氏不屑地冷哼一声,甩着帕子往前走,一副嫌弃许俏君到极点的姿态。

许俏君对着她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东风几个是一脸的气愤,这个大少奶奶,不可理喻。

初二午后,崇昌堂和崇顺堂的人,一起进了顾家大宅,领头的都是当家老太爷,带着嫡长房和嫡次房的儿孙们,加上奴仆,崇昌堂来了七十多人,崇顺堂有六十多人。

就血缘而言,三堂的人已经不近,从开堂那一代算起,顾老太爷已是第四代,各房的子孙都依各房的排序,没有依族中排行,三堂因是同宗同源,族里大祭以及花会时,才会相聚,平时来往不算多。顾晞知成亲时,就没请两堂的人。

两堂的老太爷年纪和顾老太爷相差三四岁,身体比顾老太爷好得多。顾老太爷和他们闲聊了几句,就精神不济,面露疲态,强撑着目送两人离开,就昏昏睡了过去。

两位老太爷出了隔世轩,一路上虽没交谈,却也知道他们这位老哥哥时日不多,虽然三个侄子都不争气,但两个侄孙是有手段的人,崇孝堂有他们,还能昌盛数十年,只要顾家不倒,他们也不是非要移嫡的。

两堂都带来了培育好的各类花卉一百多盆,顾暥知早就命人腾出花棚来安放这些花卉,精心照护。鹤州城的冬季不算太冷,但也称不上温暖如春。许俏君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要在十一月份举行花会,而不是二三月百花齐放的日子。

“百花神是在这十一月十五日这天诞生的,在十二月初二修道成仙的。”顾晞知抿了口茶水,“很多花卉不适合在冬季开放,在冬季举办花会,也是对花农技艺的考验。”

“我觉得不是技艺的考验,而是财力的比拼。”许俏君不赞同他的说法,“只要有暖室,何愁冬季无花。”

“花卉三分种,七分养。植之而荣者,当知其何以为荣;植之而瘁者,当知其何以瘁;欲让园林灿烂,万卉争荣,必分其燥、湿、高、下之性;寒、暄、肥、瘠之宜。不是简单的建一个暖室,就能让百花齐放的。”顾晞知认真地道。

许俏君想了想,颔首道:“也对,若是没有花匠精心培育,暖室建得再好也是没用的。”

“怎么不与我争辩一番?”顾晞知笑问道。

“你说得都是正确的,还有什么好争辩的。你继续看书,我去厨房瞧瞧。”许俏君第一次办接风宴,心里不踏实。

“一个小小的接风宴,厨房要是都办不好,就不用当差了。”顾晞知难得清闲在家,不舍得放她走,伸手去抓她。虽说顾家为了花会,自六月他成亲后,就没有请客,但是怎么准备宴宾的菜肴,相信厨房的人,不会这么快就忘记。

许俏君身子灵活地一转,从他手中逃开,系在腰间的禁步,轻轻摇晃,发出清脆的声响。许俏君娇笑道:“我去去就回,你乖乖在家看书。”

顾晞知无奈地把手收回,看着她领着婢女们往门外走去,坐回榻上,随手拿起搁在一旁的书翻看。

东厨房有郑随家的盯着,许俏君还是比较放心的,主要是去西厨房。打仆伤主,怠慢了这些陪着主子过来的奴仆,也就同于怠慢了他们的主子。

“大家这些日子,打起精神来,好好当差,你们的辛苦,我知道。做得好,自然会赏,做得不好,我不管有脸没脸,一律重责。”许俏君再次敲打众奴。

众奴忙表达了,好好当差,绝不给主子丢脸的决心。

许俏君又去酒窖等处看了看,确定无误,回畅和院重新换衣、梳妆。

酉时三刻,接风宴开始,除了成为弃子的顾善安一家三口和身体不适的顾老太爷缺席,顾家其他人全数到齐,顾四老爷一家和顾五老爷一家也来了。

一大家子人,相聚一堂,说说笑笑,十分热闹。推杯换盏,宾主俱欢而散。接风宴散,长辈们先走,顾卢氏、顾文氏和许俏君等着丫鬟婆子们把东西都收了,才各自领着各自的婢女回自个的院子。

方才站在后面伺候,还不觉得怎么样,这一松懈下来,许俏君顿时觉得全身都没了力气,比成亲那天还要辛苦。许俏君掩嘴打着呵欠进了屋,淡淡的茉莉花香中夹杂着一股食物的香味。

平时顾云氏不要许俏君立规矩,许俏君从来没有伺候过婆婆用餐,但今天有客人在,她这个做儿媳做孙媳的,是从头到尾都要伺候,没吃什么东西,早已饿得饥肠辘辘,被这诱人的香味勾得精神大振。

“少奶奶,奴婢把菜摆好了。”南风在套间里道。

许俏君边进套间,边笑赞道:“有你们这些贴心的人在身边,是我的福气。”

“少奶奶可夸错奴婢了,菜饭是少爷让奴婢们预备的。”南风可不敢占据顾晞知的功劳。

“少爷已经回来啦,他可喝醉了?”许俏君接过温热的帕子,擦了把脸。

南风把小米粥放在许俏君面前,笑道:“少爷没喝醉,去沐浴了。”

许俏君笑了笑,喝了几口小米粥,拿起筷子夹了些腰果鸡丝。她正吃得香,顾晞知沐浴出来,“娘子。”

许俏君抬眸看去,男人穿着一袭浅蓝色的中衣,领口略微敞开,露出性感的锁骨,墨色的长发用檀木簪挽着,整个人散发着魅惑的气息。纵然跟他做了这么久的夫妻,许俏君还是被他的美色,给迷的脸红耳热,心旌摇曳。

“娘子,可还满意你看到的?”顾晞知戏谑地笑问道。

许俏君被他这恶俗的问话,给逗乐了,冲他勾了勾手指,待他走近,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只手挑起他的下巴,痞痞地坏笑着问道:“这位公子,长得这般俊俏,本少奶奶一见就喜欢上了,留你在本少奶奶身边端茶倒水可好?”

“比起端茶倒水,本公子更愿意做入幕之宾,用身体来伺候少奶奶。”顾晞知凑上去吻住她甜美润泽的红唇。

许俏君的娇笑声,被他堵在了唇齿之间。

不过这一夜,两人并没欢好,许俏君沐浴后,头发都没擦干,靠在美人榻上,就睡着了。顾晞知拿着毛巾,任劳任怨地帮她擦干头发,将人抱回床上去。

接下来的两天,李家、云家、曾家、常家、卢家、林家和文家,这些姻亲陆续登门拜访,除了李家住在顾家大宅,其他人家都住在城里自家的院子里。

初六,四喜班来顾家唱堂会,顾卢氏、顾文氏和许俏君忙得脚不沾地。等宾客们和长辈们在戏台周围坐下,茶水点心上齐,戏唱了前两幕,三人才抽空坐下来歇口气。

四喜班要唱一天,就不唱折子戏,唱的是全本大戏。顾李氏点了四喜班进京为太后娘娘唱的六出戏中的两出。上午唱的是《桃花缘》,讲述的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秀才,清明时节去桃园游玩,因渴而向农家求水,偶遇一少女,两相爱慕。次年清明,秀才复至,农家门锁,未见少女,题诗一首寄情而别。数日后,秀才再至,见屋内有老翁哀哭,方知少女见诗伤感而死。秀才怅然哭灵,少女复活,老翁大喜,将女儿嫁给秀才的故事。

许俏君看这出戏,想起了崔护写的那首《题都城南庄》,若不是戏里唱出来的那首诗与之不同,她真得要怀疑遇到同乡了。

“乡下丫头就是没教养,看到一个平头正脸的男人,就闹得死去活来,弄个非君不嫁出来,实在是丢人现眼。”顾卢氏似笑非笑地道。

许俏君看了顾卢氏一眼,她当然知道顾卢氏这话是在嘲讽她,只是这话顾卢氏怎么好意思说?眸光流转,道:“做原配嫡妻,不用行妾礼,没什么不好的。”

这话直白的可恶,顾卢氏怒目看了过来,她是继室,虽也是嫡妻,在原配面前,却是要持妾礼,这是她心中的一根刺,触及必怒。

许俏君不予理会,端起茶杯,浅啜一口。她不惹事,不代表她怕事,想当她是面团任捏,门都没有。

顾林氏和顾文氏对视一眼,抿唇笑了笑,长房这两个妯娌,针锋相对的厉害,以后有热闹可看了。

顾卢氏忽想到了什么,眼中怒意消退,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冷哼一声,扭头继续看戏。

顾卢氏不挑事,许俏君也犯不着与她作对,淡然一笑,去看戏台上舞动着水袖的花旦。

戏台上小生、花旦唱得婉转动听,传达词意,声情并茂,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不过顾卢氏三人没办法把戏看完,她们又该为午宴忙碌了。

顾卢氏看着婢女们提着食盒鱼贯而入,酒壶也是照常摆放在桌上,目光微闪,回眸去看站在一旁的许俏君,见她神情如常,皱了皱眉。

许俏君没注意到她的目光,直到席上有人道:“这酴醣香,当真是香味扑鼻,入口清爽。”才知道上得不是青梅酒。

许俏君眸中闪过一抹异色,厨房为什么突然换了酒?虽然意识到出了事,但没有马上出去查问,仍旧留在厅里。等酒席散了,宾客们和长辈们去宴息室休息,她才找来郑随家的问情况。

“奴婢去酒窖里取酒时,才发现酒坛子全都空了,奴婢在找少奶奶时,遇到了六少爷,六少爷让奴婢别惊动少奶奶,让奴婢家的那个去外面调来了五十坛酴醣香。”郑随家的道。

“六七十坛酒全空了?”许俏君蹙眉问道。

“是的,没有一坛有酒,奴婢昨天晚上还去查了,坛子里是有酒的,就这么几个时辰,就突然没酒了。”郑随家的也百思不其解。

“坛子里的酒,居然会不翼而飞。”许俏君冷笑,“我们去酒窖里看看。”

许俏君刚走出院子,就遇到了顾晞知。

“娘子这是要去哪?”顾晞知问道。

“去酒窖。”许俏君道。

“不用去了,我知道是谁做的。”顾晞知使了个眼色,让郑随家的先行离开。

“是谁?”许俏君问道。

“晚上回去再告诉你。”顾晞知担心许俏君知道后,会马上闹出来,现在家里这么多客人在,实在不宜宣扬。

“是不是大嫂?”许俏君看着他的眼睛,沉声问道。

“娘子,事情不会就这样算了,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顾晞知这话算是默认了。

许俏君笑了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跟她闹的,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我懂。”

顾晞知伸手将她落在脸颊边的长发,别在耳后,“累了就回房去歇歇。”

“没那空闲,我得去戏台那边了。”许俏君是很想去歇歇,可是不行,她是管家奶奶,事无巨细都得管着。

夫妻俩也没过多交谈,各忙各的去了。

申时初,休息够了的宾客们和长辈们又在戏台周围坐着,下午唱得是《巧团圆》,讲述一个善良的富家小姐,在富贵无常的人世中,因当年出嫁时,仗义助人,落难后,得当年贫女报恩和救助的感人故事。

“人啊,还是积善行德的好,须知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苍天饶过谁。”许俏君看着顾卢氏,似笑非笑地道。

顾卢氏心里有鬼,听这话,眼皮一跳,避开了许俏君的视线,做出专心听戏的模样。这个乡下婆太厉害了,她怎么会发现酒不见了?又怎么能这么及时调来别的酒?

许俏君冷笑,若不是看在顾晞知和顾暥知兄弟之情上,经此一事,就是面子情她都不想维持了,这事要不是顾晞知处理及时,酒席上没有酒,开不了席,她肯定要受到责备,夫妻一体,顾晞知也要吃挂落。

许俏君越深思,就越觉得顾卢氏愚不可及,为了夺管家权,丧心命狂,昏了头了,她都不用脑子去想想,这么做是否会伤了顾家的颜面?事后查出是她所为,难道她就能得个好?她就不怕老太太一怒之下,把她的管家权给夺了,让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一出热闹团圆的戏唱完,众人议论了几句,移步去厅里用晚宴。

晚宴结束,待下人把东西收拾妥当,已近戌时末,顾卢氏三人皆疲惫不堪,双腿酸肿无力,在婢女的搀扶下往外走。

“娘子。”顾晞知从外面走了进来。

许俏君眨眨眼,笑问道:“相公,你来做什么?”

“来接你。”顾晞知上前牵起她的手,对顾卢氏和顾文氏颔首为礼,“大嫂、五嫂。”

“哎哟,到底是刚成亲的人,这样甜甜蜜蜜,真是羡煞旁人哟。”顾文氏调笑道。

顾卢氏冷哼一声,等顾晞知和许俏君走远了些,“今夜月下谈鸳鸯,明日风前叹劳燕。”

顾文氏愕然,妯娌之间就算有什么芥蒂,也不该这样恶毒的盼着人家夫妻不和,侧目看着顾卢氏,昏暗的烛光下,她微微扭曲的脸,略显狰狞,想起曾经的传言,目光微闪,这事还是不要多管为好。顾文氏装作没听见,疾步离开。

顾卢氏在酒水做的手脚的事,顾晞知没有瞒着顾暥知,但因花会开幕在即,为免节外生枝,顾暥知并没有立刻发作顾卢氏,但接下来数日,他都不曾回正院来。这么明显的冷落,顾卢氏却没觉察出来,以为他是在为花会忙碌。

顾卢氏忐忑不安了两日,见家里一切风平浪静,以为许俏君没有查出是她,也就安心的继续对许俏君和顾文氏行进言语攻击。顾文氏和许俏君在应对顾卢氏的态度上如出一辙,闲得无聊就回击几句,否则就充耳不闻,全当她在放屁。

这天早上,顾卢氏又找事了,“六弟妹,请问一下,这是什么单子?”

东风上前,接过顾卢氏手中的单子,转身交到许俏君手上。

许俏君打开看了看,“这是送去我娘家的年货单子。”

“六弟妹,不是大嫂要说你,你这个可错了规矩,家里是腊八节后,才开始送年礼。”顾卢氏道。

“我娘家离得远,为了赶在过年前把年货送到,才提前准备的。”许俏君没想起送年礼的事,还是顾晞知提醒她的。

顾卢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六弟妹,孝顺娘家是没错,但是拿婆家东西贴补娘家,就不应该了。”

许俏君脸沉了下去,旁的事,她忍忍也就罢了,这话说忒难听,“大少奶奶,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这份单子,我是依照几位嫂嫂头一年送年礼回娘家的单子拟出来的,也请母亲看过了确定没问题,怎么到大少奶奶这里,就觉得我拿婆家的东西贴补娘家了?”

顾卢氏没想到许俏君做事做这般的周全和细致,低头又喝了口茶,道:“六弟妹,我随口那么一说,并没有这个意思。”

许俏君把单子放茶几上一下,冷笑道:“大少奶奶,祸从口出,有些话是不能随口那么一说的,还是过过脑子的好。”

顾卢氏理亏,没有再接话。

坐在旁边看戏的顾文氏,唇角微弯,天天看戏,真有趣。

年礼照单子上的,一样不差地装上了车,送去了泉陵城。许俏君没有把这事告诉顾晞知,但是有东风在她身边,顾晞知还是知道了这件事。

许俏君再次受委屈,顾晞知很心疼,也很恼火,这个顾卢氏太贪财重权,心胸又狭窄,无有半点容人之量,继续住在一起,俏俏不知道还要受她多少气。他捧在手心里的人,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受旁人的窝囊气?

“骨肉同居,不若各归四海。感霜露而相思,伫日月之相望也。”

顾晞知对着夜空下定了决心。

日子在顾卢氏各种挑剔中,不紧不慢地过着,转眼到了十一月十五日,花会正式开幕。庆王、庆王世子、城中大小官员和各界乡绅都出席了开幕大典。许俏君亦没错过这场盛事,和顾卢氏、顾文氏陪在庆王世子妃、知府家的大少奶奶,以及两个同知家的太太身边。

舞龙舞狮,锣鼓喧天的热闹近半个时辰后,庆王领头往宅子里走去。鹤州的花会和现代的室内花展差不多,主要承办的是顾家,其他种花人家算是协办。

初冬时节,前两日又降了温,摆在露天的是耐寒梅花和山茶,以及四季常青的翠竹和松柏。进到室内,还没看清室内的花卉,就听到一阵阵清脆的鸟鸣声,接着又看到蝴蝶在空中飞舞盘旋。

“没想到在这冬天里,也能傍花看蝶舞,近柳听莺歌。”世子妃惊喜地感叹道。

许俏君同感惊叹,她不过随口说了那么一句,顾晞知就真得想办法养出了蝴蝶,营造出了百花齐放,万卉争荣的景象。

在寒冬看到蝴蝶,这等巧妙的心思,令庆王等人赞不绝口。庆王更是觉得他帮顾家争取到今年花会举办权,果然是慧眼识珠。等他走到隋家的展示的暖棚内,看着摆的那些花,越发的觉得他英明神武。

“隋家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拿不出好花来,就该早些跟顾翁说,顾翁也好另做安排,何必要弄得这么难看。”庆王板着脸道。

“王爷容禀,原本准备好数十盆花来参加花会的,只是前两日突然降温,一时不察,致使花卉受损。顾翁身体违和,怕他老会因此事着急上火,不敢禀明。今日为免花架上空无一物,才将没有受损的花摆上来的。”隋大老爷强撑着撒谎,还摆出是为顾老太爷身体着想,才不把事情告知顾家的。

隋家花棚里的花,莫明其妙的全部枯萎而死,又查不出原因所在,眼看着花会临近,已来不及培育出新的花卉。隋家不愿向顾家低头,而且低头也没用,顾家肯定不会出手相助。

花出了问题,也就罢了,店铺也出了问题,偏生还在抽出人手去寻找失踪已久的隋伯儒,再加上隋二姑娘的事至今没解决。隋家这一个多月简直忙得焦头烂额,临近花会了,才好不容易威逼利诱了几户花农,从他们那里拿来这些花卉充数。

“隋叔过虑了,家祖父已将花会一事交由我兄弟二人,隋叔与我兄弟二人知会一声就行,不会惊动祖父他老人家的。”顾暥知可不愿帮隋家背锅,淡笑道。

“常远说的不错,这事是隋家处理不当。这些花摆在这里着实上不了台面,常远,赶紧让人换了。隋家既然拿不出好花来,就退出今年的花会吧。”庆王不容隋家人辩解,直接做出了决定。

“王爷。”隋季儒不甘心就这样被扫地出门,上前一步喊道。

“你不必多言,本王已经决定,任何人都不得有异议。”庆王言罢,抬脚往别家的展示区走去。

“隋大老爷,隋四少,识趣的就自己出去。”顾晞知拦在父子面前,说实话,他更愿意他们不识趣。

“顾晞知,你别得意。你以为攀上庆王,就能在鹤州城一手遮天了?”隋季儒眼底满是阴霾,死死地瞪着顾晞知。

“何须遮住天,只要遮住隋家就够了。”顾晞知根本不隐瞒,他欲除隋家而后快的心思。

隋家父子看着围过来的奴仆有十几个,牛高马大,孔武有力的样子,自知势不如人,不想被人硬拖出去,撂了几句狠话,悻悻而去。

顾晞知没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他既然出了手,就绝不会让隋家有翻身之日,嘱咐奴仆们把花架上的花搬走,换上顾家的花卉。奴仆正在换花,庆王妃等女眷走了进来,“这是怎么了?”

“回王妃的话,这原是隋家的地方,因摆得花不得王爷喜欢,王爷责令隋家退出此次花会,现在换上的花是顾家送来的花。”小管事欠身道。

“隋家不过种了十来年的花,根基浅了些,养出来的花自然是上不了台面的。”庆王妃唯庆王马首是瞻,以庆王喜恶为准,着力的贬低隋家。

隋二太太和郭氏夹在人群里,听着众人附和的话,面红耳赤,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落后几步,悄声离开。

许俏君回首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透着几分萧索,眸色微冷,顾隋两家的恩怨,她所知不多,但她是顾家妇,该有的立场就是与夫家保持一致,不会对仇家抱以同情和怜悯之心的。

许俏君把头转了回来,继续陪着庆王妃她们欣赏这满院的鲜花。知府家的大少奶奶颇有才学,引经据典,和庆王世子妃相谈甚欢,到是省了顾家女眷的事。

隋家被庆王责令退出花会一事,经人宣扬,很快就街知巷闻。与隋家交好的,为其担忧;与之交恶的,趁机落井下石。

许俏君没空管这外面的事,她忙着应付顾卢氏,从花会回去,顾文氏就有些不舒服,请大夫一诊脉,怀孕一个月了,她手上管着的事要交出来。

顾李氏把器皿房和脂粉房分给顾卢氏管,针线房归许俏君管。顾林氏和顾文氏都去养胎,许俏君成为顾卢氏唯一的眼中钉,肉中刺。好在顾卢氏也只敢说说酸话,不像鲁春娇那样骂脏话,或者动手打人,许俏君权当自己是聋子听不见。

二十七日,在鹤州盘桓十数日的庆王一家,满载而归。顾晞知这才有空回来陪许俏君吃午饭,可是许俏君不在房里,“少奶奶又去陪太太吃饭了?”

“少奶奶在南角院,少爷最近都不回来吃饭,少奶奶差不多一整天都呆在南角院,到晚上才回来歇息。”南风笑道。

顾晞知听这话,抬脚走了出去,到南角院寻人。

南角院早已不是当日那般的空荡荡,院子里种着杜鹃、山茶、月季等花卉,还有一株……

顾晞知定睛细看,苦瓜?他拿来的种子里面,应该不会夹杂着菜种子,也不知她从哪里找来的菜种子?顾晞知眸中浮现一丝笑意,走过去,随手摘下一朵开着的苦瓜花,拿着手上,往屋内走去。

走到门口,顾晞知看许俏君坐在桌边,一只手拿着锋利的小刀,一只手拿着水仙种球,专心致志,目不旁视。顾晞知怕突然出声会吓着她,万一她手一抖,把自己害伤了,他会心疼又自责的,等许俏君把种球和小刀放下,才走进去,柔声唤道:“娘子。”

许俏君侧身看着他,笑问道:“相公,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忙了这么多时日,总归要歇歇喘口气。”顾晞知把手中的花别在许俏君发间,“怎么想起种一株苦瓜?”

许俏君想了一下,道:“那天在一本游记上看到,这苦瓜有不传己苦与他物的品质,与任何菜同炒同煮,皆不会把苦味传给对方。是以这苦瓜有君子之德,有君子之功。我虽不爱吃这君子菜,但又喜君子之名,就种上一株,聊以慰藉。”

“苦瓜有清暑、泻热、解毒之功效,对身体有益,不要畏苦不食。”顾晞知因许俏君在吃食上的任性,每每都要劝解一番。

“又不是只有苦瓜才有这些功效,我择我喜欢吃的,也是一样的。”许俏君在现代就挑食,莫明其妙到了这里,许家家境不好,为了不被饿死,只得苦熬强撑,等情况允许,就恢复本性开始挑食。

“苦瓜做得好,也不是很苦的。”顾晞知摸摸她的头道。

“等厨娘们做出不苦的苦瓜来,我会吃的。”许俏君不怎么有诚意地敷衍顾晞知。

“娘子说话可要算数。”顾晞知笑道。

许俏君不肯把话说实,眸光一转,道:“已是正午,我们回屋去吃午饭吧。”

顾晞知见她岔话,笑了笑,也不急在这一时,等厨房呈上苦瓜做的菜,他再哄着她吃也不迟,牵起她的手,回了正院。

顾晞知特意回来陪许俏君吃的这顿午饭,却没安生的吃完,刚吃了半碗饭,东风在外禀报道:“少爷,杜山有事求见。”

“让他进来。”顾晞知咽下口中的饭粒。

许俏君进食的动作停顿下来,她记得这个杜山是帮顾晞知管着花棚的,现在在花会那边打点,这个时间他赶过来有事求见,难道是花会那里出了什么问题?

杜山匆匆走了进来,行礼道:“小的见过六少爷,见过六少奶奶,给六少爷请安,给六少奶奶请安。”

“起来回话。”顾晞知心里着急,脸上半点不露,“出什么事了?”

杜山站起来,垂首道:“中午曾师傅他们一起吃饭,中间的烧锅突然爆裂,燃起了火,几个师傅都受了伤,曾师傅伤得最重。”

“大夫怎么说?”顾晞知的手已然握紧了拳头。

“几个师傅的伤,至少要养上两个月。”杜山如实禀报。

顾家当然不止这几个师傅,但这几个师傅最擅长的是插花,后天是展示插花技艺的日子,他们受了伤,不能亲自动手,指点徒弟去插花,就如同隔靴搔痒,总归不是那么完美。

顾晞知万没想到,防备如此严谨,还能出这么大的纰漏,他当真是小瞧了隋季儒。此时顾晞知也顾不得午饭还没用完,起身道:“娘子,我先去处理这事,晚上回来陪你吃饭。”

许俏君点了点头,道:“相公,若是找不到合适的人,我可以帮忙,我会插花。”

顾晞知笑了笑,“好的。”

许俏君见顾晞知步伐匆匆,知他内心并不如表面显示出来的那么平静,这件事看来很棘手,轻叹了口气,隋季儒不是好相与的,这就开始反击了,以后日子不会太平。

下午,许俏君让东风去拿了四个小的竹篮和她要的花卉过来,忙了一个下午,天色暗下来,院中掌了灯,才将四篮花全部插好。

傍晚,顾晞知并没有如言回来陪许俏君吃晚饭,差不多亥时正才回来,进门见套间内还亮着灯,知许俏君还没睡。

“娘子。”顾晞知走进屋内,看着在灯下看书的许俏君,面露愧疚,“娘子,抱歉,我失信了。”

许俏君把书放下,从榻上下来,走到他面前,仰面看着他,“我知你不是有意失信的,不要对我说抱歉。事情怎么样了?”

顾晞知伸手抱住她,“俏俏,明天需要你出手。”

“好的。”许俏君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你放心,我的手艺很好的,你看看那些,是我下午插好的。”

顾晞知进屋就已经看到屋内摆放四篮花,搂着许俏君的肩,走过去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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