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志壮是个老实孩子,低头掩住眼中的绿光,乖乖喝了兑水粥糜。然后,抬起头来,对着我的背后,唤了一声,“赵大哥。”
我回过头去,赵破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的身后,对郭志壮道,“你终于醒了,没事就好。”
小豆子了句话,“他昨晚就醒了,赵司马今早来的时候,郭大哥是在睡觉。”
赵破奴点点头。
我心中略有些不大舒坦,他信不过我的医术。
不过扪心自问,我这医术也确实不咋地。
郭志壮呵呵笑了笑,扯动伤口,又咧了咧嘴,歉疚道,“让赵大哥担心了,都是我太笨,拖累了赵大哥。”
赵破奴蹲下来与他平视,“是我大意了,中了匈奴的圈套,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我真是无脸去见郭大娘。”
他们兄弟情深,凝眸对视,我自觉作为一个外人站在这里很煞风景,便主动撤退。
我刚转身,赵破奴叫住我,忽然弯下腰去,行了一个大礼。
“多亏吴兄相救,救命之恩,赵破奴绝不敢忘。”
我忙学他的样子还了一礼,“赵司马客气,治病救人本是医者本分,吴某岂敢居功?”
我总觉得他这话里还有点别的意思。
但又说不明白。
我们对着拜了一拜,赵破奴与郭志壮谈心,我自去看梁建的伤势。
梁建双眸微闭,适才小豆子已经喂他吃过饭,他今日还算配合,没有过多罗唣。我颇有些诧异,见他双目微闭,脸色铁青,我只道他是看见我不太开心,厚着脸皮探手了他的额头。
一吓了我一跳,如果有体温表,至少从摄氏四十二度往上数。
原来他的脸色难看与我无干。
我果断解开他的绷带,他虚弱的挣扎两下,绷带里面渗出了黄色的体。
我暗叹口气,虽说昨天中午我给他们重新做了包扎,很可能在我来之前,伤口已经有些感染,古代的战争就是这样残忍,没有药,没有医生,只能自己挺过去,挺不过去就是死。
怨不得他对自己灰心。
我在心里做了个评估,梁建,三十多岁,身体不算壮实,情绪不好,免疫力低下,是感染的高发人群。陈喜洲比他要壮实些,最重要的是陈喜洲求生的意志,我一直觉得人的意念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有时候能催化物质。
当然,我昨天少给他两个小药片,是我的不是。
我按住他的脉搏,“你感觉怎么样?”
大太阳透过帐篷顶上的洞照下来,他身子痉挛了一下,微微张口,“我……冷。”
我把绷带彻底解下来,他的伤口有碗口大小,微微泛白的丝上沾着脓血,整个肩膀紫淤肿胀。
我探手了他的淋巴,腋下,口都有不同程度的肿大。
他的感染程度还不低。
这种感染,一般称之为“破伤风”。
我身后围了一圈人,能走动的都围了过来,小豆子见我面色凝重,也不敢多话。有人在窃窃私语,我昨日才夸下海口要救人活命,今天这人就生命垂危,不用听也知道,我的人品指数和可信度在伤兵营里急剧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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