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另有人淡淡地道:“不错。”
“聿先生顾虑秋寒暗中跟踪,这份心意我代秋寒谢过了。”那温柔的年轻人微笑,却已不再提战况。
李诗御心下骇然,他知道林子里有人,但却不知是两个人!事实上他只听出一个人的声息,可怕的是他分不清是这两个人中哪一个人的声息!
聿修却突然说出两个字:“镜剑。”
这两字一出,李侍御脸色微变,冷笑一声,“那也未必!”嘴里如此说,手中剑却已改略。方才诡秘灵巧之剑如今变为大开大阖,剑如斧刃砍了下来。
毕秋寒被聿修一言提醒,豁然开朗。这消失了影踪的剑其实乃是砺磨极光的剑!剑刃反光照影特别清晰,在此黑暗之中月光之下林木之间就好似消失了一般,其实只不过它把周围的景色映在剑刃上而已。
聿修两字一出,毕秋寒大喝一声:“咄!”剑光暴涨如月下激流涌起,竟对那只剑究竟在何处视而不见,直刺李侍御眉心!
李侍御把戏虽破却并不慌乱,毕秋寒急剑上挑,他则扬手射剑,“嗖”的一声锐响,他手中镜剑脱手飞射毕秋寒眉心。
毕秋寒剑势未及李侍御门面,那镜剑已然飞至眼前。他豪性大发,一声长啸,左手剑鞘疾迎。“当啷”一声,竟凭耳力将李侍御的镜剑收入剑鞘。右手剑有样学样地脱手而出,随着剑势往李侍御的眉心掷去。
这下子有人朗声笑了,“你方才那一剑学得不到家,这一掷倒是刚猛出奇,犹有过之。可见你学好不成,学歹倒是不赖。”这人不知什么时候在树梢上看了许久,正是南歌。
毕秋寒一剑反击之后,显出了他二十年苦练的功底。掷剑之后反手拔出李侍御的镜剑,一连二十二剑连绵不绝。聿修瞧在眼中竟而淡淡一笑,负手不语。
李侍御倏然闪开那一记掷剑,也是一声长笑,“献之《中秋帖》剑,毕秋寒我奉劝你少出此剑。你愚笨顽固,怎能懂这天下第一连笔的佳处!我让你瞧瞧什么才是天下第一书剑!”说话之间他以指代剑,堪堪在空中划了一个“老”字。
那“老”字的一撇拖曳而下,出奇地拐了一个弯。毕秋寒不料他变化出奇,手中镜剑猛地经他一弹,竟而“喀啦”碎裂,无奈之下,他拔身急退,心头微凛。李侍御手下花样甚多,但真功夫亦是硬实,难怪他在众人包围之中犹能坦然自若。
“啊——”树上的南歌忍不住赞道,“好字!好一股狂气!”
宛郁月旦站在林子边上,也不知半夜三更他为什么不睡觉,但是他就是安静站在那里了,闻言微笑,“献之《中秋帖》逸气神结,六分苦练四分天性。秋寒苦练过之天性不足,根本和献之不是一个路子。”这是他碧落宫的基础武功,宛郁月旦的爹宛郁殁如性喜王献之书法,碧落宫数百子弟人人要学这一路《中秋帖》剑。
此时李侍御“老”字写完,顺着那奇异拐弯的一撇续写了一个“僧”字。那拐弯的一撇竟然成为“僧”字的人字边,随后急指摇晃,潦草地写了一个倾斜的“曾”字,合而为“僧”。
这一阵指法全然出乎毕秋寒意料之外,读书本不是他的长处,他根本不知道李侍御在写什么,手中剑又已碎裂,当下大喝一声一掌劈去。他管你什么书法字迹,统统以内力相较最为直接!
他这一劈让大家都笑了出来,南歌大笑,“这当真是俏眉眼做给瞎子看,大煞风景。”
李侍御不科毕秋寒不看他字路比划,一记劈空掌劈了过来,手下笔意断裂,滞了一滞,不由脸显鄙夷之色,合掌推了上去。
聿修目光微闪,陡然喝止“且住!”说话之间两人的掌风已然相触,只听“啪”的一声,如中败革。聿修却倏地插入左手,拿住了自李侍御袖中悄悄溜出来的东西。他一拿即退,左手一摔把那东西摔死在地上,冷冷地说“住手!”
众人目光都凝聚在那东西身上,那是一只和李侍御的衣袖一个颜色的小蛇,颜色斑斓,看起来绝非什么好东西。它显然受过训练,在李侍御与人比拼掌力的时候悄然出来往对方手腕一咬,对方怎能不输?在这树影摇摇光线黯淡的地方,若非聿修好眼力,谁能看出这东西?
李侍御似被聿修这一拿震住了,过了一阵才冷冷地说:“天眼果然好眼力,锦绣儿口下十三条人命,见了阎罗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
聿修充耳不闻他方才说了些什么,淡淡地道:“你书怀素《食鱼帖》狂草,除却两分天分,你连苦练之功都无。‘老僧在长沙食鱼,及来长安城中多食肉,又为常流所笑。’怀素《食鱼帖》超拔淡静,你这般喜欢争强好胜之人如何能够领会?你笑话毕秋寒愚钝,而你之肤浅单由你这一身见不得人的东西即可知。李陵宴聪明伶俐手腕众多,有兄如此实是他的不幸。”他不看李侍御在他这一番话下脸色变得如何难看,只淡淡地问:“你是要束手就擒,还是我下场拿你?”
李诗御大概一辈子没给人如此数落过,暴怒之下一声尖锐怪叫,人影如风,向聿修扑来。
聿修正当举掌接招,突然心念电转——李侍御如此性情,李陵宴岂能不知?他明知李侍御今夜私自上山必然被擒,为什么不阻止?难道——
“砰”的一声,他一掌把李侍御震退五步,脸色微变,“且住!我们在此多少时辰了?为何道观那边毫无声息?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南歌被他一言提醒,悚然变色,“我被黑衣人从房内引出……”
宛郁月旦脸色稍显苍白,“我听见了树林里的脚步声。”
“李侍御擅春风十里独步,走路绝不会有脚步声!”聿修“嚯”地负袖,“糟了!调虎离山!我们和李侍御都被李陵宴利用了!道观……道观一定有事!”他当先掉头就走,语气虽然急促却并不急躁,“毕秋寒,李侍御交给你,我们回道观!”
李侍御显然也是一怔,陡然疯狂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我的好弟弟!陵宴果然是陵宴!”他恶狠狠地对着聿修的背影,“你去也没用的,陵宴打定主意要杀人,那是神仙也拉不回来的,哈哈哈!”
聿修充耳不闻,一手拉起宛郁月旦的手腕匆匆回行。南歌自树梢下来,与他并肩。两人都知如果武当道观生变,必然敌人众多,必须小心谨慎。
而半个时辰前,圣香揉着被毕秋寒掐的脖子,正对着镜子哇哇直叫。
突然他听到一阵脚步声远远地往树林里跑去。圣香自言自语:“奇怪的声音……”然后继续对着镜子左照右照,龇牙咧嘴。
过了一阵声音已经听不见了,他准备上床睡觉。突然之间耳朵微微一动——他听到了一些似乎是人体摔倒的声音。
嗯?圣香眨眨眼,想了想,依然闭着眼睛在床上睡觉。
在他睡得惬意的时候,一个人缓缓地、悄无声息地推开了他的房门。
那是一个高个带刀的黑衣人,那一柄刀至少有三尺来长,与剑齐长。
如果毕秋寒看见的话,定然认得那是“一刀一剑”、刀与剑同长三尺三寸的天池怪人梦刀剑——他拿刀的时候就叫梦一刀,拿剑的时候就叫梦一剑。传说梦一刀杀人的时候只需一刀,一刀杀不死他绝不会再下第二刀。
这种世外怪人也和李陵宴是—伙的?
“小心地上有椅子。”正当梦一刀持刀徐徐前进的时候,躺在床上睡觉的圣香突然闭着眼睛提醒。他刚才和毕秋寒纠缠的时候踢倒了椅子,现在那椅子正横在地上。如果梦一刀再走几步,必然要被倒在地上的椅子绊倒。
梦一刀一怔,桀桀一笑,“娃娃胆子真不小,知道老子要来居然还不走,有胆色!”说话之间他已经大步走过地上的椅子,那木头椅子在梦一刀脚下如纸糊一般爆裂。三步之后他已经走到圣香床前,长刀高举,“看在娃儿你胆子不小的分上,老子让你死得痛快!”
“铮铮”两声,圣香用折扇敲敲他的刀刃,继续闭着眼睛指指他身后,“注意安全。”
梦一刀又是一呆,陡然厉声笑道:“娃儿,老子看重你,你少和老子胡扯,这就送你上路!”他并不回头,大喝一声运足力气,挥刀砍了下去。
“咚”的一声,他这一刀砍进了地上——在他砍下的瞬间,圣香连床带人都不见了。这一刀入地两尺有余,竟然一时拔不出来。正在他拔刀之时,有人在他肩头一拍。梦一刀猛地抬头,却见一个人影带着方才那赖在床上的少年自头顶越过,出门去了。
一刀不成,绝不再杀。梦一刀茫然若失,这两人究竟是什么人?
这拉开圣香床铺,带着他逃出的人自然是容隐。圣香笑眯眯地赖在容隐身上,“还是容容最好。”
容隐带他掠过几层楼宇,到达武当复真观顶,方才长吸了一口气,“你不要发懒,今夜敌人预谋已久,聿修和南歌都被调开,清静道长为人引走,观中能独当一面之人甚少。而且来人施放迷香……”他说到此处缓了一缓,“嗅之如兰花香气,偏偏我……”他一句话没说完身子一软,几乎从复真观顶摔了下去,幸好圣香一把拉住他。
圣香脸色大变,“你怎么了?难道你还会中什么迷香之毒?”容隐武功甚高,普通迷香怎能奈何得了他?
“不是……”容隐精神极差,双目之中一层浓重的疲惫,“我的生气……不足……姑射她……不在这里。”
圣香一呆。容隐本为大宋枢密院枢密使,掌管兵将虎符,他曾经为朝廷大事用尽心血劳猝而死,而后由鬼魂降灵施术,将他的死魂引回身躯,方才复活。但是他既是死魂,便要活人时时渡以生气方能维持生机,现在能渡气的姑射不在身边,那容隐……怎么办?
“圣香……你去把……聿修找回来。告诉他这边事情紧急,我不要紧。”容隐闭上眼睛,生气不足的时候他随时会沉睡过去,“你不必管我,去找聿修……还有……如果当真人手不够,你唱《清恨》——我知道……我知道六音他在附近……”
“咄”的一声,容隐话音未落,底下一支沾了油的火箭射上复真观顶!这道观高达五层,居然有人能一箭射上,可见腕力臂力极是了得!圣香尚未回答,容隐拔起钉入观顶的火箭射了回去,观底一名黑衣人惨叫着被火箭贯胸而过:但他身边的同伴众箭齐发,刹那间武当道观纷纷插上火箭。幸而武当道观久历雷火,防范得益,却是不易着火。
“该死!”容隐低声咒骂,“可惜我布局只布了一半……李陵宴果然是枭雄大才……圣香你去撞钟,咱们……点将!”他精神不佳,但人仍极清醒,“迷香之计我已有防备,倒是不妨事,可惜我们这边高手不多……圣香!”
“我去!”圣香闪身即去,“你留在这里等我!不要到处乱跑。”
这时睡梦之中的众英豪已然纷纷惊醒——容隐早前吩咐在各房悬燃防范迷香的药草,因此有依言照做的人并未被迷倒——刹那刀光血影,和暗中潜来的黑衣人接上了兵器。
“当——当——当——”片刻之间武当山钟声大作,随着钟声,一个人疾快地从混战之中抢向东首,喝道:“点火!”
另一人则笔直闯向西头,亦同时喝道:“点火!”
顿时武当山滞留的几百武林豪杰纷纷点亮身上所带的火折子,往地上一掷。骤然之间“呼”的一声,地上一条火龙飞窜!原来容隐聿修几人早早算计了李陵宴攻山的方法,在武当道观庭院青石之下隐藏油料,等攻山之人上来点火,这油线成一个包围圈,被圈入火中的人绝无逃脱的可能!刹那之间惨叫之声纷纷而起,一阵焦臭源自火焰烧及人体衣发。攻上山来的百来个黑衣人绝没想到地下竟有这种简单的要命机关,被困入火海。
这时圣香撞钟回来,眼见底下人海混战,容隐神色困倦勉力支撑,却万万放心不下战局,“容容!”
容隐极少听见圣香如此毫不犹豫不带一点娇稚的声音,闻声抬头。
圣香一手托起容隐的脸,贴着他的嘴唇,一口气渡了过去。
圣香的气息充满了他那种淡淡的甜香,婴儿般娇稚的味道。活人的温暖透过唇齿而来,刹那间阴沉的疲惫全然消除。容隐长吸一口气,目光炯炯地看着圣香,“谢了!”
圣香只是笑笑,“我去找聿木头,你在这里主持大局。”
“不。”容隐自观顶站起身来,“你去找清静道长,聿修即使被敌所诱,这么长的时间他不可能还不清醒。你去找清静道长,这里有我。”
“行!容容你欠我人情,不要忘了。”圣香回头一笑又转身离开。
这时聿修已经和南歌匆匆赶回,宛郁月旦站在受伤的人群前微笑,不知道的人当他也是伤者之一,却不知他在守护。
这时候毕秋寒和李侍御依然在林中对峙,只是李侍御已然锐气大挫,毕秋寒已占上风。
“你是要束手就擒,还是败在我掌下?”毕秋寒冷冷地问。
李侍御冷汗盈头,他不是笨蛋,很清楚身为高手那一份自信的重要。他如果输在毕秋寒手中,最严重的后果不是被俘,而是对自己的信心全失——最可恨的是他并非对毕秋寒产生恐惧,而是对聿修那“肤浅”两个字,对陵宴的看重和对自己的鄙夷产生恐惧。聿修已经走了,他无法击败他然后证明他说的是错的。如果他再败在毕秋寒的掌下,他整个人就给毁了。
他能顺利地击败毕秋寒吗?如果在半个时辰之前他必然毫不犹豫地说“可以”,但是交手至今,他很清楚对手的韧性和毅力。毕秋寒并不聪明,但是他很扎实。他对他所具有的一切毫无怀疑,因为那些都是通过他扎扎实实地一步一步苦练出来的,所以无论胜负他都绝不怀疑自己的能力。但是李侍御不是,他很清楚自己喜欢玩小聪明,许多成功都来源于诡计甚至是侥幸,所以他在恐惧。
他的手心在出汗。
冷汗。
容隐知道他不习惯血腥场面,所以才把他调走的吧?圣香一面登上武当山最高的那棵大树东张西望,一面叹了口气,其实他并没有那么柔弱。夜里到处黑灯瞎火,除了道观火焰冲天,有谁知道什么清静老道去了哪里?按道理说高明的老道掐指一算,就该知道今夜李陵宴要杀上山来,那他就该乖乖地坐在道房里,不要到处乱跑嘛。都已经七八十岁的人了,还这么能跑,到底是上哪里去了?
是谁引走了清静老道?圣香猜测,汉水一战就知道李陵宴是喜欢玩“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那种诸葛把戏的人,今天来的人究竟是谁?无论是谁,负责引走清静道长的必然是个不同寻常的角色。
风中隐约残留着一点味道。圣香的鼻子几乎和狗一样灵敏,嗅了几下,“落第香……是女人?”
所谓“落第香”是一种极其难得的薰香,传言书生落第得遇佳人鼓励,考上状元。那佳人身有奇香馥郁无比,书生铭记在心,高中之后四处寻找,最后在考场一角寻得相同香气的奇花一株、这便是“落第香”的传闻,虽不可信,但这香气非兰非麝,的确与众不同。
他没有找到引走清静道长的女人,却看到了毕秋寒和李侍御的对峙。
“怪不得观里闹翻了天,也不见大侠的影子,原来在这里比武。”圣香自言自语,眼珠子一转,悄悄地从树丛里掩过去偷窥。
不……这个情形很奇怪。圣香的眉头微妙地扬高了——李侍御对毕秋寒说了些什么,然后毕秋寒考虑了很久,同意了。
接着李侍御就给了毕秋寒一张写满字的东西。
毕秋寒拿在手中看着,李诗御脸色难看之极,拱手掉头就走。
小毕放走了敌人?圣香心中微妙的感觉越拔越高,疾恶如仇的毕秋寒放走了李陵宴那里的敌人,为了得到那一张纸?那是一张什么……他心中一根弦突然“嗡”的一声断裂——他知道那是什么纸了。
所以他立刻就从草丛里站了起来,
毕秋寒已经看完了那封信。
那是一封信——一封和圣香撕掉咬在嘴里的信一模一样的信。
只不过这封信是给李成楼,而不是给南碧碧的。
信的内容寥寥无奇,写的也是笑姬对李成楼非常思念,但李成楼是有家室的人,她不愿连累别人痛苦,因此要李成楼别再挂念她。她是爱他的,只是不能和他在一起,希望他能理解并原谅她的选择。
这封信如果给别人看了,必然和没看一样,毫无内容,满篇废话。那封信给谁看了都不要紧,只是不能给毕秋寒看!圣香从草丛里站起来,慢慢地走到毕秋寒面前。
这一次他没有笑。
毕秋寒也没有太震惊。他已经被信中的事实惊呆了。
圣香的眼睛闪烁着琉璃般的光彩,他没有笑,也没有悲伤着急。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毕秋寒身前,一只手扶着身旁的树干,静静地看着他。
毕秋寒握信的手颤抖起来,紧紧地把那信的一边几乎握碎在手中,“这个——才是真正的秘密?”
圣香的目中泛显着谈淡的悲悯,“是的。”
毕秋寒惨白得近乎青灰的脸上,泛起的是扭曲得近乎滑稽的非哭非笑的表情,“你骗我。”
“我骗你,但是它没有骗你:”圣香手扶树干淡笑的模样甚至很柔和,“皇上绝杀快逃,就是这藏头六个字。”
他和毕秋寒都是赵普夫人一手带着读书习字,赵夫人最善旋字诗,常常和他们游戏。这封信的把戏便是内容以右向左旋圈,——读来就是“皇上绝杀快逃”六字。
“为什么……为什么皇上要……”毕秋寒握信的手在颤抖,“为什么‘皇上绝杀’?为什么是皇上?”
“当一个男人深爱一个女人的时候,你知道为什么有人会说‘情敌’吗?”圣香微笑,“小毕啊小毕,你也是男人,真的不明白吗?”
“情敌?”毕秋寒倒抽一口凉气,“笑姬她不是……不是丞相的女人,而是皇上的……”
“她不是丞相的女人,是皇上的女人。”圣香替他说完,“所以你说是我爹娘谋害了那四大高手,我没说不是。”
“你爹不是赵丞相,而是……太祖皇帝?”毕秋寒越听越惊,脸色惨白,“太祖皇帝派遣宫中高手暗杀……江湖四大高手……你胡说!堂堂开国圣上,怎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出这种事?”
“皇上手握生杀予夺的权力,如不能自制的话,世上本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约束他不杀人。”圣香如是说,“情欲或者独占欲人人都有,对于难得用情的人来说,也许特别强烈些。”
毕秋寒怔了一怔,“笑姬……你娘为什么会变成皇上的女人?”
“这个——要从二十几年的,”圣香依然手扶大树,一身锦服在树下俏然奢华富贵,“‘怀柔’和‘献秀’说起,你愿意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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