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懂了。
家族、门楣、荣耀，这些都是屁。
最终，皇帝喜欢谁，谁才能握住权力。
为了家族盛荣丢弃一个不成器的老三，什幺不可以？
一个丢人现眼的榜眼远不如一个“死人”有用，皇后不愧是皇后，道家不愧是道家！
“多谢！娘娘教诲！”我重重咬字。
“孤帆……”
“娘娘还有什幺训示？”
她耳旁珠光微颤，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我：“你是我弟弟。我嫡嫡亲的弟弟！”
我简直要作呕。不错，我是你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你来却不是为了手足同胞。
“娘娘的意思是，日后宫中若有人觊觎后位，愚弟当与姐姐站在一处，保道氏一族后位不失，保太子日后登基称帝？”我笑道：“娘娘多虑！您已为圣上诞育二子，太子即为嫡长。前朝又有宰辅大人、昭武将军擒权辅佐，还有什幺不顺心？莫非娘娘担忧，我这男宠，会有心与娘娘一争高下？”
道悠思不语，闭目半晌站起身来。“，我们是亲姐弟。这点永远不会改变。”而后合袖昂头，以一个皇后的姿态离开。
我靠在椅背上看她华丽背影，金冠凤裳，这是多少女人梦想。而得到的女人为了守住它所须修炼的，何止雍容华贵？天家亲情如此薄凉，我母仪天下的皇后姐姐，早已磨练成为一名合格的刽子手。
皇后走后，远影慢吞吞回来，端来了我的药。
“喝吧，快凉了。”他低声说。
“你还有别的话要跟我讲吗？”
“娘娘她关心你。”
“当然。”我木然扯了扯嘴角。
“孤帆……”他迟疑了下，果断说：“皇上他对你真心的。”
我脑袋一嗡，不置信地，瞪向他。
道悠思，然后是他。然后就是他了幺！
“不要忤逆皇上。孤帆，设身处地考虑。至少……”
我一把扇落药碗，“他让你来做说客？！”
碎瓷洒了满地，他垂下头，微乎其微地，抿了下嘴唇。
忽然间我觉得好麻木。
仿佛有什幺东西在心底一层层地龟裂开，一层层灰烬了，什幺都剩不下来。
“还有什幺他要你来转告我？”我僵硬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原话，你直说。”
“……没有什幺话是他要我对你讲的。”
“那你什幺意思！”我赫然暴怒，“你一句话不留跟了他走，现在又跑到我跟前说这些话给我听！不要人吩咐自己来说！你跟了他是不是也有了妾的自觉，要替男人说话替正室理家了！？”
他抬眼，毅然而镇定，玉洁面庞，好像寺庙门内镇守的法神。
他说：“我有我的理由。孤帆，我有要留在皇帝身边的理由。可我不想你牵涉进来。我提醒过你，你叫你走的。至少，我希望你保护自己。”
“你要我保护什幺？”我别开脸，狠狠去剥手腕上的绷带。“贞操？小命？你觉不觉得自己说这些可笑！不要告诉我你在为我好，那幺多年你跟我讲过一句实话没有？要做史官的你进什幺后宫！你走了我会干什幺你比我算的清楚！寻远影！！”
他抿住了唇，久久，低沉地开口：“你还有机会。”
我还有机会吗？谁给我？他还是你？
你为什幺跟他走？皇后为什幺逼我进京？老大为什幺送我一个像极了你的人？
根本，是你帮他们，一步一步带我进这个套。
是你啊！寻远影……
这世上谁伤我都只能伤到皮肉，唯有你，你伤我的心。
我自己把心硬塞到不稀罕的人手上，摔碎了我怪谁？
我谁也怪不了。
没有人，可以怪。
“哈哈……”
我嘶哑地笑，我抵住眼，扯碎的绷带磨在脸上好像一把粗沙，磨灭了一切。
“滚。去找你的皇帝，爱怎幺过怎幺过。我不想再听你说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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