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梦见碧空。很不美好。我与他之间从来都不美好。我不信神佛,然而我信报应,人终将为所做的自食其果。
睡醒已是黄昏,太医在外面候了一下午,此刻进来把脉疗伤,一通啰嗦无非废话,叫我留心保养。
晚饭一如既往清淡得可以成佛,大约怕我休息不好,粥里熬了合欢和夜交藤。我一口没动,我想喝酒,但是没有人敢给我酒喝。
晚间无聊到小院里散步,豆腐跟着我,大咧咧提了只灯笼照路,边走边问我些愚蠢的问题。
我反过去跟他套话,几句摸清他底细。安徽乡下人,八辈祖宗目不识丁,家里孩子多养不活了卖了他入宫做太监。我问他爹娘怎幺舍得?他说他有个远房舅爷就是“刀儿匠”,以前地方上也出过进了宫里飞黄腾达的,所以家里把仅剩的一只下蛋的老母鸡送了那位舅爷,给他净了身。
太监净身有暗地一套规矩,这些我听严岑说过。切命根子是鬼门关里走一遭,要确保活命,送礼不算,卖身钱里先折一半作孝敬,往往还要拜净身的“刀儿匠”为师父,承诺供奉为其养老送终。豆腐因为是自家舅爷省了拜师一套,然而该孝敬的一分不能少。
进了宫又是另个层面。我问豆腐之前跟的是谁?他回答御膳房素局的某某,说了我也不知道。他说师父待他挺好,这大约不假,至少养的他胖墩墩的。他本来立志要做一个御厨,但是上头发了话他肯定要听命,以为是调去哪个宫里的小厨房当差,想不到是来这里伺候我。
“你以前没伺候过人?”
“宫里的主子没有,但是师父屋里都是徒弟伺候的。”豆腐回头对我憨笑,“公子您放心吧,俺们收拾打扫都来得,有啥要做您吩咐就是。以后出去了,俺们也有脸说是伺候过尊贵人的!”
这话真傻,好像我好了就能走人似的。
栖凤轩很小,没几步又到那口井边。我试着去扳井盖,豆腐吓一大跳。
“唉呀您怎幺又……”他拦着我不让,“都说不干净的,封了镇怨气,您犯不着沾惹!”
“你怎知她怨?”我笑着问。
“唉呀,投井的怎不是怨?公子您行行好,俺娘说投井的女人会变厉鬼,夜里从井里爬出来,一身湿嗒嗒的,专找男人索命!”
“好。”我一掌拍在井盖上,“这里的男人就我一个,我惹她,没你的事!”
豆腐脸都绿了,赶紧把我往边上推。“唉呀公子您甭说笑了!泡死人的地方有啥好看?万一真有不干净的爬出来,她知道谁是男人不是?”
我斜眸冲他一瞟,“好办,咱俩脱裤子给她看不就结了?”
“您……您……”豆腐急了,鼓着腮帮叫唤:“您正经点行不行?”
我什幺时候正经过?
“您可是榜眼!”
见过进后宫的榜眼吗?
有些事,细想。
杨维林这句话实在让我不舒服。
此时此刻说不定道家已经发了我的讣闻,我活着做鬼,正经的与鬼做伴。
天空黑压压堆满了云,到处黑灯瞎火,亮的只是居室荧烛和豆腐手里的灯笼,朦光浊影,周围听见风吹竹林,墙外侍卫的步伐。不像巡逻,十步一停。
我在心里默记岗哨位置,豆腐颤巍巍来拉我,“公子,别站这儿了……晚了,凉飕飕的……”
“你怕?”
他尴尴尬尬笑一下,“有点儿……”
“回去吧。”岗哨的位置已大概摸清,打不开井盖也没了意思。然而就在此时,井盖下面忽然发出了一声轻响。极细微的声音,很像某种尖锐的爪子在摩擦石壁。
“哎呀妈!”豆腐吓得一头躲到我背后,“啥啥……啥东西……?”
“……大概是老鼠。”我盯着那口井,眼睛盱起来。
“老鼠?”豆腐很不确信,然而那声音响了一下就消失了。
“你觉得是什幺?”我问他。
他的脸又拧成了包子,颤巍巍抖着嘴皮:“会不会……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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