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孤飞很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说什么也不能挽回颜面。
“我可以告诉你那个女人的下落。”
——“你把她怎么了?”任孤飞知道问了也没意义,被动的地位只能处处受制与人。
“那么,这次要做什么?其实只要是你的吩咐,我愿意赴汤蹈火。”他殷勤地堆靠近。
“只要是女人,你都是这套说辞吧?”
被揭露的任孤飞只是眨眼,完全把这当成褒奖。
“我要你替我去船王府,找一个人。”
实际上任孤飞早就预感到,她的最终目的还是在船王府。她要找的人,和她是什么关系?这个人的确存在吗?如果存在于船王府,为什么从未听人说起?为什么她自己也找不到?
上次在白露观七巧屋的经历给了他一些借鉴,不过还是有很多不同。倘若说七巧屋是在先天奇门上小有所成,再加上屋子本身的各色机关,形成一个浑然一体的防护,那么船王府内部就是大有丘壑了。
他察觉船王府内部也设置了奇门八卦的布局,完全是个偶然。由于捏死了只叮在脸上的虫子而留下了虫,习惯在思考时咬指甲的任孤飞在尝到难以形容的强烈怪味后只好找水洗手。晚上雾气缭绕的水面,长有不少浮萍,碰到时才发现水面有些大小不一的石板,纹路和水类似,光线巧妙的折和伪装成浮萍的植被,在薄雾的掩盖下,外人很难发觉其间会筑有一条石头路。
通过水上石路,大片的林子和灌木以想象不到的密集程度扑面而来,深邃郁得不像在大户人家修的花园,简直是到了深山老林。任孤飞记得今晚是有月亮的,眼下已本看不见,抬头尽是遮天的枝叶。
走了半刻工夫,当发现林子里有古怪时,他在每个转角都作了标记。眼睛逐渐习惯了黑暗,手里不知第几支火折熄灭后,他不再点亮火折。原来也并非完全没有光源。何况他也意识到,在这么个林子里,眼睛看得太清楚的东西,恰是骗人的。
一点萤光突地跳入他的视线。走过大片的黑暗以后,灵动如飘渺魂的细微光芒,吸引着他走进一个完全由自然长成的竹子搭出的长廊。
渐渐的,那细芒多了出来,仿佛分成了两个,三个……在走出翠竹回廊的一瞬,耳畔又传来淙淙水声,他呼吸似也停止——
成千上万的萤火虫汇集成的奇景,像夏日银河般绕水飘荡着,时不时的,有几只朝他飞来,又嬉戏般逸去,在黑夜巨大的幕布下点缀着异样的瑰丽。
它们最密集的地方是一间毫不起眼的草庐,厚重的蒿草黑沉沉压着屋顶,窗户糊得很厚,密不透光,推门进去里面是空的,充满了多日未住人的气息,却是处处洁净。床头屏纱绣枕,柜里素裙罗衣,妆台上犹留几发丝,显然是个女人的居所。
都说大户人家必有几件见不得人的秘辛,在处处琉璃为瓦、重檐画栋的船王府内,出现一座丝毫不协调的草庐,且造得如此隐蔽,岂能不叫人猜疑?
一只萤火虫也飞进了屋子,在妆台上轻盈停驻,翕合着双翅。任孤飞注意到一个与草庐内的其他物品不大相称的奢侈物,原来是半片雕刻美的铜镜,镶嵌的宝石发散着华丽的微光。
看上去很眼熟的物体几乎令素来胆大的任孤飞也微微一惊。
——难道帝女杜鹃已经来过?还是这处处透着鬼气的地方让人产生了错觉?
发现那无疑是另半片镜子后,他的疑惑更加深了,远在鄱阳湖的潇湘碧,和隐藏在船王府深处的一个女人有什么牵扯?他自然不会联想为潇湘碧那种登徒子,会多情到和女人有破镜重圆的故事。
草庐里飘荡着一股的淡淡的哀愁气息,仿佛在述说着这间屋子的主人,那寄人篱下、寂寞痛苦的日子。任孤飞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感到周围的气息是哀伤的,他从来不是感情纤细到能体会到不在眼前的人的地步。可是他还是为那气息所渗染,心情变得沉重起来。
堪破了之前的幻惑,任孤飞重新审视船王府的布局。它整个建筑群并未按照先天八卦设计修建,它的金锁八门必然都是隐藏的,布置了机关的重地也都是看不见的。至少,要修建出如此深蕴玄机的规模的时间,绝不会在贺兰飘嫁进来后,所以说那个通奇门八卦的人,不会是贺兰飘。
是卓仙衣吗?任孤飞觉得答案应该可以肯定。李夜氓三个弟子里,卓仙衣学到的是什么呢?世人都只是漫无边际地猜测,至此他已有了答案。
真是个年少有为,占尽人间风流富贵的人中龙凤,可惜任孤飞总觉得,就连这个人中龙凤,也是有见不得人的秘密的。最近他认为周围的人无不有秘密,无不鬼祟难测,“……我只要美酒和美女就好,并不想刺探他人的机密。”他禁不住开始自言自语。
先不论他对一切关于女人的问题触觉有多么敏锐,世事无论如何总要违背下他的心愿。不想刺探他人机密的人总归能碰到他人在行不可告人之事。
他想不通半夜三更的,骆白辛辛苦苦背着个像棺材样的大长包袱,潜到人家的闺楼下所为何来?当然他没有用同样的眼光审视自己。
该不会想把阮君郡主装起来偷偷带走?可惜那东西比棺材还是小了很多。既然没有抢人的魄力,也非阮君眷恋的对象,只好做做好事,便宜那个不知怎么就看顺了眼的卓仙衣了。
静夜里突发的咳嗽声,听在骆白耳朵里无异于一记霹雳。虽然只是刹那,他还是看出那个干扰他的身影就是之前扮劫匪时的跟踪者。
看来他果然是船王府的人。
由于心情震动,不小心将身后的东西撞到了门上。里面亮起了蜡烛,问道:“谁在外面?”
“郡主,我是骆白。”原本踌躇难决的骆白只好回答。
阮君披上件单衣,手已拉在床边挂着一串铃铛的彩绳上。听到骆白的回答,犹豫片刻,手缩了回去,赤着脚下了床,轻轻走到门前。
“郡主,我来送还你的瑶琴,此乃郡主心爱之物,在下怕睹物思人,特来奉还。”
等候了一会儿,里面毫无动静,骆白叹道:“明日一早在下便要离开此地了,……很希望能与郡主同行……,罢了,他日郡主若改变了主意,就送个信去太湖畔的江南第一楼。”
阮君终于道:“今生,只怕再无相见之期……”
静静等到骆白失望的脚步离去,阮君开了门,抱起放在地上的瑶琴,无意中目光便向任孤飞藏身处望去。
不可能被她发现,任孤飞暗自狐疑,果然阮君站了片刻就进去了。任孤飞又有了吹口哨的心境,刚转过身,发现了站在不远处冷笑的骆白。
第八章:护花使者(下)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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