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声.“好冷……”
还冷!玉雨春眼睛没瞪完,又听嘟囔:“……我给你暖暖,妈……”
她静下来,闪着眼睛看他。太近,角度不行,只看到他翘起的下颔,并一动一动的喉结。
他身体奇怪地耸动起来。玉雨春刚要弄清怎么回事,那一分钟前她确定还是梦睡里的身体,一下翻起来,下床,进了卫生间。
速镀的!玉雨春望着闭上的门,惊愣了下,收回目光。回想,觉得他刚才是哭了。他哭了?!
肖峻恩哭了。
他站在镜前,望着眼角的泪滚下来。刚才他呢喃出那句梦语后,便醒了,便知道他在做梦了。梦里,总让人莫名的脆弱,梦醒后,还一时延续难出。
此时,他无力阻住那些流出了眼角的泪,那流的,是他心里的伤痛。
他几年未见的妈妈见那一次面后,就走了。为什么不告诉他她生病的事?妈妈不想他担心,那人也怕他担心吗?如果妈妈不等他回国,就离开人世,那人也没想过他的感受吧?
他想才怪!他连妈妈的感受也没有考虑过,他的心从来就没在他们母子身上。现在,更全跑外面那女人身上了!明知道妈妈有病,他竞还那幅态度对她,冷淡她,疏远她。折磨她!
他痛他忍了一辈子伤痛的妈妈。他想,他的妈妈其实早就爱着那人,只是不知道怎么回到他身边。因为他太漠视她,他根本就对她没有一点感情。可怜的妈妈!最后,连儿子也没看上一眼……
肖峻恩打开门出来时,玉雨春站门外,看到他出来,往后退一步。眼神无措地望在他眼里。可他眼里,很复杂。有恨,有痛,有挣扎……也有爱吗?她说不出来,还有更多她说不上来的感觉,都压在她脸上。
他为什么就盯上了她?她到底曾经怎样过他?玉雨春在碰到郝湘东之前的年代,是位公主,是舞台的中心,走到哪,都众人瞩目。她没从家庭中得到的宠爱,在家庭之外的舞台上酣畅淋漓地享用。
她不可能一一回报。
这也是个宋玮似的人?而且,比宋玮更不幸,他,以及他的关注,在她这儿淡得没有任何印象。这便是他今天积恨的成因?可,这理由,似乎牵强了些…
玉雨春想不明白,也不待她再继续想下去。那融着千万种情感的面孔已全压她脸上,躁躏着她唇上的伤,掠夺。
握着他的指尖,几乎陷进她肉里。她痛了声,缩起了身体。
心.也缩一下。
只有让她身体痛的人,才让她心也痛吗?为什么让她心会痛的男人都这样冷谑地对待她?
刚才她感到心痛了,一个给她郝湘东的感觉的男人疼痛时,她也痛了下。
肖峻恩品到种湿润,带着菩涩,停下嘴里了肆虐。手也松开,离开她,衣橱里又拿出套衣服,穿好,走出去。
玉雨春后面跟上,她知道,没有他,她出不了这套房子。
客厅的门,却毫不费力地在他手里打开。她看看他,真想问问,不过他脸yīn的很厉害。她不想自找无趣。他上车,她也忙上。
天已黑上来,一路城市灯火。车上无话。一直无话。到了,车停,他没下扔下她就开走了。
三个小时后。
肖峻恩的车到达K市。
比肖峻恩更早到达一步的,是亚雅公司现任执行总裁,肖白梅的哥哥肖镕并两位远客。这两位远客,肖峻恩暂且不知。
肖峻恩直接到达K城国际大饭店,肖镕下榻的房间。脚步在房门外一停,曲起的食指尚未碰到门体,房门已在他眼前敞开。
扑出一人,直接挂他脖子上。“峻!峻!峻!”
这带点异域腔调的声音,这娇滴滴带足了爱昵的称呼,这虽然不是很熟悉,可也不太陌生的身体气息,这如果放在德国,他会半秒钟也不会迟疑就知道是谁的人,应该是艾米。
对,艾米。他很快更全面的看到。
艾米放开他,扑闪着深棕、接近黑色的眼睫毛,因为湿润更加篮汪汪的眼珠望着他,白细的手捧到他脸上,在他嘴巴上狠粘半天,感觉再无突破深入的可能,才放开。
艾米拽脚他的胳膊进去,关了门,推到床上坐下,一囤身,跨他腿上,挽了脖子坐。扑闪着蓝眼珠黑眼睛继续看他,“峻,我想你,你想我了吗?”
还用问!他一直就绷看的脸,是想她的样子?他奇怪这双太中西结合的眼睛,是不是没有正常人的发现能力,怎么这些年他的冷淡,在她那儿一点反应不到脑子里!
肖峻恩两手握到她的腰,有请求移开的意恩。“我开了好长时间的车,累了。让我歇会儿。”
“好吧……”她说看上身一压。
肖峻恩这样的坐姿很难撑住她身高一米七,身重一百二十斤,虽然不算胖的身体。
他不自觉地呃呃了几声,被艾米抱着,压倒在床上。抽下鼻子,薄怨:“峻我想你,为什么你总不好好和我说几句话……”
她饱满的胸部实实压于他身上时,一些柔软不忍还是压进他心里。他回国后她来了数不清的电话,他总是几句应付过去,就挂。含糊:“我很忙。”
“嗯.我知道。不怪你峻。”
这个在中国女孩堆里足够傲然的“大个子”,在肖峻恩面前,从没有强势除了没领悟他眼里的冷意,与他疏远开,其他事情上,很是依从。
“峻……”艾米身体越发在他身上腻,温凉的脚丫也丢了鞋在他小腿上轻蹭。太多的思念,只这样散散地贴看的身体,感到不满足。
肖峻恩还是散着双臂摊床上,没强硬推她离开,也没一点其他动作配合。
肖峻恩知道,只要他想,这个身体随时会奉献给他,可惜他没意向。两年多前,他初到德国,他二十一岁,艾米十七岁。在艾米家里,她的卧房,第一次与除了蓝眼珠,更像个中国小妞的艾米发生关系。是他第一次与“洋妞”那样。
肖峻恩一直就清楚地知道,那次,多是因为他对洋妞新奇的缘故。
他想当然认为洋妞已经不知与他人多少次了,他们,不过相互的猎物之一吃干抹净,不会留下什么特别。但没想到,还是留下了特别。那是她第一次。
就因为这第一次,他和她时松时紧地相处了半年。但半年后,他就在那类似恋人关系之间一道道地划深壑。艾米总漠视逾越。
这是母亲好友的女儿,那阿姨待他也确实不错。他却拿走了人家女儿慷慨奉献的第一次,然后想吃抹干净。这是他最后悔碰过的一个女人。
肖峻恩猜测地问:“你先去的广州?又和我舅舅一块来的?”
“嗯。”
“我舅舅呢。”
“在你家……”
就是郑家?!“这是他的房间?”他猜不是。
“……不是。”艾米声音有些发虚,可裹了层娇意,“我想第一时间看到你想给你惊喜……”
也许怕他知道她来了,未必这么快露面吧!舅舅看来也对艾米雅莱恩总裁千金的身份很感兴趣,否则不会这么纵容她,帮她,亲自陪她来K市抓他。“你什么时候走?”
“峻.我不想走了。”
“你毕业了?”她当然没毕业。他知道。
“我想在中国上学。”
“听话,回去安心上学……”
“峻.我想和你结婚。”
“不行。”
“峻!”
“不行!”
“什么时候行?”
“任何时候都不行。
“峻~”
“我告诉过你,我不喜欢你。”
“可是峻,我喜欢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你不喜欢我为什么和我……
肖峻恩无语。他要怪这个中德女孩不够性开放吗?
“峻,和你分开这些天,我更知道,我不能没有你。峻,我爱你!”
“艾米……”
一个女人软软的身体压在身上,揉挫着,嘴里深情倾诉着,肖峻恩虽然没燃起欲望,可累了一天的身体,感到了舒缓,放松。晕乎乎的,竞有些睡意上来。
话,懒在嘴里。何况他也有些无话可说。
“峻……累吗?”
“嗯……,,
“我帮你放松一下……”
“别闹,下去……”肖峻恩睡意愈浓。
门被一下推开。艾米急忙从他身上起来,肖峻恩感觉身上一轻,睡意飘走。
峥开眼,没想到进来的竟是艾米的母亲左蒙蕾。惊得坐起来。再看前胸衣扣已尽给解开。
急忙站起来,背身整衣服。一边懊恼。只是他和艾米两人,不管有过什么是一回事,可让做父母的亲自看到眼里,却是另一回事。
左蒙蕾含笑嗔女儿一眼,艾米向母亲噘个嘴。左蒙蕾意欲先退出去,可又觉得这样为母的不太尊重。他们毕竟还没什么正式关系,她就这般纵容他们这个?
左蒙蕾又站住了,慢慢关上门。
肖峻恩整完衣服,硬着头皮转向左蒙蕾,唤声:“阿姨。”
“嗯。”左蒙蕾脸上不冷不热地应一声,有心拿一把。女儿对肖峻恩很迷恋,她知道,肖峻恩却一直不明确。现在,让她抓了现行,看你以后还怎么含糊!
“阿姨……你怎么也来了……”
看来两人只忙他们的了,连她来了,女儿竟还没说到!淡淡地叹口气,“老早就想来!来看看你妈妈。”
肖峻恩无言。
艾米问:“妈妈,你还出去吗?”
左蒙蕾挑去眼光看女儿,不快。这是要赶她出去?
艾米不是赶母亲出去,是想确定母亲不出去,她就和肖峻恩出去。肖峻恩却抢先道:“阿姨您先休息吧,我舅舅回来了吧?我先过去看看,明天再……”
肖峻恩挤身出去。电话问到舅舅的真实房间,就侧对门。
肖镕给开了门。“坐。”他也随便坐张沙发上。
肖峻恩看看,坐离舅舅远一些的小圆椅上。有些埋怨:“她们怎么来了?舅舅你也不和我说清楚。”
肖镕淡然,“艾米说给你惊喜。”又问,“你这些天都在干嘛呢。”
“考察……各地市场。”
“考察的怎么样?”肖镕心里哼一声。其实就是四处游荡,不务正业。
肖峻恩觉得说了舅舅也不会信,懒得再费脑子编词。沉默。
“什么时候上班?”
“再过段时间……”
“你左阿姨走后,你就上班。先不用去广州,就在K市上班吧。去找曹总经理,他给你安排工作。”
曹总是华东总经销处的总经理,办公地点就设K市,肖峻恩知道。没回声默然认可的态度。
肖镕又问:“你动了这边账上的五千万,干嘛用了?”
“……买了套房子。”
“在哪?”
“……D市。主要用作投资,走的一朋友的关系,买得比较便宜,过几年卖了得赚点……”肖峻恩解释他的行为。
肖镕不以为然。“不是搞房地产开发,只是从一套房子上赚点差价,那是一般老百姓挣钱的方法。能赚多少钱?”即然买了,不多说了。和颜悦色地又教导:“舅舅不是管你花钱,几千万你花的合理,没什么大不了。舅舅是为你负责,不想让你乱花钱。以后,过千万的支出,都得先和我商量。我和你妈就兄妹俩,咱一家就你一个男孩,我们这么辛苦是为谁?希望你能争气……”
“我知道了!”这语重心长的口气比责问更让肖峻恩听着闷,忍不住打断。
“你要好好跟曹总学习,用心学,别摆大公子样。”肖镕还是又叮嘱一句。
再交待其他,“明天早过来,陪你左阿姨去拜祭你妈。”
“今天没去?”
“今天晚了,没去。本想我也去,临时有事,先回去了,明天一早就走。你陪着吧。”
“就……我陪她们去吗?”
“你爸也陪着。”肖峻恩问的犹豫,肖镕回答的也不扎实。心中都盘桓着同一个人,郑质中。
有郑质中肖峻恩便不愿陪着一块去。有郑质中,肖镕也不是很舒心。肖白梅一直来的不满,郑质中一直来与肖家的疏远,都加深了之间的隔阂。不是左蒙蕾一定要见郑质中,肖镕只会陪她来拜祭,不陪她去郑家。
这份不合睦的土壤里,孕育了肖峻恩这颗仇视郑质中的种子,待到肖白梅想去扶直,已严重来不及。谁之过?是是非非,可能很难有份简单答案。
肖峻恩闷坐一会儿,将肚里的一个想法说出来:“我想把妈的墓移广州。离外婆近点。”肖峻恩现在恨不得母亲与郑质中再扯不上任何关系,变相地要将母亲移出郑家名下。
肖镕觉得也没什么不可。“这也行,不过,还得和你爸商量。”
“不用,我做主。”肖峻恩口气生硬。
肖镕想想,还是别急在一时,闹得不好看。“明年春天再说吧。按老皇历这事春天办,合适。”
也行!肖峻恩认可。
明早,郑质中开车已经到国际大饭店。肖峻恩没到。
郑质中沉默,知道自己打电话叫肖峻恩,也没用,他不会听。左蒙蕾便亲自打电话给肖峻恩,定要等他一块去。
目前,左蒙蕾是肖峻恩最肯给面子的人,又过二十分钟后,来了。大家也没再说什么,分头上车。左蒙蕾坐了郑质中的车,艾米自然上了肖峻恩的坐驾。
路上,左蒙蕾向郑质中感慨,“郑大哥,真对不起。”
“哪里话。”
“你这些年最不容易。”
“……没有。”
“别怪小超,他……还年轻,以后会体会你的难处。”
“没怪,我做的不好。”
“当初,我不知道小梅和你是什么情况,以为你不负责呢,还很气愤地来找你。过后我才知道的。其实小梅也觉得对不起你,不是很愿意……拖累你,是我劝她,既然你答应了,就别拗了,这样生下孩子不好看。她最后听了我的。……
越想越觉得,我对不起你!”
郑质中淡淡笑一下,“你这么说我都不知该怎么回答了。完全我和她之间的事嘛,你当初站在朋友的立场上,为她考虑也应该嘛,怎么说到怪你呢!……别提了,都过去的事了。我也对不起她!我谁也不怪。倒是希望小超,没那么恨我。那样他会心里好过点……”
“嗯,我有机会劝劝他。”
陵园拜祭,左蒙蕾在肖白梅墓前倾诉流泪。肖峻恩一直离得较远,等他们都移开才走过去,手抚了下母亲的墓碑,紧锁眉宇片刻,离开。
四人步行出陵园。郑质中往后看肖峻恩,道:“小超,中午陪阿姨艾米一块回家吃饭吧,你奶奶……”
肖峻恩已经忍耐着跟在郑质中身后走了,一听他对自己说话,耳朵起尖刺截断。对左蒙蕾说:“阿姨,我有事,先走了。”
“小超!”左蒙蕾在郑质中面前,也随他对肖峻恩的称呼。她想劝一句。
只是肖峻恩没准备再听,长腿阔步一迈,几步跨远。艾米不管他去哪,紧步跟上,一路追随。
走了肖镕,肖峻恩要脱开责任变得很难。
原准备舅舅是来抓他回去的,以为怎么也得陪送回广州,应该两天足够返回。不想,同来了左蒙蕾母女。
母女的路线是,在K市再住一晚后,直飞海南岛,南方几市地游玩几日,再回广州,再回德国。
肖峻恩当然要奉陪。好烦。他觉得,游玩这事,肯定是初来中国的艾米意愿居多。只左蒙蕾,应该没这份闲情雅致。
当晚午时,玉雨春正浓睡中,身体忽然被人触动,微微一点苏醒,立即惊觉至全身每个细胞。她身侧已多了好大一人!
“啊…”
只嘤出一声,被那身体狠劲抱住。轻嘘:“别叫。”
玉雨春心还狂跳,混乱的神经有些分不细致这声音,可给收进他怀里的身体还是慢慢平复。身体已告诉她,这是谁。
“你……”玉雨春惊过,又恼得不行,狠推了下,没推开。气噎的有些说不出话,“你……你,肖峻恩,你个混蛋!你干脆杀了我吧……”
因。
“给你打电话,你不接。”他声音很轻,在她耳边响。解释这次般造访的原玉雨春手机晚上放静音上了,怕闹醒康康。她扯扯脑袋,移开他些,他呼吸熏得她半个脸颊酥痒。很不痛快地问:“你怎么进来的?”
“从书房的窗户。财下面的车库很容易就上来。你怎么一点不防护?这样不安全。”
关心她的安全?玉雨春鼻哼。“我里面没锁窗吗?”防人足够,防他这样的混账鬼看来是差点。
“我把窗户弄坏了。明天我让他们来帮你修好,顺便加层防护网。”
把这儿也弄威他那儿一样的地狱?“不用你修!只把破损费留下就行……”
玉雨春不知怎么就顺嘴加了句,说出,觉得听着别扭。
肖峻恩哼地笑,寻着嘴上来。玉雨春往后挣,他手往她脑后一握,压到自己嘴上。
玉雨春觉得应该把这个身体推开,可问题是,她不认为会推得开。那就这样乖乖地让他……这样?
那唇,游掠于她脸上的每个部分,很温存。这温温的感觉仿佛不是来自肖峻恩。玉雨春静着身体,没动。
肖峻恩亲吻着她的脸,手解看她的衣扣。这异常乖顺的身体,却缚住他的手一般,很缓。慢慢滑向下面。
他摸到了异样。手指凝滞下,继续触摸,求证。是,没错,她下面是护坠。
那手,在那儿留恋会儿,往上移。抚过她的腰际,背,握到头上,贴进自己颈弯里。
玉雨春突然身体颤动几下。他更紧得将整个身体拥住。
零时过了,算今天了。肖峻恩今天九点的飞机,所以他五点多就得走。肖峻恩现在有了另一种感觉,对这个身体他不只想报复,他昨晚一直在想,想清,认为那叫迷恋。
他迷恋上和这个身体做爱的感觉!他只要让自己躺下来,身体静下来,就忍不住想这个身体。他昨晚想到很晚,忍到很晚,离着那离开K市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他一下坐起来,夜色里狂奔,飞来。
可现在,肖峻恩抱着这个身体,又感觉,不禁迷恋与她做爱的感觉,还觉得这么温温暖暖地抱着,也很舒心。
拥着,没再动。
玉雨春也没动。
黎明前的夜色更凝重,呼吸细弱的互唱一会儿,融在一起,睡了…
肖峻恩一下子从睡梦里惊醒的。看时间,将至六点。他跳起来床,穿衣。玉雨春也给惊醒,静着不动,看着他。
穿好,肖峻恩回身一望,看在玉雨春清幽幽的眸子,也静会儿眼珠。细长冷硬的手指在她脸上滑一下,快步走了。
玉表姐已经起来,厨房呢,望着急匆匆正门离去的肖峻恩,瞪瞪眼,发愣:什么时候来的?
肖峻恩的飞机总算没耽误。可他坐进飞机后,艾米偎着身子靠过来时,他又闷,为什么他要急匆匆赶来呢?就说他有事赶不回不罢了?
不对。很快他想过来。他之所以匆匆赶来,不是为了陪左蒙蕾母女出去游玩而是,快点把她们陪回德国。如果他不来,母女说不定还得K市滞留一天。
飞机起飞。
说赵铎。
赵铎也挺闷。
林黛又出现在他的每次会议现场,不经意间他眼触到时,倒像是他愿意看她她挑个白眼,傲然移开目光。搞得他半天心里不舒畅。
这倒次要。
真正闹心的是工作。赵铎是个很注重队伍建设的人,用中国传统说法,就uq:吏治。
他上任后,长平区很风清气爽,干部队伍抓的着有成效。平日见到的一张张面孔也对他恭顺有加。但一遇到决定有关全区发展大计的大事时,下面总是一片喊难声,常委们不是沉默,就是纷纷置疑可行性。
现在长平区高科工业园东移,与环海经济区对接的事情又遭常委会盘桓。
赵铎真郁闷,明明是利区利民的好事嘛,怎么让他们“慎重慎重”的可能遗害子孙一般?
市里开过会,也没想怎么,一路就跟着张振进了办公室。坐下。
张振等着他说事了,他只闷坐。问:“没事?”
赵铎似乎听到又似没有,只变换个姿势,继续坐。
“没事,我可有事走了?”张振准备走。
赵铎开口,“我那儿一研究点事,就乱。我就不明白,他们都想什么?说重了,好象我一言堂,家长作风,没一个吭一声的。我说,有不同意见尽管提吧,就吵成一团乱。哪是他们提不同意见!他们意见都相同,就我自己的是不同!”
张振静静听完,点下头。说:“你知道我这儿收到多少对你的反应吗?”
“对我?哼!”赵铎无可如何地自嘲一声。
“郝湘东在西藏干得很不错。上面下面,都反应很好。当然,不可能没有一异声,可主流是认可,是叫好。”
赵铎没吭声。张书记说着他的事,却插进郝湘东,明显有比较的意思,是说他做的不如郝湘东好,让他向郝湘东学习?
“从感情上,一直以来,我更愿意接受你。但抛除感情因素,我更欣赏郝湘东。”张振说的很诚恳,“你们有个很大的不同点,你是外宽内厉,不仅对别人,对自己也是。做事情,既注重过程也注重结果。他是外独内融,做事,重结果,轻过程。你是清流!市委,好比我,我是一条大江,喜欢你这样的清流入注。
可大江不能只有清流,还有浊流,和各种微生物。只要能保持一条江的生态平衡,有利于鱼虾生长,有利于滋养万物,就是一条好江。简单一句老话就是,水至清则无渔,人至察则无徒。长平区委就是你,你就是那条代表长平区委的大江,不能只是一股清流。说的挺乱吧?我听着也乱,乱七八糟不知说了些什么,你自己琢磨琢磨。”
“您是说,要干好区委书记,得先把自己搞脏搞臭。”赵铎带着奚落点评。
“怎么说话?越来越不像话!”张振训斥着,却没往心里去,站起来往外走。“找个时间,咱们一块去趟西藏,看看郝湘东去。有时间再和你好好聊,走了”
o
“什么事?”赵铎问的不客气,阻住了张振的脚步。
“你……这是问我?”我的事也该是你问的?
“我怕除了我这股清流没人提醒书记一下,问问。提醒您慎重!”
“yīn阳怪气说什么?”
“私事吧?”
“怎么就说是私事?”
“我在您这儿就是您最大的工作,你抛下工作不顾,肯定因为私事。”
“这会儿你又挺明白了!想想你自己的问题吧!”
“我的事要想,书记的事也要自己想好。人事部往省干部库报了一批后备干部,看来您是想帮她走省级路线。”赵铎站起来,往外慢慢走着,慢悠悠说着,“她越突出就越爱人注目,她周围的关系就越被人清楚。别有一天您这条大江里,让人看到不仅有微生物,还有条美人鱼……”赵铎难得说话风趣。
张振眼睛在赵铎背上刮,对这个越来越胆大包天,连他的军也敢将的爱将,恼而无奈。
赵铎出去,张振反倒又坐下,叹声。
张振倒也愿意唐亚楠只做个默默无闻的小女人,一辈子隐在他身后。可,真要让她隐在他身后一辈子?就这么一辈子过去?
那个女人怎么那样毫无所求地跟着他呢?一句埋怨的话都少有。不求他给她地位,不求他给她名分。也没有求到他多少钱!一个傻女人!
唐亚楠越这样他越觉得对她沉甸甸的亏欠,不忍,心疼。这可能是他近来,极力要给她铺路提升的心理动机,有些希望她高高远飞,别再做他翅膀下的一只小鸟。她也便工作,生活,人生,都有了更广阔的空间。那时,张振还算什么呢?
不想几次都让这个冷心的赵铎给搅黄。而且,一意识到自己那想送走唐亚楠的用意,心里也会有另一份痛。不合。
恍惚一会儿,站起来,离开。
赵铎猜得对,张振确实私事,而且确实关于唐亚楠。唐亚楠家中有事,请假没上班。张振无意间知道,犯猜疑:哪个家?什么事?怎么没和他说过一点?
电话打过去,唐亚楠说没事。
“没事,你请假干嘛?”
“……我不舒服。”
不舒服就说不舒服,为什么说家里有事?“你……”张振还是疑惑,很想立即回去看看,无奈会议就在眼前。“我开个会,会后我回去。”
张振先按门铃,没人开,自己拿钥匙打开。唐亚楠在家,却不迎出来,挺少见。客厅无人,进卧室,唐亚楠卧于床上。看去,见张苍白虚弱的脸,惊疑。“怎么了?”他抚到额上。一点不热,冰冷。“怎么了?哪不舒服?”
唐亚楠转着眼珠望在他脸上,迟疑会儿,还是说出来,“我怀孕了。”
“……”张振嘴巴张在那儿。
“你害怕?”
嘴巴还张着。
“我想要个孩子。”
嘴巴闭上,垂了头,没说话。
唐亚楠翻个身,侧另一边去。室内沉寂。
“查了?”响起了张振的声音,“不是放那了嘛……”
“查了,环移动了。”
凝涩。
“这个,别要了。以后还会有。……找个人,嫁了吧。”
泪,漫过鼻梁往下滑。她稳了稳声音,道:“知道了,走吧。我休息了。”
张振没动,脸上耸动几下,压下情绪。“什么时候去医院……”
“你会陪?”
不会。他只是想知道。
“去了,不用害怕了。已经去了,打掉了……”
张振一转身,拥到她肩上,狠劲往自己怀里搂。心痛。“你……你个傻丫头“唐亚楠颤颤地哭。他忙着给擦。
“别哭!会伤身体的。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却一滴泪落她脸上。
“还让我离开吗?”
“……离开吧,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我早知道你给不了。”
“可我以为会给得了。我又希望这样,又觉得很欺心。她毕竟给我生儿育女,跟着我几十年。没享到多少福,年纪大了,倒瘫了!……我不由自主就想,可能她过不了几年了。呵,竞咒她死!不是个东西……”
唐亚楠体会他心里那份矛盾,痛苦,回了身,投进怀里,“我不在乎那些。
你以后不要再那么想,也不要总觉得欠我什么。……我就是心疼那孩子。我想生个孩子……”
唐亚楠在他怀里饮泣,他着急地安抚:“别哭别哭,不哭!女人这时候最不能伤心,伤身体!”
唐亚楠在他宠溺里慢慢收了悲情,眼Ⅱ青凝在他脸上看着,透着很纯净地爱恋张振心里又一酸,却笑,“等会儿,我给你做点吃的……”
等张振做出吃的,再看,唐亚楠却睡了。他的电话响起,他掏起来,什么没看,按下去,先终止了铃声,然后毫不犹豫地关机。天大的事,这会儿,他都不想管,想陪着她,看着那安静地睡相,满心里升腾着怜爱。深叹一声。
赵铎离开张振后,回区里。车行至半路,手机振铃。看是赵冉冉,锁着的眉宇,舒展开一些,接了,“嗯。”
这份特别的应答声,随意里透着无比的亲近,赵冉冉听了便一脸甜笑,“大哥。”
赵冉冉没按他的要求直呼他的名字,这么称呼他。第一次就听得他满心热。
一声大哥,配着赵冉冉软绵绵声音,听得有更多于阳纯雪的一分味道。心柔成一片,幸福感霎时扩散在身体里一堆。
“嗯。”他含的笑意更深,又应声。
“中午回家吗?”
“嗯……有事?可以回去。”
“今天我休息,怕你平时‘忙……想,帮你家里打扫下卫生……”赵冉冉后期声音低没了,很亏心状。
赵铎的烦闷完全消失,心里酥痒痒的直扑腾。眼前能看到赵冉冉一脸娇羞,手指跟衣服的样子。感觉赵冉冉既实在又羞涩,表达感情却又很直接。真是个可爱又奇特的女孩。
“你怎么休息今天?”明天才周六嘛。赵铎声音很轻柔。
“上周六我值班了,今天没课,休息一天。”
“好,我这就回家,你过半个小时‘再去差不多。”倒不是真想让她给清扫卫生,她既然休息嘛,去他那儿,见个面,也不错。忽又想起,“你现在在哪?我接你去吧。”
“不用。你回家就好了,我在你家门口呢。”
这傻丫头不先打个电话看在不在,就等那儿了!“快快,回家!”赵铎心里不忍,先交待司机,再说给赵冉冉。“你再等一会儿。上面站着累,楼下坐的地方多,下来坐会儿。”
赵铎竟如此细心体贴她,看来真心疼她。赵冉冉咬嘴唇,心里蜜样粘稠,娇娇地应声:“嗯。”
紧赶慢赶差不多的时间,赵铎急赶回家,也不过比平时提前了一两分钟。走至楼前,老远看到赵冉冉等在那,没坐,站着,也伸着脖子张望他呢。穿了一身白色的运动服,清丽,简朴。一看到他,起步先蹦了下,才迈步过来。
赵铎笑,倒底年轻,虽然安静,还是不乏小女孩的活泼天性。赵冉冉欣喜地走到他面前,手背在后面,倒不知说什么,含着点羞涩,望着他笑扑闪眼睛笑。
“走,回家。”
他先前面走,她后面跟着。进了楼道,赵冉冉赶了一步,上楼梯处,似乎狭窄的缘故,要想一块上,便得两人更靠近,她挽到他胳膊上。他看她眼,她调皮地冲他笑,他往她头上轻拍一下,让她挽了走。
赵冉冉进门后,感觉室内挺整洁,站原处,周遭望望,不好意思。“这么勤快,打扫的这么干净!嗯,我还说给帮你打扫呢,我还得向你学习呢,我的房间没这么整洁。有时还很乱……”
赵铎只笑笑。他的家他许久没插进手了。林黛虽不在他这儿住了,可每天下午某个时候来,什么时候走他不知道。总之,晚上,他差不多九点左右回家,总能见她熬下的粥。顺手就把房子给收拾了吧?
为了防止林黛帮他洗衣服,赵铎总把他穿过又没来得及洗的衣服,锁在橱子里。
郁闷。养个家贼一般,每天回来都不心安,时时得防着赵铎现在已经很无奈地开始喝林黛做的粥了。她总来做,不管他喝没喝咋天的,她一样做今天的。天天倒了?这般浪费?赵铎做不来那败家子的事。
所以,赵冉冉转一圈,连件脏衣服也没找到,没事可做,问:“中午吃什么饭?”
“你想吃什么,咱们就去吃什么。”
“在家吃吧。”
“你会做?”
“会点。”赵冉冉为她大胆揽了就会一点的差,马上后悔。就让他吃她那一占、厨艺?汗颜,“就会一点!”
赵铎很高兴,呵呵笑。“好,会什么做什么。我也会点,咱们一人两点,就够了。我喜欢在家做着吃。”
赵冉冉脸上也灿笑,进厨房。“有菜吗?要出去买吗?”
赵铎有点不太确定,现在那厨房因为林黛的光顾,他懒得进了。很久没买回菜来了。
“有一点韭菜。你喜欢吃韭菜合吗?”
赵铎正想谁买的韭菜呢,听问,先答:“喜欢。”
“我会做点.怕做不好。”
赵铎马上鼓励,“没事,能热就能吃。我也会一点,咱一块做。”
“好!”赵冉冉声音欢快。
摘韭菜。
面!
油。
案板,刀。
都全。
“那个……”她忽然想起赶面杖,觉得这样东西怕不一定有,随便开了个橱却已看到,很高兴。“也有!”
赵冉冉确实会点,活面,切菜都动作稚嫩。赵铎做的比她好。不过他不动,一旁陪着,看着,那稚嫩而又认真的动作,让他喜欢看。不觉得她做的太慢,愿意越慢越好,可以多看会儿。
门,这时,毫不客气地给打开。三双眼睛立码对望住。
赵铎先移走了。林黛关上门移进厨房,他便移出厨房。林黛没事一样,闲溜达,看案板上已经切了她买的韭菜,看盆里,已经糅好她买回的面。问:“做什么?”
赵冉冉友好地回答她.“韭菜合。”
“你会?”
“会点。”
林黛没再问。又溜达。看还剩些韭菜,没多话,擢。一会儿另找个盆也活面“你……一块吃吧。”赵冉冉看林黛另做,犹豫会儿,发出邀请。
“不用。我喜欢自己做。你快做吧,就那一个赶面杖,你用完了,我用。”
“噢。”
“那赶面杖是我买的!”林黛忽然一句。
赵冉冉想想她的意思,“那,你先用?”
“不用。你先用吧,我还没切好馅呢。”
“噢。”赵冉冉尽量加快速度。
“韭菜也是我买的。”林黛一会儿又一句。
赵冉冉停了下。这怎么办?她已经包进一半去了!“我不知道。”
“用吧,我这些就够了。”
“噢.谢谢。”
“面,也是我买的。”林黛又一句。
那……赵冉冉彻底无语。
“没事,你随便用。”
“噢,谢谢。”
林黛不再说话,赵冉冉不再吭声,默默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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