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傥忽然在一家房门前拿不动脚了。
季清流瞧他停下,自然也侧头观了一眼,这一眼乍看,只觉得这屋子是平常的不能再平常,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又因了刚才在闻莺巷走那一遭未得骚扰和白眼,心下也猜出多半是祝傥下了甚么结界,此刻也不顾忌,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停下做甚么?你觉得他藏身于这里?」
「不,这里没他的气息。」祝傥说着又笑,「对方又不是个傻的,指不定我们现在来了北边,他便跑到南边你那屋子里头去了呢?」
说的季清流心下一寒,可若想着,那是临渊的话就不必如此发寒了。
此刻只好更不解道,「那你停这儿干吗?」
祝傥无语,轻声道,「帝君大人走路永远是眼睛朝上看的,就不能哪次稍微低下点头,朝下看看?」
季清流神情怪异的瞅了他一眼,闻言倒是微垂了眸子,观察了一下地面,又看了看旁侧,索性原地转了一圈,也没见得有甚么差别,可面上又不好意思去问,最后就只好干瞪着眼瞧祝傥。
祝傥自是明白他想知道自己究竟看出甚么来了,可也想听他先开口问一次,故而也权作自己没看懂他这甚么意思,呆呆的道,「发现了吗?」
季清流轻吸了下鼻子,心下一如既往的想道:大抵就是祝傥又为了故意戏弄自己的。
於是嘲讽他,「祝神君,您拿术法或者天眼观出来的东西,我现下可是真瞧不见了。」
「不是。」祝傥暗叹了口气,十分无奈的摇头,手下却更紧一分,轻声回道,「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一个处处刁难你的小人嚒?」
「跟我对着干确实有的罢?」
「我能跟你对着干,还不是帝君处处刁难我在先。」
「我何时刁难过你了?」这句出口才是一愣,心说又被祝傥勾着话头走了,因此自己也反手一扯他腕子,「你少再岔开话题,说,你停在这儿,是不是这里就是临渊的暂居之所?」
这回换祝傥懒得说话。
他怕他一张口就要骂。
临渊临渊临渊,一个死了那么久的人了你还将他记得清楚,我祝傥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一个人站在你面前你却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又僵持了这么一会儿,祝傥先心软,看他一副又气又急就是也不再开口向自己问话了,明显是因为自己先前没回他话置气呢,於是叹了口气道,「这屋前台阶,你可是看见了?」
季清流闻言重新低头,又看了一遭,倒觉得自己十分愚笨了,却还是硬着头皮口气强硬道,「跟周边的没甚么不同……很平常罢了。」
祝傥点头,「可是你注意阶数了嚒?」
「甚么?」
「正常凡人住的宅子,能将台阶凑成阴数?」
说着又欺身过去,祝傥幽幽的道,「听说帝君您在这陲城住了有小五百年,枳楛又是闻莺巷里头的妖,想必你在闻莺巷也该归于熟客那一类里头去。那么……既然为熟客,十分谙熟闻莺巷的门道,却从来未层注意过闻莺巷中的所有角楼,皆以阴数作阶梯嚒?」
季清流脸上一红,这,这还真不曾……谁闲着没事干了去数梯阶玩。
面上却抹不开去,一把甩开了祝傥的手,冷声笑道,「也就祝神君才会这么无聊。」
「无聊?」祝傥生气,「这哪里能算作无聊?」
说着又一把上前去死死抓紧了幽季的手,攥的有些狠力,还叫幽季畏了下肩,祝傥也不管,又阴森森的再度欺身压过去,直接将他压在了这户人家的门墙上,这才声色喑哑道,「我大半夜把你扒光了拿着灯烛照着亮一根根数你身上汗毛那才叫无聊,我闲着没事走个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暗中心算布局推测风水掐指星盘这他妈叫认真叫自保叫预测,你懂个屁!」
训了他一通还不算完,祝傥心下隐忧又起。
心说先前问他自己一人怎么过的,看这架势,一个人过那肯定也是稀里糊涂的,真是赶着凑巧他能睡觉了,他不睡觉还不知道一出门是不是就不小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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