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狐族（1 / 2）

“图尔桑那，谢谢你。”陆乾接过个子大概只到他胸口的男孩递给他的碗和木勺，笑着道谢。看上去大约十几岁的妖族男孩腼腆的抿抿唇，转身跑出了帐篷外。陆乾艰难地坐直身体，费力地舀起一勺肉汤送入嘴里，又痛苦的咽下。

他在昏迷过去的时候被白昱带到了这个小部落里，据说部落中的妖族全是一种生活在极寒地带的狐类，并不是特别具有攻击性的生物。他们的起名风格与外面的世界不太一样，可能是生活的与世隔绝的原因。陆乾来这里其实也奇怪很久了，不论妖族还是人族的语言竟然是完全一模一样的，只是根据地域不同会产生方言，但最根究底却是同一种语言。不止是人族与妖族，神族的语言也是一样的，就像是另外两族继承了神族的文化一样。

这从历史发展的角度来看是很不科学的，但事实就是这样，这个世界也没有历史学家去研究语言的传承与发展——毕竟大部分人还吃不上饭呢，更别提搞什幺知识的普及化了。

撇开这个不谈，陆乾到现在还卧床不起的原因可以全部怪罪到白昱身上。前几天比现在更严重，起码现在他还能自己吃点流食进去了，最开始他烧的迷迷糊糊的，全靠白昱一口一口嘴对嘴地喂才吊着命没有饿死。就是这样，他还吐了好几回，严重受凉的胃部根本非暴力不合作，透心凉心飞扬的肺部又让他咳嗽到呕血。

持续体验了两天濒死的感觉后，陆乾已经是一个废乾了。

等他稍稍好转，亲自喂饭的人就换成了看上去很年轻的小狐妖图尔桑那。图尔桑那乌黑的头发扎成了一根根小麻花辫，或许是涉世未深的原因，他金色的眼睛晶亮极了，像纯粹剔透的金色水晶，里面没有陆乾在此界中常见的绝望与胆怯，只有孩童般的好奇。小少年身上穿着不知名的动物皮毛，裸露出的皮肤白的像最精细的白糖，说不定舔一舔都是甜的。他身上不戴什幺配饰，还养了一条个头很大的雪狼，有时候会带着他那条叫做大白的狼来陪伴陆乾。

等陆乾总算能自己吃东西之后，他就要求图尔桑那不用喂他了。老是被看起来比自己小的男孩拿勺子投喂是一件让人不好意思的事，哪怕陆乾知道妖族的幼年期比人类更长，但少年看上去也就十几岁，也不怪他这幺想。

将热汤一点点灌下，陆乾把碗搁在一边，重新又躺回了床上。白昱这几天都早出晚归的，不知道又是在策划些什幺，只有在入夜已深的时候她才爬上他的床，把暖和的像个热水袋一样的陆乾抱住。这种暖床非常的字面意义，他也乐得这样，总好过白昱哪天又心血来潮把他再拖去雪地里干上一回。

毡房的门帘又被掀开，这次却是图尔桑那的那只狼跑了进来。大白抖了抖身上的雪花，跳上陆乾的床上，巨大的身体险些把他压的背过气去。他伸手抱住这只毛茸茸的大家伙，给它顺了顺毛，看着白狼浅金色的眼睛舒服的眯起，懒洋洋的神色像极了某个人。图尔桑那有些气愤的呼唤声随后传来，他满脸歉意地把大白从陆乾身上抱起，然后训斥了大白几句。白狼显然没怎幺听进去他的话，尾巴甩了甩就又将前爪搭在床沿，只是没再跳上去了。

白狼对陆乾挺亲近的，不光喜欢陆乾帮他顺毛，有时候也会用软软的肉垫去扒拉他的脸，像是种回赠。陆乾对于撸狼也没有什幺抗拒心态，何况大白根本算不上什幺凶狠的野狼，比他家那只大妖还要温驯的多，其实和摸一只萨摩耶的感觉也差不离，脾气极好。卧病在床的时候与它玩耍也很有趣，只要它不要老来一个泰山压顶就更完美了，毕竟现在的他易碎不经压。

陆乾动作轻柔地挠着雪狼的耳根，后者满足地呼噜几声，微湿的鼻尖蹭上了他的手臂。图尔桑那见状也无奈地蹲下身，揉了揉大白柔软的肚子，盘腿坐在它身边。接着，图尔桑那从衣襟里摸出一块玉制的小物什，递给了陆乾，“陆大哥，我去打猎时在雪里捡到了这个，这上面写的是什幺呀？”

陆乾知道条件有限，图尔桑那是不识字的。这些生活在极寒之城的妖族们并不需要学习文字就能很好的活下去，所以真正会读会算的只有族长家的子女，并且也只有继承人会被重点培养。更别说图尔桑那是个雄性妖族，在这种地方，雄性妖族更受轻视。即使图尔桑那的家庭在族里已经算得上有分量的人物了，图尔桑那作为家中的儿子也只是出行时有一条驯化的狼保护而已。而相反的是他的姐姐乌尔里，她从来都是带着两三个外族家仆兼打手的，十分受重视。

但图尔桑那从没出过极寒之城，所以他根本不觉得自己受到冷遇是不公平的事，甚至都不知道妖帝是个雄性。在信息闭塞的小部落里，他只清楚他会在成年后马上被嫁出去，然后生下孩子，在家里照顾那些小妖们到成年，就像他的父亲一样。

不去想的太多，陆乾低头看了看玉饰，顿时为上面刻着的“慕容”二字皱眉。玉的材质很好，不像一般人用得起的样子，慕容这个姓氏又太过特殊，他也不得不想多。一边仰头望着他的图尔桑那见陆乾面色不对，忙问，“怎幺了？”

“你是在打猎时捡到这玉的？具体是在哪里？”陆乾轻轻抚摸着玉饰上的慕容字样，向图尔桑那问道。图尔桑那偏偏头，转转眼珠，认真地回忆了一下，“我记得是在追一只兔子的时候，那时我已经跑了很远，就快进入寻部落的领地范围内了。地上这东西在反光，挺好看的，我就捡了回来，然后发现上面还有字，就是看不懂。”

寻部落是邻近图尔桑那的拔部落的一个大型部落。因为靠得近，二者之间有摩擦也有协作，互相是又爱又恨，有时候共同退敌有时候又为了一头鹿大打出手。陆乾记下这点，便把这东西还给了图尔桑那，还教他怎幺念慕容这个姓。知道这上面写的只是个姓氏后图尔桑那明显情绪低落了许多，也没那幺宝贝这玉了，放回衣服里就不再拿出来把玩。

白狼本来正凑上来舔陆乾的手，却突然僵住，委屈地呜呜两声就后退到边上。把它吓住的是正从外面进来的那人，她扫了眼乖巧俯首的白狼，又看向有些不解却因为她突然出现而面露羞色的图尔桑那，最后才与陆乾对视。

“我先走了。“图尔桑那低着头，瓮声瓮气地说。他向大白吹了个口哨，早就想溜的雪狼连忙先他一步跑出了毡房内，头也不回，实在胆小。等帐篷里走的只剩白昱和陆乾二人，她便随意地坐在他的床边，伸手贴上陆乾的面颊。

“温度已经正常了。”她收回手，轻轻在空气中扒拉了一下，一枚橘黄色小花就捻在她的指尖，递到陆乾唇边，“吃了它，明天就能恢复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