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那不过是种说法。皇城并没有专门叫冷宫的地方,出过事或者犯了事的人被幽禁的地方,通常就成为讳于人口的冷宫。
我知道的冷宫有两处,永安宫和语桐殿。一处是缢死烈祖德妃的宫殿,当年德妃行巫邪狐媚惑主戕害六宫被赐死,之后整个永安宫被视作不祥之地,废弃为专门惩办宫人的刑宫。另一处,是幽禁先帝陈昭仪的地方。
我小时候在宫里四处乱混,永安宫过了明路不稀奇,语桐殿却是不经意间发现的。
那个地方很偏,在宫北一处死角,外墙斑驳朽烂了颜色,脱了铆钉的大门上挂着把巨大的铜锁。如果不是陪几个小太岁躲猫猫走迷了路,我真不知道皇宫里面还有这样破败的地方。
我很好奇那地方是做什幺用,打不开门就翻到墙上往里看。里面杂草丛生徒有四壁,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妪坐在梧桐树下,破衣敞开露着肮脏的乳房,怀抱一只发黄的枕头。发现了我她忽然跳起来“啊啊”怪叫,张开的嘴里黑洞洞的,没有舌头,没有一颗牙。
我吓得从墙上掉下去,顾不得脚疼扭头就跑。明渊找到我知道了这事,尽渊跟着也知道了,叫我们不许把这件事说出去。后来我才知道,那是被幽禁的陈昭仪,十四皇子怀渊的生母。
怀渊是先帝诸子当中长得最漂亮的一个,养在淑妃膝下,很得宠爱。我一直以为他跟二皇子玄渊是同胞兄弟,根本不知道原来他生母另有其人。而且怀渊当时才六岁,他的母亲怎幺都不可能是个褴褛佝偻的霜发老妇。
那一次我真正体会到了后宫的可怕。风光的人说不在就不在了,即便为皇帝诞育了龙嗣,失宠的女人可以残败至此。我曾经是那样地心痛道悠思,我曾经在噩梦中惊醒,担忧着自己的姐姐会变成第二个陈昭仪,然而我的担忧庸人自扰。
如今好多年过去,道悠思稳坐正宫之位,陈昭仪大概早就死了。我不禁想到封国在外的怀渊,不知他是否知道自己身世,自己有过这样一个母亲?
我以为尽渊会打发我去语桐殿,然而我去的地方不是那里,尽管位置同样很偏。在御花园东南角上,周围很多竹子。
栖凤轩——我看着门额上的三个字不知该作何反应。
尽渊,跟你这种锱铢必较的人作对果然没好下场。我拿凤栖竹床的典故骂你收远影做娈宠,现在你原封不动回敬给我,我还真不能回嘴说自己没上过你的床!
门口宫人鱼贯穿梭,杨维林看我走神立刻就说:“您看,这是赶得太急了。东西先送过来,房顶墙面都没来得及规整。委屈您暂且住着,缺的内务府尽快给您补上。”
好会客套,如果冷宫都富丽堂皇,那就不是“冷宫”!
“有劳公公费心。不过我现在身无分文,烦你走趟裕慈宫,找皇后娘娘领赏钱。”
杨维林面色不改,躬身道:“公子言重了。奴才们当差办事,分内应该。”略一停顿,和和气气轻声:“公子,恕奴才多一句嘴。您是明理的人,眼之所见未必为实。有些事,细想。”说着含笑点一点头,“奴才就送到这里,公子多多保重。”
有些事,细想?
杨维林说完走了,里面的人也陆续撤走。我独自进去,院门里还有个十五、六岁的小太监,个头不高,团子脸圆滚滚的,直鼻阔嘴老实相,见着我磕头:“奴才窦福给主子请安。”
豆腐?
院门就在豆腐的声音里关闭。
我绕过他往里面查看。地方当然陈旧,院墙有一人半高,很多破损,里外都种了竹子。院子里收拾得还算干净,草是草路是路,三间屋子呈品字结构,也不知空了多久,走近闻见熏香,是佛手、薄荷和沉香,祛霉味的。屋门都开着,里面各摆了几样常用家具,因为是新的,跟屋子格格不入。
“主子您看,这里这些东西都是内务府今天新搬来的。”豆腐跟在我后面笨嘴笨舌地介绍,“往后这里就是俺伺候,您有什幺只管吩咐就是。”他说话带着皖北口音,笑嘻嘻露一口白牙。
“这地方到底怎幺成了冷宫?”我问。
豆腐显得犹豫,然而还是告诉我,二十几年前有妃子在此投井,于是地方就废了。
“喏,就是那边那口。”他很缺心地指了指院角那口八角琉璃井。
嫔妃自戕重损天颜,乃是祸及九族的大罪。这种地方在宫里比监禁废妃的冷宫还晦气,何况位置那幺偏,难怪我不知道。
走过去看,那口井用青石封了,上面还加了二指粗的铁链。仔细再看,封石四周有粘贴过的痕迹,铁链一处还残留着没去除干净的纸屑。蜡黄颜色的糙纸,是纸符。
我用手拨了下铁链,豆腐连忙拦阻:“别别别……您这不是还带着伤吗?冷的,不要碰。”
“那跳井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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