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道:“你若准备好了,便吱个声,勿要浪费时间。”
两度行刑之间,惯例可以有半刻间隙。本以为他会捱到期限,好好思考一下如今的境况,哪知才不过三两息的功夫,便哑声道:“请动手吧。”
旋即摸过布帕咬紧,认命地闭上眼眸。
四处全然的静了,近侧之人的呼吸声,明晰可辨。
帷帐正对着营地的正门,视野算好。矮山远穹,被卷起的门帘压成方方正正的一块,这荒野的夜,当真是清冷得很。
青木的刑杖在我眼前交织翻动,砸在肉上的声音,显然比落在脊骨上要沉闷些许。
一声低低的哀吟将我的视线生生拉了回来。
我看见他匍匐在地上,攥紧了锦毯,颤抖在深结的苦寒。
行杖之始,尚还随着杖风起落阵阵抽搐,待到二三十杖后,竟连隐约的颤抖都瞧不见了,仿佛就是一块带血的布,单薄而寥寞。
其间,我借着歇杖的机会,两度问他:“还是不求饶?”“当真不求饶?”
第一次,他点头。
第二次,他微微动了动脖颈,一声虚吟,仍是肯定的回答。
待得第六十杖落下,他回光返照似地扬起头来,目光几要穿透我的心肺。
然而,终是倒了下去,再无声息。
余心之所善,九死而不悔,彼时一眼,于两千七百年后梅开二度,其坚其利,铭心刻骨。
回想那时,许是被晗儿的形容震住了心神,我竟怔了好长间,才在执令祭司的请示里醒转过来。
“请尊上、将军示下!”
不能再这样下去。
罢了,罢了,认输罢。
除了认输,还能如何……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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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座位上站起,绕到晗儿身畔。
蹲身而下,抚上他的肩,两道如水幽光洄旋在他周身,未过片刻,满衣血渍消淡不见,汗渍与湿发徐徐干彻,苍白的脸也恢复了饱润的色泽。
那一身湛青的灵光也浮现出来,与灵火的清辉交映成悦目的蓝,如沧溟,似深海。
我用咒封了他的意识,保证他暂且不会醒来,而后,转头对末座几只满头发懵的小家伙:“有劳你等,带晗儿下去休息。”
目送两个小祭司一背一扶,携着晗儿出了门帐,满座窃语间,我转身面对弈午,撩衣,下跪。
“我族有律,徒子未满百岁,其罪过可由教养之人一力担承,今劣徒冥顽,枉顾法纪,乱我军仪,天昶愿替劣徒受过,后必严加管教,以正圭臬纲常!”
实则上,从一开始,我便想过要替晗儿承下此责。
纵是晗儿开口求饶,纵是弈午承情相宽,在我看来,不该免除的罪,必当有人承担。当年护界战争,我界与天界悬殊霄壤,能强撑三百余年不致覆灭,扎根魔域死地后生,胥赖于众志成城万众一心,亦仰仗一事一理行于法度。
公允二字,原是我治族之本,又岂可坏在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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