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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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人看了惊叹而迷惑,我实在是爱上了这个神秘的荒岛。

大自然的景色固然是震撼着我,但是,在每个小村落休息时,跟当地的人谈话,更增加了旅行的乐趣,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存在,再美的土地也吸引不了我,有了人,才有趣味和生气。

旅社的老板告诉我们,来了兰沙略得而不去它附属的北部小岛拉加西奥沙r未免太可惜了。我们曾在山顶看见过这个与兰沙略得只有水之隔的小岛,二十七平方公里的面积,在高原上俯瞰下去,不过是片沙丘,几户零落的人家,和两个不起眼的海湾而已。

“你们去住,荷西下水去,就知道它海府世界的美了。”几乎每个渔民都对我们说着同样的话。

在个清晨,我们搭上了极小的舴艋船,渡海到拉加西奥沙岛去。去之前,有人告诉我们,先拍个电报给那边的村长乔治,我想,有电信局的地方,定是有市镇的了,不想,那份电报是用无线电在定连络的时间里喊过对岸去的。

村长乔治是个土里土气的渔民,与其说他是村长,倒不如叫他族长来得恰当些。在这个完全靠捕鱼为生的小岛上,近亲与近亲通婚,寡妇与公公再婚,都是平淡无奇的事情,这是百年流传下来的大家族,说大家族,亦不过只有百多人存留下来而已。

我们被招待到个木板铁皮搭成的小房间里去住,淡水在这儿是极缺乏的,做饭几乎买不到材料,村里的人收我们每人五百块西币约三百元台币管吃住,在我,第次生活在这样的个小岛上,有得吃住,已是非常满足了。每次在村长家中的厨房里围吃咸鱼白薯,总使我想到荷兰大画家梵高的张叫“食薯者”的画,能在这儿做个画中人亦是福气。

拉加西奥沙岛小得般地图上都无法画它,而它仍是有两座火山口的,不再热炽的火山口里面,被居民辛苦的种上了蕃茄,生活的挣扎,在这儿已到了极限,而居民样会唱出优美的歌曲来。

荷西穿上潜水衣的时候,几乎男女老少都跑出来参观,据他们说,二十年前完全没见过潜水的人,有次来了几个游客,乘了船,背了气筒下海去遨游,过了半小时后再浮上来时,发觉船上等着的渔民都在流泪,以为他们溺死了。荷西为什么选择了海底工程的职业,在我是可以了解的,他热爱海洋,热爱水底无人的世界,他总是说,在世上寂寞,在水里怡然,这次在拉加西奥沙的潜水,可说遂了他的心愿。

“三毛,水底有个地道,直通到深海,进了地道里,只见阳光穿过飘浮的海藻,化成千红万紫亮如宝石的色彩,那个美如仙境的地方,可惜你不能去同享,我再去次好吗?”

荷西上了岸,晒了会太阳,又往他的梦境里潜去。

我没有去过海底,也不希望下去,这份寂寞的快乐,成了荷西的秘密,只要他高兴,我枯坐岸上也是甘心。

那几日我们捉来了龙虾,用当地的洋葱和蕃茄拌成了简单的沙拉,人间处处有天堂,上帝没有遗忘过我们。

在这个芝麻似的小岛上,我们流连忘返,再要回到现实生活里来,实在需要勇气。当我们从拉加西奥沙乘船回到兰沙略得来时,我已经为即将终了的旅程觉得怅然,而再坐大船回到车水马龙,嘈杂不堪的大加纳利岛来时,竟有如梦初醒时那刹间的茫然和无奈,心里空空洞洞,漫长的旅行竟已去得无影无踪了。

大加纳利岛

这本来是个安静而人迹稀少的岛屿,十年前欧洲渴求阳光的游客,给它带来了不尽的繁荣,终年泊满了船只的优良大港口,又增加了它的重要性。西班牙政府将这儿开放为自由港之后,电器摄影,手表,这些赋重税的商店又挤满在大街小巷,个乱糟糟的大城,我总觉得它有着像香港式样的气氛,满街无头蜂似的游客,使人走在它里面就心烦意乱。

有次我问国内渔业界的巨子曲先生,对于大加纳利岛的印象如何,因为他每年为了渔船的业务总得来好多次,他说:“没有个性,嘈杂不堪,也谈不上什么文化。”我认为他对这个城市的解释十分确切,也因为我极不喜欢这个大城的切,所以荷西与我将家安置在远离城外的海边住宅区里,也感谢它的繁荣,无论从那里进城,它都有完善的四通八达的公路,住在郊外并无不便的地方。

大加纳利岛的芭蕉烟草蕃茄黄瓜和游客,都是它的命脉,尤其是北欧来的游客,他们乘着包机,成群结队而来,般总是住到三星期以上,方才离开,老年的外国人,更是大半年都住在此地过冬。正因为它在撒哈拉沙漠的正对面,这儿可说终年不雨,阳光普照,四季如春,没有什么显明的气候变化。千五百三十二平方公里的面积,居住了近五十万的居民,如果要拿如候鸟似的来度冬的游客做比较,它倒是游客比居民要多了。

这儿的机场豪华宽大,每天都有无数不同的班机飞往世界各地,南部的海滩更是旅馆林立。岛上中国餐馆有许多许多家,他们的对象还是北欧游客,本地加纳利人对于中国菜还没有文明到开始去尝试的地步。

令人惊异的是,我所认识的大加纳利岛的本地朋友,并没有因为游客的增加而在思想上进步,他们普遍的仍然十分保守,主食除了马铃薯和面包之外,还有不可少的炒麦粉,也就是此地叫它做的东西,外来的食物,即使是西班牙本土的,仍然不太被他们接受。

此地的女孩般早婚,二十二岁还没有男友在老代的父母眼中已是焦急的事情了。

这儿如我们中国汕头式抽花的台布和餐巾,亦是他们主要卖给游客的纪念品。另外由印度和摩洛哥过来的商人所开的“巴撒”,亦是游客购物的中心,店内的东西并不是本地的土产,东方的瓷器装饰品,在这儿亦拥有很大的市场。去年,在大加纳利岛的北部,因为个医生和他的助手,还有乡间多人看见个被称为飞碟的天空不明的物体,这儿又热闹过阵。国内大华晚报上,也曾刊登过这个消息。

其实,在邓尼肯所写的“史前的奥秘”那本书里,亦曾举出存在大加纳利岛上那二百八十多个洞|岤建筑方式的谜,因为邓尼肯认为,这些洞|岤是太空人用种喷火的工具或种光线开出来的,绝不是天然或世人用工具去挖的,我因为看过这本书,所以也曾两度爬上那个石窟里去观察过,只是看不出什么道理来。

飞碟的传说,经常在这儿出现,光是去年年,在富得汶都拉岛和丹纳丽芙岛都有上千的人看见,三月十三日西班牙本土的“雅报,”还辟了两大张在谈论着加纳利群岛的不明飞行体。

我个人在撒哈拉沙漠亦曾看过两次,次是在黑夜,那可能是眼误,次是黄昏在西属沙漠下方的个城镇。第二次的不明体来时,整城停电,连汽车也发不动,它足足浮在那儿快四十分钟,动也不动,那是千人看见的事实,当然那亦可能是个气球的误会,只是它升空时所做的直角转弯,令人百思不解,这又扯远了。

加纳利群岛只在撒哈拉沙漠百公里的对面,想来飞碟的入侵也是十分方便的。

这所说的只是大加纳利岛这几个月来比较被人谈论的趣事之而已。

我住的乡下有许多仍有种蕃茄为生的农人,他们诚恳知礼,蕃茄收成的时候总是大袋的拿来送我,是群极易相处的邻居。人们普遍的善良亲切,虽然它四季不分的气候使人不耐,我还是乐意住下去,直到有天,荷西与我必须往另个未知的下站启程时为止。

加纳利群岛向是游客的天堂,要以这么短短的篇幅来介绍它,实在可惜,希望有天,读者能亲身来这个群岛游历番,想来各人眼中的世界,跟我所粗略介绍的又会有很大的不同了。

个陌生人的死

“大概是他们来了。”我看见坟场外面的短墙扬起片黄尘,接着辅外交牌照的宾士牌汽车慢慢的停在铁门的入口处。

荷西和我都没有动,泥水工正在拌水泥,加里朴素得如个长肥皂盒的棺木静静的放在墙边。

炎热的阳光下,只听见苍蝇成群的嗡嗡声在四周回响着,虽然这道如同两层楼那么高的墙都被水泥封死了,但是砌在里面的棺木还是发出阵阵令人不舒服的气味,要放入加里的那个墙洞是在底层,正张着黑色的大嘴等着尸体去填满它。

那个瑞典领事的身后跟着个全身穿黑色长袍的教士,年轻红润的脸孔,被头如嬉皮似的金发罩到肩膀。

这两人下车时,正高声的说着件有趣的事,高昂的笑声从门外就传了过来。

等他们看见等着的我们时,才突然收住了满脸的笑纹,他们走过来时,还抿着嘴,好似意犹未尽的样子。“啊!你们已经来了。”领事走过来打招呼。

“日安!”我回答他。

“这是神父夏米叶,我们领事馆请来的。”

“您好!”我们彼此又握了握手。

四个人十分窘迫的站了会,没有什么话说。

“好吧!我们开始吧!”神父咳了声就走近加里的棺木边去。

他拿出圣经来用瑞典文念了段经节,然后又用瑞典文说了几句我们听不懂的话,不过两分钟的时间吧,他表示说完了,做了个手势。

我们请坟园的泥水工将加里的棺木推到墙内的洞里去,大家看着棺木完全推进去了,神父这才拿出个小瓶子来,里面装着些水。

“这个,你来洒吧!”他面用手很小心的摸着他的长发,面将水瓶交给我。

“是家属要洒的?”

“是,也不是。”领事耸耸肩,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我拿起瓶子来往加里的棺木上洒了几滴水,神父站在我旁边突然划了个十字。

“好了!可以封上了。”领事对泥水工说。

“等下。”我将把加里院子里的花丢到他的棺材上去,泥水工这才块砖块砖的封起墙来。

我们四个人再度沉默的木立着,不知说什么好。“请问你们替加里付了多少医药费?”

“帐单在这里,不多,住院时先付了大半。”荷西将帐单拿出来。

“好,明后天请你们再来次,我们弄好了文件就会结清给你们,好在加里自己的钱还有剩。”

“谢谢!”我们简短的说了句。

这时坟场刮起了阵风,神父将他的圣经夹在腋下,两只手不断的理他的头发,有礼的举止却盖不住他的不耐。“这样吧!我们很忙,先走了,这面墙——”

“没关系,我们等他砌好了再走,您们请便。”我很快的说。

“那好,加里的家属我们已经通知了,到现在没有回音,他的衣物——唉!”

“我们会理好送去领事馆的,这不重要了。”

“好,那么再见了。”

“再见!谢谢你们来。”等砌好了墙,我再看了眼这面完全是死人居所的墙,给了泥水工他该得的费用,也大步的跟荷西起走出去。

荷西与我离开了撒哈拉沙漠之后,就搬到了近西北非在大西洋海中的西属加纳利群岛暂时安居下来。

在我们租下新家的这个沿海的社区里,住着大约百多户人家,这儿大半是白色的平房,沿着山坡往个平静的小海湾里建筑下去。

虽说它是西班牙的属地,我们住的地方却完完全全是北欧人来度假退休居留的块乐土,西班牙人反倒不多见。

这儿终年不雨,阳光普照,四季如春,尤其是我们选择的海湾,往往散步两三小时也碰不到个人影。海滩就在家的下面,除了偶尔有两个步伐蹒跚的老人拖着狗在晒太阳之外,这片地方安详得近乎荒凉,望着排排美丽的洋房和蕃茄田,我常常不相信这儿有那么多活着的人住着。“欢迎你们搬来这里,我们这个社区,太需要年轻人加入。这块美丽的山坡,唯缺少的就是笑声和生命的气氛,这儿,树和花年年都在长,只有老人,批批像苍蝇似的在死去,新的代,再也不肯来这片死寂的地方了。”

社区的瑞典负责人与我们重重的握着手,诚恳的表示他对我们的接纳,又好似惋惜什么的叹了口气。

“这点您不用愁,三毛是个和气友爱的太太,我,是个粗人,不会文文静静的说话,只要邻居不嫌吵,我们会把住的整条街都弄活泼起来。”荷西半开玩笑的对这个负责人说,同时接下了大串租来小屋的钥匙。

我们从车上搬东西进新家去的那天,每幢房子里都有人从窗口在张望,没有个月左右,这条街上的邻居大部分都被我们认识了,早晚经过他们的家,我都叫着他们的名字,扬扬手,打个招呼,再问问他们要不要我们的车去市场买些什么东西带回来。偶尔荷西在海里捉到了鱼,我们也会拿蝇子串起来,挨家去送鱼给这些平均都算高龄的北欧人,把他们的门打得碰碰地响。

“其实这里埋伏着好多人,只是乍时看不出来,我们可不能做坏事。”我对荷西说。

“这么安静的地方,要我做什么捣蛋的事也找不到对象,倒是你,老是跳进隔壁人家院子去采花,不要再去了。”“隔壁没有人住。”我理直气壮的回答着他。

“我前几天还看到灯光。”

“真的?奇怪。”我说着就往花园跑去。

“你去哪里?三毛。”

他叫我的时候,我早已爬过短墙了。

这个像鬼屋样的小院子里的花床向开得好似匹彩色的缎子,我总是挑白色的小菊花采,很少注意到那幢门窗紧闭,窗帘完全拉上的房子里是不是有人住,因为它那个气氛,不像是有生命的幢住家,我几乎肯定它是空的。我绕了圈房子,窗帘密密的对着大窗,实在看不进去,绕到前面,拿脸凑到钥匙洞里去看,还是看不到什么。“荷西,你弄错了,这里个人也没有。”我往家的方向喊着。

再回头,突然在我那么近的玻璃窗口,我看见了张可怕的老脸,没有表情的注视着我,我被这意外吓得背脊都凉了,慢慢的转身对着他,口里很勉强的才吐出句结结巴巴的“日安。”

我盯住这个老人看,他却缓缓的开了大玻璃门。“我不知道这里住着个人。对不起。”我用西班牙话对他说。

“啊!啊!”这个老人显然是跛着脚,他用手撑着门框费力的发出些声音。

“你说西班牙话?”我试探的问他。

“不,不,西班牙,不会。”沙哑的声音,尽力的打着手势,脸上露出丝丝微笑,不再那么怕人了。

“你是瑞典人?”我用德文问他。

“是,是,我,加里,加里。”他可能听得懂德文,却讲不成句。

“我,三毛,我讲德文你懂吗?”

“是,是,我,德国,会听,不会讲。”他好似站不住了似的,我连忙把他扶进去,放他在椅子上。

“我就住在隔壁,我先生荷西和我住那边,再见!”说完我跟他握握手,就爬墙回家了。

“荷西,隔壁住着个可怕的瑞典人。”我向荷西说。“几岁?”

“不知道,大概好几百岁了,皱纹好多,人很臭,家里乱七八糟,双脚是跛的。”

“难怪从来不出门,连窗户都不打开。”

看见了隔壁的加里之后,我直在想念着他,过了几天,我跟邻居谈天,顺口提到了他。

“啊!那是老加里,他住了快两年了,跟谁也不来往。”“他没法子走路。”我轻轻的反驳这个中年的丹麦女人。“那是他的事,他可以弄辆轮椅。”

“他的家那么多石阶,椅子也下不来。”

“三毛,那不是我们的事情,看见这种可怜的人,我心里就烦,你能把他怎么办?我们又不是慈善机关,何况,他可以在瑞典进养老院,偏偏住到这个举目无亲的岛上来。”“这里天气不冷,他有他的理由。”我争辩的说着,也就走开了。

每天望着那片繁花似锦的小院落里那扇扇紧闭的门窗,它使我心理上负担很重,我恨不得看见这鬼魅似的老人爬出来晒太阳,但是,他完完全全安静得使自己消失,夜间,很少灯火,白天,死寂片。他如何在维持着他的带病的生命,对我不止是个谜,而是片令我闷闷不乐的牵挂了,这个安静的老人每天如何度过他的岁月?

“荷西,我们每天做的菜都吃不下,我想——我想有时候不如分点去给隔壁的那个加里吃。”

“随便你,我知道你的个性,不叫你去,你自己的饭也吃不下了。”

我拿着盘菜爬过墙去,用力打了好久的门,加里才跛着脚来开。

“加里,是我,我拿菜来给你吃。”

他呆呆的望着我,好似又不认识了我似的。

“荷西,快过来,我们把加里抬出来吹吹风,我来替他开窗打扫。”

荷西跨过了矮墙,把老人放在他小院的椅子上,前面替他架了个小桌子,给他叉子,老人好似吓坏了似的望着我们,接着看看盘子。

“吃,加里,吃,”荷西打着手势,我在他的屋内扫出堆积如山的空食物罐头,把窗户大开着透气,屋内令人作呕的气味阵阵漫出来。

“天啊,这是人住的地方吗?”望着他没有床单的软垫子,上面黑漆漆的不知是干了的粪便还是什么东西糊了大块,衣服内裤都像深灰色碰就要破了似的抹布,床头张发黄了的照片,里面有对夫妇和五个小男孩很幸福的坐在草坪上,我看不出那个父亲是不是这个加里。

“荷西,他这样个人住着不行,他有大柜子罐头,大概天天吃这个。”

荷西呆望着这语言不能的老人,叹了口气,加里正坐在花园里像梦游似的吃着我煮的盘鱼和生菜。

“荷西,你看这个,”我在加里的枕头下面掏出大卷瑞典钱来,我们当他的面数了下。

“加里,你听我说,我,他,都是你的邻居,你太老了,这样个人住着不方便,你那么多钱,存到银行去,明天我们替你去开户头,你自己去签字,以后我常常带菜来给你吃,窗天天来替你打开,懂不懂?我们不会害你,请你相信我们,你懂吗?嗯!”

我慢慢的用德文说,加里啊啊的点着头,不知他懂了多少。

“三毛,你看他的脚趾。”荷西突然叫了起来,我的眼光很快的掠过老人,他的右脚,有两个脚趾已经烂掉了,只露出红红的脓血,整个脚都是黑紫色,肿胀得好似灌了水的象脚。

我蹲下去,把他的裤筒拉了起来,这片紫黑色的肉直快烂到膝盖,臭不可当。

“麻疯吗?”我直着眼睛张着口望着荷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不会,定是坏疽,他的家人在哪里,要通知他们。”“如果家人肯管他,他也不会在这里了,这个人马上要去看医生。”

苍蝇不知从那里成群的飞了来,叮在加里脓血的残脚上,好似要吃掉个渐渐在腐烂了的尸体。

“加里,我们把你抬进去,你的脚要看医生。”我轻轻的对他说,他听了我说的话,突然低下头去,眼泪静静的爬过他布满皱纹的脸,他只会说瑞典话,他不能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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