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ep7（2 / 2）

“该死的混蛋……”越前龙马怒视着那个站在最高层拿着狙击枪的黑衣人，却被苏尚使劲按在地上：

“啊……你能好好呆在原地不？”她有些气急败坏，“叫你走你不走，他的目标是我！”

“啧，还差得远呢。”越前龙马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后者的声音立刻戛然而止。

苏尚静静地和他对视，眼睛里流露出了一种相当复杂的情绪。似乎是感动和内疚的集合。

她觉得自己把他给拖累了。

“我不动，你也不许动。”越前龙马和她一起缩在座椅下，那是个不错的防护所。

这个时侯，整个体育馆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除了刚刚中枪的迹部松吾和为了保护迹部景吾而中枪的福田管家，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了。迹部景吾是被迹部松吾骂出体育馆的。

“哎呀呀，真是令人羡慕的感情啊。”那个开枪的男人扛着枪，一步一步走了下来，“不管是福田管家的护住之情，还是……迹部家大小姐和你男朋友的感情。真是令在下羡艳不已。”

苏尚眨巴了两下眼睛，她并没有听见会场里头还有其他人的声音啊。而且，对方似乎在和自己讲话？声音陌生的很。

迹部家大小姐？！两个人交换了一个不解的眼神。

“本来你也是个可怜孩子。”男人走到迹部松吾那一层停住了脚步，“母亲先是被父亲背叛，接着被公公赶出了迹部家，结果当时已经怀有身孕。七个月后在日本驶往中国的偷渡船上生下了你，不要说辛苦了两个多小时孤苦无助的你的母亲，因为胎儿时期没有受到良好照顾的你一出生，生存值就弱得吓人。幸运的是那时跟你们一起偷渡的还有你的……祖母。也就是你母亲的婆婆。历尽周折，你们终于在中国临海的一个小村落里扎了。然后自小就被灌输了中国人的思想，用中国人的方式生活着。可是，小懒啊，你不知道吧，你的母亲和你的父亲，哪一个都不是中国人。”

小懒……

苏尚的心猛地一沉。越前龙马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两个人完全反应不过来。

“而我，因为对你的母亲有愧，所以在你三岁那年跑到那个小村落里主动照顾起你们母女。”男人摘掉了墨镜和头上的黑色帽子，露出银色的长发和平凡无奇的五官，“一边收着弟子，一边享受着我这一辈子都不敢奢望的平凡幸福的生活。哎呀呀，小懒啊，还不出来么，你知道我是谁的不是？还有小龙马，我们俩见面那次不是聊得很开心么？”他笑得很温和，很自然，好像之前三起枪击都与他无关一样。

苏尚猛地从椅子下面爬了出来，然后回过身对着要爬出来的越前龙马狠狠地打了个手刀。她看着他不得不闭上诧异而又愤怒的眼睛昏睡过去。咬着下嘴唇摇了摇头，她站上台阶，然后满脸不可置信地盯着那个直指自己的黑色枪口，无法言语。

“你是……咳咳。”尚有一口气存在的迹部松吾和福田管家相互依偎着，“无愧！”

苏尚看见自己熟悉的那张脸闪过一丝杀气，瞬间隐匿之后，笑成了一朵白莲花：

“是啊，亲爱的迹部老家主，我的代号，确实是无愧没错。而我的职业。”他转过头盯着苏尚深紫色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着，“是一个杀手。”

好难过……好像有什么狠狠地撞击着自己的腔，苏尚的眼泪从眼眶里肆意闪动着。她仍旧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定定地看着无愧那张熟悉的脸上充满了自己所陌生的表情。

冷酷，杀气肆意，难以接近。

他那双如墨的双瞳深邃得像黑洞，没有一丝感情。他看着苏尚的感觉不再是父亲看着女儿那样充满宠溺和温柔。

而是像看一个已死之人，简称，一具尸体。

仿佛是梦境的重现。苏尚不知道下一秒自己的脸上就会溅满鲜红的血花。

怎么会这样呢……

她的大脑里只剩下这句话。

“怎么会这样呢？”无愧轻声地重复着，闭了闭眼睛，“因为杀手这条路是不归路啊，小懒。”

“不归路……”苏尚啥压着嗓子，声音因为无法相信而颤抖着，“那之前算什么？伪装？卧底？”

“我说过了，我的心里有愧。”

“所以现在就没有愧了？”她呵呵呵地干笑，然后收敛了一切表情，“杀手会有愧？你别开玩笑了。”

“杀手确实不会产生这种感情。”无愧淡淡地注视着她的脸，“可偏偏，我遇上了你妈。”

“哈！”不屑一顾地冷笑，苏尚猛地吸了一口气，“你把事情都说清楚吧，在杀我之前。希望不要是什么相爱相杀的狗血戏码。”

心已经没有感觉了。

连被骗被背叛的疼痛感都没有了。

麻木了，她知道不论他接下去说什么，她都不会再有感觉了。

一个你从记事起就一直当做父亲一样看待的人，一个从你能控制力气开始就死死地拽住他的脖子不放给了你极大安全感的人，一个……教会自己如何宽容母亲尊重祖母对生活充满期待的人。他现在站在你的面前，平淡地告诉你他连自己的声音都一直在伪装。

越是平淡，就越是残酷。

残酷地揭示着，一切都不过是你自己一厢情愿，人家压没把你放在心里当家人。

只是心里有愧的，或者是爱着的那个女人的女儿而已。十二年前，身为杀手的无愧接受了枪杀迹部家主并夺取迹部家最高层机密的任务。他顺利潜入迹部宅成为了一个实习管家，负责迹部夫人的饮食。

那时的迹部夫人名为迹部苡。也就是苏尚的母亲苏苡。苏苡当时为迹部慎吾生了一个已经两岁的儿子，名为迹部景吾。无愧一边尽心尽力地服侍着苏苡，一边寻找着机密。杀掉迹部慎吾对他来讲轻而易举。但是那个机密却是一大难题。他曾经试图在苏苡嘴巴里套出什么话来。可是这位迹部夫人完全不干政，是世界上排名前十的网球运动员，只知道网球怎么打，儿子怎么养而已。

无愧尝试给自己换个工作岗位。但是却屡次失败。无奈，他只好使用下三滥的办法，去勾引苏苡成为自己的情妇，然后让她去套迹部慎吾的话。可是，苏苡似乎并不像表面上看着那么废材。又或者，她太过于天真，心里只装得下迹部慎吾一个人。就算无愧化成多么英俊帅气的男子，多么多金的钻石王老五，里里外外轮番勾引她。她仍旧对这些男人避而远之，只投入自家老公一个人的怀抱。

无愧不知道是不是这种状况，让他爱上了这个女人。总之，当他收到总部最后的命令的决定给苏苡下药的时候，他犹豫了。

就是这一犹豫，让一直心有疑虑的迹部慎吾抓到了他们“偷情”的证据。迹部慎吾大怒，却拿无愧没办法，因为迹部家的名声一向是最重要的。

无愧带着最高机密走人了。但苏苡一觉醒来却莫名其妙地被丈夫扇了一巴掌。然后是接连一个月的，他带着不同的女人回家，在她面前上演激情的一幕。

背叛得光明正大，理直气壮。

苏苡也是有骨气的。她哭过，闹过，哀求过，所有能挽回丈夫对自己信任的方法她都尝试过。可是统统无效。于是她终于放弃了。含着泪签下了自家公公给她的契约，保证不带走迹部家的一针一线，连唯一的儿子都得认别人做母亲。

公公一向都不喜欢她这个没背景没身份的孤儿媳妇。苏苡很清楚这一点。

离开迹部家那天，她正式退出了网坛。她回到了把她养大成人的寺庙，在那里清心寡欲了一个月。然后师太妈妈告诉她，她怀孕了，已经有足足三个月大了。

苏苡本来是想在寺庙里把孩子生下来的。可是六个月后，婆婆找上了门。

她知道整个迹部家里最不相信自己会偷情的就是迹部惠子，也就是苏尚眼中的阿婆，苏惠。她曾经为了自己跪在迹部松吾面前苦苦哀求，却被迹部慎吾强行阻止。婆婆抱着她一起大声痛哭。迹部惠子觉得，是冷然无情的迹部家对不起苏苡，是她那个多疑爱猜忌的儿子对不起苏苡。

“孩子啊，我们一起去中国，不能让松吾知道，他不会放任迹部家的血脉流落在外的。”

于是她们在师太的帮助下，乘上了偷渡的渔船。并且在船上生下了苏尚。

迹部松吾曾经在全世界疯狂地寻找自己的妻子。可是无果，因为那个时候的迹部惠子已经在无愧的暗中帮助下消失了。迹部苡也一样。这个世界上不再存在迹部夫人和迹部老夫人。有的只是苏苡和苏惠。

无愧一直都注意着苏苡的动静。也许是因为心里的那份爱意，他对苏苡产生了无法泯灭的愧疚感。

于是苏尚三岁那年，苏苡和苏惠碰上了饥荒，遇上了严重的生计问题的时候，无愧出现了。苏苡一直不知道无愧对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对他的出现和帮助满怀感激。而苏惠，却在后来的某一天知晓了所有。她一向是个宽容的女人，愿意给犯错的孩子第二次机会。于是，无愧就这么在她们身边安顿了下来。

接下来的所有，便是一年又一年，平凡而美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