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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褥突然下陷了一块儿。夏云凡再也忍不住地睁开了眼,刚想破口而出一句“你想干什么!”,结果抬起头,对上的却是谢祁那含满了笑意的双眼。

“睡醒了就起来收拾一下,我让人去接了夏夏,这时候应该快到了。”

接夏夏?

夏云凡愣了愣神,蓦地瞪大双眼道:“已经下午了?!”

谢祁微笑着伸出手,轻轻拽了一下夏云凡的鼻子,他的动作太过亲昵自然,夏云凡竟然一时没有躲过去。

“我看你一直在做美梦,就没叫醒你,梦到什么了?笑得那么开心。”

绝对不想要再回温那梦里的内容!夏云凡黑着脸的撇开头,闷声道:“起来,我要穿衣服。”

谢祁微笑着没有动,“你身上还有哪里是我没看过的?”

夏云凡哪见过这样流氓兮兮的谢祁,他呆愣着,一脸蓄势待发的怒气。谁知谢祁居然一反往常做派的更加靠近了他,甚至是贴着他的耳旁轻轻道:“我不仅看过了,你醒着时我没摸到的地方,在你睡着了以后,也都摸了个遍。”

夏云凡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处上上不去下也下不来,他嘴唇发颤的看着谢祁一时间都忘了反映,谢祁静默了两秒,而后居然开怀大笑了两声,还没等他开口说什么,墙上的分机突然响了,夏云凡仍然是呆愣地眨了眨眼,这个电话是真没几个人知道的,怎么……

谢祁的反映比他直接,几步走到门口就接起来墙上的电话。夏云凡不知道对面讲了什么,可看着谢祁的脸色,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这时候也没心思计较这个那个的了,他下地从旁边的抽屉里取出内库穿上,然后又从柜子里取出衣服往身上套,边拉着库子啦链,边对挂掉电话的谢祁道:“怎么了?是不是韩姨出了什么事?这个号码除了她没人会打。”

“是……学校。”

学校两个字让夏云凡的动作顿住了,他僵硬地侧过头看着谢祁,机械地重复道:“学校?”

谢祁抿紧了嘴唇走到夏云凡对面,捏住了对方的肩膀道:“云凡,你一定要冷静。把衣服穿好,跟我走。”

谢祁很少有这样似乎想隐瞒什么事的时候,夏云凡只觉得自己的胳膊腿全发软了,他两只手同时把住了谢祁的胳膊,声音有些沙哑道:“谢祁,是不是,孩子出事了?夏夏他出事了?你……你告诉我。”

谢祁见不得夏云凡这副模样,刚想说什么,结果电话却响了,谢祁看了眼号码,瞥了眼夏云凡后将电话按掉,而后发了几个字过去。之后他抬起双手撑着夏云凡的肩膀,皱眉出声道:“云凡,你冷静点。现在不是浪费的时候,赶紧把衣服换好,咱们去医院看看再说!”

谢祁少有的严肃表情让夏云凡噤了声音,他呆呆想着“不能浪费时间”这几个字,谢祁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直到二人快要到医院门口的时候,他才像突然回了魂似得鼻子发酸起来,一路上谢祁的严肃表情让他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眼瞅着医院近在眼前了,他再也受不了内心的折磨,转过头眼眶通红道:“夏夏他到底怎么了?谢祁,你现在不告诉我,我怕我一会儿接受不了。”

谢祁用鼻子出了口气,瞥了眼前面的车,没犹豫的直接甩出来停在了边上的车位上,前面那辆车的车窗户正下降了一小块,结果当谢祁拉着夏云凡下车的时候,那车窗户不知怎么的又停在那儿了,二人也没心思观察这个,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的往楼梯上走着。

夏云凡自从听说夏夏出了车祸后就一句话不说,那嘴唇抿的谢祁都怕他不会张口了。

谢祁一直在前面带着夏云凡走路,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他却感觉得到,夏云凡在外面上楼梯的时候腿都已经发软了,要不是他的胳膊撑着对方,说不定夏云凡已经栽到地上了。

于婧老远就瞧见了夏云凡和谢祁,当下都没控制的就几乎迈出了小跑,手术室门口站一个男人,看见谢祁的时候整个人都下意识的直溜了一瞬。这走廊的地上还有着星星点点的红色血迹,夏云凡嘴巴发颤的看着站在对面三缄其口的于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谢祁给了手术室门口的男人一个眼神,而后看向于婧道:“孩子怎么样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捏紧了夏云凡,这个动作没有逃过于婧的眼睛,她不知道对方是出于对夏云凡的紧张还是出于对夏夏的疼爱,但无论怎么说……

“夏夏的血是熊猫血,也就是AB型RH阴性血……他的手术至少需要2000毫升,可是我们血库只剩下1000毫升了……”于婧说这话的时候眼泪也出来了,她看向夏云凡,第一次在“夏云凡”面前露出了软弱的一面,“云凡,怎么办,夏夏还那么小,他的手术要是拖延太久,对身体是有很大影响的……可是我们怎么办,这种血……至少还需要两个人才能凑到1000毫升啊!就算是以最快的速度,估计到时候……呜!!!”

说到最后,于婧居然捂着脸在大庭广众下哭了起来。在夏云凡的印象里,这个女人一向是性格强势又公私分明的,可这一次她居然哭了……

哦,也对,夏夏是熊猫血,这事他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所以一直叮嘱再叮嘱,谨慎又谨慎,生怕在他不注意的地方这小东西出了什么事,可是,可是……

谢祁看着夏云凡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垂眸了两秒后,他平静地开口道:“带我去化验。昨天我喝了酒,不知道现在可不可以抽血。”

谢祁的话,让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夏云凡还有哭着的于婧都茫然了一瞬。

然而对方却没有给他们太多消化的时间,谢祁是第一次用夏云凡没有见到过的阴沉眼神看着于婧道:“我知道有规定医院不可以私下取血,可是现在情况特殊,我不希望我取血的过程里,出现任何耽误时间的因素。我就是AB型RH阴性,带我去化验取血,然后立刻给孩子做手术!我再说一遍,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出来阻拦这件事,因为阻拦也没有用。所以不要浪费时间,立刻带我去化验!”

谢祁这番话说的虽然缓慢但却字字清晰,仿佛声声都敲在人心上一样的让夏云凡只记得眨眼,连回应都忘了做。而于婧却是下意识地呐呐道:“可是抽1000毫升的血,这……这怎么可能,没有任何血站敢这样做!何况是医院!这是违……”

后面的字还没有说出口,收到谢祁那凌厉地眼神时,于婧一个哆嗦的闭上了嘴。她的直觉告诉她眼前的男人容不得别人反驳,可上一次这个男人明明一直是微笑的表情啊……她扫了一眼看起来比他淡定得多的夏云凡,这是,怎么回事?

夏云凡,他就不惊讶么?是已经习惯了这个男人突然的变脸,还是……

于婧边在前面疾步带着路,边回忆着事情的突兀之处。突然间她想起了什么,眼珠子瞪得老大的顿住了脚步,甚至完全不受控制地回过头看向谢祁,而后又看向夏云凡。

这一突兀的转头停顿让三人一齐静默了两秒,就在夏云凡想开口的时候,于婧又利索的转回头继续在前面带路,动作果断干脆的仿佛刚才顿住的不是她一样。

这一小小的插曲在后面两个心乱如麻的男人眼中并未打出什么涟漪,就在于婧再次顿住脚步的时候,二个男人这才缓缓抬起了头,检验科,到了。

☆、chapter 34

负责验血的护士看起来泪眼汪汪的,看看谢祁又看看于婧,见二人都没反应,只好把希翼的眼神投降一直看着仪器,表情麻木的夏云凡。

一直操作着机器的医生嘴巴抿的快成一条直线了,好不容易等化验单从仪器里出来,显示结果让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谢先生现在的身体状况良好,是可以抽血的,而且血液各项指数也都达标,从硬性条件上来说,是没有问题。但是一千毫升的血可不是闹着玩的,谢先生,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我想你也该知道,我劝你再考虑一下。”

就在谢祁将外套脱掉,将衬衫袖子往上挽的时候,一直发着呆的夏云凡一把拉住了他正在动作的左手。他直愣愣地看了谢祁好几秒,而后嘴唇嗫嚅了几下,深色复杂地垂眸道:“你跟我出去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谢祁本以为对方是想要劝自己,可看到夏云凡望着自己的眼神时,他停住了动作,瞧见夏云凡已经站起来在前面带路,他将外套放在边上的仪器上,给了于婧一个稍等的眼神之后,跟着夏云凡走出了检验室。

医院的走廊几乎没有四角,所以夏云凡直接拉着谢祁走到了安全出口的楼梯通道,防火门关上时产生的碰撞声音既响亮又空旷,身在医院里,就算是安全通道,都有一股子消毒水味儿。

“你……你的血,夏夏不能用。他要是用了你的血,有很大可能会更加危险,甚至……”

说着这话的夏云凡是把自己的脸埋在自己的右手掌里的,他微微低着头,用手捂着自己的眼睛,“最近的事情太多,发生的太快,我没有时间跟你解释太多,我比你更想夏夏平安无事,谢祁,我……”

没有管对面的谢祁是什么反应,夏云凡闭上眼睛双手抵在额上喃喃道:“就因为知道他是熊猫血我才雇的韩梅照顾他,知道他在学校里被忽视我的担心更大于生气。真的做梦也想不到他会发生车祸。他还那么小……我多希望你的血他能用,要是你因为抽血而出了什么问题,我真的,我用下辈子弥补你都好,最起码不要像现在这样,连唯一希望都要让我自己给否决掉,这太残酷了。”

夏云凡说这番话的时候情绪几乎有些失控,谢祁按着他的肩沉默了几秒之后,有些不确定道:“云凡?”

夏云凡抬起双手撸了一把头发,他仰起头吐了一口气道:“夏夏是你的亲生儿子。”

话音落下后,空旷的安全通道里几乎只有谢祁喉咙滚动的吞咽声,他整个人都静止了几秒,而后不知是梦想成真还是什么别的,总之即使在这种时刻,他依然控制不住地抬手捂额地笑了出来,“怪不得总有人说他长得像我,我也觉得像!哈哈哈哈!”

可是笑过之后,那雀跃惊讶还有各种复杂的心情,被一脸悲戚的夏云凡一把拽到了现实里。

夏夏是他的儿子,他不能献血。可现在唯一一个能献血的人正是他。那么说,刚才之所以夏云凡一路脸色煞白的沉默不语,是因为,他早就知道这个残酷的结果……

谢祁一边掏出电话一边搂住夏云凡,他轻轻顺着摩挲着对方的背脊,刚刚握到手中的手机还没来得及解锁,屏幕就亮了起来。

谢祁看着来电显示的名字微微皱起了眉,老爷子平日里从来不亲自给他打电话,怎么今天?还偏偏,是这个时候……

往后倾了下身子对夏云凡比划了个手势,谢祁就接起了电话。

“爷爷。”

“阿祁啊。”

谢江淮的声音早已苍老,虽然比起其他83岁的老人来说,他的身体算是健康结实,但人老了就是老了。有很多东西是一次性无法逆转的,犹如时间青春,犹如某些选择,等到过去了之后再发现自己浪费了或者择错了,也是为时已晚了。

而谢江淮不希望谢祁后悔,所以他帮着谢祁做了一个选择。

“我知道你现在在医院,也知道你为什么在医院。我不会为难那小伙子,可是阿祁啊,你是我们谢家这一代的独苗,多少双眼睛看着呢。就算我不授意,也有人会为了让我高兴而做出一些让你不高兴的事情。与我而言这些事都是小事,与你而言,这些事又是如何?但不论你我是什么感觉,如果那小伙子知道他的儿子是因为你才差点死了,你觉得,他还会愿意跟在你身边,让他的儿子继续面临其他的危险吗?”

话听到这里,谢江淮是个什么意思谢祁已经大抵听出来了,只是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老爷子会在今时今日用这样的事情威胁他。

虽然谢江淮嘴上说着不是他授的意,但如果没有他的点拨,有哪个人敢有胆子动他身边的人?而且什么“继续面临其他的危险”……这分明就是赤落落的威胁……

饶是吸了好几口气在心里提醒自己要冷静,可谢祁还是控制不住地对电话那头沉声道:“爷爷,你在威胁我?”

或许是没料到谢祁会有这样的情绪变化,谢江淮沉默了两秒,而后叹了口气:“唉……阿祁啊,我怎么会威胁你。我是你的爷爷,是你最亲近的血亲,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能和男人在一起?还是个演员?你也不用跟老爷子我装无所谓,上次晚上你被叫走,第二天我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年了,你对哪个人这么上过心?虽然这事他们办的是有些欠考虑,可是也算是起到了个警醒的作用,你回来吧,别再和他联络了,我也不会去为难那小伙子,他一个人带着个孩子,也怪不容易。”

谢祁的后牙床几次咬合又分开的使足了劲,夏云凡在旁边皱眉看着,他知道谢祁这次是真生气了,瞧着那紧攥的拳头,要不是确定谢祁没有暴力倾向,他真是担心自己会不会变成撒气的东西。

“那孩子是AB型RH阴性血。爷爷,你那么神通广大,就没查出来,那孩子是你的重孙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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