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罗永朋在做什么,万承风完全明白,无非就是他们这些大人物在搞大动作的时候不要连累了严子筠这样池子里的小鱼。罗永朋算是他的恩人,但是这件事关于他们集团的生死,更何况严子筠现在正在负责整个集团最重要的项目二期工程,绝对不能有一点差错。他知道罗永朋不会害他,但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有些错误判断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他还得再观察观察严子筠才能下结论。
罗永朋一番莫名其妙的话再加上他和万承风之间不断交换的眼神,严子筠感到莫名其妙。好像她是第三者插足在他们两个基佬之间。
“乘风,谢谢你今晚的款待,我得先送她回去了。”说着,罗永朋朝严子筠的方向看了一眼。她整个人软趴趴地陷在沙发里,脸上粉扑扑的两块让人好想捏一把。
万承风就这么看着罗永朋扶着严子筠消失在他的视野里,罗永朋把她的头轻轻地倚在自己的肩上,那个温柔的动作……他想起在英国时,罗永朋和他说起过的‘会爱一生的女孩’。他莞尔一笑。
*******
罗永朋把车停在严子筠家楼下,她的脑袋倚在他的肩膀上,即使再酸痛难耐,他也不忍把她叫醒。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怀里的这个女孩,长长的睫毛搭在下眼皮上,粉色的口红因为喝了酒而变得更贴近裸色,他好想低下头,吻下去。但是他没有那个可以理直气壮吻下去的身份了。
彼时,严子筠侧了侧身,伸手搂住了罗永朋的腰,他的心咯噔地漏了一拍。严子筠似乎感觉到了他急促的呼吸,渐渐清醒过来,尴尬地从他的怀里弹开,一脸错愕。不知道是在惊讶自己的行为还是在这小小的空间里感到局促。
“到了怎么也不叫我。”她解开安全带,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想到自己理所当然的语气,又有些尴尬。
“看你睡得香,不想把你吵醒。”他温柔的语气让她所有的小情绪都被狠狠嚼烂吞进肚子里。
严子筠打开出门,头也不回地说:“谢谢你送我回来。”然后砰地关上车门。
她往前走了几步,听见后面车窗被摇下的声音,不敢回头,却情不自禁停下了脚步。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又摇上车窗,车子滑了出去。她沉沉地呼出了一口气。
严子筠走到窗子前正要把窗帘拉上,看见那辆熟悉的车子停在楼下不远处的行道树旁,车灯一闪一闪的,她的心里有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叮叮叮。
“严子筠,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了。刚才在车上你倚在我怀里,像过去那样搂着我的腰。那一刻,你知道我有多想吻下去。可是我知道,我已经没有那个资格了。即使是我送你回来,那也是以一个普通朋友的身份。半年多了,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原因离开我,就像我也不知道当初是什么原因爱上你,我也不想知道了。我知道你害怕做决定,但你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是没有道理的。我尊重你的选择,但也许,我不再会像爱你那样去爱别人了。希望你幸福。子筠。”
那条长长的短信读下来,让严子筠的身心颤抖。她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楼底下的那辆车的灯光一明一灭,她的心也跟着一拍一拍地跳动着。这个曾经、现在、也许将来也会一直这么爱她的男人,就在她家的楼底下。如果她足够有勇气,如果她能够放下自己的自尊跑下去,打开车门,拥抱他,也许,不,是肯定,他肯定会回抱她,然后告诉她:“我一直在等你,在等这一刻。”可惜现在的她勇气、冲动都已经被磨平,只剩下胆小和懦弱。
一个烟头从车窗里扔出来,车子就驶了出去。
他会抽烟了。严子筠的心紧紧地揪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篇
作者有话要说:
两日后的万隆集团果然一片动荡,拥有近一半股权的大公子突然失势,早上还不到上班的点,就有警察和工商局的人来调查并把他给带走了,那天的例会是二公子万承风主持的。
提拔严子筠的那个上司已经被派去宁夏公干了,而严子筠却半点事都没有,照旧坐在办公室里细细计算着二期工程的预算。
“子筠,这公司都乱了天了,你难道没觉着如坐针毡?”程瑾急急地走进严子筠的办公室。虽然这些变动和她也都没什么关系,她一向聪明,和哪个上司都没有太好或者太坏,所以这次的董事长职位之争与她也不会有太大的干系。
倒是严子筠,明明应该是大公子那边的人,到现在这个境地竟然没有半点着急,却也没有人来让她收拾包袱走人。程瑾听说,连大公子娘家来当保安的远房亲戚来都已经被二公子亲自发配去城郊守仓库了。
严子筠算完手上这一笔才抬起头来,笑笑地看着眉头紧锁的程瑾:“我一个安分守己的部门小经理,哪有人有空理我啊。”其实是罗永朋早就费尽心机地帮她安排好了一切,这个时候她只要乖乖地把自己手头的工作做好,二公子也不会拿她怎样。
程瑾夺过严子筠手中的笔,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过去遇到点风吹雨打就会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女人,现在大势已去如临大敌的时刻却还安静地在自己一片小天地里闲适地坐着,这其中绝对有她程瑾不知道的秘密。
其实严子筠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周围和她一起被提拔上来的人都已经被下放到各个分公司去了,只有她还安然无恙,然后她想到了那天晚上在酒吧遇到万承风……她恍然大悟。
“对了,承轩在清水吧包场了,晚上一起去玩吧。”
“什么情况啊,还包场!”严子筠猥琐地看着程瑾。
“他生日呗!你又想多了……”程瑾的脸上还是红了一片。
“是是是,只是生日而已……”程瑾摔下她的笔,门也不带地走了出去。
*******
严子筠绝对不会想到自己会在清水吧遇到罗永朋。假装不认识她的罗永朋。她暗自揣测他的想法:为什么在帮了我之后又不理我?那为什么又要帮我呢?是不是他还对他自己说的不会再来打扰我的生活那句话耿耿于怀?算了,既然他要当陌生人,那就是陌生人好了!好像认识他是件多了不起的事似的!
严子筠的自尊不允许她先低头,况且她已经习惯了被动。
“严子筠?”一个熟悉的声音响在严子筠的背后,严子筠还没想出来那个声音的主人,一个身影就已经站在她面前了。
她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也忘了说‘你好’或者是‘是你啊’之类的话。
一只大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她才回过神来:“雷廷,你怎么在这?”说完才觉得自己傻,魏承轩的生日,他能不来吗。
“因为知道你也会来啊。”雷廷的回答让严子筠倒吸了口气,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摸摸严子筠的头,哈哈大笑:“开玩笑的啦。魏承轩的生日我这个做兄弟的能不来吗。”说着,他们俩都在大厅里瞟来瞟去,寻找那个男主角的身影。
“魏大公子,这是给你的礼物。本来想送你一个红包的,想想这样好像显得我们之间倒是生疏了。”雷廷递出手上的礼物,精美的包装盒就已经让严子筠包里的礼物拿不出手。她安慰自己,反正她和这个魏承轩也不熟,自己的礼物也不是那么重要的吧。更何况她是礼轻情意重。
魏承轩接过礼物,还装着失落的表情说:“哎呦,如果是那样,我宁愿我们生疏一点。”雷廷锤了他一拳。
严子筠笑笑地尴尬地递出自己的礼物:“我没有多好的礼物,略表心意。生日快乐。”
魏承轩看到她手上递过来那张他想要很久的限量版cd,周围的金边还发出柔和的光,虽然已经被拆开过,但是看得出来,这个cd的主人保存的很好。
他又抬起头来,看看严子筠,些许时间才开口:“谢谢,我很喜欢。”
严子筠的眼睛里亮晶晶的,一会儿又想到要失去这个cd,心里小小地失落起来:你是欢喜了,我可难过了。这张cd可是我托朋友在台湾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
雷廷轻轻地拍了拍严子筠的背,发现她眼里的黯淡,又看了一眼魏承轩一直盯着的那张cd说:“没事,上帝还会给你开一扇窗的。”
严子筠想,怎么自己想什么雷廷都知道。真是神人也。她想起小时候看狄仁杰的时候,元芳总是对狄仁杰说:狄大人,真乃神人也。她想想,笑出了声。
“你这一会伤心一会开心的,这是怎么了?我站在你身边这么久,愣是什么都没看出来。”雷廷笑眯眯地看着她,眼里满是柔和的目光。
多久没有这样仔细盯过一个女孩子这么看过了?雷廷心里也想不清楚了。自从晓李离开之后吧。可是眼前的这个女孩子,有时候像晓李一样阴晴不定,让自己的心很纠结。但是又不像晓李那样柔弱,眼前这个女人好像总是可以靠自己就能撑起一片天。不像晓李,是需要他一直张开臂膀去保护。
、第十八篇
严子筠抬头偷偷地看了几眼雷廷,还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答案,这个问她问题的人就已经神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她松了一口气。要是她知道雷廷心里的那些对白,大概她会觉得这种尴尬的气氛真是让人无法喘息吧。
严子筠肉肉的手在雷廷的眼前晃了晃,雷廷才笑笑地回过神来。他笑的时候,眼睛弯成一条线,她看不出他的眼神。他把手搭在严子筠的背上,透过薄薄的tshirt,她能明显地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
“去外面坐坐吧。”雷廷的声音浑厚,让人心里暖暖的。
他们俩就这么肩并肩地往外走,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们之间只隔着严子筠一层薄薄的短袖以及雷廷不厚的西服,两人却毫无察觉,但是身后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的罗永朋心里酸一阵苦一阵的,手早就已经握成了一个拳头。青色的筋和血管凸起形成了清晰的脉络。他三步并作两步往洗手间走,想要用清水让自己冷静下来。
严子筠和雷廷走到门口,准备侧身出去的时候,恰好被慌张进来的路人甲撞了下手臂,慌张之下严子筠手中的酒撒了自己一身:“啊!”她忍不住叫出了声。
雷廷赶紧找服务生拿了面纸俯身要给严子筠擦拭,但是红酒蔓延的速度远比他手挪动的要快得多,白色的短袖湿湿地贴在她的肌肤上,然后文胸和她的肌肤一寸寸地透了出来。她的脸越来越红,堪比衣服上的酒渍。
罗永朋听到那熟悉的一声尖叫,便转身快步走到门前,看见一个男人正拿着纸巾给严子筠擦拭着手臂上的红酒,他又轻轻握了握拳,本来冷静下来的头脑又一发热,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越过人群,扒开雷廷,反围在严子筠身上,双手紧紧地握着她的双肩,转头带她出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对雷廷说:“你就是这么照顾你女朋友的吗?”
雷廷愣在原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脑袋里还盘旋着那三个字,铿锵有力:女朋友。
严子筠就这么被裹在罗永朋的外套里,衣服上的味道半年来还是没有变过,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就这么一路低着头,连偷偷看一眼他的勇气都没有。
罗永朋拉开车门,把严子筠推了进去,关上车门又坐上驾驶座。车子就在这样安静的气氛下驶了出去。
第一个红灯下,车子停下来的时候,严子筠终于忍不住了:“我不是。”她低着头,手在罗永朋的西装外套上滑来滑去。那是她焦躁不安时的表现。
字音刚落下,交通灯又跳回了绿色,罗永朋还没来得及侧头看一眼她,车子不得不滑离了那条等待的白线。
“不是什么。”罗永朋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明明是一句疑问句,到他的嘴里却硬生生的变成了陈述句。
严子筠在心里打了个寒战,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盯着罗永朋的侧脸说了句:“我不是他女朋友。”
专心开车的罗永朋还是心里一颤,又故作镇定地回过头去开车。
严子筠见他没有反应,轻轻地叹了口气,低下头去,心里的小人又跑出来作祟了:严子筠,你没事瞎解释什么。人家并不想知道你到底是谁的女朋友。这样自作多情,真让人恶心!
一滴眼泪就这么从她的眼角流了出来。
“严子筠。”罗永朋低声叫了她的名字,一变还空出一只手递给她面纸,却头也不回,不看她一眼。
严子筠只顾着自己抹着眼泪,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罗永朋又说:“其实你不需要向我解释什么。”
原来你真的已经不在乎了。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是我没有好好珍惜,那为什么分开之后,我并没有比较快乐,为什么在你走之后觉得这个世界到处都是长的像你的人,为什么在你说‘不会再打扰’的时候心很疼很疼,为什么你就在我左边,我却感觉你离我很远……泪水又一次吻住了她的脸。
“到了。”
严子筠低着头解开安全带,又揭开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缓缓地打开车门,她告诉自己关上这车门,这段感情就真真正正地结束了。名义上和实质上的结束。她已经不是那个不知道爱情是什么,还有大把青春可以挥霍的小姑娘了。一辈子都能和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的寥寥无几,她也没奢望过自己会是幸运的那一个。如果真的错过了最好的,她也可以不要那么多,只要他幸福就好。
她的右脚刚刚迈出车子,左手的手腕就被紧紧地抓住了,她不敢转过头去,心里却在拼命地挣扎,希望他能开口挽留。
“如果他对你不好,你就对自己好一点。”罗永朋的语气淡淡的,他探过身子,还是把西服围在严子筠的身上。严子筠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他的这句话明显是不相信自己。
车门被重重关上的那一刹那,严子筠觉得自己好像走上了奈何桥,可是却怎么也看不到尽头,她根本没办法忘记。好累好累,严子筠好想躺下,久久地不醒来。
背后的车子绝尘而起,吹起严子筠一头长发,也吹湿了她的眼睛。
她转过身去,那辆车子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一个人喃喃自语:“罗永朋,对不起。谢谢你一直对我那么好,谢谢我们曾经爱过。”严子筠不知道是‘曾经’比较伤人,还是‘爱过’比较伤人。她觉得自己已经输了,输给了她自己。她再也不能说自己不害怕被伤害,她再也不敢说没有人能够伤害到她。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篇
夜里,严子筠浑身发热,然后她昏昏沉沉地意识到自己发烧了。她想起以前自己发烧的时候罗永朋是怎么拿毛巾给她敷额头的,又是给自己吃了什么样的退烧药,她想起身去拿毛巾,可是她的脚像是被灌了铅,躺在床上,怎么都起不来。她放弃了,就像放弃罗永朋一样,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睁开眼的时候大抵已经是中午了,昨晚连窗帘都忘了拉上,窗外的阳光洒满了整个房间,刺得严子筠眼睛有些疼。
叮叮叮。
“严子筠,怎么没来上班?你怎么了?”果然在这个时候也只有程瑾能发现‘行将就木’的她。
严子筠张了张口,却发生嗓子疼的几乎发不出声来,又轻轻地咽了口口水,才缓过来:“我快死了。”
要是平时程瑾听到这句话,她一定会劈头盖脸地把严子筠大骂一通怪她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但是听到这样无力的声音,她还是撇下工作,一路狂飙到严子筠家里。
“你怎么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昨晚你和罗永朋怎么了!你怎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程瑾把严子筠拉起来,又在橱子里摸出一件衣服给她换上,可是严子筠就是一句话不说,眼泪还啪啪啪地往下掉。
程瑾的语气还是软了一些:“吃药了没?我给你煮粥,你先躺会儿。”
到底再强大的严子筠也还是女人,也会受伤,也会脆弱。
程瑾关上房门,揣着严子筠的手机站在阳台上,摁下了罗永朋的号码:“罗永朋,你在哪里!”她转头看了看严子筠房间紧闭的门,怕她听见,又压低了点声音。心中的怒火怎么都发泄不出来。
“程瑾?什么事。”罗永朋又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严子筠没错。然后用肩膀夹着电话,继续翻阅着手中的文件。
那几声纸张翻动的声音像冰锥刺进程瑾的耳朵里,她声音又控制不住地抬高了几分:“严子筠烧的人都要傻了,你倒好,还安得下心来看你的文件!”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他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又松开肩膀,用右手持着电话,一面还要故作平静地答:“你搞错对象了吧。这个时候你应该打电话给雷廷,而不是我。”然后毅然地挂断了电话。红色的键按下去的时候,他的心还是疼了一下。他知道她是不善于照顾别人的,更不能好好的照顾自己。
程瑾被气疯了,又怕被严子筠发现,只好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回到厨房给严子筠煮粥。
“子筠,起来喝粥了。”程瑾摇了摇严子筠的手臂,烫的可以。
严子筠朦朦胧胧地摇了摇头,却被程瑾扶了起来,自己却半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她忘了自己是有多久没有这样病过了。是不是心里的痛折磨得她还不够?上帝一定是在惩罚她,所以才让她只要备受折磨。
程瑾舀了一口粥吹了吹送进严子筠的嘴里,还念念有词:“等会儿我送你去医院,你这样会烧坏脑子的,太烫了。”
严子筠泪汪汪的眼睛盯着程瑾,分明在告诉她:我不去。
程瑾又舀了一口,说:“别固执!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她见严子筠这下连嘴都不张了,连忙改口:“算了算了,等会我给你去买药。你再喝几口。”
程瑾走后不久,门铃就响起来,严子筠心里暗暗地想:程瑾肯定忘带钥匙出去了。然后拉开被子,扶着墙去开门。
门打开的一刹那,严子筠的双腿比大脑先震惊地软了下去,差点栽倒在地上,门外的人用手托住了她的腰:“程瑾说你生病了,我过来看看。”
他俯身抱起她,放在那张被她弄得凌乱的床上。他的眼睛扫到床头柜上那碗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粥,低下头,伸手舀了半勺放进嘴里试试温度。
“别吃!那个勺我用过了。”我发烧了,会传染给你的。
“有点凉了。是不是没什么味道吃不下?上次给你买的干贝还有吗?放点下去再煮过应该会好吃点。”
严子筠的‘不用麻烦了’还没说出口,罗永朋就端着碗走出去了。
她翻了个身,蜷在被子里,回忆就那么滚烫地在心底翻腾起来。那次他们一起去城郊看日出,却没想到日出没看成,还淋了一身的雨。后来她就卧床不起了,虽然没有病的像现在那么厉害,但是罗永朋却每天早上5点多就起床给她煎药,煮不同口味的粥。到现在,她好像都还能想起那样的味道,清淡但是鲜美。
“起来喝粥吧。”罗永朋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脑袋,又理了理靠枕,才轻轻地让她轻轻靠在床头。
严子筠食不知味,眼睛圆鼓鼓地盯着罗永朋,心里千思万绪搅在一起,她怎么也理不清楚,这一刻到底是错觉还是幸福。
牙齿碰到陶瓷汤匙发出轻轻的磕碰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着,顺着嘴角流进嘴里。好咸啊。
“喝完粥,我送你去医院。”罗永朋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碰了碰自己的,是要高出好几个温度。
严子筠咽下那口粥,轻轻地说:“不用了,程瑾出去给我买药了。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罗永朋吹了又吹,一口一口地喂她喝粥,直到大半碗下肚,他才说:“我不是说过要你好好照顾自己吗。”严子筠语塞。
罗永朋好像也并不需要她的回答,又机械地重复着相同的动作。严子筠低着头,看着他的手臂一来一回地移动着,好想握住就再也不放开。
窗帘外面那层薄薄的纱已经被拉上,黄昏的阳光透过来,变成好看的鹅黄色。程瑾打开门的时候看见玄关处那双男鞋就默默地把药挂在衣架上,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严子筠喝完粥后就靠在床头,眼睛直直地看着窗子的方向,阳光还是很刺眼,把窗帘的暗纹找的清晰可见。罗永朋坐在一旁沙发上,手里翻着以前他放在这里的体育杂志。她的余光不时地落在他身上,却不敢像刚才迷糊时那样光明正大地看他的脸。
“感觉有好一点吗?”罗永朋站起来,移开敷在她额头上的毛巾。严子筠还没做出反应,罗永朋就把自己的脸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严子筠一愣一愣的,心却乱跳起来。
“嗯,是没那么烫了。”罗永朋自顾自地说话,又拿着毛巾走出了房间。严子筠就像是他的玩具,他说的话像是在问她,却并不需要她的回答。
她只是感觉,黄昏的阳光好像有点甜甜的。
罗永朋再走进来的时候,手上拎着程瑾买的那袋药:“程瑾好像回来过了。”然后又是一阵翻腾,他把每个盒子里面的说明书都看了一遍,用唇语轻轻地念着上面的字,严子筠什么都听不见,但是她知道,他在精力无法集中的时候都喜欢这样的默念。
“晚上想吃什么?”
“牛扒面。”她记得他们大学的时候常常一起吃校门口那家早餐店的牛扒面。多辣椒,少醋,再加一块卤水豆腐。他们喜欢坐在右边靠柜台的第二张桌,空调恰好不是正对着的地方。夏天的早晨吃一碗面,可以让她满头大汗,辣椒麻的她嘴唇肿的像香肠。还老是被程瑾嘲笑说是被罗永朋吻成那样的。这些,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罗永朋站在门边愣了好几秒,才应声:“那我出去买牛肉,你躺好。”大概是她真的烧迷糊了,她竟然觉得他的声音里有宠溺的味道。
“我和你一起去。”她起身,拉上更厚一些的窗帘,然后在凌乱的衣柜里翻来找去。她其实一直在等他说反对的话,然后自己用早就想好的理由说服他。只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呆呆地在门框边倚了好久,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就这么在他眼皮底下换上衣服还是该叫他先到门口等她。
“我在停车场等你。”
他的不反对不知道让她高兴还是更加失落。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反应,又有什么好纠结的?她问自己。
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罗永朋问过她,如果分手了还能不能做朋友。当时她决绝地说当然不!不管是谁的错谁说的分手,再见面都是尴尬,怎么可能还是朋友。她说:如果我们分手了,那从此以后就老死不相往来。她说:以前我相信男女之间有纯粹的友谊,现在不相信了。我们明明分手了,可是你坐在我身边,我却很想再次拉住你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篇
“阿姨,这个牛里脊怎么卖?”严子筠跟在罗永朋身后,探过头去,盯着案板上一堆堆分开摆放的肉,在她眼里,它们都是一样的,并没有里脊和其他部位的区别。要不是这个摊子前挂着‘牛肉’,她还可能会以为是猪肉。所以,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崇拜。
阿姨很热情地拿起那块肉,放上了称子,一边还打趣说:“小伙子,要给女朋友做饭吃啊?现在的女孩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光顾着上厅堂,都下不了厨房咯,哪像我们那时候……”阿姨转脸装袋的时候看见严子筠沉下去的脸,又说:“不过小姑娘啊,能给你做饭的小伙子也不多啦,要好好珍惜。”
她偷偷地看了一眼罗永朋,却没想到刚好遇上了他的眼神。她慌乱地躲开,眼睛又落在血淋淋的案板上。沉默之中,两人竟然都没有解释什么。
罗永朋又去蔬菜摊上买了几根红辣椒,严子筠忙拦下:“买辣椒干嘛?去便利店买辣椒酱就好了,这样太麻烦了。”
“店里的辣椒酱太辣了,你还发着烧,不适合吃得那么重口,自己做的味道比较淡。”这样的罗永朋好像还是她的男朋友,对她温柔地说话,给她做饭,一直在她身边。
回去的路上,他们谁都没说话,车里的音乐声音开的很小,严子筠就趴在窗上小憩。罗永朋回国不久后就换车了,这辆车严子筠也只是第三次坐而已。虽然这辆坐的更稳,不会让她晕车,她却更想念以前的那辆充满了美好回忆的‘小白’。就像现在的罗永朋变得绅士却也和自己相隔甚远。
*******
“我帮你切辣椒吧。”严子筠看着罗永朋娴熟地系上围裙,打开抽油烟机,又在锅里倒上油,看得出神的她忘了自己还生着病。
他侧过头看看她,然后把洗好的辣椒放在案板上。
她咚咚咚地切着,看着那些红色的液体流出来,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啊!”一股红色的液体飞溅起来,没有预兆地溅入她的眼睛。
罗永朋来不及关上火,就摁下严子筠的头,任水流冲刷她的眼睛。他又急急忙忙地去卫生间拿来了她的毛巾,给她擦脸:“好点了吗?怎么那么不小心。”他的手轻轻地划过她的眼角。心跳完全乱了节奏。然后眼睛就忍不住地红了。急急的泪水乘势涌了出来。
“那么疼吗?”罗永朋不断地用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她却哭的更急了。
他不知道他的手指一遍遍划过她的脸颊,她的心已经揪成一团;她也不知道,他心疼的眼神里都是自责都是对自己的抱怨。
最后不知道是他先揽过了她的腰,还是她先把头埋进了他的胸口。她缩在里面,狠狠地啜泣,像被吓坏了的小猫。
“乖,别哭了。”他的手穿过她的头发,从发根到发梢一遍一遍地往下顺。
严子筠低声喃喃:“罗永朋,别走。”他的手抱得更紧了。这半年来,他时常梦到这个画面,严子筠在梦里对他说,我还爱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可是这一切真的发生的时候,又是多么地不真实。尽管在梦里排练多好几遍,他还是难以掩饰自己的激动。
她见他没有反应,撑着他的胸膛离开他的臂弯,湿湿的睫毛一下下地搭在下眼皮,他心痒地顾不得许多,低下头重重地吻了下去。她就乖乖地任他含着自己的嘴唇,撬开自己的牙关,舌头在自己的嘴里来回移动。
这一刻时间好像静止了。不,是她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要不是锅里的辣椒翻腾的厉害,他们就真的一直陷在只有彼此的世界里了。
他转身把锅盖盖上,又关上火,她的手就从身后圈了上来。她的脑袋轻轻地贴在他的后背上。落日已经完全消失在地平线上了,她却还能感觉到那余烬的温暖。
“回屋去加件衣服吧,感冒别又加重了。”他利索地把牛肉片成片,又弯下腰,从橱子里拿出木薯粉。这里就和他的家一样,每一件物品他都清楚的知道摆放位置,有的甚至比严子筠还清楚。
严子筠的脑袋在他背上来回搓动,一点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这个背影时常出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可是这样的拥抱,这样的温度她却只能在梦里拥有。
罗永朋探过身子,手在缓缓的水流里来回搓动,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快回去穿好衣服。要不然我就不给你做晚餐了。”
严子筠还是不动,嘴里却咿咿呀呀地发出娇娇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说了完整的句子:“你不舍得。”她那么肯定,肯定的是自己再次抓住幸福后不会放手,还是吃定了会一直等她回头的罗永朋?她也不知道,只是这一刻的幸福,大概可以回味很久很久。
“严子筠,以后我不会再对你那么好了。”他关上水龙头,又挪了几步,在擦手布上擦了几下,就在这停顿的几秒钟里,严子筠噌地离开了他的怀抱,努力克制的恐慌还是被罗永朋抓住了,“省得你又跑了。”他解开身上的围裙,把她拦在怀里。
“那以后我就对你好一点。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你一直在迁就我,以后就让我拼命地迁就你。他们都说,你的上一任怎么对你,你就会怎么对你的下一任,所以,我的现任男友,我前男友他怎么对我,我以后就怎么对你。”严子筠越说,声音越是沙哑,本来感冒还没全好,再加上哭鼻子的冲动,她一直暗暗地控制自己的声音,不让它发抖。
罗永朋吻着她的额头,又头低下来,把鼻尖抵在她的鼻梁上,笑笑地说:“我有那么难伺候吗?需要你‘拼了命’来迁就我?”
严子筠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他是在嘲笑自己。手伸出去准备要锤他的时候,又被他端着牛排闪了身子躲开了。
她就倚在厨房的木门框上傻傻地看他走进走出,大抵这就是夫妻的日常生活吧。想着,她的脸红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篇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整理行李整理的心力交瘁啊~~准备搬宿舍了~~终于要洗大澡堂 终于要回家了 心塞
严子筠还没把椅子坐热,程瑾就探头探脑地进来了:“我昨日夜观星象,细细一算,严经理你最近桃花颇多啊。”
严子筠笑着一本书飞了过去,却被程瑾牢牢地接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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