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祭坛（1 / 2）

他们的船靠岸了。这处祭坛写满了不怀好意，不知名的巨型遗骸被当作了祭坛的容器，巨型生物大张的嘴显然就是入口。陆乾与白昱一同跳下船，失去了承载目标的船随着燃尽的蜡烛熄灭而粉身碎骨，被那些饱含怨恨的血液吞噬的干干净净。陆乾不知道这是个什幺原理，但他也不想知道，兴趣这样东西仿佛从他身体里抽离，如果时间能倒流，他灌也要把白昱给的药灌进自己嘴里，最好就此长眠不醒。

他现在已经越来越软弱，几乎是长了一个乌龟壳，遇到任何不顺心的事都想把自己的脑袋藏进去，就像鸵鸟把脑袋埋在沙堆里一样。陆乾也明白，这样的逃避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但总归能逃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在踏入那大张的血盆大口之前，陆乾突然握住了白昱的手。他也不知道为什幺，一种不太好的感觉猛然盘旋在他心上，来的莫名其妙，却又无法忽视。他下意识抓住了最让他安心的人，然后才意识到，上一刻还拼的你死我活，下一秒就这样举止亲呢实在是让他看上去神经兮兮的。但所幸白昱没有挖苦他的爱好，只淡淡问了句，“怎幺了？”

“我……”他想把他的担忧说出来，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魏渊是谁？”

白昱沉默不语。在陆乾以为她不会回答了的时候，她总算开口，“不要管她。之前是意外，不会再发生了。”

每次牵扯到一些她不想回答的秘密时，白昱都是这样的。只是今天，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带着些疲态，不知是不是那伤口的缘故。陆乾额头上的伤和失血都让他状态不好，便没再追究白昱那句话的深层含义，只更握紧了她的手，十指相扣。

“这里面便是祭坛了吗？”他恍惚地看着漆黑一片的巨兽腹内，又见白昱取出另一只蜡烛点燃，幽幽蓝火与原本船上那只一模一样。

白昱点头，先陆乾一步往里走去。巨兽的干尸像是放了多年，可是诡异的是，里面非但没有刺鼻的腐臭，反而有股淡淡的檀香味。只不过这到底是具尸体，陆乾踏入其嘴中的时候也看见有蜈蚣蜘蛛一类的东西爬过，在蓝光照射下显得格外阴森诡异。

走进了巨兽体内，祭坛所在处一目了然，并没有什幺遮掩。它大剌剌地躺在那里，显得神秘感全无。祭坛并不精致，只由石头组成，只不过祭坛上却好像摆着一口棺材，是一樽石棺。石棺看上去并不年轻，灰扑扑的，也不知道里面葬着什幺人。地上有一道狭窄的凹槽，从祭坛延续到洞口处，正好在陆乾与白昱的脚下。这凹槽不长也不深，陆乾一时不明白它的作用是什幺，于是望向了白昱。

白昱也没辜负他的期望，她对这里显得十分熟悉。当然熟悉了，陆乾也希望自己能看过那本讲自己的书，然后能作弊一样的捡漏和避开危险。正低头看着那凹槽的白昱突然直接用指甲割开了她的手腕，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地从里面流了出来，顺着凹槽往石棺和祭坛流去。

看得出来，这个祭坛对于血的要求量十分大。光是为了进来这里，白昱将牺牲了一个村庄来满足它的胃口，而现在竟然还要白昱亲自放血。等差不多了后，石棺轻轻震动了一下，然后便没了动静。

陆乾心中那种不对劲地感觉又来了。他忙去抓白昱的手，但却在碰到她之前就陷入了一片漆黑。真碰到这种事，陆乾很清楚比起手足无措，他更需要保持冷静。强按下慌乱，他小声问了一句，“白昱？”

没有人回答他。

陆乾觉得身后一阵凉风袭来，在这样的情况下显得格外阴恻恻的。他警惕地往旁边挪了一步，静候任何变化。终于，在将近一分钟的黑暗后，蓝光重新亮起，只是那掌握着蓝光的人却变了。她握着那只蜡烛，蜡泪滴在她的手上也没有反应，眼中只有那座古老石棺，一步步往前走去。她身上穿着与白昱截然相反的黑色衣裳，腰间还是那把配剑。

“你怎会在这？”陆乾惊疑不定，不知道面前这景象到底是真是假，“白昱呢？”

女子却像根本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一样，直直走到棺材前，伸手一推，石棺的棺盖就被掀开，而女子正站在棺材前，举着蜡烛欣赏起棺材中的人。陆乾也不犹豫了，他走到了女子的旁边，刚想问什幺，眼神却被棺材中躺着的人的面貌彻底吸引，黏在上面挪不开了。

因为那是他自己的脸。

或者说，是一个长得与他一模一样，气质却截然不同的男人。他自己明白自己是个什幺样子，他是绝对没有棺材里的人那样出尘的。他身着黑色寿衣，却硬是把朴素的寿衣穿出了不一样的感觉，好像那不是给尸体所准备的衣服，而是帝王的龙袍。他面部表情十分平和，让人看着便心生亲切，将那副好相貌发挥了十成十。陆乾明知两人长得一模一样，此刻却禁不住嫉妒起这人来，暗叹自己果然还是比不上他。

比不上他？他是谁？

直到这时，陆乾这才乎的意识到，好像有一些奇怪的想法趁他不注意时钻进了他脑子里，它们悄然无声，却在他潜意识里根深蒂固。微微皱眉，他转头看向黑衣女子，却见女子已经不再凝视那具尸体了，而是看向了陆乾。她温柔地一笑，一如既往的让人感到春风拂面，轻易便被这温暖灼的晕晕乎乎的。

“果然，代替品永远不会取代真正的他。”她这幺说着，指甲掐在陆乾的脸上，速度极快地一用力，硬生生拽下了来不及逃避的陆乾的脸皮。陆乾一瞬间懵住了，但很快，剧痛让他清醒了过来，甚至没浪费时间发出惨叫，他迅速往后退了几米，将自己藏在了黑暗中。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简直像幻觉一样不真实，此刻拿着他脸的人将那人皮放在掌心细细观摩，脸上笑容的弧度没有变过分毫。

“……为什幺这幺做。”忍着疼痛，陆乾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问题。魏无咎加深了笑意，她看向陆乾所在的位置，星辰璀璨般的眼睛明亮依旧。

“我很少使用赝品。”她将那脸皮放在蓝火蜡烛上，彻底烧了了干净，空气中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焦糊味，想到被燃烧的燃料是什幺，陆乾就一阵反胃。“如今我在一个赝品身上费心费力，还要装作和他情深似海，多幺无趣啊。”

听到这里，陆乾突然明白了。面前的景象很可能是他在原着中发生的一切，鉴于他对魏无咎的印象是心机深沉和危险变态，现在看到这样的她也并不意外。皮肤被揭掉的感觉无疑是痛苦的，只不过这种疼痛有些模模糊糊，不太真实，像与他隔着一层薄纱一样。他太熟悉这种情况了——所以他敢肯定，他应该是处于一个幻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