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响起,急切,焦急,仿佛近在耳边“宋颀,你快出来,我在火车站外面等你”宋颀不知道原本已经应该下了晚自习回家的人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宋颀四周望了望,把目光投注在三号候车厅的窗户。
“你在检票厅左边走廊的空地等我”宋颀一边走到窗边,入目是城市边缘黯淡的灯火,还有窗外一块草坪,不到两分钟,卢瑟出现在视野里。
卢瑟把单车靠在墙边放好,一眼看到窗户里面的宋颀,卢瑟奔到窗边,汗津津的手掏出那张准考证捧到宋颀眼前“我来给你送这个”
男孩儿头上汗珠不停地滚落,身上白色的校服衬衫汗湿了大半,鼻翼上蒙着一层水光,他却浑不在意一般,怕把纸弄脏还不好意思地换了一只手,说“我在历史书里看到的,差点赶不上了”。他甚至傻到不知道来之前打个电话确认,他只知道时间紧迫,知道这是宋颀的,所以他要亲手送到宋颀手里。
那是一张神采奕奕的脸,在月光下发白,发亮,宋颀伸出手搙了一把卢瑟头顶的呆毛,接过那张被汗浸湿的纸片,小心地叠尽口袋里,哑着嗓子说了声“谢谢”
宋颀忽略掉那张被教练收上去的准考证,忽略掉手中的这张其实是一张复印件,忽略掉这其实是一张废纸,他唯一不能忽略的只有卢瑟那张眉目生动的脸,笑着说“我来给你送这个”。
宋颀最后只说了一句“考试加油”第八次月考近在咫尺了,卢瑟听到宋颀的鼓励杏眼瞪得又大又圆,“嗯,我会好好考的,你也加油”宋颀听到背后朋友在叫他的名字,“车进站了,我先走了”卢瑟冲宋颀挥挥手,宋颀转身离去,卢瑟也扶着单车融入车流。
从小父母对宋颀的关爱流于斤斤计较,多一点少一点都靠平时的表现衡量决定,掐着斤两给的夸奖和批评让宋颀一度以为自己是一个依赖父母的同情心过活的乞丐,别的孩子可以弹《克罗地亚狂想曲》时宋颀就得弹《野蜂飞舞》来满足父母无休止的好胜心,偌大的房子里挂着无数美丽的油画,那些刻意的温情也被父母裱进相框里,挂在墙上供外人欣赏,宋颀却看得齿冷又心寒。
宋颀几乎一直在冷眼旁观卢瑟在自己身边打转,有一种想看他知难而退的恶劣,却又没法对他的接近视而不见,良好的修养和风度让宋颀可以正常的待人接物,在同学,老师面前维持着好学生的形象,但对卢瑟的态度总是模糊的,飘忽不定的,甚至有时候是纵容的。
宋颀自己都没长大,所以把卢瑟那晚的话当一个小孩儿心性不定一时冲动的产物,小孩子才有这样的特权,轻易地说喜欢,也可以同样轻易地说不喜欢,多一个字少一个字而已,在宋颀看来是可以原谅的事,但并不代表自己要去接受。
可是,现在,宋颀想要试着去接受一下,看看卢瑟还能给自己多大的惊喜,看看卢瑟还能在喜欢这个原本就可疑的立场上站多久,或者,自己伸手把他留下。
宋颀丝毫没考虑到性别的问题,都说女人是男人身上的肋骨,当年他爸冲动起来还不是,恶语如刀地直往自己的肋骨心口上插,双方已经僵持到无法心疼对方一丁半点的程度了,性别上的天造地设又有什么意义。
宋颀在黑暗里终于安心地闭上眼睛,有一种终于想通了的透彻和安宁。
现代蒙面卢瑟第十一章
去的时候那么漫长的一段路,回来却短暂地如同从教室去了一趟小卖部,卢瑟把单车搬进地下室,不知道红军飞夺泸定桥横渡大渡河之后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鸡血犹热,休息片刻又能继续收复山河。
卢瑟冲完澡,抓紧时间又看了会儿书,宋颀说了要考试加油,所以一定不能让他失望。
不知道是不是宋颀的鼓励给卢瑟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力量,总之,高三的倒数第三次月考,卢瑟破天荒地进了年纪前五十。宋颀回来后站在文科班的月考成绩一览栏面前,看着卢瑟的名字印在光荣榜上,生出一种家长才会有的骄傲与欣慰,这个孩子,是我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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