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太快!记住,无论到哪儿,无论跟谁说话,要想一句说一句,不准抢话说,没
规矩!”
黑娃早已辍学。他在徐先生门下算不得好学生,却也认下不少字,也能拨拉儿
下算盘珠儿了。辍学后继续给白家割草,早晨和后晌背一大笼青草送回马号。一年
前他就向父亲提出不想再提草镰了,要出去给人家拉长工熬活挣钱。鹿三一来想让
他再学一学耕作技能,二来也心疼儿子,想让他长得更壮实一些。现在j上十七岁
了,完全可以当个人使了,他自己是十五岁就出门给财东当全套长工的。鹿三说:
“黑娃,爸说你听着,你到嘉轩叔家去熬活,爸回咱家来,忙时做咱家的活儿,闲
时出去打零工;即便找不下零工g,爸还有打土坯的本事……”
“爸,打土坯累死人,你不能再g了。”黑娃说,“你就在白家g你的,我出
远门熬活吧。”
鹿三说:“你出远门到哪达?”
黑娃说:“到渭河北边。嘉道叔就在那边熬活。嘉道叔说那边大财东村村都有,
不像咱原上尽是小财东。嘉道叔悦意给我寻个主儿家。”
“你看你……不懂规矩,这么大的事先不跟我说,就自拿主意了。犯上!”鹿
三训斥说,“渭北人生地不熟。咱们给人熬活不管门楼高低,不管财东大小,要紧
的是寻到一个仁义的主儿。”
黑娃说:“嘉道叔在那边人事熟套,打保票能给我寻个好主儿家。”
鹿三不耐烦了:“嘉道嘉道,你尽听嘉道的话!我给你说,像你嘉轩叔这样仁
义的主儿家不好寻哩!我是眼见为信。你爷爷就在白家g了一辈子,连失牙摆嘴的
事也没有一回。你就到白家去,趁我还没下世,也好经管你。”
黑娃耷下眼皮:“我不想……去白家”
“咋咧?这话咋说?”鹿三也睁大眼,“白家没亏待我也没亏待你嘛!你割草
给你麦子哩嘛!”
黑娃说:“我不是说亏待不亏待谁的事……”
鹿三追着问:“那你为啥不去白家?”
黑娃嘬口不语:“…”
鹿三又耐心地j底说:“白家人老几辈儿,都是仁义居家,人家的长工也不是
随便雇的。”
黑娃说:“我没说嘉轩叔不好不仁义。我还记着嘉轩叔给我出钱让我念书。我
还记着你不要我念了,嘉轩叔拉着我的手送到学堂……”
“对对对,这就对嘛!”鹿三说,“你既是记着嘉轩叔的义举,那为啥不去?”
黑娃嗫嗫嚅嚅:“我谦……”
鹿三追着问:“你嫌啥不行?”
黑娃说:'我谦……嘉轩叔的腰……挺的太硬大直……”
鹿三听了轻松地笑了:“哈呀,我的娃呀!我当是什么大事不得开j!咱熬活
挣咱的粮食,只要人家不克扣咱不下看咱就对咧!咱管人家腰弯腰直做啥?”
黑娃恳求说:“爸,你在那儿g得好好的,就再g二年,甭打零工;我出去也
顶个全挂长工。咱攒些钱买点地……”说着竟哭了。
母亲帮黑娃说话了:“他大,你就依了娃吧!娃不悦意就甭去了。娃说的也还
在理。”
鹿三说:“也好也好!你出去闯荡二年,经见儿家财东心里就有数了,不走高
山不显平地嘛!到那会你就不会弹嫌……腰直腰硬的p话了!”
黑娃跟着嘉道叔下了白鹿原,踏进一望无垠广阔恢宏的关中平原,又搭乘木船
摆渡过了混浊的渭河……
不足一年,黑娃引着一个罕见的漂亮女人回到白鹿村,鹿三一下子惊呆了。鹿
三从第一眼瞧见儿媳妇就疑云四起,把黑娃叫到一边严加审问:“哪儿来的?搭眼
一看就知道不是穷家小户女子,怎么会跟你走,三媒六证了吗?说!给老子说清白!”
黑娃说得从容不迫:熬活那家主人是个年近七十的糟老头子,有一大一小两个女人。
老头子死了,大女人和统领家事的儿子就把小女人视作眼中钉,托长工头儿李某做
媒把她嫁给他了。
鹿三半信半疑,将此事请教于白嘉轩,同时提出进祠堂拜祖宗的礼仪之事。白
鹿村的新媳妇进祠堂拜列祖列宗是一项极庄严极隆重的仪式。白嘉轩对这件婚事不
置可否,只是说:“你跑一步路,去问问嘉道,把事情弄清白。拜祠堂的事等你问
了嘉道再说。”鹿三直叹自己是人到事中迷,把嘉道引黑娃出门的事都忽略了。第
二天一早,鹿三就下了原去渭北找嘉道。当鹿三再回到白鹿村的时候,已经脸s如
灰眼睛充血了,一进门就抽了黑娃一记耳光,自己同时也跌倒在地人事不省。鹿三
被救醒后,断然说:“你快快把这个婊子撵走!你要是舍不下她,你就不是我的儿,
你就立马滚出去!永生永世都甭进我的门!”黑娃求告无用,黑娃的母亲也哀告丈
夫,都不能使鹿三回心转意。黑娃连夜引着媳妇出了门,走进村子东头一孔破塌的
窑d。他随之掏五块银元买下,安下家来。
第九章
黑娃落脚到渭北一个叫将军寨的村子里,给一家郭姓的财东熬活。将军寨坐落
在一道叫做将军坡下的河川里,一马平川望不到尽头,全是平展展的水浇地。人说,
下了将军坡,土地都姓郭。郭家是个大财东,一家拥有的土地比白鹿村全村的土地
还多,骡马拴下三大槽,连驹儿带犊儿几十头。郭家的儿孙全部在外头g事,有的
为政,有的从军,有的经商,家里没留住一个经营庄稼的。那么多的土地就租给本
村和临近村庄的佃农去耕种,每年夏秋两季收缴议定的租子。只是佃户租种不完的
土地才雇长工耕种,剩下不足百亩土地,其实用不了那么多畜力,那些牲畜一年到
头白吃草料,有的一年里几乎连一回使役也轮不上。财东郭老汉特别喜欢骡马,繁
殖下小驹子,好的留下养,差的就卖掉了,槽头的高骡子大马全都是经过严格筛选
汰劣存优的结果,一个个部像昭陵六骏。郭老汉是清朝的一位武举,会几路拳脚,
也能使枪抡g,常常在傍晚夕y将尽大地涂金的时刻,骑了马在乡村的宫路上奔驰,
即使年过花甲,仍然乐此不疲。老举人很豪爽,对长工不抠小节,活儿由你g,饭
由你吃,很少听见他盯在长工尻子上嘟嘟嚷嚷罗罗嗦嗦的声音。
黑娃来时,郭家已有两个长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姓李,在郭家已经熬
过近十年活儿了,算是长工头几。另一个是二十几岁姓王的小伙,还未娶妻,平素
不大说话,见谁都抿嘴一笑,十分温厚。黑娃年龄最小,又极伶俐,脚快手快,常
被长工头儿指使着去做许多家务杂活儿,扫庭院,掏茅厕,绞水担水,晒土收土,
拉牛饮马。时r稍长,郭举人的两个女人也都很喜欢这个诚实勤快的小伙计,很放
心地指使他到附近的将军镇上去买菜割r或者抓药。郭举人本人也喜欢黑娃,有天
傍晚又要出去遛马,接过黑娃备好了鞍子的缰绳,突然问:“黑娃,你会不会骑马?
”黑娃说:“我骑过猪,没骑过马。”郭举人听了乐得哈哈大笑:“你想不想骑马?
”黑娃说:“想!”郭举人说:“你去把那副鞍子给红马备上,你试着骑上遛遛。”
黑娃骑上了红马,陪着郭举人在官道上遛着,竟然不觉一丝害怕。郭举人一边勒缰
扬鞭,一边喊着指导着黑娃控制马的要诀;两匹马在乡村官路上奔驰。
晚上,三个长工都睡在马号里的大炕上,一溜进被窝就开始说女人。这时候沉
默寡言的长工王相就活跃起来:“头儿,今黑该说‘四香’了。”长工头儿李相洋
洋自得地笑起来,装得一本正经他说:“不说了不说了,把鹿相教瞎了咋办?鹿相
娃娃还没见过啥哩!”王相却像背书一样说起了李相昨晚或前晚讲过的内容:“李
相我说说‘四硬’你看对不对?木匠的锛子铁匠的砧,小伙儿的胺子金刚钻。还有
‘四软’,姑娘的腰棉花包,火晶柿子猪n胖。对不对?”李相这时就被逗引起来
:“‘四香’嘛——你听着,头茬子苜蓿二淋于醋,姑娘的舌头腊汁的r。香不香?
都把人能香死!”王相就笑得几乎噎气,又重复诵记起来。黑娃却毫无察觉,甚至
莫名其妙:“头茬苜宿香,二淋子醋也香,腊汁r我尝过一口,真香死人了。姑娘
的舌头有啥味气?唾沫涎水还不恶心死人!”李相就对笑得失了声的王相说:“黑
娃是个瓜蛋儿!咱们得给他启蒙。黑娃哎!你将来娶下媳妇了,你咂了媳妇的舌头,
你就尝出味儿来了,你就会明白最香的还不是腊汁r……”长工头李相装了一肚子
有关男盗女娼的酸溜溜故事,有的隐秘含蓄,有的赤ll毫无遮掩。黑娃有的听不
明白,有的就听得浑身潮热。长工头李相煞有介事地问:“黑娃,你看咱们主儿家
六十多快奔七十的人了,啥脸s?红堂堂;啥身板?硬邦 邦;说话像敲钟,
走路刮大凤。你说人家为啥这么结实?你要是猜着了,我把一年的薪俸全给你;你
要是猜不着,罚你天天晚上取n桶,天天早起倒n桶。”黑娃连着说出了主儿家吃
白米细面,山珍海味,j鸭猪羊r,以及遛马又不g重活这些人皆能想到的原因。
李相绷着脸儿连续说着不对。王相涵x不足,忍不住开口先揭出谜底来,刚开口自
己倒先笑得说不成话:“郭举人吃、吃、吃泡枣儿!”黑娃不以为然他说:“泡枣
有什么好?烧酒泡人参才养人哩!”王相诡气地笑着:“泡枣儿比人参酒养人多了。
你听李叔说怎么泡枣儿吧”长工头压低声说郭举人娶下那个二房女人不是为了睡觉
要娃,专意儿是给他泡枣的。每天晚上给女人的那个地方塞进去三个g枣儿,浸泡
一夜,第二天早上掏出来淘洗g净,送给郭举人空腹吃下。郭举人自打吃起她的泡
枣儿,这二年返老还童了。黑娃听了觉得心里很难受,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憋
得堵得胸脯发胀。王相突然伸过手来抓住了他的下身,嘻嘻笑着向李相报告:“李
叔李叔,黑娃的牛牛挺得像根竹笋!”黑娃一下子羞了。
第二天一早,黑娃起来照例扛上长柄扫帚去打扫庭院,看见郭举人的小女人提
着一只瓷盆倒n回来,进了厢房,窗子里传出撩水洗脸的声音。黑娃竟然不敢抬头,
当他扫完前院直起身准备走出院子的当儿,忍不住瞧了一眼敞开窗扇的窗户,小女
人正在窗前梳理头发,黑油油的头发从肩头拢到胸前,像一条闪光的黑缎。小女人
举着木梳从头顶拢梳的时候,宽宽的衣袖就倒将到肩胛处,露出粉白雪亮的胳膊。
黑娃又觉得气堵胸憋,可别把泡着的枣儿掉下来,慌忙转过身就要走掉。那女人在
窗户里说话了:“鹿相,扫了地,给那棵玉兰树浇捅水。树旱了。”黑娃撂下扫帚
挑起木桶,到过庭的井台上绞了一桶水浇到玉兰花树下,又浇了院庭中间的玫瑰花。
他对小女人指派他做活儿感到很荣幸,他还想浇什么树什么花却没有了。他提着空
桶别有兴致地欣赏着玉兰树,花儿早已谢了,墨绿s的扁圆的叶子滴着露珠儿;玫
瑰花正含苞待放。他又给厨房的水瓮里绞了一担水,竟然有点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回到长工们住的马号门口,长工头李相和王相已经扛着犁拉着牲畜要下地种棉花了。
李相责问:“黑娃你碎驴r的扫地扫这长工夫?”王相蔫几几他说:“大概想讨一
颗泡枣儿……”黑娃不由地红了脸,似乎自己真讨过泡枣儿一样,急忙解释说自己
扫了院子又绞水浇花耽搁了时辰。李相说:“浇人也用不了这长工夫。”
收罢麦子进入伏天,郭举人就和他的大女人从厅房里屋搬进后院的窑d去下榻。
微明的时候,郭举人在院子里练一会拳脚,然后洗了脸喝了茶再回窖d去睡个把时
辰的套觉,此后就躺着或坐着抽烟喝茶,直到傍晚暑热减退才兴致勃勃地出去遛马。
大女人r夜厮守着老头儿,给他扇凉,给他点烟,给他沏茶,陪他说话儿,伴
他睡觉。三顿饭由小女人做好,用紫红s的核桃木漆盘端进窑d,晚上提n盆,早
上倒n水,都是小女人的功课,除此小女人就没有什么正当理由进入凉爽的窑d里
去了。大老婆给举人订下严格的法纪,每月逢一(初一、十一、二十一)进小女人
的厢房去逍遥一回,事完之后必须回到窑d(平时在厅房)。郭举人身体好,精力
充沛,往往感到不大满足,完事以后就等待着想再来一次,厢房窗外就响起大女人
关怀至诚的声音:“你不要命了哇?”
自从郭举人和大女人搬进窑d避暑以后,前边庭院就显得冷寂了,黑娃去扫院
去绞水也觉得自如自在了。他同时发觉,小女人指派他做什么事的声音甜润了,脸
上的神s活泛了,前院里的空气也通畅了。三个长工蹲在玉兰树的荫凉下吃饭,小
女人坐在对面厨房里的小凳上,听见筷子刮响碗底的声音就走出来,用一只条盘托
了碗回去,然后盛满了饭再用条盘端出来。这样的规矩是为了避免j接碗筷时男女
间手指和手指接触的可能。黑娃和这个小女人的全部有幸和不幸,就是从递饭时破
例废掉木盘开始的。
那天早晨,郭举人指派黑娃到十里外的潘家村去捉一对鸽子,那是老j情潘老
大送给郭举人的一对棕红s的凤冠头儿,回来错过了饭时。李相和王相。已经吃罢
饭上地去了,黑娃一个人坐在玉兰树的萌凉下等待小女人端来馍饭。长工吃饭不准
进入厨房自拿自舀,这也是郭家的规矩。小女人在厨房门口说:“鹿相,你稍微等
一下下儿,饭凉了我给你热一下再吃。黑娃有点紧张,只剩下他一个人就有一种莫
名的紧张,装出无所谓的口气说:“不怕不怕,不用热了不用热了!这热的天,吃
凉饭才好哩!”小女人却说:“天热倒是热,冷饭还是不敢吃。你甭急,稍等一下
下儿……”风箱响起来,房顶的烟囱冒出一般蓝烟。黑娃坐着等着,心却无端地一
阵阵跳。小女人端着木盘走到玉兰树下,把一碟辣椒和一碟蒜泥放到青石桌上,一
个竹编的浅篮里垒着四五个馍馍也放到石桌上,小女人戴着娄花镯锡的光洁白净的
手腕就一次又一次伸到黑娃眼前。小女人转身回到厨房又端来了小米稀饭。黑娃看
见她省去了条盘,双手托着走来了,黑娃连忙站起去接。四只手j接在一只黄s大
碗上。黑娃的手指触到了钩在碗底上的小女人的手指。那一瞬间,黑娃的心就猛地
跳弹起来,竟然不敢看她的眼睛。她似乎毫不在意,叮嘱说:“鹿相,你款款吃。
吃好。出门在外,饭要吃好。”黑娃吃不出饭的滋味,蒜不辣,辣子也不辣了,馍
馍嚼着就像是一团泥巴。他的喉咙淤塞,胸腔憋胀,顿然没有一丝食欲了。小女人
又走到玉兰树下,把一盘腌渍蒜苔放到石桌上说:“你看你看,我忘了给你搁菜了。
”黑娃却站起来:“算咧算咧!我不吃了。”小女人眼里露出惊疑不定的神s:“
你只吃了一个馍?米汤也没喝,这是咋咧?”黑娃淡淡他说:“我……我不饿。”
小女人殷切他说:“咋能不饿,早起到这会儿啥也没吃呀……”黑娃就诚实他说:
“肚里刚才进门时还饿得慌慌哩,不知咋弄的这阵又吃不下。”小女人温和他说:
“许是路上受了热。天多热!你一会几饿了再来取馍吃噢!”黑娃盯一眼小女人,
僵硬地点点头,转身就要走了。小女人却问:“鹿相,俺家掌柜的说没说你下来做
啥?”黑娃说:“掌柜的说来,不叫我到地里去了,叫我照看槽上的牲口,也叫我
歇歇腿儿。郭掌柜人好。”小女人就如意地笑笑:“你来回跑了二十多里路,这热
的天!歇是该歇的。你给我再绞一担水,我洗衣裳呀!”黑娃就转过身走到井口上:
“好好好!绞十担八担也不费啥!”黑娃双手上下控制着辘轳,啪啦啦转着绽开井
绳,然后绞动拐把,辘轳吱呀响着,绷紧的井绳一圈一圈缠在辘轳上。黑娃庆幸能
有单独和小女人在一起的机会,心里潮起向小女人献殷勤的强烈欲望。他绞起一桶
水来,欢悦地问:“二姨把水搁哪儿?”小女人在厢房里说:“就搁在井台上,我
一会儿提。”说着,一只手拎着洗衣盆,一只手提着搓板,从竹帘里出来了。下砖
头台阶的当儿,小女人脚下一拐,摔倒了,木盆在院庭的砖地上滚得好远。小女人
跌坐在台阶下,起了三次才勉强站起来,手扶住墙却移不开脚步,轻声呻吟着。黑
娃连忙把第二桶水绞上来,跑到跟前问:“二姨,你咋咧?崴了脚腕子是不是?”
“怕是岔住气了。”小女人疼痛不堪地蹙着眉头,“哎哟疼死了!”黑娃站在旁边
不知所措,小女人的痛苦使他心疼心焦:“咋办呀?二姨,我去叫掌柜的。”小女
人忍着摇摇头:“你扶我进去躺一会儿就没事了。”黑娃就搀住小女人的胳膊,扶
她走上台阶,揭开竹皮帘子,刚跷脚进厢房门坎,小女人“哎哟”一声,几乎跌倒。
黑娃忙搭上另一只手,揽住小女人的腰。小女人借势扒住黑娃的肩膀,双手从后肩
和前胸搂住黑娃的脖子。黑娃几乎是肩背着她往炕前挪步。黑娃浑身燥热,心似乎
已经跳弹到喉咙口了。他跷进这个厢房的门坎时,就紧张得腿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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