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是犯了何罪为何会被处斩”严之滔是三朝元老,军功赫赫,这老家伙虽然自恃军功,态度有些高傲,但父皇生前曾说过此人性情耿直,绝对不会做出背叛北焰皇朝的事。
“他私通祈皇后,密谋叛乱,当初闯进宫里的那批人,便是严将军暗中训练的。”葵平说出他的罪状。
冉骧有些讶异,“此事可有证据”
“御史陈大人已将此事调查得一清二楚,还有他府里的一名下人指证,证据确凿不知皇上为何会突然问及此事”
“没什么,既然如此,那应该就没有错了,你退下吧。”下一瞬,冉骧又叫住了他,“等等,葵乎,你去传禁卫军统领过来。”
“皇上要召见禁卫军统领”葵平有些意外。
提起这件事,冉骧忍不住又动怒了,“宫中的守卫太散漫了,朕要好好问问,他这个禁卫军统领到底是怎么带人的”
“皇上为何会觉得宫中守卫散漫”自他登基以来,便因头痛的缘故,很少理会朝事,突然这么说,葵乎不免觉得有些不寻常。
冉骧没好气的横去一眼,“你当我是瞎子吗我在北漠带了六年的兵,难道连宫中禁卫军散不散漫都看不出来吗”以前因头痛而无心整顿禁卫军涣散的纪律,但现在为了百里翎的安全,他不能再放任禁卫军继续这样下去。
葵平暗忖,若非饱受头痛纠缠,冉骧也许会是个英明的君王,而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对朝事漫不关心。
但可惜他无声的叹息,“奴才这就命人去传叶统领过来。”
不久,叶统领走进麒云殿。
“末将参见皇上,皇上传召末将,不知有何吩咐”他肤色黝黑,脸上蓄着八字胡,身形高壮。
冉骧打量了他一眼,“朕记得你叫叶敬。”他想了一下才记起他的名字。
原来的禁卫军统领死在叛乱里,这个叶敬因平乱有功,被皇叔举荐担任统领。
“是。”叶敬应道。
“若你不是皇叔举荐的,朕早就撤换你了”
闻言,他两道粗浓的眉微微皱起。“不知末将犯了何罪,令皇上如此不满”
冉骧脸色难看的问。“你自己说说,禁卫军的军纪如何”
叶敬无暇细想,立即回道:“启禀皇上,禁卫军纪律森严,人人尽忠职守,不敢有一丝松懈。”
“你说什么纪律森严人人尽忠职守不敢有一丝松懈”冉骧极度不悦的沉下脸,“叶敬,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当着朕的面撒谎”
叶敬被他威严霸气的眼神看得暗自一凛。不是没见过他;以前只觉得他性情暴躁,倒不觉得他有何厉害之处,怎知此时在他的注视下,竟觉得背脊发寒。
“请皇上息怒,末将不敢欺瞒皇上。”
见他不肯认错,冉骥怒斥,“你还说不敢你当朕没有带过兵吗朕在北漠打过的仗不下百场,军纪是否严明,你以为朕看不出来吗那些禁卫军轮值时有人打瞌睡,有人则顾着跟宫人闲聊,浑然不把军纪当一回事,这些都是朕亲眼所见,你还想狡辩”
第3章2
他喝斥的嗓音不算大,却如早雷直劈而来,叶敬原想再辩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过经皇上这一提,他这才想起皇上在登基为帝之前,因五皇子的事被贬去守北漠。六年来,屡屡率北漠驻军击退进犯的蛮军,还抢回了被他们侵占数十年的领地,立下不少军功,先皇因此大喜,还一度传出先皇有意废了五皇子,改立他为储君。
叶敬不敢再小觑他,收起轻慢之心,躬身领罪,“末将知罪,末将回去一定严加督导禁卫军,不让他们再懈怠偷懒。”
见他神态转为恭敬,又诚心认错,冉骥这才缓下脸色,“你记住,朕给你三天的时间,届时若情况还是没有改善,你这个统领就不必当了。”
“末将遵旨。”先前见皇上怠于朝政,连带的他也提不起劲整顿禁卫军,此刻在皇上要求下,他开始有了整顿禁卫军的心思。
冉骥不耐的挥挥手,“下去吧。”
“末将告退。”
叶敬离开后,他的头又有些隐隐作痛,于是取出怀里的香囊,凑到鼻尖,深深吸了几口气。最近他发觉每次头痛时,只要闻一下这种香气,似乎就能舒缓不少,不过他还是最喜欢她帮他按揉时的感觉。
冉骥走出颅云殿。已弄清楚严之滔被处决的原因了,他打算亲自告诉她,严之滔是罪有应得,不是错斩,同时向她表明他的身份。
去玉遥宫的路上,想起昨夜从那出来的那条秘道,他改往那里走去,准备从秘道出现,好吓她一跳。
他咧开一抹笑,忍不住揣测,当她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后,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也许刚开始会很吃惊,但接下来应该会很惊喜吧
不久,沿着那条秘道走到尽头,冉骧伸手想推开顶上的板子,却发现怎么推都推不开,他这才留意到板子上方响起叩叩叩的敲击声,过没多久,敲击声停了,改传来交谈声
“小姐,奴婢把秘道封死了。”
“嗯,对了,清菊,你明天帮我跑一趟,转告他几句话好不好”
“小姐,就快到封后大典了。您还是别再跟他有牵扯。”
“我知道,所以我才把这秘道给封了,以后我不会再从这里出去了,你替我带几句话给他。”
“什么话”
“你跟他说,让他抽个时间上太医院一趟,我已经请托宋太医了,只要他到太医院,宋太医便会为他医治头痛。”
听到这里,冉骧这才确定她们谈论的人是他。
“好吧,奴婢会抽空去跟他说。对了,小姐,我们刚进宫时,您不是很疑惑,皇上为何要将先皇遗留下来的那些妃嫔全都送出宫吗”
“你探听到原因了”
“嗯,听说皇上刚被迎入宫时,见到先皇的一位妃子容貌美丽,竟起了色心,岂料那个妃子不从,竭力反抗,皇上恼羞成怒,将人打死了,不久,这事被发现,皇上一怒之下,便将先皇的那些妃嫔全都赶出宫去。”
虽然说话的人刻意压低嗓音,但在秘道里的冉骥,还是听得消清楚楚,正怒不可遏时,又传来百里翎的声音
“我真是羡慕那些被送出宫的妃嫔,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我也被赶出宫去”
“小姐,您这是在说什么若您被赶出宫,您的名节可就全毁了啊”
“比起自由,名节算得了什么虽然我即将贵为皇后,可是一想到要终生被困在这座宫殿里,我就觉得好害怕,而且这宫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皇上的性情又暴虐无道,也不知我能够撑多久,说不得哪日一不小心得罪了皇上,惹他不快,一条白绫便将我赐死。”
“小姐,您不要胡说,您不会有事的。”
“清菊,你喜欢待在皇宫里吗”
“不喜欢,这儿好拘束,还有一大堆的规矩,若不小心说错话做错事,轻则被打骂,重则还要被杀头,还是咱们府里好。”
“等过一阵子,我再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出宫。”
“可是小姐,等封后大典过后,您就是皇后了,是不可能再离开皇宫的。”
“所以要想仔细想个周全的办法,在不牵累到大哥的情况下,让皇上赶我出宫去。”
“咦,莫非小姐已想到什么好法子了”
“等立了后,皇上就可以纳妃,届时那些妃嫔也许就是帮助我们离开这座皇宫的贵人了,不过现在谈这些还太早,等过一阵子再说。清菊,这个时辰,他可能已经在树下等了,你快去帮我转告他吧。”
“好,奴婢这就去,可是小姐,若我过去,他不在那儿怎么办呢”
“那就罢了。”
又等了好一会儿,上头不再有声音传来,但冉骥紧握的拳头青筋暴突,他咬牙忍住满腔怒火,转身走回去。
她竟然不想当他的皇后,想出宫
不可以,他绝对不允许她离开,她要留在这里陪他他不会再纳其他的妃嫔,她不会等到这一天的,她休想离开他
很快地,到了册封之日。
太盈殿是宫里举办各项祭典之处,同时也是北焰囤皇帝登基与立后之处,金碧辉煌的大殿里,百官依序站在两侧,自登基后便不曾早朝的皇帝,今天罕见的一早便出现在殿上,愈接近吉时,他的眼神也变得愈炽热,搁在龙掎上的手,下意识的抓紧扶把。
今天,她就要正式成为他的皇后了。
冉骧脸上荡开欢悦的笑容,但底下的百官,却没有一人能看见他的表情因为他的脸覆上了一只白色的面具。
众臣交头接耳,私语臆测,却没人敢上前质疑他为何要戴着面具。
不久后,右丞相韩杰与镇远王冉骥一起走进殿内,冉骥那张慵懒俊美的脸庞在看见侄儿脸上的白色面具后,愣了愣,接着笑问:“皇上,你为什么要戴着面具”
站在龙椅旁的葵公公替他回答,“禀镇远王,皇上不慎染了风寒,面色苍白嗓音粗嗄,为免惊吓到皇后,所以戴上面具。”
听见这样荒谬的理由,右相韩杰也忍不住质疑,“葵公公,现在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真的是皇上吗”
“自然真的是皇上。”葵公公神色自若。
“我不信,除非他脱下面具让我看看。”韩杰性情急躁,横眉怒目的瞪着龙椅上穿着一袭紫色冕服的人,怀疑那人根查不是冉骧,而是别人假扮的。
今天可是立后大典,纵使冉骧再怎么不情愿,也不该随便找个人假扮成他,敷衍了事。
韩杰是已过世五皇子的舅舅,当年他曾为冉骧殴打五皇子之事,联合数名朝臣上书先皇,请求先皇重惩冉骧,因此与他有了嫌隙。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也跟着议论纷纷,冉骥则懒洋洋的把玩手上的玉扳指,饶富兴味的瞅着坐在龙椅上的人。
这时左丞相顾微津出声缓颊,“韩大人,既然葵公公都这么说了,龙椅上之人自然是皇上无疑。”
不过即使他这么说,仍是无法平息众人的疑惑。
瞥了眼底下躁动的文武百官,冉骥抬起手,慢吞吞摘下面具,黑亮的利眸瞬向右丞相,挑眉道:“韩杰,你给联看清楚了,是不是朕本人”
看见面具下,真的是皇上本人,他一时哑口。
冉骥见他无话可说,便把面具再戴回脸上,不再理会底下悄声议论的众臣,双眼直盯着殿门外。
那晚在秘道里听见百里翎的话,得知她不想当皇后,不想留在宫里,但他不想放她走,这么大一座皇宫,没有半个他喜欢的人,她是唯一一个,他希望她能留下来陪他。
错过了向她坦白身份的时机,他已不知该如何开口,然而即使不说,册封这日她还是会发现他就是那个令她畏惧的皇上,因此寻思两日,他决定先遮住面容,不让她认出来,待晚点再找个适当的时机告诉她。
他不要她怕他,他希望她能心甘情愿的留在宫里陪他。
咚咚咚报时的鼓声响起,待鼓声结束,司礼富立刻高声宣告,“吉时到,请皇后入殿”
这时乐师们奏起庄严肃穆的宫乐,做为引导的十二名宫娥依序走上殿前石阶,步入大殿,其后跟着身穿一袭紫色后服的百里翎,她一头长发高高盘起,发髻上簪着一支凤形的金步摇。
两耳戴着由黄金打造的流苏耳坠,颈间配戴一条由拇指般大小的珍珠串成的珠链,高雅脱俗,让人无法正视。
冉骧目不转睛的紧瞅着她,看着百里翎一步一步朝他走来,他的胸口犹如脱疆野马狂跳起来。
百里翎缓步走到大殿中央,垂首向龙椅上的皇帝行了礼,便低着头退到一旁,等待接下来祭祀天地神灵与历代皇室祖先。
一样一样的祭品被礼宫摆上殿前的供桌,冉骥走下龙椅,接过礼官递上来的清香,焚香祝祷后,向天地神灵与历代皇室祖先禀报他今日即将册封百里翎为皇后。
祝祷完,肃穆的丝竹之乐响起,司礼宫诵完祭文后,紧接着便是册封的仪式。
百里翎走至殿前,朝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检身一揖,垂首静候皇上为她亲手戴上后冠。
冉骧走了下来,接过礼官呈上的鎏金后冠,轻轻为她戴上,再将象徽皇后身份的金印授与她,然后扶她一起走回殿上,两人坐上并排在一起的两张椅子,接受殿下文武百官的恭贺与朝拜。
这时在镇远王与左右丞相的带领下,百官拜下,齐声高呼,“臣等恭贺皇上皇后,祝皇上皇后千秋万岁永结同心。”
第4章1
北焰国帝后,拥有各自的寝宫,平时都住在自己的寝宫里。唯独在大婚的第一个月,皇上必须夜宿皇后的寝宫,好让皇后顺利怀有皇嗣。
做为新房的寝殿前,挂着两盏贴着金色喜字的红色宫灯,门墙上也贴上红底金字的喜字,洞房入口,摆着一面雕刻着百子嬉戏的玉屏风,象徵着儿孙满堂,屋里各个角落也都摆满了各种珍宝玉器。
前方桌案上的花瓶里插着艳丽富贵的牡丹花,正中间放置着一篮橘子和一柄如意,采其吉祥如意的好彩头。
喜榻上铺着红色彩缎做成的喜被,喜榻的四周挂着紫色的布幔,围成一个私密的空间。
此刻,冉骥与百里翎并肩坐在喜床上,在宫婢的服侍下,一起吃了如意饺。饮了合卺酒。
接着,四名宫婢上前,要为两人更衣,百里翎清丽的脸上不自觉流露出一丝惧意,下意识的伸手按住襟口。
“皇后,请让奴婢为您更衣就寝。”见状,宫婢恭敬的说道。
迟疑了一会儿,百里翎黛眉轻拧,缓缓松开手。怎料却听见冉骥遣退了所有婢女。“你们全都退下,不用在这儿伺候了。”
“是。”
待宫女全都退下后,冉骥握住了她的手,发觉她掌心全被汗给浸湿了。
“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面具下的他,刻意压低嗓音。
“嗯。”百里翎轻抿了下唇,身子僵硬,动也不敢动。他的手很大,暖烫的掌心包覆住她的小手,她紧张的屏住气息,有些害怕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今天是他们大婚之日,今晚更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会发生什么事,她已心里有数,却仍感到恐惧。
“累了一天,我们睡吧。”他伸手解开她的腰带,脱去她的后袍。
百里翎绷紧了身子,轻咬着唇瓣,当他的手碰触到她身子的那一瞬间,她止不住微微发颤。
冉骧察觉到了,睇了她一眼,瞳眸微微一沉,脱下她的外袍,扶她躺下后,他也脱去自个儿的外衣,在她身侧躺下。
紧张的等了片刻,见他只是躺着,迟迟没有其他动作,百里翎有些困惑,悄悄侧首看向他,但他脸上戴着面具,她看不见他的神情。
见他一动也不动的躺着,似乎是睡着了,她一直紧绷的心绪,这才敢稍稍放松。
她困惑的想着,今日是他们的大婚之日,他为何要戴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呢前几天他召见她时,脸上也是戴着这只面具,她实在没听说过皇上有戴面具的习惯,所以他这么做莫非是因为她
但为什么呢
他为何什么都没有做是累了还是有其他原因今晚可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呀
她有些好奇的想知道,面具底下的那张脸,究竟生得什么模样,不过她不敢揭开那只面具,即使他已睡着,她也不敢冒犯。
忙于一整天的她也累坏了,在一抹熟悉的甜淡香气中,百里翎想着想着,便不知不觉合上眼,深深进入梦乡。
半晌后,冉骥悄悄睁开眼,拿下面具,亮灼灼的黑瞳睇视她沉静的睡颜,长指轻轻抚上她柔嫩的面颊,喃声道:“你留下来陪我,我会对你好的。”
这一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拿着虫子喂完那些嗷嗷待哺的雏鸟后,冉骥烦躁的抓起其中一只鸟儿问:“你说,我要怎么开口跟她说才好”他昨晚一夜没睡,而且怕被她看见他的脸,所以今晨趁她还没醒来,便早早离开了玉遥宫,来到这里。
鸟儿只是展动着灰色的小翅膀,黄色的鸟嘴一张一阖,小小声的呜叫着。
“你也不知道,真是笨死了”骂了一句,他便把小鸟放回鸟窝里,皱起剑眉,托腮凝思着要怎么开口向她解释。
若知道他就是皇上,百里翎会不会就心甘情愿留下来陪他呢还是会气得不理他他总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头又开始隐隐作疼,他连忙伸手探进怀里,想取出她送给他的香囊嗅闻,可是掏了半天都找不到,他跳下树,将怀里和衣袖里仔仔细细地又找了一遍,这才想起他昨晚入睡前,将身上带着的香囊塞在枕头底下。
糟了若是被她发现那两枚香囊。不就泄露了他的身份吗在他没想好要怎么向她说明前,还不能让她知道他就是皇上呀。
冉骥快步朝玉遥宫走去,想在她发现那两牧香囊前,把东西拿回来。他匆忙来到玉遥宫,进去前,不忘拿起面具覆在脸上。
进到殿里,他询问里面的宫女。“皇后呢”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在暖霞阁抚琴,奴婢这就去请皇后娘娘过来。”
“不用了。”冉骧阻止宫女。暖霞阁位于玉遥宫里的西侧,而百里翎的寝房在东侧,这样正好,不会遇见她他快步朝东侧走去。
来到寝房,他走向床榻,正要伸手探向枕头时,身后突然传水了一道轻柔的嗓音
“皇上来了,怎么不叫臣妾”
高大的身躯一僵,冉骥慢慢转过身,看见应该待在暖霞阁抚琴的百里翎。“你不是在暖霞阁抚琴吗”难道宫女骗他
“臣妾是在暖霞阁抚琴,不过方才便已抚完琴了,正准备回房歇息,才进门就看见皇上来了。”她缓缓朝他走过去,温雅的嗓音接着说:“对了,臣妾好像看见皇上在找什么,可需要臣妾帮忙”
“不,不用了,我没有在找什么。”百里翎走到他面前,两人面对面站着,他连忙道:“我是有点犯困,所以才过来想歇会儿。”
惦记着枕头下的香囊,说完,他便在床榻边坐下,用身体挡住她的视线,悄悄伸手向后探向枕头。
摸来摸去,一直都没摸到应该放在枕头下的那两枚香囊,他暗自一惊,难道被她发现了
冉骧立刻看向百里翎,仔细观察她的神情,但她清雅的脸庞上并没有什么异样,若是她真的发现了那两枚香囊,理应会询问他,没道理这么平静。
“这个时辰皇上不是应该去上早朝吗”百里翎温声道。
“我不想去。”他的手继续在枕头底下摸索。
“为什么”
“那些大臣很烦。”
他讨厌那些大臣,当年他被父皇贬逐到天寒地冻的北漠,便是韩杰联合那一票大臣上奏,逼迫父皇严惩他,他知道其实他们是希望父皇处死他,父皇虽没有顺着他们的意思将他处死,却把他逐出宫。
他打伤五皇兄之事,虽是他先动手,但却是五皇兄先出言挑衅,他才会出手,在前往北漠的半途,他便想通了这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五皇兄设计好的。
“皇上贵为一国之尊,岂能因此就不去上早朝”百里翎温雅的嗓音里有一丝不苟同。
冉骥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我讨厌那些大臣,不想看见他们。”香囊究竟跑到哪里去了,怎么都找不到
他急着要找到香囊,一不小心把枕头给推到床下,瞥见掉落的枕头,他一惊,下意识的抬眸瞬向她。
百里翎弯身,慢条斯理的捡起枕头放回榻上,温柔的说:“既然皇上困了,请皇上赶快歇息,臣妾不吵皇上了。”
“你”他只说了一个字便打住了话。
“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没事。”见她神色温婉如常,冉骧摇头。看来她应该没见到那两枚香囊。
“那臣妾先行告退。”检身一揖,百里翎离开寝殿。
她出去后,冉骧索性将床榻上的两个枕头全都拿起来什么都没有接着他找遍了整个床榻,连角落也不放过,还是没有见到那两牧香囊,难道是被宫女拿走了吗
他站起身,目光梭巡寝殿一周,须臾,瞥见茶几上搁着两枚眼熟的囊袋,他一讶,快步走过去,拿起那浅绿色和黄色的两枚香囊。
“找到了,但怎么会在这里”他惊诧的喃喃自语。难不成是打扫的宫女,从枕头下拿出来,随手搁在这里的吗
她可看到了
若是她看到了,为何什么都没有问这两枚香囊是她亲手做给他的,她不可能不认得呀
冉骧将香囊收进怀里,瞅向寝房门口,惊疑的想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厢,百里翎走出寝房,来到了暖霞阁。
“小姐啊,看我又忘了”清菊敲了自个儿的脑袋一下,“应该称呼您皇后娘娘才是,不然被辜夫人听见,又要骂我一顿了。”
那辜夫人很严厉,即使面对小姐时都绷着张脸,鲜少给小姐好脸色看,更别提对待他们这些下人了,稍有犯错,动辄就是一阵打骂。
百里翎坐到一张软榻上,温声说:“辜夫人这会儿不在,你不用这么紧张。”
“还是要改过来才成,毕竟您已经正式被皇上册封为皇后,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唤您小姐。”清菊倒来了杯香茶递给她,“不过,您方才为何不揭穿皇上呢”
皇上不会以为她和小姐眼睛都瞎了吧,没发现他偷偷伸手在枕头底下找东西。
垂眸啜了口茶,她徐徐出声,“我要等他自己向我坦白。”今早醒来时,皇上已经不在,但是她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循着香气,便在他的枕头底下发现了那两枚她送给马襄的香囊。
她先是一惊,以为被发现她和马襄私下来往的事,但下一瞬,她突然想到
马襄两字合在一起,便是冉骧的骧字,那天他在她掌心土先写下马字,又再写了个襄字,也许他要写的并不是两个字,而是一个字。
还有,在册封大典上,他戴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即使进了寝殿,入睡时他仍没有取下脸上的面具,再加上那日马襄曾告诉她,关于他的身份,她日后便知,将这几件事合在一起推敲,便不难发觉,他戴着面具的原因是不想让她看见他的真面目,知道他就是皇上。
但她不明白,为何他要隐瞒他的真实身份,这么做的用意何在
“皇后,依您看,皇上为什么要瞒着您他是想试探您吗”清菊忍不住揣测。
第4章2
“试探”她一怔,“他想试探我什么”
“试探您对皇上忠不忠诚呀。”
“是这样吗”百里翎蹙眉深思。她并不觉得他在试探她什么,反而觉得他会选择隐瞒她,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您放在茶几上那两牧香囊不知这会儿皇上看见了没有若是看见了,您想皇上会来向您坦白相告吗”清菊好奇的想知道皇上的反应,不知道他会不会吓一跳。
“清菊,不如你去探探。”
“奴婢不敢,万一惹怒了皇上怎么办”一想到他恼羞成怒打死先皇嫔妃,她就害怕得忍不住全身颤抖。
百里翎见清菊缩着颈子,满脸恐惧,不禁失笑,“瞧你吓成这样,我跟你说笑的,这会儿咱们先按兵不动,看他怎么做再说。”耐心她有得是,就看他忍不忍得住。
一整日,她没有追究他那两牧香囊的事,也没有任何异样,看来她也许真的没有见到那两枚香囊,冉骧略略放下心,入夜后,便与她一起上床就寝。
半晌,他忍不住出声问:“你睡了吗”
“还没。”
“那陪朕聊聊。”
“好,皇上想聊什么”百里翎的嗓音淡淡的。
这是他们大婚的第二夜,上床后他只是躺在她身侧,仍旧什么也没做。
“朕没有奸污父皇的嫔妃,是那些宫人乱说的。”他解释,透过面具传出来的嗓音,带着愤愤不平。
百里翎有些讶异他竟会主动提及此事,不过既然他先说了,她便接腔问:“那为何皇上要打死那名嫔妃”
他不平的说道:“是她先来勾引我,我推开她,她失足撞向柱子,昏了过去,我派人送她回去,怎么知道第二天她就死了。”
见她听完却沉默不语,冉骧急了,“你不相信我的话吗”
“臣妾没有不相信。”
“那你是信了”
“皇上为何要对臣妾解释这件事”百里翎轻声问。
“我不要你怕我。”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娘子,你不要怕我,我不会伤害你。”他略微激动的抓住她的手。
百里翎没有抽回手,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又缓缓启口,“那皇上为何要将先皇的妃嫔全都遣送出宫”
“父皇驾崩了,那些妃嫔有的还很年轻,没必要让她们继续留在宫里,白白虚掷青春,为父皇守寡,她们出宫后可以去找其他更好的男人,至于不愿出宫的那些年老妃嫔,我都把她们送去东州的行宫了,好让她们可以安养晚年。”
听见他的解释,百里翎有些意外的侧首看向他。
“怎么了”黑暗中,察觉她投来的眸光,他不解的问。
“没什么。”她收回眼神,轻摇螓首。
“我会对你好的。”他慎重许诺。
“嗯,夜深了,皇上早点睡吧。”她轻轻闭上眼,他的手牢牢的握住她不放,温热的掌心煨着她的手,都热烫了起来,那股热潮渐渐漫进心头,让她的胸口涌起一股暖意,唇边微不可见的轻漾起一抹笑。
听着她规律的呼吸,心想她是睡了,冉骥迟疑了下,忍不住伸指轻轻触碰她柔细的发丝。
明天吧,明天就告诉她,马襄就是皇上,做了这个决定后,已有一夜没睡的他,不知不觉合上眼,沉沉睡去。
“皇上,醒醒。”
“不要吵”冉骥不悦的挥了挥手,翻了个身继续睡。
“皇上别睡了,快点起来。”
耳边还是持续传来扰他清梦的叫唤声。“谁敢再吵,就拖下去砍了。”他怒斥着,双眼还是闭得紧紧的。
“皇上,该上早朝了。”见迟迟叫不醒他,百里翎索性用手轻摇着他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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