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鲜币)第十八章 归来 01.
在封闭的监禁室,没有任何来自自然的光亮,只有摇曳的烛火撑起昏暗的房间。
尼德拉与祈相距咫尺,眼神中是各在天涯的疏离,或许他们从来就没有真的走近过。
“哈哈哈哈──”尼德拉突然放肆大笑。
“你笑什麽。”祈蹙眉。
“我是在笑你啊。”笑声戛然而止,尼德拉冰冷的蓝瞳中倒映在著祈苍白的倦容,“我很想知道,你是真的爱我父亲吗?他的命换你的命,你说他觉得值不值?你以为你死了,还会有前世今生?别开玩笑了!好好清醒一下吧。你是血族,他也是,死了就是死了,咻的一下,什麽都没了,灰飞烟灭,地狱都没有位置呀。”
祈抿唇不语,盯著笑容残忍佞妄的尼德拉,他每一次坚强的伪装,都会被凯米修斯和尼德拉父子轻而易举的识破,比起凯米修斯强硬的撕碎他的伪装,尼德拉更喜欢慢慢的将他伪装的外皮剥去,一点一点的给予他无法逃离的羞辱,那是一种生不如死的屈辱。
“怎麽不说话了?”尼德拉缓缓靠近身体僵硬的祈,像寻找母亲温度的婴儿一样,轻柔的趴入祈的怀中,脸颊紧贴著祈的腹部,像是在撒娇的猫磨蹭趴在主人的膝盖头,磨蹭著主人,“你不是总有办法让凯米修斯恼羞成怒吗?你不是总有办法让他笑逐颜开吗?你能让他笑,让他恼,让他闹,让他悲,只有,你能够让凯米修斯这座冰山彻底融化。”
僵直著身体的祈,完全无法m透尼德拉,他一动不动,连有意控制跳动的心脏也跟著静止。他不知道要说什麽,显然尼德拉也没打算让他说什麽。
尼德拉挪动著身体,往祈的怀里蹭,自顾自的喃喃,“明明我母亲那麽努力的爱他,结果到死,也没有得到父亲的垂青,你说到底是为什麽……”
尼德拉的低喃不曾停下,没有明确的中心,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房间中的气氛显得些许怪异,但又诡异的和谐。
束手无策的祈,像木偶一样,只是呆呆的坐著,被迫也毫无选择的作为倾听者,静静的听著尼德拉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他不曾见过这样的尼德拉。
没有时间刻度的空间里,时间一点点的悄悄流走,没有人知道时间到底过了多久。
只是从最初的木讷戒备,到放松坦然,祈停工的大脑重新开始运转。从刚才机械式旁听,左耳入右耳出,到开始沉静下来,留心尼德拉每一句无心的话。
祈的手臂环著趴在他怀中的尼德拉的双肩,一只手匀速轻抚著尼德拉的头,如同安抚婴孩入眠,“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祈截断尼德拉的话,他的问话似乎与尼德拉的话没有丝毫干系,但是突兀的问话并没有让尼德拉措手不及。
“不是喜欢。”尼德拉固执的强调,一张略显y柔的脸,少了戾气後,眉宇间多了几分柔媚,头贴著祈,眼神盯著房角处摇曳的烛火,“是爱,你知道吗?我爱你并不比凯米修斯少,你从来没有给过机会。”
祈的手停了一拍,头微偏,“那你来告诉我,为什麽会爱我。”
关於这个问题,祈曾经问过尼德拉。
尼德拉虽然眉间微蹙,但还是选择回答,“爱就是爱,需要什麽理由?”
“呵呵。”祈轻笑,“知道为什麽你还是这个回答吗?因为你g本不爱我。”
尼德拉闻言,迅捷的翻身而起,盯著面前的人,“可笑,你也说过,你爱我父亲,也没有任何理由的。现在又说,没有没有理由的爱。一会吃一会吐,都是随你心意了。”
再不见畏惧的祈,对尼德拉对视,心平气和的道:“我是说过,爱不需要理由,可是如果已经爱得很久了,还没有理由,那就只能说明那不是爱。”
“好啊,那你说说,你为什麽爱凯米修斯。”
“因为只有他在我身边,我才会安心,因为我知道,只要有他在,他就会保护我不受任何伤害,因为我知道,他为了我,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只有他开心,我才会开心,他不开心,我也不会开心。”
祈提及凯米修斯时,幸福的神态,让尼德拉觉得分外的刺眼。心中升起的嫉妒,让他想要破坏这一切。
“别忘了,你是被他赶出去,才会没了孩子,丢了命,你只是月的替身,他把他对月的亏欠和愧疚,投s到你身上,试图让自己良心过得去罢了。”尼德拉冷冷的挖苦。
他明知道凯米修斯那样冷酷无情的人,怎麽会在乎那些,怎麽可能良心不安。不过,即便如此,他依然要故意刺激祈。
他确实做到了,祈再一次被他激怒,刚刚产生的一丝同情,消失得乾净彻底。
祈挑眉,显示著他已经怒不可遏,他瞪著尼德拉,咬牙切齿的道:“你也别忘了,是谁让这一切发生!谁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得不到父爱的可怜虫!”
说完,祈轻蔑的撇了一下嘴角。
通过刚才尼德拉的话,祈一点一点的体会出来,尼德拉的一切所作所为,不过是想要抢回自己的父亲。
自己的父亲,从来没有属於过自己,这是一件多麽悲哀的事情。
尼德拉恰恰就是这麽一个悲哀的人,他的出生就没有受到过自己的父亲──凯米修斯的期待。
科温公爵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敌对家族的女儿,也没打算让这位从敌对家族嫁过来的女人,生下科温家族的继承人。公爵夫人,却爱著这位冷酷的公爵,爱到无可救药,不惜一切手段怀上了孩子。怕公爵对腹中的孩子下手,公爵夫人躲回自己家族,直到孩子生下来,是一个男孩,科温家族未来的继承人。
等待著爱人将她接回来,可是爱人始终都没有出现,面对族人的嘲笑,她依然坚信,总有一天她会改变这位冰山爱人。等不来公爵的公爵夫人抱著孩子,重新回到科特。
回到城堡,公爵没有看这个孩子一眼。
公爵夫人还是没有感动公爵,她守著的依旧只是个空荡荡的城堡,和一个看似尊贵头衔。两大公国百年之战,公爵便参战了百年,直到帝国胜利。
孩子渐渐长大,能见到父亲的次数屈指可数,父亲一次又一次冷淡的态度,深深的伤害著一颗幼小的心。
他成长中唯一的动力,就是为了让这个从不曾正眼看过他的父亲,能够承认,他是他优秀的儿子。
显然他成功了,他屡获战功,成了梵卓氏族最年轻的伯爵。
当他以为,终於能够获得认可的时候,父亲的眼中却有了别人,一个东方人,是国君的情妇,月夫人。
面对著优雅不在,已然偏执成狂,成为一个丑陋妒妇的母亲,和那个似乎从来都没有属於过他的父亲,他选择不再面对,他有自己的封地,有自己的爵位,建立自己的“王国”。
在他的“王国”,他不需要再期冀谁的垂青,再不用盼望谁的认可,也再不用承受来自歇斯底里的谁的压力。
月夫人被公爵夫人杀死了,公爵夫人被公爵杀死了,一条条令梵卓族震惊,令密党同盟看笑话的新闻,传播开来,引起不小的骚动,最後还是由三长老出面才平息这场纷扰。
至始至终,密党中,唯一一个无动於衷的人就是坎佩尔伯爵。
坎佩尔伯爵,科温公爵,密党中两大新旧势力,开始长达百年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直到,又一个闯入科温公爵生命中的人出现,将维持百年的局面彻底打破。
同样,尼德拉也被祈的话所刺痛,一手伸出,狠狠的掐住祈脆弱的脖子,猩红的眼睛怒视著祈,从牙缝里挤出一字一句的狠话,“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尼德拉下手y狠,同样已是吸血鬼的祈,虽然不会有窒息的压迫感,但是被掐住脆弱颈骨的疼痛丝毫不会随之减少,祈痛得拧紧双眉。
血族的三个致命点,心脏,颈骨,至亲人痛下杀手,若是低等级则还有阳光。
尼德拉现在正握著祈的致命点,祈却没有任何畏惧。
“我说错了吗?”祈戏谑的反问,即便忍受折骨之痛,依然淡定的讽刺著尼德拉,“你现在还想说你爱我?你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吸引凯米修斯的注意,你只是是个期盼父爱的可怜虫而已。”
或许,祈真的踩到了尼德拉的痛处,尼德拉缓缓的松开掐著祈脖子的手,他面无表情站起来,突然,扬手一记耳光,快准狠的打在祈的脸上。
瞬间,毫无防备的祈,嘴角同鼻间同时溢出血来,没有血色的脸颊有了颜色,又红又肿。尼德拉的手放开祈的颈骨之处,留一下了一圈深红的勒痕。无论是脸颊,还是颈上,伤痕无一不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尼德拉眯起双目,声线冰冷,不加掩饰的威胁,“如果你还想留著这条命,保住你肚子里的东西,就不要再做蠢事。”
“我当然会”面对尼德拉赤裸裸的威胁,祈不紧不慢的用手指擦掉鼻血,又用手背擦去唇角的血迹,坐在床上,微笑著仰视尼德拉,薄唇轻启,“带著凯米修斯的爱好好的活下去。”
面对祈赤裸裸的挑衅,尼德拉垂下的手紧紧握起,骨节分明的手握紧成拳,摩擦挤压的骨节发出喀拉喀拉的声音。
看似波澜不惊的祈目光不辍的盯著尼德拉,全身从神经到肌r都处在紧张与紧绷,他并不清楚,真的激怒尼德拉的後果,或许尼德拉真的会杀了他。
祈也为自己感到悲哀,从凯米修斯死去之後,能给他带来快感的事情,大概就是让尼德拉痛苦。但是这是唯一能让他快乐,给他带来j神上的快感的事情,不过这份愉快难以持久,在消失褪去後,留下的就剩下无尽的空虚与落寞。
须臾,未置片语的尼德拉松开了紧握的手掌,右侧唇角扬起,扯出一抹冷笑,便扔下祈一个人,调转头离开。
祈的目光一直追随,直到尼德拉到门口,待尼德拉完全离开,祈也算松口气。
每一次与尼德拉的交锋都令他身心俱疲,没有多馀的力气。
他一头栽倒柔软的天鹅羽绒枕中,无力再撑起眼皮,乾脆拉起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包裹住,他则蜷缩到被子中,开始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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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升起,经历了一个寒冬的树枝抽枝打苞,长出了嫩绿的新芽,著急的花朵已经微微绽放。本来是春意盎然的景象,但是在萧索的科特城中,只显得突兀与格格不入。
曾经发生过屠城惨案的科特城,已经荒芜,不再有人涉足,连附近的盗匪都不敢光顾。
科特城作为帝国边陲的军事要塞,曾经科特公爵屯守,如今只能靠帝国的国军再此驻扎,可即便是罡气凛冽的军队,都绝对不会靠近曾经的科特城,这座曾经也算繁华的边陲小城,已经成为不折不扣的死城。
落下後再也没有升起的城门,空荡的街道,或开或关的街窗,还挂著用衣服的阳台,劈刀一般的柴火,还维持著原来生活的模样,彷佛所有人都在一夜之间消失了。
事实上,他们确实在一个清晨全部消失了,只不过是以死亡的方式消失。
尽管当初的断臂残肢已经被清理,地面上留下依稀可辨的黑色灰烬,广场上溅撒的血迹已被融化的雪水冲刷得差不多。
如果没有亲眼见过当初的惨案,g本不会有人把曾经的科特城与地狱联系在一起。
不过就算如此,偶尔有不知情的路人,唐突而入,也会被诡谲毛骨悚然的气氛所吓,最终落荒而逃。
科特城後的森林中,城堡依然矗立,原本作为这座城的标志x建筑,威严象徵的城堡,现在看来,只会平添y森。
谁都没有想到,这座城堡,此时还会有人存在。
城堡主卧,五扇窗户紧闭,厚重的红色天鹅绒窗帘将窗户遮挡的严严实实,不留一丝缝隙,将一天之计最刺目的阳光挡在窗外。
黑暗的房间中,只有一g立在墙边七斗柜上的白色的蜡烛,烛火微摇,勉强照亮一方。圆烛直接立在柜子上,底部四周堆积著厚厚的蜡油,已经无法推测这是点燃的第几g蜡烛,凡是看到这堆蜡油的人,都会为上等的乌木七斗柜感到惋惜。
凭藉著微弱的烛光,依稀看到床上躺著一个乾瘪细长的人。
突然,床头柜前的一团黑影霍的拉长,这才让人发现,原来,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这个黑影正是在凯米修斯与祈离开科特城时,便消失的本。
表情凝重的本,目不转睛的盯著床上的人,或许,不该被称为人,被称作枯槁的乾尸更合适一点,褶皱暗黄的皮肤包著乾枯的骨架,x口的肋骨一条条的可以清楚的数出个数,脸上虽然还有一层皮,但与骷髅也没有什麽差距,凹陷的眼眶,塌陷的腮颊,乾裂的嘴唇,无一不令人感到汗毛倒立脊背冷汗直流。
躺在床上的人闭著双眼,被遮挡在眼皮之下的眼球起初只是微微颤动,慢慢的还是眼球颤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十秒钟後,紧闭的双眼蓦地张开,一双血红的眼球,即使在昏暗之中也绝对的醒目。
原本是令人感到恐怖惊吓的一幕,并没有吓到本,反而让他瞬间露出兴奋之色,一扫y霾,激动的道:“主人,您终於醒了。”
乾尸虽然睁开了眼睛,但是一句话也无法开口,赤红色狰狞的眼珠在眼眶中乱转,更加!人。
狂喜之中的本,忙不迭的按住干尸,“您不要著急,请 等一下,我马上喊拉齐娜过来,给您送吃的。”
说完,本往门口跑,拉开门,拉动门口墙壁方形凹槽上悬挂的摇铃,摇铃又线连接,另一端在收发传达室,只要这边拉动,那一边墙上的铃铛就会响起,在值班的人,g据响起的铃铛判断究竟是哪个房间需要服务。不过,并不是每个房间都有,城堡中近百个作用不同的房间,只有二十个房间有摇铃。
没过一分钟,看起来有些疲惫的拉齐娜,行色匆匆的推著餐车,推门进入,朝著本喊道:“快拿给公爵享用。”
“知道了。”同样著急的本,边回应的,便从餐车的拿起一瓶如同装满红酒的水晶醒酒器。
回到床前,本小心翼翼将醒酒器的瓶口对准床上乾尸g裂的双唇,腥红的浆y瞬间晕满唇边,没有来得及喝掉的浆y顺著唇角留下,滴在白色的枕头上。一碰到红色的浆y,乾尸便可以张开嘴,承接源源不断倾倒而下的浆y,g裂的双唇最先恢复饱满血色。
一瓶很快被乾尸喝光,本赶忙接过拉齐娜递来的第二瓶,重覆刚才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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