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大哥直挺挺站在呼啸的冬风里,长剑出鞘,脸上神色与剑上血槽同样清冷凶险。他说:“你不是安家的人。你走罢,我今日且不杀你,但你也永不要再回来。”
不是安家的人?此话究竟何意?
在李福与自己出逃的路上,这个疑问一直回荡在安落的脑海里。父亲的怨恨,母亲的忧伤,哥哥的淡漠,一张张脸,一遍遍在眼前浮现。
他何等聪慧,仔细思量后,认为答案只有可能是——他并非爹亲生的儿子。
娘亲几年前郁郁而终,死前留下一块玉坠及几句占卜卦象,告知儿子凭借此玉坠,便能在东方寻到此生对他最重要的人。
然而天下如此之大,六州一疆,此人相貌几何,如今身在何处,是生是死,又是何等身份,安落却全无头绪。
入夜,老人蜷缩在几块烂木板搭成的床另一头,和衣睡去,鼾声阵阵,已然入梦。
白麟挣扎着下得床来,全身疼的厉害,脚一挨地便打软,踩着棉花似的,险些摔倒。他赶忙扶住墙,一步一晃,两步一歇,用了半炷香的功夫,方才艰难地走到门口。
说它是门,倒不如说是块搭在门框上的纸板子。他一看之下不禁暗叹,自己本也锦衣玉食惯了,如今竟沦落到此般地步,着实讽刺。好在命没丢,胳膊腿也还健全,还算老天开眼。
白麟拉开门板一边,扶着门框往外迈去。门外刺骨寒风呼啸,他不禁打了个寒战,裹了裹单薄的衣裳。
黑夜无边。不见五指。不远处凝重的夜空下,崇山峻岭,黑黝黝连成一片。山峦中央仿佛断裂了一条缝,峡谷底端,层楼叠榭,玉砌雕阑,红灯高挂,一片欣欣向荣。
“西荣关啊!”他一面惊叹,一面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胸前的玉坠。
☆、第六章麒麟双刀陈常臻
庆奉十六年,初春。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
夕阳垂暮,安顺大街上渐渐冷清。
艾江将宛海安顺大街一隔两半,分为南街和北街,两街之间凤栖五孔拱桥,桥旁雕梁画栋,鳞次栉比。其中一座两层小楼,白栏靑瓦,雕廊飞檐,甚是脱俗。门匾上三个秀丽的小楷——挽露阁。
二楼雅座,朱户大开,直对着潺潺流水。
窗口一人,乌青发带,墨色劲装,腰间佩刀,脚下一双绛紫绣边飞云翘尖靴,正是泓州泓威镖行宛海分号镖头——陈常臻。
常臻目光游离,望向窗外,手中香茗一杯,淡黄泛靑,香气萦绕。咂咂嘴,眯起眼,唇齿间清香四溢,后味浓郁甘甜,真真是上好的铁观音。
自去年正月十六离开,一直在源州源阳城帮爹打理新开张的分号。源州本属泠州东泠城玄武镖局的势力范围,黑道白道均与之纠缠颇深。要从这大网中找到一处能立足的空隙,实属不易,一个不小心就得全盘否定,翻倒重来。常臻每日与官署商洽,结交江湖帮派,忙碌得食不暇饱,席不暇暖。
此行一去,竟一年多没有回来。林烨……不知如何了?
思绪翻飞,种种回忆涌上心头。
庆奉十五年大年初四,依照林府传统,全家老小要去城北日芒山顶宁儒禅寺祭祖。日芒山路途稍远,来回需两日一夜。常臻推说宛海分号初六要开市,需要亲自去打理,便独自一人留在了林府。
事实却是,林府上下前脚出了门,常臻后脚就提气一跃,轻巧飞上屋顶,看林烨一行人走远了,身形一展,足尖轻点,飞檐走壁,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白柳堂。
跟杜淳之寒暄了什么,丝毫想不起来。只记得自己支支吾吾说明了来意,杜淳之丝袖掩嘴,笑的花枝乱颤。
那一夜,红烛高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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