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连山这趟远门出诊,去的是南边五里外的南湾村,有两个老病号,一个是肺部肿大,胳膊像细得麻秸秆,但肚子却像充了的癞蛤蟆;一个是老寒,不能下。对这类行动不便的患者,牛连山通常都是主动门医治的。
牛连山家里有一间房子当诊所,还有一张病。按说,牛连山早已不是出茅庐的游医,完全有资格坐守家里,等待患者前来求医问诊。但他喜欢走路,走路利于健,当然,物的调理也是一方面,从他红润的脸庞、矫健的步履,就可以看出他是一个深谙养生之道的。方圆十里的村村落落,哪家哪户,他都能如数家珍,就像老师熟悉学生的况一样。
牛朝东双手搂抱着十余斤重的出诊包,紧跟在后面。他想讨三爷的欢心,就像甜的弟弟牛朝西那样,可是三爷似乎忘了后还跟着他这个尾巴,他平时对三爷就有些畏惧,一次次话到喉咙,又被他无奈地咽了回去。
也许终究有些不忍,快到南湾村时,牛连山脚步放慢了,扭望了一眼牛朝东:“怎么样?走得累吗?”
“不累。三爷。”牛朝东脸红扑扑的,喘着说。
“那就好,你要有吃苦的准备。”牛连山点点说。
“哎!”牛朝东连忙答应道。他不明白三爷让他做好吃苦的准备,接下来还要吃什么样的苦,不就是走路吗?这可比在教室里闷坐舒服多了。
牛连山不再答话,径直进了村子。南湾村的村民看见牛连山,都地打招呼,有的喊牛医生,有的牛三爷,还有辈分大的直呼其名。看得出牛连山很受村民的尊重。有个拄拐的老望着牛朝东,惊奇地笑道:“牛医生,收徒啦?”
“我孙子。”牛连山轻描淡写地说。
老“喔”了一下。牛朝东从老张开的里,看出他的牙齿掉了不少,就像没经验的小孩割过的麦茬地,高高低低、凸凹不平。
牛朝东因为三爷的一句“我孙子”,心里油然生出一份感动,这份感动像一暖流溢满全,使他不由自主地挺了挺腰杆。
南湾村,是个经年被淹的洼地,不像酵村,地势较高,西面是山,东门被坝堤拦着。因此,南湾村的住户比较分散,各自择高而居,从宅基的地势也能判断出住户的家境。其实,各家各户家底都差不多,基本都于饱线。那些宅基地高的家,不过是劳力强些罢了。
村民的皮结实,貌似伤风感冒之类的小病小灾,大都抗一抗、拖一拖就过去了,谁也舍不得拿钱贴在瞧病。只有抗、拖不过去,村民才会请牛连山救治,这也是迫不得已的。当然,费都是记账的,只有等卖了牲畜或者粮食,才能还账。如果无物可卖,那就只能一直朝后拖欠着。所以牛连山的几个账本,记的陈年老账,纸张都泛黄了。
对村民的欠账,牛连山平时是不催要的,有,他就收着,然后当着病或者家属的面,把帐划掉。没有,他依然给瞧病。只有到岁尾的前几天,牛连山才会拿着账本走乡串户去讨要,如果病实在还不,他也不强求,只当是提个醒。
就这样,行医几十年,牛连山不仅积下了殷实的家底,更积下了十里八乡村民的尊重。相形之下,牛连山更看重后者,他觉得这才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财富。
正走着,忽然有喊他。
“牛医生。”
牛连山扭看去,是刘兴才家的媳枣花。枣花三十来岁,鹅蛋型的脸蛋白里透红,一对饱满的奶子几乎占据了半个部,段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衣着半旧不新,但很合。枣花嚼着黄瓜,微笑地望着他,随即又诧异地看了一眼牛朝东。
“枣花啊,有事吗?”牛连山停下了脚步,向四周看了看。
“我有点不舒服,正好碰见你,想请你帮我看看。”枣花说。
“中啊,等我给狗蛋他爹和草她娘看过,再过来给你看。”牛连山道。
“哎!我等你。”
枣花高兴地扭着子进了自家的院子,丝毫看不出哪里有不舒服的迹象。
在两简短对话中,站在一旁的牛朝东,很奇怪三爷的声音好像起了变化,由于学习不入道,他实在想不出用什么词语来形容这种变化,总觉得不像三爷平常的声音,有点轻,有点柔,好像换了个。而且三爷看枣花的眼神,完全不像五六十岁的年龄,倒像是一个二三十岁的小伙子在欣赏着自己心仪的女的,这更加深了他的惊讶。
但牛朝东并没有表现出来,闷声不响地跟着牛连山朝下洼的一家农户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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