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箫顿时落地,断作数节,不识哥哥起身,踏着碎片,大步跑了出去。
母亲心急斥责父亲道,“今夜本是一家人的团圆之夜,你如此这般抓着旧事不饶人,究竟是要默儿怎样?”
父亲冷冷一笑,兀自举了一杯酒灌入口中,湿了衣襟。
我轻按母亲的手,与在座的人匆匆打了声招呼,便披了裘衣,顺手拿上不识哥哥挂在椅背上的裘衣追了出去。
厅堂正对梅林,好在阿妤提了两盏灯笼跟着,得以看到不识哥哥蹒跚的身影出了梅林。我与阿妤疾步跟上去,边快走边喊不识哥哥。不识哥哥听见我们的声音,反而跑得更快了,直至跑出府外,再寻不见身影。
不识哥哥自小就跑不久,只一会儿便气喘吁吁,此时他定在附近。
“阿妤,我们分开找。”不由阿妤分说,我便提过一盏灯笼,顺着一个方向找去。
今夜街道上几乎无一人,空旷不似梅林,无枝叶遮蔽,头顶上方烟花绽放,五彩缤纷,照得街道一派通明。
“哥哥,秦篆来找你了,你在哪儿,出来好不好?”我边走边道,“哥哥若是不肯出来,秦篆便一直找……”
穿过几条街道,隔墙园子里忽有炮仗声接连响起,我心中大惊,瑟缩着身子,堵起两只耳朵,蹲在地上,滚落在地的灯笼熊熊燃烧起来。
“小姐。”阿季提着灯笼快跑过来,扶起了我,“小姐怎么样?怎么都追到府外了?”
“我没事。把灯笼给我,我接着找。”惊魂未定之余,我就要夺阿季手中的灯笼,他拨开我冰冷的手,隔着衣袖紧紧握住,“已经有十来个下人去找了。小姐跟我回去吧。”
我大喜问道,“是父亲派人来找的吗?”
阿季顿了顿,方道,“是夫人。”
父亲终究还是不肯原谅不识哥哥曾经犯下的错。我难以想象不识哥哥在跟随叔父与父亲带领义军支援各县时正遭受着一位父亲给予儿子怎样不堪的冷嘲热讽。长此以往,父子之间的裂痕会越来越深,直至完全破裂。
“小姐,天寒地冻的,小心把脸冻伤了。”阿季亦步亦趋在我身旁为我拭泪,我无动于衷地走在悠长的街道,心中如被塞了冰块,不识哥哥比我更难受吧。思及此,我便哭得更厉害了。
一个欣长的身影闪现在我面前,我抬起朦胧泪眼,仔细看去,已被人抱紧。一张清隽秀美的脸在我眼前放大,我抬手摸上去,以确实它不是幻像。真实的触感就在指尖,我轻声唤出,“存古……”
“秦篆……”存古吐出的气息化作白汽散开在我们之间,夜里走了那么久的路,他一定很冷吧。
我把哥哥的裘衣披到存古肩上,系好结道,“是不识哥哥的,你暂且罩着吧。”
就这么遇见存古,泪水如同决堤之水,怎么阻挡也挡不住。他冰冷的指背轻揩去我的泪,将唇上热温传到我的脸上,“别哭,小心伤了容颜。”
我牵起唇角浅笑,握住存古五指,“我们回家吧。”
“回家。”存古眼中浮现一抹辛酸,随即敛去,一手由我握着,一手揽住我的肩膀,由阿季在前照明引路回到府中。
想着存古夜里赶路,定是没有吃饭,我吩咐了丫鬟下去准备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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