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诉了我一个少男少女的故事,这个故事几乎可以荣登我所听过的荒谬故事第一名。
男孩和女孩相爱,然后他们想结婚,男孩的奶奶不同意,因为女孩生肖属狗,而奶奶小时候被狗咬过,这象征了女孩如果过门了就会冲到奶奶的福气,所以奶奶死活不让两人结婚。你看这个多么荒谬,对我来说属狗顶多就象征了女孩过门了看奶奶不顺眼时有借口咬她而已。后来男孩不忍忤逆奶奶,就离开了,离开前许诺一定会回来娶女孩,多年后男孩回来,女孩成了他爸的情妇,还在狗年替他爸生了一个大胖娃娃,而他爸正在和他妈闹离婚要给这个女孩一个名分,他奶奶被属狗的新孙子气到住院。你看这姑娘的报复方式就不止荒谬了,还挺阴毒的——做不成你的老婆我就做你的妈,嫁不成你的孙子我就嫁你的儿子,你不要一个属狗的孙媳妇,我就给你生一个属狗的孙子。
我听完后惊讶地啊了一声,问他说:“这是你的故事吗?”
他说:“不是。”
我说:“不是那你讲给我听干嘛,难道你要让我去勾引江辰他爸?”
他说:“我就是告诉你这个世界有些人很荒谬,他们喜欢理直气壮地干涉别人的人生,而你完全可以不理他们。比如说这故事里的男孩女孩,他们完全可以自己去公证或者相约私奔,再不济点等那老人死就得了,何必毁了彼此和别人的人生。”
我说:“那你的意思是让我和江辰私奔?”
他说:“奔什么奔,你那么笨,能奔到哪里去。”
我说:“那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他说:“其实也没什么意思,我就突然想给你讲个故事。”
我说:“没有吧,这真的是你的故事吧,你怕我知道又何必讲?”
他说:“这真不是我的故事,这是我妈和我大哥的故事。我就是讲一讲我的纠结身世让你心里平衡一下。”
他又成功地让我惊讶地啊了一次。
我们又瞎七瞎八扯了些有的没的,挂了电话之后我突然对我和江辰的未来充满的信心,因为我觉得我属龙,龙这种生物比较神话比较虚幻,不大可能咬过江辰他家里人,所以总不会沦落到跟吴柏松他妈一样地步。
你看我们人总是这样,需要更悲惨的故事来修饰自己的悲惨,用别人的难过来平衡自己的难过,那句很强大的话怎么说来着——当我抱怨自己没有鞋穿的时候,我发现有的人没有脚。我有脚,我还不属狗,我多么幸福。
第二十二章
周末的结束似乎意味着我和江辰的失联,我上了三天班,接到江辰一通电话,他简单跟我交代了他很忙就没再说什么。而我给他打了三通电话,两通没人接,一通只是匆匆问候了彼此尚能饭否。
司徒末常常嘲笑我,说你的男朋友怎么好像若有若无若隐若现啊。
我诅咒她老公跟实验室里的女科学家搞出个试管婴儿什么的出来。
星期四一早,我在办公室做案子,那是一个吹风机品牌的外盒设计,其实很简单,放实物图片上去,放品牌logo,放功能简介,放宣传语,over。我不喜欢这样的工作,但我喜欢这里的同事,因为我应付不来复杂的人事关系,而两个同事傅沛和司徒末都是简单的人。
但今天的工作我做得异常烦躁,我敲着桌子跟司徒末说:“我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每天做着这些可有可无的事情,我看不到未来。”
司徒末从包里掏了一只棒棒糖丢过来:“分颗我儿子的糖给你吃,别再说那么幼稚的话了。”
别再说这么幼稚的话了,我们都在日复一日的迷茫中前进,就像黑暗中走路,谁也不知道一脚踩下去的是什么,谁也想看看未来会带我们到哪样的地方。
我正经地说:“我吃了你儿子的糖,对他以身相许吧。”
司徒末说:“滚你的恋童癖。”
既然说到恋童癖,我难免想到苏锐,他昨晚给我打电话,说他生活无趣,设计空洞,生意惨淡,归根结底就是他缺一个引领他划破生活混沌长空的灵感女神,而他多方考虑之下,隐隐约约觉得我大概就是那个女神。
我说我跟江辰复合了,他说,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我说不然我给你介绍女朋友,保证比我成熟大方美丽,满足你对姐弟恋的一切幻想。他说能看上你就证明我要的不是成熟大方美丽。
我一个气不过就把电话给挂了,忍了很久才没给他姐姐苏医生打电话告状,这种告家长告老师的行为太无耻,我小时候都不屑做,不能长大了才破戒。
但我没想到我不屑做,不代表了苏锐就不屑做。午饭时间我就接到了苏医生的电话,大致内容是她弟弟为了我茶不思饭不想,如果不想她直接上告江辰说我水性杨花就好好想办法解决。最后她郑重地告诉我,上告江辰这个威胁她只是开玩笑的,我去你的黑色幽默。
我打电话给苏锐,他说他还在被窝里,手机里却传来女孩子的谈笑声,我说:“苏小朋友,你姐姐让我跟你谈谈。”
他说:“谁是小朋友,我和你有什么好谈的?”
语气里完全是十七八岁的别扭,真是可爱。
我说:“那好,不谈就算了,你也别让大人们替你操心了,bye。”
说完我要挂电话,他在那头大叫:“陈小希,你敢再挂我电话!”
我为什么不敢挂你电话,我天不怕地不怕,这个世界除了江辰的电话,哪个我不敢挂。
两秒钟之后,苏锐的电话追回来了,他大吼大叫:“陈小希你太过分了,我那么喜欢你。”
我答:“谢谢啊,可是我已经先喜欢了别人呀。”
他说:“你一直就只喜欢他一个人你不觉得你的人生很无聊吗?”
我说:“有点啊,所以我劝你赶快去多喜欢几个。”
咔一声苏锐气愤地摔断了电话,他倒是提醒了我,让我决定下班去探望一下那个害我人生无聊的人,一有了这样的念头,我就觉得我之前怎么这么蠢,他忙,我闲,我非得等他抽空来找我是个什么毛病!
我到了医院的时候已经六点多,四处找不到江辰,我给他打电话,“你在哪里啊?”
“医院。”
“医院哪里?”
“病房,你来了吗?”
“嗯。几楼几号房?我去找你。”
“不用了,你去大堂等我,我下去找你。”
我在大堂的一排排的长凳中挑了个显眼的地方坐下,即使是这个时候,大堂还是稀稀拉拉地坐着站着来回走着不少的人,他们脸上都有或多或少地担忧,但我无暇观察,我忙着盯着各个出入口,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我突然对于将要见到他这件事感到异常紧张,就好像学生时代,那个时候我即使是在和同学聊天当中听见他的名字,都会偷偷地心跳漏拍。
“你干嘛?”背后有人戳了一下我的脑袋,我本来前倾着探头看走廊,被戳了一下我一个不防就差点往前栽倒,他又拉住了我。我转过头去,江辰无奈地看着我,“你连坐都坐不稳啊?”
我傻傻地看着他笑,“我怎么没见你过来?”
他指身后的楼梯,“我从楼上下来的。”
我呵呵一笑,跳到他身边挽住他胳膊说:“我请你吃饭吧。”
他说:“你那么开心干嘛?”
我说:“我见到你开心啊。”
他侧眼瞟了一眼,像是玩笑又像是要求地说:“开心那你天天来。”
我狂点头,“我觉得你这么忙,我以后就常常来陪你好了。”
他笑着拍着我的头说:“你这么善解人意我会不习惯。”
我觉得他这话没有站在现实的制高点上表达,在面对他时,我其实大部分时间都很善解人意。
他看了看手表,又说:“你想吃什么?我不能离开医院太远。”
我说:“那就这附近哪家最贵吃哪家!我请客,你付钱。”
他笑着说:“你倒是很不要脸嘛。”
“可不是。”我十分骄傲,话讲得可溜了,“我的人生原则是‘吃完拍拍嘴,擦擦屁股走人。”
话音一落,我自己愣住了。 江辰迟疑了两秒,然后忽然大笑。一个白衣大夫在医院大堂不计形象地大笑,这种行为是很不善良仁慈的,即使笑起来很好看也是应该要拖出去打三十大板的。
江辰带我从医院后门绕了出去,他说要带我去吃一家很好吃的火锅店。
我说:“你夏天带我去吃火锅?”
他说:“那家店一年四季都营业的,他们有一款情侣锅,听说很好吃的,想带你去吃很久了,等不及冬天了。”
想带你去吃很久了。
我停住了脚步,鼻子酸酸地很想哭。
江辰回过头来看我,不解,“怎么了?”
我把手伸过去,说:“你牵我。”
他左右看了看,叹口气握住我的手,“你怎么还这么幼稚呢。”
我看着他浅浅浮在左颊的酒窝,切,还不是也幼稚。
火锅的热烟很快弥漫在我和江辰之间,我除了被这热烟熏得满身臭汗还被它熏陶得十分庸俗,因为我跟江辰说了苏锐的事,而且心里还庸俗地期盼着他最好能吃点醋,不对,最好能大吃醋,气到把火锅桌掀翻了也没关系,只要热汤不浇在我俩身上。
但是江辰只是刷了片羊肉丢我碗里,说:“你少得意。”
唉,我的得意如此委婉,你竟也能明察秋毫。
我说:“苏锐问我说一辈子就喜欢一个人难道不觉得无聊吗,你觉得呢?”
他说:“大概也有点无聊吧,我没试过。”
我愣着琢磨了半天才明白过来,敲着碗边,“你再说一遍?”
他又丢一片羊肉进我碗里,“我奶奶说敲碗边的都是乞丐。”
我不依不饶追问,“你还喜欢过谁?”
他转着眼珠子作沉思状,半晌说:“反正我没无聊过。”
我看他一脸死不说的样子,气不过也说:“好啊,反正我也不甘心一辈子就喜欢你一个。”
江辰也敲着碗边说,“我倒是觉得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挺好,跟做手术一样,讲究快狠准。”
真是三句不离本行啊……
我们对于“真爱唯一”这个严肃得山崩地裂的话题讨论告一段落时,江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我:“你最近有没有上我家?”
“啊?”我摸不着头脑,“上你家?”
他瞪着我,“我的钥匙不是还在你那儿?”
我恍然大悟又有点疑惑,“我忘了你钥匙在我这儿,你这几天都没回家吗?”
他说,“没回,星期天开刀的病人来头很大,医院领导要求我二十四小时待命。”
“谁啊?”我把包包放在膝上,边埋头翻找钥匙边随口问道。
“上次带你去参加过他宴会的那个张书记,我办公室里有备用钥匙,那把放你哪儿。”
我挠挠头,“你钥匙留我这儿干嘛?”
难道他想我半夜上他家偷袭他?这怎么好意思呢……
他又丢了一块不知道什么肉进我碗里,“让你上我家打扫,你装什么失忆。你碗里都快满出来了,你到底吃不吃啊?”
我也不知道我碗里什么时候堆了这么多的菜肉,只能赞叹江辰的手脚实在很快。
这大概是我吃过最快的一顿火锅,从点菜到吃完大概就花了我们一个小时,吃完后我们望着彼此仿佛在雨中走过的形象,觉得彼此实在是酸臭得很。
回到医院,江辰到医院宿舍区去洗了个澡,我在他办公室等待他回来,给我带一星期的臭衣服回去洗洗晒晒。
第二十三章
我拎着一大包的衣服走在医院的走廊时,迎面走来了一个妖娆的女子,她先是瞥了我一眼,然后笑着朝我点头:“你好啊,陈小希。”
我也笑着点头,“胡染染,你好。”
我其实远远地就认出了她,那样浓烈的一股妖气,就是烧成了灰也能呛到我。只是我不敢先跟她打招呼,怕她一脸无邪地看着我说,不好意思,你是?
自来熟什么的,最丢脸了。
胡染染皱着鼻子嗅了一嗅,指着我手里巨大的黑色塑料袋,眨眨眼说:“你杀了你男友,顺便肢解了他?”
我想起那个小护士说的,那人是在女人的床上心脏病发作的,那女人大概就是胡染染了,我想她这种才是谋杀爱人的最高水平。
我说:“是他的换洗衣物,你闻到的酸臭味是我流太多汗了。”
她嘟起红唇吹了声口哨:“贤惠啊。”
我低头浅笑,谦虚地表示我的确比一般人贤惠。
寒暄了几句之后我正想离去,胡染染却说:“能陪我抽支烟吗?”
我想我身上的汗味都堪比尸臭了,她还不嫌弃我,这实在是难能可贵的情谊,我如果多加推辞就显得太不上道,于是我就点点头,随她左拐右弯地到了一个僻静的楼梯间。
她递了一支烟给我,我把它夹在手指中观察,通支白色且细长,烟屁股还凹进去一个漂亮的红色心型。
她自己先点了烟,然后凑过来要以烟点烟,我有点尴尬,只好硬着头皮凑上去,凑近了才发现她的皮肤极好,我本以为那是浓妆艳抹下的娇艳,没想到她竟然脂粉未施,好吧,天生丽质。
胡染染很快就吞云吐雾起来,烟雾在她身旁弥漫散开,她像西游记里扭着腰肢出场的女妖精。
我凝望着手指间的烟,觉得自己像是电影里被带到楼梯间的不良少女,真是帅气不羁,我做好了心理建设才把烟递到嘴巴,牙齿咬住,用力一吸,一股烟冲入咽喉,呛得我咳嗽不已,泪水汪汪。
胡染染含笑看着我,缓缓吐出一个烟圈,“陈小希,你没什么用嘛。”
我自己拍着胸脯顺气,抽空回她:“我……咳咳……没抽过烟。”
咳过之后,嘴里有一股薄荷味,我说:“烟都是薄荷味的吗?”
她摇头:“不是,这是给装模作样的女人抽的。”
我由衷地感到惭愧,我连装模作样都做不好。
我和胡染染一起趴在楼梯的扶手上,我再试图去降服那支烟,只是夹在手指中看它一点一点燃烧,她叫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她抽完了一支烟,把烟屁股往楼下一弹,说:“张倩容每天在医院里勾引你男人。”
我抖落了长长的烟灰,“张书记的女儿吗?”
“孙女。”她笑着纠正,“你忘了那老头老到都可以去死了。”
这样的问题我怀疑是个陷阱,我怕我一回答说是呀,就会突然有黑衣人从四面八方窜出把我围住抓去关,所以我不吭声。
胡染染说:“我就是想提醒你一声,别让她得逞。”
我想姐姐你对我的终身大事表现得比我爹妈还上心啊。
我说:“不会啦,我对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胡染染突然激动起来,单手拍得木质楼梯梆梆作响,她说:“你放心?你居然会信任男人!”
我想说我信任男人也不是个滔天大罪,你何必如此激动……
她又继续敲那楼梯,“你太天真了,谈恋爱没有像你这样谈的!”
我心想她对我的恋爱也表现得太身临其境了吧……
由于我的恋爱属于失败后推倒重来型,所以我特别虚心地向她请教了那么恋爱该怎么谈,她愣了一愣,甩一甩头自嘲道:“我也没谈过恋爱,我特长是当情妇。”
……
我们相对无言了好一会儿后,她又点了一支烟,说:“总之你让你男人离那一家子人远一点,越远越好,我不会害你的。”
这我倒是相信,害我对她没好处,也没挑战性,所谓杀鸡焉用牛刀。
我想了想,就笑着说:“好,我会跟他说的,谢谢你,我先回家了。”
她摆摆手说再见。
我就走了,走了大概有两三分钟,发现自己找不到出去的路,我这人有个毛病,认路只会认标志,比如说什么颜色的路牌,什么颜色的垃圾桶,或者墙上有没有写禁止大小便之类的,而刚刚和她走过来的时候我忘了留意,竟然就不知道怎么出去了。
我只好又绕回了那个楼梯间,她还是趴在扶手上,用她的唏嘘抽着寂寞的烟。
我原本不想打扰她那苍凉到能渗出老泪来的背影,但我实在没法,只好咳了两声引来她的回头,我说:“那个……我找不到走出去的路……”
她唏嘘的美感被我打散得七零八落,扔了手中的烟无奈地说:“跟着我。”
我伸脚把烟蒂踩灭,跟在她身后回到了原来的走廊。
我们在那里看到了坐在走廊长凳上低头哭泣的张倩容,为了符合言情定律,坐她旁边的就只能是江辰了。
胡染染转过头看我,“看吧,搭上了。”
我一听急了,以为是我的轻度近视看不清,连连问她:“搭哪里?搭哪里?”
胡染染愣愣地反问我:“什么搭哪里?”
我说:“你不是说搭上了?江辰手搭了她哪里,我近视看不清呀。”
胡染染翻了个雪白的白眼,说:“我是说勾搭上了!”
我松了口气,“早说嘛,把我给吓的……”
她皱了皱眉嘟囔,“我怎么觉得勾搭比较严重啊……”
大概是我们杵在走廊中央有点显眼,不一会儿他们就发现了我们的存在,江辰疑惑地看着我,招手让我过去。
我脚步一迈胡染染就拉住了我,大声道:“让他过来,凭什么你过去!”
我求救地看着江辰,他皱了皱眉,还是起身朝我们走来。
“你怎么还在医院?”他从胡染染手中把我拉过来。
“呃,我正要走。”
胡染染一声冷笑:“这么迫不及待赶女朋友走干嘛?”
我抬头望江辰,对他露出尴尬的苦笑,表示我也不知道这位太太她吃错了什么药。
江辰正要说什么,张倩容却突然也过来了,她伸过手来拉住我,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地滴了两大颗在我手背,她说:“你千万不要误会江医生,我只是……只是太难过了,他在安慰我。”
我干笑着抽回手,我说:“没没没,我明白,我没误会。”
我边说边偷偷把手伸到江辰的背后,把手背上的泪水擦在他的白袍上。
江辰横了我一眼。
“哼,安慰,我看是慰。安吧。”胡染染又是一声冷笑。
我被她的才华震住了,这“安慰”和“慰。安”明显比我当年作业本上“流下”和“下流”用词要大胆很多啊。
“你……你胡说!”张倩容一跺脚,然后就捂着嘴开始表演无声哽咽的委屈,那模样倒真的是有几分惹人怜。
我以几乎等于静音的音量问江辰:“怎么办啊?你安慰一下?不然慰。安一下?”
江辰不理我,他对着胡染染说:“胡小姐,刚刚张先生醒来在找你。”
说完后他拍拍我的脑袋说:“这么晚了,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然后就拉着我走了。
我被他拖得一步一踉跄,连连回头,却只见她们俩杵在路中央瞪视着彼此。就在江辰把我拖入转角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啪的一个巴掌声。
我吓一跳,想回头看却被江辰夹了脑袋拖走。
我十分好奇,这巴掌究竟是谁打谁呢……按理说胡染染很强悍,很有可能打人,但她的身份是情妇,所以挨揍也是很可能的……这真是个难解的谜团,太难解了,这对我的智商来说是个难题。但是,如果我明天再来一趟医院,随便找个护士问一下,立马就能得到详细以及润色过的解说,说不定谁的手机里还有高清转播,这表明了以人为本,依靠科技,一切难题总会迎刃而解的。
江辰把我拖到了医院的门口,我说:“你不是要留在医院里待命?”
他脱了白袍丢给我,“这个也带回去洗,都是她的香水味,臭死了。”
我把白袍塞进塑料袋里,“你要送我回去吗?”
他犹豫了一下,说:“你自己回去可以吗?”
我点头,“可以。”
他说:“那你路上小心点,回到家给我电话。”
我还是点头,“好。”
他就心满意足地转身走了。
我挠挠头,叹了口气,好歹也看我拦了车再走嘛。
当我伫立在路旁,招了三次的手都没能得到一辆计程车的青睐时,我就决心总有一天我要报复江辰的不解风情,比如说,他深情地凝望我,我就说他有眼屎;他牵我手,我就说他有手汗;他亲我,我就说他有口臭,如果我心肠够歹毒,我得说他牙齿有菜渣……
一辆车缓缓停在了我面前,这车有点面熟,里面探出了一个头,这个头很熟,他说:“上车,我送你回家。”
我说:“那……那个待命呢?”
他说:“有别的医生。”
我说:“真的没问题吗?”
他说:“有问题我不会理你,少废话,你到底上不上车,不上我回去了。”
我抱着塑料袋上了车,一路上笑盈盈,还不时哼两句歌,直哼到江辰哼把车内音响的音量开到了最大声。
后来江辰实在受不了,他说,你到底恶心兮兮地在笑什么啊。
我摇头晃脑地说,没啊,我就很高兴你回来接我了啊。
我多么感谢,你能回来,我们能回去。
第二十四章
车开到我家楼下,车灯一照,路旁电线杆下站了一个人,他正以偶像剧男主角的姿势斜靠在电线杆上,手指还夹了一支烟,红色的亮光忽闪忽闪。
未成年抽烟,这可不好,我曾经在香港看过一些烟盒上的警示语——吸烟可导致阳。痿!年轻人别冲动,冲动是会有惩罚的。
江辰问我:“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摇头说:“不知道。”
他又说:“你真的不知道?”
我说:“我真的不知道,但是你如果对我严刑拷打的话,我就会招供说其实是我约他来偷。情的。”
江辰横我一眼,说:“你给我下车好好处理,我就在车上看着你。”
我说:“不然你把车直接开过去,把他碾扁在电线杆上,我小时候看过一部电影叫《电线杆有鬼》,很有趣。”
他说:“你下车,我连你一起撞,叫‘电线杆有对鬼’。”
我讪讪地下了车,才走了两步苏锐就冲到了我面前,他指着车质问:“你为什么和他在一起?”
我拖长了音说:“让我想想——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是我男朋友。”
苏锐愣了一下,我看到他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悲伤,我有点心软,我不该因为他年纪小就断定他的感情只是玩笑,当年我喜欢江辰时,比他还小。
我瞄了一眼他手里的烟,口气软了许多:“抽烟对身体不好。”
他把烟扔了,用脚踩熄,“我戒烟,你能不能……”
“不能。”我抢着说,“你别这样,我不喜欢你。”
他揉了揉鼻子,“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点头,“嗯,我知道。”
他说:“我不会再像喜欢你一样去喜欢别人了。”
不是的,你会。
我试图缓解气氛,“嘿,别这样,等你看上个十五岁的美女,你就会怀疑你现在的眼光了。”
他沉默着缓缓蹲下,埋头抱膝。我愣了一下,回头看江辰的车,然后又回过来低头看他,手足无措:“你怎么了?”
半晌没得到回答,我只好也蹲下,拍拍他的肩膀:“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我没事,你别管我。”
我说:“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不然让江辰帮你看看?”
他突然抬头吼道:“你走开,别烦我!”
我吓了一跳,不是因为他的怒吼,而是因为他的泪水。
我鼻子有点发酸,他才十七岁,也许我是他人生除了考试外遇到的第一个挫折,就像那时的我,喜欢江辰,江辰不喜欢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这是多么值得难过的一件事。
“你走吧,你男朋友在车里等你。”他似乎冷静下来不少。
我对着江辰的车做了一个“你先回去”的手势。他发了一条短信到我手机,他说那我先回医院了,你处理完了打电话给我。
江辰的车一开走,路上立马暗了不少,幸好过来不久路灯又亮了起来。
我就这么陪着苏锐在路旁蹲着,也没说话,主要是我不知道要说什么,而他又忙着哭,路灯把我们拉成两个长长的影子。
就在我以为我们就得这么茫茫无期蹲下去的时候,有一个背着书包穿着校服扎着羊角辫的小学生走过来了,她从校服裙的兜里掏出一把钱,花花绿绿的挺多钱,她从里面捡了一张一块钱递给我,她说:“阿姨,这一块钱你给哥哥买冰激凌吧,哄哥哥别哭了。”
我看着小学生一脸天真无邪地踩踏在我的影子上,我龇牙咧嘴的:“这!位!小!朋!友!凭什么他是哥哥我是阿姨!”
小学生攥着一块钱哭着走了。
苏锐这才开口说话了,他说:“钱留下再走嘛……”
我笑着推了推他:“喂——”
他抹了抹脸,叹一声道:“靠,真丢脸。”
我安慰他,“我才丢脸,那小孩叫我阿姨。”
他也安慰我,“她妒忌你成熟妖娆。”
说完,他站起身,也顺手把我拉了起来。
他说:“我没事了,你回家吧。”
我说:“真没事了?”
他说:“大概吧,取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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