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问我,怎么了,小脱?
我把头转向她,我说,妈,杀人了。
我妈一惊,老花镜都掉到鼻子尖上了,怎么回事?
我说,说了你也不清楚,不说了,就是一个人被宰了。
说完,我继续吃苹果,大口大口地嚼,什么也不想,就在专心致志的想怎么吃苹果。
下面又来了一个电话,我顺手接起来,劈头一句,说吧,又怎么了?又谁被宰了?
我妈直冲我翻白眼,说我没人样。
雅索说,脱,你说什么?我刚回来,没见你就给你打电话。
我说,是你啊。然后觉得更晕了,我想可能条件反射吧,他都把我饿怕了。
5、最后一次见唐梅,是丁丁他爸的功劳。她坐在我们对面,神情飘忽,眼睛犹如两个死水潭,一点水波纹路都没有。只是机械的重复着一句话,他的血真好看。你们相信吗?他的血真好看。
丁丁只是哇哇的哭,说唐梅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啊。
唐梅仿佛没听见,只是笑,说,他的血真好看,真好看。
我的心一寸一寸地疼,喉咙一分一分的紧,我说,唐梅,他的血不好看,很脏,他配不上你这样的女孩,配不上。
唐梅终于哭了,眼泪鼻涕一起流下,她说,我以为相爱的两个人是平等的,可是现在知道了,原来卖鸭脖子的爱再干净也活该低贱,高雅的人死也注定高雅啊。她突然停顿住了,表情由瞬间泛起惊喜变成深深的绝望,她说小脱,我们有了孩子,我们有孩子了,可他不要,我就杀了他,也杀了孩子,那么小的一团,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就那么小的一团……
最后,她被押解走了。
她回回头,冲我们笑,很温柔的表情,说,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她的背影消逝后,我突然想起,曾经在春风十里的南京路上,一个女子孱弱如她,扮着两种角色,一分一分地积攒,只为一个有梦的男子。午夜的风吹过她的发,她爽亮的叫卖声还会在城市的哪个角落里响起?
我们只是想爱一个人。可是城市之中,我们的爱情流离失所,绝望之后,城市成了我们爱情的墓地,墓碑上铭刻着——傻冒!
都说看开点,爱情不过如此,可你如此的爱情会灼烧在谁的心口,每日每夜的,疼痛不眠不休?
原来,所谓的诗,不是白纸上的字。
什么是诗?疼痛如斯,绝望如斯,狰狞如斯,心甘情愿如斯,在唐梅的背影中,我突然明白,原来,世界上本来就没有诗人。
我一直在雅索的面前流泪,我说,唐梅真傻。
雅索说,脱,我一直以为东方女子的感情是矜持得近乎神圣,没想到也直白如此。
我仰仰头,抹抹泪,直白就活该低微吗?
他抬手用手帕为我擦擦泪,说,不,直白得让人心疼。
他说,脱,我以为追求一个东方女子,至少要好多年,我觉得太直白了是对她们的亵渎。
我笑,我说,雅索,你没见过这片土地上遍地开花的小姐,还是没见过各高校门前的香车宝马啊?
他略略地伤感起来,他说,脱,你把我弄糊涂了。
我说雅索,我去拿检查报告,马上就回来,啊。
他说,我陪你好吗?
我说,不好,你等着,丁丁一会就来了,还要搭你的便车,给安泽买生日礼物呢。
我像只麻雀一蹦一跳地蹦上阶梯,一抬头,戈胜虎就像小土丘似的压下来,我说,你来干什么?他晃了晃手中的检查报告说,我不是快回美国了嘛,来做个健康证明,证明自己是个健康的品种,玷污不了美利坚合众国。呃,你来干嘛?
我拿过他的报告,扫视了一眼,笨蛋,我还能来干什么?来拿报告的,难道还能来看风景?
他向我身后看了半天,咦,丁丁那个牛皮糖没跟来啊。我陪你吧。
拿了报告,就匆匆赶回来。经过妇产科时,我突然看到了安泽,他坐在门外,表情颓败而焦急。
我想,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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