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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去哪里了?”赵小龙坐到沙梗上了,带着一点无可奈何的哀求。
“我也不知道!”我喃喃的说,那地方,即使我想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什么意思?”他又暴跳,“去出台了,跟几个男人鬼混也记不清了?”
我没有象以往一样跳起来和他对着干,只是趴在沙发里看着地板发呆。昨夜的出台经历,确实有点太过离奇。
“我想睡会。”说完我就自顾自的闭上了眼睛。
我听见赵小龙拳头的关节一直在响,然后墙壁上传来闷闷的一声,他又赤拳砸墙了。
“你还爱我吗?”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怒气。
“爱。”我翻了个身,回答得自然。我和他之间将近二十年的的纠葛,这其实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爱字可以概括。不论他变成什么样,我变成什么样。那些最初的美好,是上帝都没有办法抹杀的。
第8节
12。
赵小龙沉默了一会,然后他冷笑,“爱个屁,别以为我真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憎恨我赌,但你别忘了,是你一开始看我赢了点小钱就怂恿我赌大,现在好了,我收不了手了,你又厌恶我。林书慧,你肠子都悔青了吧?不过,你最好摸着你的良心想想,我有没有逼你和叶添离婚?有没有逼你去ktv上班?有没有逼你出台?你还有脸说爱我?怎么个爱法,和别的男人上床然后拿钱回来养我?操你妈的,老子早就忍够了。”
我麻木的听着他质问,伸手抓过旁边的抱枕盖到头上。他突然象疯了一样扑上来,随之拳点就象雨点般落到了我的头上身上。我被他打懵了,今天他是得了失心疯了?
肩胛上被他捶了一拳传来一阵剧痛,我的怒火被他彻底点燃。草,老娘不发飙,你真当我是吃青菜的小白兔?
盛怒之下,我抓住了他一只手臂,张嘴便狠狠的咬下去。他惨叫起来,我丝毫不松口。他开始揪我的头发,我加重咬合力,直到嘴里传来一阵腥甜味。我猛的将他推开,长期熬夜再加上缺乏锻炼,体力不支的他倒退了一大步。
我抓过茶几上的杯上,茶盘,没头没脑的朝他砸了过去,边砸边骂:“赵小龙,你这个杀千刀,死没良心的。老娘真是瞎了眼,才会跟了你。对,你没说错,我肠子都悔青了。你是没逼我离婚,但你天天徘徊在我家楼下是什么意思?隔三差五来找我开房又是什么意思?别把自己撇得那么清楚,你是觉得你这个五十步很高尚吗?……”
赵小龙狼狈的打开房门口窜了出去,我后面的话也就及时收住了,不要浪费一丝多余的力气,是我对我和他之间长期以来不间断战争的总结。
地上一片狼藉,我赤着脚跑到门口,将大门反锁。
头懵懵的,背抵着门站了一会,努力的顺平气息。感觉好了一些,我才蹒跚着往客厅里走,玻璃杯和茶杯的碎片散了一地。我看了一会,觉得实没力气去收拾这残局,便转身往房间走去。
我直接爬到床上去睡觉了。
躺到床上后,翻了半个多小时,又觉得一点睡意都没有。从客厅的包里找到手机,刚要给阿婵打电话,我妈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我瞪着那个号码好半天才滑下接听键。
“妈,什么事?”我淡淡的喊了她一声,自我撞破她和我二伯的奸情后,我和她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奇怪起来。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在我姐和我弟看来,我是不孝的。
我心里明白,从某一天开始,我和她,妈不再像妈,女儿不再像女儿。
“小慧啊。”她的语气里带着一贯的小心翼翼,似乎生怕说错一个字就惹怒了我,“前几天叶添打电话到家里,是我把你的号码给了他,没事吧?”
“没事。”我简洁的回答,然后等着她的下文,以我对她的了解,她打电话给我肯定不是这点屁事那么简单。
“慧啊,我想和你商量个事,这不是你弟要结婚了吗?新莲想要一条金项链,你知道,我……”她赔着笑,吞吞吐吐。
“要多少钱?”我打断她。
“一,一万。”她语气提高,听得出她有点豁出去了的意思。
我冷笑,你娶儿媳妇,凭什么找我拿钱?这些年,我贴补你儿子不够多是吧?没有这两个字都冲到了嘴边,我忍了忍说:“我明天打给你。”
我妈说了很多好听的话,然后挂了电话。
我坐在沙发的边缘上,一万块我有,是我出卖灵魂和尊严赚来的钱。给赵小龙败也是败,给弟弟败也是败,但我弟好歹没有三天两头的跟我过不去,那就给他呗。
给阿婵打了电话,她很快接起了电话。
“慧,你总算来电话了,赵小龙快把我电话打爆了。你去出台了?”她语气急促,是真的担心那种。同为风尘女人,她理解我,就象我理解她一样。
“在家吗?我过去,待会再说。”我没有废话。
“我在美容院,马上回去,估计你到了我也差不多到了。想吃什么?我打包带回去。”阿婵问我。
“水煮活鱼来一条吧。”我不客气的说。
“行,那先这样。”说完她便挂了电话。
第9节
13。
我回房换了条牛仔裤,白色t恤衫,拎起沙上的包包,想到我妈要的那一万块。迟早是要给的,干脆今天就打给她好了。于是折身回到房间,从床头柜的假花盆里找出银行卡。
没办法,不藏点私房钱,听凭赵小龙那样的折腾,这日子要没法过。
找到邮政储蓄往我妈存折上转了一万。出来后打了一辆出租车,报了阿婵那地方的名字。那司机用鄙夷的眼神飘了我一眼,阿婵住的地方,是东莞有名的二奶聚集地。
我翻了一会手机,然后上微信刷朋友圈。几个平常私交还算过得去的公主们极尽所能的在炫耀她们的钻戒,包包,鞋子,新做的指甲。如果可以,我想她们恨不得秀她们的五脏六俯告诉别人她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所要表达无非就是我现在过得很好,比你好。
你眼红了,那她就赢了。
我付完钱刚踏下出租车,另一辆出租车就在后面停下,我回头看了看,阿婵正猫着腰从副驾位下车。
“慧,好巧啊。”她高兴的向我快步走来。
阿婵身高才162cm,瘦得惊人。上次我们一起称体重时,她才88斤。但令人感到惊讶的是,她居然瘦得有胸有屁股,据她说她的金主特别喜欢乳交。我看着她跑得两只乳房在胸口来回晃荡,忍不住感叹:老天赏饭吃啊。
“水煮活鱼呢?”我问。
“饭店给我们送过来,走吧,这太阳晒得真难受。”她掏出墨镜架到鼻梁上。
我搂住她的腰,伸手在她胸部摸了一把,笑道:“咦,是又长大了吗?”
“你神经啊,快走啦。”她嗔怪的拍掉我的手。
我刚要接话,短信铃声响起,低头挡住阳光,看了好一会才看清,是李艳,她问:娇娇,啥时候请我吃大餐啊。
草,这婆娘以为我赚大发了是吧?我气不打一处来,立即拔通她的号码。
“娇娇,还劳您亲自打电话来,真是受宠若惊。”李艳阴阳怪气。
“艳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总是你罩着的,哪怕是替你作嫁衣,我也心甘情愿啊。”我皮笑肉不笑。
“你这话什么意思?”她问。
“没什么意思?你开心了,项总开心了,那就好了。我现在在外面,今天不过去上班了。”我实在不想和她扯一些没边的话,一点意思都没有。
阿婵的金主给她租了套精装修的三房两厅,原本还配了小保姆,但阿婵总担心某天回家小保姆和她的金主滚床上了。于是她干脆利落的赶走了小保姆,回头跟她金主哭诉说小保姆骂她是二奶,并以此为据哭闹了小半天。
金主最后被哭烦了,买了条白金项链才让阿婵破涕为笑。
“在他还没厌烦你的时候,尽可能的要,能要的都要过来。等他下身对你的新鲜劲过去了,一切就作废了。”这是阿婵对男人的基本原则。
我一进屋就拉开冰箱,拿了瓶冰矿泉水放进水池解冻。阿婵仰躺在沙发里,懒懒的说:“慧,你猜我昨晚梦见谁了?”
我走到她侧面的沙发躺下,淡淡的问:“谁啊。”
“孙运华。”她吐出三个字,叹了一口气她又说:“我梦见就在我们家东边那个房间,他穿着那件白色衬衫躺在床上,无声无息的,眼睛却一直死死的盯着我。慧,我有点堵得慌。”
我被她的描述惊起了一手的鸡皮疙瘩,皱了皱眉,“阿婵,你对他仁至义尽了。难不成,他做鬼了,还想着黄泉路上拉你去做伴啊。草,花点钱去念几场经,让他爱上哪投胎上哪去。”
阿婵支起头看我,“慧,当时我不答应拔管,你说他会不会有一天就醒过来了?”
“放屁,当时都没有生命迹象了,医生也宣告脑死亡了。你想太多了吧?”我骂她。
她仍旧幽幽的叹气,好半天才说:“你说我们的命怎么这么苦,你看温澜……”她顿住,马上转移了话题,“咦,这水煮活鱼怎么送得这样慢,我去打电话催催。”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温澜两个字就变成了我们都不能触及的禁忌。
温澜是我姑姑的女儿,我亲亲的表妹,也是阿婵从初中到高中到大学近十年的老同学。然而,在人生这条道路上,我们走得就跟开玩笑似的。
她走着泥泞的羊肠小道一路向西,眼见着取得真经指日可待。
我和阿婵走着阳关道也一路向西,可是我们奔着地狱,无法逆转。
人生,有时候不在于你走什么样的路,而在于面对每个分岔口时所做的选择。
第10节
阿婵打电话时,我顺着沙发缓缓的坐起来,被赵小龙捶过的肩膀这会竟有愈来愈痛的感觉。白眼狼,我揉着肩膀心中愤愤。为了他,我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临了了胆还肥了,竟然敢下手这样重打我。
“慧,想什么呢?两眼凶光。”阿婵挂了电话,走到我身边坐下。
“你帮我看看是不是青了?”我利落的脱了上衣,背向她。
“青了好大一块,不会是你昨天出台挂的彩吧?玩sm啊?”阿婵惊叫,“我去拿药,帮你擦擦。”
“昨天我还真的出台了,遇着鬼了,操他大爷的。”我趴到沙发上,三言两语把昨天的事情讲了讲。
阿婵默默的帮我擦着肩膀,好半天她才说:“慧,我琢磨着这姓项的是不是别有用心啊,不会象那次一样吧?”她打了个冷颤。
我无所谓的笑笑,“也没那么可怕啦,我现在对客人都是他说向东我就绝不向西,不至于那么变态的。”
“那对你有意思?”她又问。
“切,你真有意思。和我做个爱之前,做那么长时间的检查,就是怕我有病,懂吧?人家嫌我脏。”
“一开始我们也是干净的,只不过形势所迫。慧,说不定,他对你真有心呢……”阿婵急急的道。
“快打住,给人听了笑话我们,这当真是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我嘲弄的转头看她。
她咬着嘴唇,有一下没一下的帮我擦药。我有些来火了,猛的推开她,她猝不及防跌坐到地上。然后她就那样愣愣的看着我,然后两行泪就顺着她的眼角往下淌。
“阿婵,我跟你讲千万遍了,你既然选了这条路就别后悔。你离开过的呀,为什么又要回来嘛?说白了,就是钱来得快嘛,享受惯了吗?你不是挺能的吗?口口声声把男人榨干为止。你这是说得好听啊,内心深处总不死心,还是盼着成为你口中的那什么杜十娘,苏小小,能有男人为你不计较你做过什么,能为你不顾一顾。李运华的教训还不够么?阿婵,所谓的爱情,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根本就是两个字:放屁!”
我看着她坐在地上那个委委屈屈样子,气就更不打一处来,语气也激动起来:“杨美婵,我们身上的脏是洗不白的了。你羡慕温澜吧,埋怨命运不公平吧?为什么同样念大学,她有今天,我们也有今天。阿婵,你买lv,迪奥眼睛都不眨的时候人家可是一个月拿500块的实习工资。人家自来水洗脸的时候,你可是用着兰蔻, la mer ,所以,咱能不那么贪心么?你真有一颗白莲花的心,倒是可以考虑把你女儿好好培养一下,前提是你能瞒她一辈子你曾经是别人二奶这件事……”
“我求求你,别说了。”阿婵抱头,带着哭腔。
“我不说,换个人,我真懒得说,爱怎么死就怎么死?关我屁事。”我起身走到厨房,拿了解冻好的水,拧开盖子,连喝了几口。几声门铃响起,阿婵已经去开门了。
送水煮鱼的小弟看着我,双眼发直。阿婵捡起沙发上的衣服扔了过来,我这才想起来,刚刚忘记把衣服穿回去了。
“看什么?想上我啊?2000块一次。”我将衣服一搭伸手勾住他的肩,朝那小弟抛媚眼。
他急红了一张脸,退了几步,垂下头不敢再看我。
哼,小毛孩子。
“慧,别逗人家了。喏,钱给你,快回去吧。”阿婵打圆场。
临出门时,那小弟又回头看我,见我瞪他,他一个激灵竟然撞到门上去了,我乐得拍手大笑。果真是个未经世事的孩子。
阿婵被我讲了一大通后,显然不痛快了,两个人默默的吃完一大盆水煮鱼。我放了筷子,从冰箱里拿出葡萄洗了洗,然后装到盘子里。
我真的有点懒得管她了,她太矛盾。很多事情,本来很简单的,最后总是能被她折腾得很复杂。
15。
阿婵坐在餐桌前,呆呆的看着桌面发愣。今儿她是中邪了?怎么这样矫情起来了。
“吃葡萄。”我一屁股坐下,斜了她一眼。
她起身将只剩残羹的不绣钢盆端厨房,回到餐桌旁坐下后,她仍旧一副呆呆的表情。
“有心事?”我递给她一颗葡萄,语气柔和了一些。
“你和赵小龙,总算是爱情吧。”她抬头,定定的看着我。
我冷笑一声,“你是想说明什么?你是想说他那样的混蛋也有心?始终对我不离不弃?我和他13岁就认识,他知道我初潮是什么时间来的,看着我的小咪咪变成大咪咪,甚至知道我下面什么时候长出第一根毛,我们一起逃过课,打过架,砸过邻居家的玻璃。杨美婵,即使他今天变成了一个十足的混蛋,但我们从年少无知开始生命里就有彼此。就是因为我们有那样漫长的过去,才支撑着我们走到今天,你怎会拿他和那些欢场上的男人去比?”我猛的顿住,不对,阿婵平常不是这样的。
“阿婵,你对你那老头有想法了?”我抓住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
“他就象我爸一样宠着我。”她说这句话时,拼命的闪躲我的眼神。
我抓着她的手慢慢的撒开了,我太明白她的父亲对她意味着什么?心中有些无端的恐慌起来。
阿婵跟着她现在的这个老头不到一年,在此之前她跟过数个金主,个个都可以当她爹,时间跟长了的她至多就是有点依赖,从不会真的拎不清自己身份。
可是,今天,她把这个老头和她爸相提并论。
“慧,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吧,我还是很明白自己的身份,他再宠也不过是一时一刻的事情,总是会有到头那天。”她长长的叹气,“我打算趁着他对我新鲜劲还没过去时,多弄点钱,然后就收手回老家,带着可可正经的过日子去。”
我点头,“这才对嘛,千万别犯傻。”
从阿婵家出来时,已经是黄昏了。她留我住,说房子太大一个人住着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总觉得随时会被孤独和寂寞吞噬。
可是,陪完今天,她明天又要怎么过?
索性一天也不陪,这么些年,不也过来了。
孤独,寂寞,谁都有资格说,这些字眼对我们这种周旋在不同男人身边的人来说却显得可笑。我不孤独,也不寂寞,我只恨不能财源滚滚。
从超市买了一堆生活必需品回家,开了门,客厅里亮着的灯。
“回来了。”赵小龙迎上来,态度亲切,笑容恰当。
我不理他,把东西往地上一扔。擦过他想往客厅走去,他拽住我。
“小慧,我错了。”他抱住我。
“放开我。”我用力推他。
“我错了,要不你再狠狠我咬我一口出出气。”他把手伸到我嘴边。
“滚。”我别过头。
“老婆。”他温柔的喊我,俯头在我额头上亲了又亲。
我没再言语,他渐渐的便开始得寸进尺。衣服落了一地时,我才惊觉,又一次着了他的道。他把我抱到客厅的沙发上,我们重复着最原始的动作,激情过后,他又极尽温存的亲吻我。
我伸手摸着他的眼角,那里已经有了褶子。
我们终究要慢慢的走向终老,算了,能过就过下去罢。
“老婆,我们卡上还有多少钱?”他咬着我的耳边低低的问。
“干嘛?”我懒懒的问。
“我想买份保险,今天我哥打电话来了,我听着挺好的。你说,万一我真有什么好歹,总得给你留下点什么吧。”
“你是哪里又有缺口了吧?变着法子哄钱。”我瞪着他。
“你打电话去问哥。”他一本正经。
我狐疑的看他,半晌,我轻轻推他,他扯过旁边的纸巾塞到我手里。
“要多少钱?”我一边擦下体一边问他。
“5000元。”他捡起地上的衣服。
我皱眉,把手里的脏纸砸到他身上,“我上次给你那张卡上还有八千多,钱呢?又输光了?”
他低头不说话。
我从包里翻出手机,拔通了他哥哥的电话,当着他面问了起来,还真有保险这回事。话没讲几句,婆婆抢过了电话,她告诉我大儿子新近找了个平安保险的兼职。赵小龙作为亲弟,当然要无条件支持。
挂了电话,我偏头看他,“赵小龙,你妈可真搞笑,我就象颗摇钱树,被她没完没了的摇。也不知道当年谁嫌弃我配不上你来着。”
“快月底了,这个月应该能收到点账。”他讨好的看着我笑。
我看了他一眼,转身向厕所走去。
如果我一毛钱都赚不到了呢?他们赵家是不是会毫不留情的把我扫地出门,我打了个冷颤。
刚打开水龙头,手机又在客厅里“哇哇”的唱了起来。
“李艳的电话。”赵小龙打开厕所门,他一向讨厌李艳,因为只要她来电话,就意味着他的老婆多半是要去陪别的男人了。
“艳姐。”我在哗哗的水声中大声说话。
“李总来了,来接你。”她十万火急的样子。
“谁?”
“就是和项总一起来的那个李总。”
“你不是批准我今天的假了吗?”
“我让人开车过来接你,你赶紧收拾一下,帮帮忙。”
这些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我有些想不透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客人。
第11节
16。
眉毛描到一半时,我的手机就响起来了。看了一眼号码,我赶紧放下眉笔,接起电话,“艳姐。”
“娇娇,我在你家楼下那个大药房右侧。快点。”李艳来过一次我住的地方,这么短的时间,她居然已经到了,可见事情十万火急。
我匆匆描眉画眼,换衣服鞋子,抓起手机连包也没背就往门口跑。
“小慧,我等你回来吃宵夜。”赵小龙在我身后大喊。
“等我电话。”我甩下这句话后拉开门踩着高跟鞋狂奔。
奔到大药房那,李艳那辆一直闪着后灯的红色奥迪静静的停在那。我跑到车旁,喘着气敲了敲车窗,她开锁了。
还没坐稳,李艳便踩下了油门,我差点扑倒在挡风玻璃前。
“艳姐,怎么这么急。”我稳住身体,眼见着她闯了个红灯,“悠着点开,安全第一啊。”
“草,我想注意安全啊。”李艳朝窗外狠狠的啐口水,“限半个小时内要见到你,我能有什么办法。”
“这些人到底什么来头?”我伸过头,小声问。
李艳苦笑了一笑,险险的闪过一辆广本后,她稍稍放慢了一点车速。然后侧头看我一眼,“你真想知道?”
我想了想,点头。
她说了一个名字。我瞬间有血液逆行的错觉,在我们这一行,别说有这样大的来头。哪怕是占座山有块地都牛逼哄哄得不得了,李艳都得把这些个地主们当爷一样供着。
李艳见我被惊着,又比了“咔嚓”的手势,阴阴的道:“你见到鬼啦?我刚刚说什么?”
我讪笑着摇头,“艳姐什么也没说。”
李艳是怎么知道的?实在不需要我操心,但据说她私下和大老板来往甚密。
我当然没胆说这个人是谁,但假设现实是一部西游记的话,李艳说的这个人法力可谓无边,泼皮猴子见了都得怕三分。
仔细回想电视上经常看到的那个人,项天匀并没有一处象他的地方,应该不是儿子,但那样的大树,哪怕只是条枝桠也能压死骆驼。这样的来头别说李艳,即使看上了老板娘,老板都得咬着牙把老板娘洗干净了乖乖送上。
我这样的炮灰,能取悦于他就已经走了狗屎运,还要拿腔调摆架式,那分明就是嫌命太长。
说起来,我所在的这家ktv在东莞也不算上行业中的佼佼者,但偏偏就让大神给瞅中了。瞅中了也就算了,好死不死居然让我给撞上了。
我只能在心中暗自为自己祈祷,到了这个份上,就真的是自求多福的事情了。
他们不高兴了,把我当活体菌试验者,我也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
赶往vip休息室时,我的手机再次响起。叶添的名字在屏幕上来回跳动,我没有犹豫就直接拒听了。这个节骨眼上,亲爹打来了也不接。
敲门时,短信接入提示音响起,我按下音量减键将手机调为静音模式。来不及看短信,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
“来了。”李总坐在沙发里淡淡的跟我打招呼,拉门的是一个蓝色衬衫的年轻小伙子。
“我来迟了,真是该罚,该罚。”我扬起嘴角,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真诚。
“那就走吧。”李总根本不接我的话茬。
我敛了笑容,低眉顺眼的跟在李总身后。
这回,他们开来的是一辆雷克萨斯。那蓝衣小伙子开车,我和李总坐在后座。
李总仍旧沉默,我在心中猜测他和项天匀谁的架式更大一点?回想之前开车的人是项天匀,从这一点来看,显然李总架式大点。
但谁知道呢?上层世界里那些大人们的思维又岂是我这样一个风尘女子可以揣度的。
我一直默默的盯着车窗外的飞逝的夜景,如果我没记错,这并不是上次那条路。这一回又要去哪里?要面对什么离奇的人和事?我觉得我还是不要费劲去想,想也是白想。
车子开了好久,我感觉两条腿都有些麻了。
“开到老七那边。”李总终于开了金口。
“是!”蓝衣小伙子中气十足。
车子驶进了一个小区,璀璨的灯光里,可以看到远处一排排的别墅隐在夜色里。很快,车子停在了其中一幢别墅前。
我不得不在内心感叹:这真是一个操蛋的社会,多少人为了多赚一个平方的钱起早摸黑,可是有人翘着二郎腿不费半点力气就坐拥豪宅无数。
怨吗?有什么可怨?投胎毕竟是个技术活。
相对之前那幢别墅,这幢别墅无疑太过冷清,没有那些统一制服的佣人。高跟鞋的声音在空寂的大厅回响,我跟在李总身后向楼上走去。
李总停在一扇门前,然后他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进!”
那是项天匀的声音。
现在的情形看来,项天匀的架式比李总大得多。
李总转身离开了,我走进房间。
“过来。”项天匀坐在大大的办公桌后,看着我微笑。
这份笑容,让我的紧张稍稍得到了缓解。
“项总。”我一步一步走向他。
他伸手拉过我,将我拉进他怀里,我被他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这是几个意思?但他这样热情,我只好搂住他的脖子娇嗔:“项总,人家都想死你了。”
项天匀双手抓住我的肩,脸上的表情瞬间降到冰点,这真是一个捉摸不定的男人。他说:“林书慧,收起你在欢场上对付男人虚情假意的那一套,听明白了吗?”
我抖了一下,脸上的笑就那样僵住了。
第12节
17。
项天匀伸手拔开我额前的刘海,仔细的端详着我。他的眼神谈不上锐利,但我被他看得毛骨悚然。
“你在害怕吗?”他的声音低沉,气息呼在我额头上,然后他从我手里拿过手机,看了一眼直接扔到办公桌上。
这样的深夜,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为0。
可是,我没有感受到一丝的温情。项天匀显然不是普通的嫖客,此刻他更象是一只捕获了老鼠的猫。我这只老鼠该不该死,要怎么死,完全凭他的心情。
“说话啊。”他的手指在我睫毛上来回的摩挲。
“有点。”我决定诚实点,在他面前逞能估计落不了什么好。
“怕什么呢?”他继续问。
我在内心咆哮:去你大爷的,老娘怕被你们玩得半死不活啊。虽然我活得不那么象样,但我对这个肮脏龌龊的人世还是有点留恋。
“怕你。”我的大脑没来得及管住嘴巴,话说口后我惊恐的看着他。
“哦?”他明显的怔了一下,很快他就扬起嘴角笑了,“来,坐这。”他把我推到他刚刚坐的那张大椅子里。
“林书慧,其实,你只是一个小姐。”他仍旧笑着,“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对你有兴趣吗?”他勾起我的下巴,欣赏着我眼中的恐慌。
“想!”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手臂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痉挛。
“你有点象另一个人。”他收了笑容,眼中神色复杂,“其实也不是那么象,就是看人的时候,眼神有一点点象。”
我想,那个人大概是他的爱人吧。心中微微有些放松,这样八点档里才会出现的狗血镜头被安在我了身上。嗯,也挺有趣的。象就象吧,说不定他会因此而对我爱屋及乌呢。
“她也是一个欢场女子,七年前,我在北京认识她的,五年前,她死了。”他用短短的一句话,把我刚刚的美好猜测干脆利落的虐死了。
“死,死了?”我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对,死了。因为我爱上了她,而我不能爱她。所以,她就只能死。”他起了身,倚到办公桌前盯着我看。
我的冷汗顺着后背不停往下淌,爱她就弄死她,这几个字象阴魂一样在我大脑中来回游荡。那现在呢?他找我来是做什么?对那个变成鬼魂的女人有了愧疚?想从我身上找到安慰?还是,他没有解恨,必须要弄死了我他才舒畅?
“哈哈哈,瞧你吓得。”他突然大笑起来,“你觉得我这样的人会爱上欢场上的小姐?动动你的脑子吧。”他嘲弄的看我,“工作了一个晚上,有点闷。但显然,以你的智商完全不能领略我的幽默。”
我笑不出来,只能勉强的扯了扯嘴角。我的直觉告诉我,他的故事不是编的。
“走吧,陪我吃宵夜。”他一把扯起我。
我看着办公桌上倒扣着的手机,想着叶添那条短信到底说了什么?赵小龙今晚是不是又要打爆我的电话?
高跟鞋的声音响起,他回头,“脱掉。”
我赶紧弯腰脱了,赤着脚跟着他往楼下走。
穿过空旷的大厅,又穿了一条走廊,然后在走廊的尽头有一间亮着灯的屋子。
那是一间餐厅,此刻,桌上摆着两个碗,一个白色的瓷罐放在中间,餐厅里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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